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莊公得了戴城,又戰敗了宋、衛、蔡三國聯軍,大軍齊奏凱歌,滿載而歸。
回到都城,鄭莊公大排筵宴,為眾將慶功。
諸將輪番上前敬酒,鄭莊公也很興奮,舉起酒杯,然后一彎腰把酒撒在地上,面帶得意,說:“寡人賴天地祖宗保佑,依靠諸位愛卿齊心協力,戰則必勝,就連職位是公爵的宋國也害怕我,我與古代的方伯相比如何?”
群臣七嘴八舌都是一頓稱贊,只有潁考叔低著頭沒說話。鄭莊公發現他不吭聲,抬起眼皮看著他。
時間不長,潁考叔發現莊公在看他,兩人對過眼神以后,潁考叔上奏道:“主公說的不全對。古代方伯,是接受王命的諸侯首領,專門負責征服叛逆,討伐有罪,令出必行,呼無不應。現在,主公托言接受周王命令,討伐宋國的罪責,周天子實際不知道;而且通知各國一同起兵,蔡、衛反而幫助宋國來侵略我國,郕、許是小國,公然不聽召喚。方伯的威嚴,能是這個樣子嗎?”
鄭莊公得意的神色不在,勉強笑笑說:“愛卿說的對。蔡、衛已經全軍覆沒,已是對他們的懲罰;現在要問罪郕、許,二國先討伐誰合適呢?”
穎考叔獻策:“郕鄰近齊國,許鄰近鄭國。主公派遣一將幫助齊國伐郕,然后再請齊兵一同伐許。滅掉郕國則歸齊所有,得到許國則歸我鄭國所有,如此一來大家都有收獲,兩全齊美?!?
鄭莊公說:“好!”
先派出使者把將要問罪郕、許兩國的事告訴齊國,齊僖公欣然答應,仍然派夷仲年帶兵,討伐郕國,鄭莊公派大將公子呂率兵幫助齊國。
郕國人十分害怕,根本不是齊國的對手,直接向齊國投降了。然后,齊僖公派使者跟隨公子呂到鄭國,約定秋七月初一共同出兵討伐許國。莊公讓齊僖公約魯國一起出兵。
公子呂打完郕國后不久救得了病,沒多長時間就去世了。莊公痛哭一場,厚恤他的家屬,提拔他的弟弟公子元為大夫。公子呂去世,正卿的職位,莊公想要用高渠彌,世子忽密諫:“渠彌貪婪狠毒,不是正人君子,不可重任?!鼻f公點頭,改用祭足頂替公子呂的職位。任命高渠彌為亞卿。
齊、魯兩國與鄭莊公約定在秋七月朔(初一)出兵,在許地匯合。
這一日,鄭莊公大閱軍馬,在教場聚集諸將。根據他的命令制做了一面大旗,用鐵板做成圓筒固定在戰車之上,旗桿可以查到鐵筒內,旗竿長三丈三尺,旗面用錦緞做成,方一丈二尺,下綴金鈴二十四個,旗上繡‘奉天討罪’四大字。
鄭莊公傳令:“誰能手執大旗,行動自如,便拜為先鋒,這個戰車和這面旗一并賞賜給他?!?
話沒說完,走出一員大將,頭帶銀盔,身穿紫袍金甲,生得面黑如碳,絡腮胡須,濃眉大眼。眾人看去,原來是大夫暇叔盈。
暇叔盈上前說道:“臣能做得到。”
只見暇叔盈抬起右手拔起旗竿,緊緊握定,上前三步,退后三步,穩穩放回原處,面不改色,氣不喘。軍士無不喝采。
此時,又走出一員大將,頭帶銀盔,穿傳犀甲,口稱:“執旗走路,哪有何難!臣能舞動?!?
眾人注目觀看,乃是大夫穎考叔。只見穎考叔左手撩起衣服,背靠大旗,右手從背后倒拔那旗,縱身一跳,那旗竿早已拔起抓在手中。穎考叔忙用左手搭住,順勢打個轉身,再用右手托起,左旋右轉,如長槍一般,舞得呼呼聲響。那面旗卷起后又展開,展開后又卷起,觀看的人無不吃驚。
真是神力?。?
鄭莊公大喜:“真是一員虎將!當為先鋒?!?
話音未落,又走出一員少年將軍,面如擦粉,唇若涂朱,頭帶束發紫金冠,身穿織金綠袍,指著考叔大喝道:“你能舞旗,偏我不會舞?!贝筇げ缴锨?。
考叔見他來勢兇猛,把旗插好,一手把住旗竿,一手扶著車轅,飛也似把車拉跑了。那少年將軍不舍,在兵器架上,掉起一柄方天畫翰,隨后追趕。
莊公急忙命大夫公孫獲趕上去解勸。那將軍見考叔已去遠,惡恨恨瞪了一眼說:“此人藐我姬姓無人,我一定殺了他!”
這少年將軍是誰?他與鄭莊公同是姬性一族,名叫公孫闊,字子都,乃男子中第一的美色,小伙子長得漂亮,平時深受鄭莊公寵信。此人平日恃寵驕橫,兼有勇力,與穎考叔素不和睦。當下怒氣沖沖回到教場。莊公夸獎他勇敢,說:“二虎不應相斗。”另外賜給公孫闊一乘車馬,同是也賞賜給了暇叔盈一乘車馬。二人各自謝恩
到了七月朔日(初一),莊公留下祭足陪同世子忽守國,自己統帥大軍向許國進發。離城二十里與齊、魯二國匯合后安下營寨,齊、魯兩國也都是國君親自帶兵而來。
次日一早,三國軍隊各自放炮,起兵攻城。
許國本是男爵,小小國都,城不高,池不深,被三國兵車,密密扎扎,圍得水泄不漏。只因許莊公是個有道明君,素得民心,軍民情愿固守,所以三國急攻不下。
齊、魯二君,原非主謀,不十分用力。到底是鄭國將士盡心,人人奮勇,個個夸強。
且說穎考叔,因公孫闊奪車一事,憋著一股勁,越是要逞強建功。到第三天上午,再次攻城,穎考叔催促戰車沖在隊前,將鄭國戰旗挾在脅下,近到城邊,踴身一跳,攀住城垛,登上許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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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孫闊望見考叔先已登城,心起嫉妒,在人群中看準穎考叔,舉弓搭箭,射出一支冷箭。
也該穎考叔性命當絕,正中后心,從城上連人帶旗倒跌下來。
暇叔盈只當是考叔被守城軍士所傷,一股憤氣,眼中迸出火星,就地取起過大旗,一踴而上,站在城上搖旗大呼:“鄭軍已經登城!”
眾軍士望見戰旗飄揚,認為鄭軍真個登城,勇氣百倍,一齊上城。砍開城門,放齊魯之兵進入城來。
隨后三君一同進城,鄭伯出榜安民,準備將許國土地,交給魯國,魯隱公堅持推辭。
齊僖公說:“本次征戰,是鄭國的提議,既然魯國不接受,應歸鄭國?!?
鄭莊公滿心想得到許國地盤,見齊魯二君相互禮讓,也裝樣子推托。
正在議論的時候,有軍校來報:“有許國大夫百里帶著一個小孩求見。”
三位國君同意讓他們進來。
百里哭倒在地,叩首乞求:“愿延續我君宗族一脈!”
齊僖公問:“小孩是什么人?”
百里說:“我們國君已亡,沒有兒子,這是我們國君的弟弟,名叫新臣?!?
齊、魯二國國君凄然,面色流露出憐憫的表情。鄭莊公見景生情,將計就計,就轉口說道:“寡人本是迫于王命,根據天子的命令討罪,如果因為貪利占有了他們土地,不是大明大義之舉?,F在許國國君雖亡,其宗族不可滅絕。既然他弟弟在,且有許國大夫可以托付,有君有臣,當把許國交還給他們?!?
百里說:“臣已是君亡國破,只求保全我先君血脈而已!土地已屬大王掌握,豈敢奢望!”
鄭莊公說:“我是真心復立許國,大夫不用懷疑。但是恐新臣年幼,不會處理國事,寡人應該派人幫助。”
于是把許國一分為二:偏東一面,讓百里奉新臣占居;偏西一面,讓鄭國大夫公孫獲占居。名義上是幫助許國,實際是監視。
齊、魯二國不知道鄭莊公的想法,以為處置妥當,稱贊不已。百里拜謝,三國軍隊各自歸國。
新臣在東邊受到鄭國制約,直到鄭莊公去世,公子忽、突數年相爭,鄭國擾亂,公孫獲病死,才與百里用計,乘機潛入許都,復整宗廟。
鄭莊公歸國,厚賞暇叔盈,深恨箭射穎考叔的人,但是不知道是誰。
請教巫師,就按照討伐許國的兵將人數,每一百人出豬一頭,再按每二十五人出犬、雞各一只,兵將姓名全部交給巫師咒詛。
公孫闊暗自好笑笑,心想:如此折騰牲畜又有何用。
巫師有他自己的一套程序,點燈燒紙,口中念念有詞,一會坐一會站著,揮舞雙手指指點點,用種方法咒詛,三日后結束。
鄭莊公親自率領諸大臣前往觀看。
巫師剛焚燒完祝文,只見一人蓬頭垢面,徑直闖到鄭莊公面前,“撲通”跪倒,邊哭邊說:“臣考叔率先登上許城,對鄭國不好嗎!奸臣賊子懷有爭車奪旗之仇,冷箭射我。臣已請明玉帝,準許償還臣的性命。蒙主公垂念,九泉之下也懷念您的恩德!”說完,用手自己摳住自己的喉嚨,兩指入肉,噴血如注,登時氣絕。
鄭莊公認得此人便是公孫闊,急忙讓人搶救,已經氣絕。
原來公孫闊被穎考叔附魂索命,自己在鄭莊公面前訴說。
這時候,大家才知道射考叔的人是公孫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