雨花閣建在大明宮西北角一座花木蒼翠的高臺之上,西北望可見巍峨壯美的三清宮,西南可俯瞰風景如畫的太液池。這里是李昂為自己最寵愛的楊妃專門修建的別院,也是他歇宿最多的寢宮之一。
銷金帳中,李昂正氣喘吁吁地趴在楊妃身上行云播雨。自從扳倒了王守澄,李昂就覺得自己渾身精力充沛,做起這種事來,越發顯得得心應手。楊妃那雙明澈如水的雙眸里再也沒有了幽怨渴望的眼神了。
李昂從兄長敬宗皇帝那里繼承大統已有七年,這七年,自己似乎沒有一天順心過。外有藩鎮驕橫難制;內有王守澄處處掣肘;朝臣們拉黨結派,相互傾軋;四鄰異族虎視狼顧。就是后宮里也是勾心斗角,妃嬪們為著高高空懸的后位,不知鬧出了多少風波。
李昂一直在隱忍,一直在退讓,年僅二十六歲的他,內心卻已提前蒼老衰敗了。他把這些原因統統歸結為皇權旁落,罪魁禍首就是那個曾擁立自己登上皇位的王守澄。此人貌似忠貞恭順,實則包藏禍心,對自己陽奉陰違,處處掣肘。
王守澄成了壓在李昂心頭的一塊大石頭,讓他食飯不香,安寢不眠,后宮三千佳麗也全無了顏色。好在還有一個善解人意的楊昭容能給自己帶來一點慰藉,但每次看到她那雙充滿渴望的眼神,李昂的心里就涌起一陣愧疚,床第之間無雄風,空有萬里江山又有何用?每每李昂都小心地、盡心地、拼了老命地去應付。每次楊妃都會露出驚喜萬分的表情,但李昂心里總覺得她是在敷衍自己。
但是現在這一切都變了,王守澄倒了,壓在自己心頭的巨石沒了,大唐的天空突然就亮了。李昂覺得自己突然又恢復了往日的雄風。昨晚事畢后,楊妃含羞遞給自己一張紙條,說什么“郎君癡猛,妾身不堪,祈假三日”,李昂明知她是在恭維自己,但這個恭維他很受用,真是一個可人心的女人。
楊妃媚眼如醉,她用兩條蔥嫩的玉臂攀附著李昂厚實的背,溫軟如玉的胴體在李昂的身下忘情地扭動著,櫻桃紅小嘴里哼出醉人的呢喃淺吟。“天上人間,惟你無雙。”這是李昂對這個陪伴了自己四年的女人發自內心的贊美,后宮佳麗三千在她面前全如木偶泥塑般寡淡無色。唯一的缺憾就是楊妃雖久承雨露卻一直未能開花結果,她的肚皮一如初來時的緊繃平坦,絲毫沒有隆起的跡象。
“唔——”
李昂長長地吐了一口氣,疲憊地趴在了楊妃汗津津的玉體上。楊妃揚起芊芊玉手,比劃了一下,甜蜜地笑道:“五百六十三次,比上次又多了三十五次。陛下越發龍精虎猛了。”
李昂親了一口嬌美動人的寵妃,喘著粗氣說道:“這些天,朕總覺得吃不足,每次都恨不得把你嚼碎吞進肚子里才甘心。”
“陛下還是囫圇吞了臣妾吧,臣妾實在怕疼。”楊妃俏皮地說。
“朕這就把你生吞活剝了。”李昂張嘴含住了楊妃胸前的兩顆紅葡萄,楊妃夸張地連聲尖叫起來。李昂哈哈一笑,起身跳下了床。
“臣妾不讓你走,”楊妃赤條條地跟下床摟住了李昂的腰。
“別鬧了,朕還有要事要辦,你乖乖的先睡吧。”李昂撫摸著楊妃柔嫩的臉蛋,心里忽然有些不舍,“朕答應你,辦完事就回來。”楊妃溫順地點了點頭,乖乖地躺回了床上。
沿著白玉石階走下雨花閣時,隨侍太監李好古湊上前指了指李昂的左臉頰,小心地提醒道:“陛下,唇紅。”李昂這才意識到自己滿臉都是楊妃留下的紅唇印,他推開了李好古遞過來的手絹,自己動手用衣袖擦了去。
延英殿中,李訓正在彎著腰仔細查看廊柱的質料和工藝技法。
“愛卿啊,這么晚要見朕有何要事啊?”李昂十分隨和地向李訓招呼了一聲。
李訓嚇了一跳,忙行朝拜大禮。
“免禮,賜坐。”這些日子李昂對李訓和鄭注的禮遇往往超過常例。
“謝陛下。”李訓并不推辭,從李昂潮紅的臉色及疲憊但滿足的眼神可以判斷,后宮某位妃嬪剛剛承受了天霖甘露。此人多半是那個貌似溫順恬淡的楊妃,想到楊妃,李訓心里升起一股涼氣,雖然只是在宴會上見過楊妃兩面,但李訓卻對這個小女子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這是一個不甘寂寞的女人,她有能力瞬間成就一個人的榮華富貴,也能讓你的所有榮寵化為過眼云煙。李訓已經下了決心,等手頭的這個計劃一完,他一定設法將她變成自己的盟友。
“陛下,今日在東市發生了一件怪事。臣聞之不得不報。”
“哦,何事啊?”李昂還有些沉浸在剛才的銷魂中。
“左軍兩名校尉俞澄、張海當街殺了京兆邏卒三十人,還逼傷了宜春公主殿下。”
“有這事——”李昂悚然而驚,剛才的甜蜜回憶蕩然無存。他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繼而咬牙切齒地說道:“這個仇士良也太無法無天了,朕定要嚴辦他。”
“陛下請息怒。”李訓不慌不忙地說道,“臣以為,仇士良這么做,是其走投無路才使出來的下下之策。”
“哦,何以見得?”
“陛下請想,當街殺人,逼傷公主,這是多么大的罪。陛下完全可以借此機會拿下他仇士良,屆時滿朝上下,誰也不會為他說一句話。”
“哦,這倒也是,”李昂不由地點點頭,仇士良終究不是王守澄,自己若真下了決心辦他,也不是辦不了了。
“以愛卿之見,他此舉用意何在呢?”
“回陛下,臣以為他是想借此看看各方的動靜,他越是弄不明白宮里的動靜,心里就越是驚恐,不得已只得出此下策。”
“打草驚蛇。”李昂呵呵笑道,這其實也是李訓想說而不敢說的詞眼。
“任爾風起云動,我自不動如山。”李昂對自己能一眼看破敵手的詭計而沾沾自喜。
“陛下所言極是。”李訓隨聲附和道,其實這也正是他心里想讓李昂做的。
“這件事,你還是要盯一下,羅立言那邊你要打個招呼,出了這種事,他不是一點責任也沒有。”李昂不動聲色地說道。
李訓心里猛然一驚:原來皇帝早就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他突然覺得自己像個在人賣弄的小丑一樣,自以為是。
“夜深了,愛卿回去休息吧,要愛護身體啊。”
李昂最后的一句話讓李訓得到些許安慰。他暗暗地擦了擦汗,三拜而退。這一回,文宗坦然接受了他的跪拜。
李訓走后,李好古湊過來輕聲問道:“陛下還回雨花閣嗎?”
李昂微微一笑,指著李好古的鼻子,笑罵道:“朕再回去,身子就被掏空了。擺駕去玉符宮。”玉符宮是太子生母王妃的寢宮。李好古嘿嘿一笑,皇帝的心思他又豈能不知呢?楊妃以色得寵,王妃以德得寵。身為男人好色是本性,身為人主總要講些德性吧。
執刀守衛在殿門口的是新任金刀衛統軍校尉祁墨。
自從馬球場事變后,李昂對龍騎、金刀兩衛的進行了大改組,兩衛都不再設監軍使。郎將和正將不再領兵,只作為贈與軍中大將的一種虛銜,增設統軍校尉官職,品級定為從六品。金刀衛中除天、地、人三隊中部分士卒是太監外,其余全部從親貴弟子中選任。
殷桐香任龍騎衛統軍校尉,祁墨任金刀衛統軍校尉。
“陛下擺駕玉符殿,祁將軍快準備吧。”
“哦,不回雨花閣了嗎?”祁墨有些驚訝,李好古笑了笑,“不去了,陛下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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