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咱們琳癸鄉(xiāng)君字可寫得好?”包媽媽伸長了腦袋,打斷了周朦朧的思緒。
“呵呵,寫的不錯呢。”周朦朧重新在信箋上上下掃幾遍,陳英的字,中規(guī)中矩,沒有長年練字的氣韻,但是勻凈修長,算是比較得體清麗的。除了少數(shù)的才女會花大把時間去練字,一般的閨閣小姐,能有這般功底算是不錯的了,再想想陳英空有一個鄉(xiāng)君的名頭,卻是在鄉(xiāng)下跟一般的女孩子一樣在清貧的家境中長大,能寫得如此,的確是非常不錯的了。
“那福雅殿下可是挖到寶了,看來咱們琳癸鄉(xiāng)君是深藏不露。”包媽媽挑了下眉毛,見周朦朧將信箋合上裝進信封,忙捧了帶鎖的空匣子過來讓周朦朧把信件都裝好并且鎖起來。
周朦朧幾乎是枕著一腦門子官司爬上拔步床去的。
而包媽媽退出正屋,囑咐了外間在小榻上守夜的陸英幾句,走出主院時心里一直提著的一口氣才終于落下來。
她看得出,戚廷岳沐休沒回來,周朦朧很是掛心,并且好似其中有什么不同尋常的地方,不然也不會差遣她急匆匆去尋了周家舅爺來說話了。要知道平日里周朦朧對待周家的每個人,不管是親熱點的還是淡漠點的,都是一副不疾不徐不太放在心上的感覺。
今天傍晚一下子收到這么多的信件,包媽媽潛意識里就在猜測,有什么事情發(fā)生了。可是她不敢瞞著不報或者是扣下信件不給,都呈上去給周朦朧了,包媽媽故意營造輕松的氣氛讓周朦朧看信,她卻是一直悄悄端詳著周朦朧的神情。
孕婦最重要的除了吃,還有睡和情緒。包媽媽又擔(dān)心信里面有什么隱藏的內(nèi)容周朦朧察覺不出來,又怕周朦朧敏感的都察覺出來影響情緒,到周朦朧把信都鎖起來,包媽媽心里隱約的確定,大奶奶是看出問題來了,不過心情還算平靜。
但愿一晚上過去,主子能放下遠處觸摸不到的煩惱。包媽媽在她自己的屋子里躺下時,心里這樣喟嘆著。
第二日,周朦朧倒是并沒有睡懶覺,比閑散的平日還要起得早一些,讓習(xí)慣了早早起床的小歡顏高興壞了,終于可以大清早就捉到娘親陪陪她了。
周朦朧覺得愧疚極了,小歡顏都習(xí)慣在還冒著寒氣的清晨早早就起來,而她卻都是躲在溫暖的被窩里。于是她就哄著小歡顏準備今天娘兒倆一道做個紙鳶出來。馬上就是可以放紙鳶的時候了。
春日遲遲,可是春日總是風(fēng)和日麗的多。
她們大手牽著小手,興致勃勃跑去書房里找最輕最薄的紙,商議來商議去,最終決定畫一個要有彩色尾巴和翅膀的燕子圖形,小歡顏還說要給燕子頭上畫多迎春花做頭飾。
然后她們就在琢磨著怎么弄出能做紙鳶的竹篾。因為上好的竹篾,又要強韌,又要輕靈,在小歡顏期許的大眼睛里,周朦朧有些羞愧的搖搖頭,“這個……這個娘親真不會,嗯……我們想想辦法吧。”
竹篾做不好,直接影響到紙鳶飛得好不好,周朦朧也是糊弄不過去的,索性就大方說實話。然后小歡顏失望的眨巴眨巴眼,“爹爹什么時候回來?爹爹幫我們做……”
望著小歡顏認真的表情,周朦朧心里一酸,她輕輕將小歡顏軟軟的小身子擁入懷中,“爹爹很快就會回來的,咱們先把蘭姐兒的燕子畫好了,畫漂亮些,其他的再等爹爹回來幫我們完成,好不好?”
這么容易就軟弱了可不是她周朦朧,只是突然看到孩子的情緒毫無保留的呈現(xiàn)在面前,她心里無堅不摧的防線無端的就酸軟倒地了。
周朦朧畫好了燕子的雛形,然后無比耐心的手把手教小歡顏涂顏色。小孩子喜歡鮮艷的顏色,但是她自己上手去涂,就不如大人涂得細致規(guī)范,周朦朧也不拘這些,只要小歡顏高興,并且享受這個自己動手的過程,也無所謂那些或許在大人眼里根本不太好看的顏色配在一起,然后將一只好好的燕子涂得“亂七八糟”。
其間除了吃午飯,午睡,和吃晚飯,周朦朧和小歡顏都在做這一件事情。小孩子家是沒多少耐心的,一會兒注意力就要跑偏了,周朦朧溫言哄著,盡量讓小歡顏把這一件事情自己做完。兩個人的衣裳上沾滿了各色顏料也無所謂,只有這全天的陪伴最是開心。
到吃過晚飯,趙媽媽和包媽媽說什么也不讓周朦朧親自去哄小歡顏睡了。趙媽媽還不敢說多話,包媽媽卻是不客氣了,直催著周朦朧自己去歇息,“您可不能任性,這都四個多月的身孕了,看這一天忙得……能這樣勞累嗎?莫說老奴多嘴了,大奶奶您就是要打老奴的板子,奴婢也不能看著您累出個好歹來……”
“好好好,我投降我投降,真是服了您了!”周朦朧苦笑不得,她怎么可能會去打包媽媽的板子,旁邊陸英她們也捂了嘴笑了。
一行人這才放心的從小歡顏的院子里退了出來。
小歡顏住在周朦朧正院后面的后罩房。從月亮門就能直接拐到正院這邊的抄手游廊。包媽媽扶著周朦朧,從月亮門里剛探出身子來,就看到擦黑的夜色里,一個男子的身影急匆匆從二門處過來。
眾人俱是一驚,包媽媽和陸英第一反應(yīng)都是將周朦朧擋在身后,山梔等人也立馬推搡著婆子們把她們圍住。
“什么人?內(nèi)院可是能胡亂闖入的?”包媽媽壯著膽子喝止道。
還是被眾人圍住的周朦朧極力在縫隙中辨認著那身影,出聲道,“可是廷岳?”
“是我。莫怕,是我回來了。”聲音一出,確實是戚廷岳的聲音,高度戒備的眾人這才呼出一口氣來,只覺得背脊癱軟,爬滿了冷汗。
戚廷岳有些尷尬的在院子中間頓了一下腳步,等合攏圍住周朦朧的仆婢們分散開一些,才拾階而上。“我嚇著你們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