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女兒現在已經是三品將軍了,離一品上將軍還有一定的距離,不過女兒會繼續努力的?!逼饺顑和莆秽嵵卣f道,然後跪在蒲團上,恭謹地叩了三個響頭。
她沒有在牌位上刻下皇帝封的諡號,大肆宣揚父親的功勳,而是採用了佛家最普通的寫牌位的方法。她的父親征戰一生,直至五十高齡才生下她,最後還戰死沙場,所以她私心裡希望父親逝世後再不用揹負這所謂的功名榮譽,能夠卸下一切,瀟灑地離開。也希望父親下輩子轉世做一個平凡的老頭,能兒孫繞膝,頤養天年。
隨即她起身,仰頭朝大堂正上方的匾額看去,匾額上正是墨汁飽滿、粗獷遒勁的三個大字——繼、志、堂。
繼先祖之遺志。
平氏一族的祖訓——國恨更比家仇重。忠義廉恥,守家衛國,便是她作爲平氏繼承者的天職!他們平氏一族所守護的,並非這皇甫家的天下,而是赤焰國百姓的天下,是整個赤焰國的安定!
所以她此生信奉忠義,忠於國,忠於百姓,忠於自己的心。
這一刻,她心如明鏡,不染塵埃。
縱然她與皇甫勳之間存在私仇,然而她卻不得不承認他的確是個盡職盡責的合格帝王,所以她雖然和他鬥,卻從未生出謀逆之心。帝王之爭,往往鮮血鋪路,於小的說,她沒法看著自己關心的人又淪爲權利爭鬥下的犧牲品;於大的說,她沒法忘記自己身上的職責。她本胸無大志,然而那些血肉之軀的士兵,都是同她一起長大的人,日日夜夜與她一起操練,她又怎能捨了他們?
所以,她不會反。
所以她不會幫助燕國公府謀逆,亦不會通敵賣國,所以她忠於職守,所以她至今不曾對皇甫勳下手。
她並非不想爲小璋子報仇,而是,用生者的鮮血去完成報復,她認爲只會親者痛仇者快。而且她相信,小璋子期望的定然也是她安存於世、幸福安定。
而上將軍,的確是她的夢,只不過是兒時天真時的夢而已。參軍後,她也不過是咆哮兩聲,或鼓勵自己,或抒發心中悒鬱,而如今圜丘壇祭天,那些人竟然如此污衊她!侮辱她就算了,還給她扣上了通敵賣國的罪名,抹黑平氏一族!她是平氏一族最後一人,只能爲榮譽而戰死,絕不能死於小人之手!
所以他們越是阻攔,她越要活得精彩,越要活得滋潤!她信自己絕對有本事站在軍事巔峰,成爲一品上將軍!爲什麼女子不行,她將向世人證明,她能!
平阮兒豁然開朗,心情如撥雲見日,瞬間晴好。每次她來宗祠祭拜過父親後就立馬能夠恢復鬥志,充滿動力!
她深吸一口氣,伸手拍了拍臉,讓自己更清醒一些,然後沉聲對身後的暗衛吩咐道:“警醒些,有事拉鈴?!?
“是?!卑敌l立即退了下去。
平阮兒取了另外一炷香點燃,單獨給第二排的一位叫平戰的先祖奉上,穩穩地插在了牌位前的小香爐中,不一會兒,放著整個列祖列宗牌位的架子便旋轉側開,她直接走了進去,身後的架子又恢復原位。
宗祠牌位後藏著一條狹長的地道,平阮兒沿著地道走了許久,推開石門,石門之後竟然別有洞天,乃是燈火輝煌、裝飾華麗的——溫泉浴池!
對,浴池!
嚴肅的宗祠地道盡頭,竟然是一方“浴池”!
而且還是一個宛如天堂的華麗浴池!浴池方四十許步,以暖玉爲壁,白玉鋪底,池水清澈,騰騰白色霧氣氤氳。岸邊竟然還有花卉,點綴一抹醉人綠色。四周雕龍刻鳳,天花板上更是繪滿精緻圖畫,尤其是溫泉水竟然從一尊精緻的玉麒麟中噴涌而出!
縱然已經來過幾次,平阮兒依舊不禁唏噓,這在宗祠後建造浴池,作爲隱秘暗室,也只有史上最不靠譜的皇帝皇甫星燦才能幹得出來!
威遠侯府離皇城最近,平氏宗祠更是建在了盤龍山腳下,而這浴池,與其說是在宗祠之後,莫不如說是在盤龍山腹中。所以這溫泉水便是傳說中天龍池水,不過經由暗道引出,無人知曉而已。
當年皇甫星燦賜泉水,衆人一致以爲是威遠侯府後花園的那方池塘,其實那池塘不過是個幌子罷了,真正的天龍池聖水其實在宗祠之後!而且是名副其實、養精去乏的溫泉水!
“明兒還得上朝,天龍池泉水,請賜予我力量吧!”平阮兒誇張地吼了一聲,然後整個人如一尾魚一般縱躍跳進浴池中。
“噗通”一聲,濺起一池水花。
今天折騰得夠嗆,她得好好泡泡,然後蓄足力量去應對皇帝以及那些看她不順眼的各位大臣。
平阮兒閉著眼,慢騰騰地將衣物一件件剝落,然後隨手扔在池邊,懶洋洋地靠著池壁撩水往身上潑。霧氣騰騰中,她不停的打著哈欠,最後潑水的速度越來越慢,竟似要睡過去了一般。
“咯噔”一聲,竟然是她的腦袋磕在了池壁上。平阮兒伸手揉了揉頭,半睜開眸子。
“哈——”她長長地打了個哈欠,眉頭都扭曲成了一團,眼中更是逼出少許淚花來。隨即手腳並用,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爬?狗刨?還是遊?反正終於掙扎到了噴水的玉麒麟雕塑旁。
平阮兒伸手扯了玉麒麟的耳朵三下,不一會兒,便見它下巴處突然彈開一個暗格。她側著身子,伸手從裡面取出一卷明黃色的卷軸出來。
“叮叮叮——”一串急促的鈴聲響起。
有情況!
平阮兒迅速將卷軸放回暗格中,關好!腳丫子往池底一處凸起一踩,岸邊便彈出一個抽屜,她隨即伸手從裡面撈起一件衣服,往背上一披,人旋轉飛出浴池,三千青絲立即甩出無數水滴,如雨下一般,衣服也妥帖地將整個人籠住。
上岸後,迅速地穿好衣物,然後蹬上靴子朝外走去,不一會兒便回到了宗祠大堂中。
“怎麼回事?”她朝暗衛問道。
“郡主,楚筠帶重傷的楚軻求見,現下在雁回閣等候。”暗衛的聲音依舊如平淡無波。
“楚筠求見?楚軻重傷?”平阮兒詫異,心驚不已。重傷?楚軻如此能耐,誰能將他重傷!更何況他身邊還有一個神醫弟弟,難道是找自己有事商量?不過這夜半三更的,恐怕必是急事,於是她急忙擡步朝大門走去。
出了祠堂大門,平阮兒直接對著虛空喊道:“暗主何在?”
一道虛影顯現,只聽得他回道:“回郡主,暗主方纔趕去了雁回閣,此刻在府中加強警戒。”
“做得好,你也去吧!”平阮兒吩咐完後便直接施展輕功朝雁回閣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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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存的稿,期末一下就用完了,額…坐火車的時候怎麼辦…看來考完後等努力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