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困晉陽半年多,沒有進展,智伯驅車龍山散心。
到了山腳下,眼前已是羊腸小道,不能行車了,他下了車,心腹大將豫讓陪著,順著盤山小路,登到一處開闊的高處,智伯手打涼棚向晉陽方向觀瞧,只見濤濤晉水在晉陽城東北繞個彎,向東滾滾流去。
看著看著,智伯忽然用手一拍腦袋,脫口說道:“我已有破城之策!”
即刻下山,乘車回寨,請韓、魏二家來自己營寨商議,想要引水灌城。
韓虎搖頭說:“晉水東流,怎么能夠讓水倒流往西灌城?”
智伯哈哈一笑說:“我不是要引晉水,晉水發源于龍山,龍山水源豐富,泉水噴涌如注,如果在山北高處,挖掘一個大渠蓄水,然后將晉水上流壩斷,使河水能流入晉川,勢必全都入新渠,現在春季,雨季將到,山水必定大發,到那時俟,決堤灌城,城中之人,全部成為魚鱉,晉陽不攻自破?!?
韓虎、魏駒齊聲稱贊道:“此計甚妙!”
智伯接著安排說:“既然二位同意,那就今日咱們分兵去做,各司其事,韓公守把東路,魏公守把南路,務必日夜用心防備,不要讓城內人逃出,我將大營移到龍山,兼守西北二路,專門負責開渠筑堤的事。”
韓、魏領命后告辭,回到自己的大寨。
智伯傳下號令,本部人馬轉移到龍山,然后吩咐軍兵多備鍬鍤,在晉水北邊,依照地勢,選擇低洼地帶開鑿了一條大渠,然后將各處泉流下瀉的通道全部截斷,又在大渠的兩邊筑起高堤,奔涌的泉水被截斷后,順著新挖的溝渠流進智伯新挖的大渠里面。
新渠開始蓄水,一月后,果然春雨大降,山水驟漲,新渠里面的水很快就漲的渠周圍的高堤持平了。
智伯看到蓄水量足夠,立即派人掘開北面大堤,大堤被掘開一個口子以后,渠內的水奔涌而出,頃刻之間大堤被沖出一個大口子,渠內的水咆哮著涌向晉陽城,灌入城中。
城中雖然被圍困了半年多,百姓向來富足,儲備的糧食物資充足,只是開始的時候智、韓、魏三家有過幾次猛烈的進攻,城內依仗墻高城固,三家傷亡慘重,后來改變策略,只圍不攻,這樣下來,城內不缺吃不缺喝,只是不能出城,在城內也挺自在。
現在,大水灌入城中后,隨著水勢越來越高,房屋不是倒塌,便是被淹,百姓們無處可待,住的地方都沒有,做飯都沒法做,到處都是水,沒有地方安置鍋灶,最后只能找個高地,或者樹杈上把鍋懸掛起來做飯。
趙無恤的住所雖然有高臺,但他心里著急得很,與張孟談不時乘坐竹筏,查看防御設施,讓軍兵百姓常常看到自己,為守城軍民鼓舞士氣,城外的水聲更大,一望江湖,波濤洶涌,有排山倒峽之勢,再過四五尺,就快冒過城頭了。
趙無恤心中暗暗驚恐,可喜的是守城軍民晝夜巡警,未嘗疏怠,百姓皆以死自誓,對趙家忠心耿耿,絕無二心。
趙無恤心里感嘆:“今日方知尹鐸之功啊!”私下對謂張孟談說:“軍民齊心,但是水勢不退,如果山水再漲,這城可怎么防護啊?”
孟談也是緊鎖眉頭,想了一會兒說:“韓、魏向智伯獻地,未必出自本心,現在跟隨智伯,也是迫不得已,臣請今夜潛出城外,游說韓、魏兩家,反攻智伯,為主公分憂?!?
趙無恤說:“兵圍水困,插翅也不能飛出,你如何出城?”
孟談回答說:“臣自有辦法,主公不必憂慮,但令諸將多造船筏、兵器,如果此行順利,智伯之頭,指日可??!”
到了晚上,孟談知到韓康子屯兵東門,就假扮智伯的軍士,趁著朦朧夜色,從一處偏僻角落,用繩子從城頭系下來,乘竹筏直奔韓家大寨,對營門軍校只說:“智元帥有機密事,派我當面稟報?!?
士兵進賬報告,韓虎正坐在帳中看書,同意帶進大帳來。
這時候,軍中管理很嚴,凡是進見的人,都要搜身后才能放入,張孟談一身軍校打扮,身上沒有什么夾帶,軍士放他進賬。
孟談見到韓虎,請韓虎屏去左右,孟談身材不大,已經搜身,韓虎沒有什么顧慮,命令身邊人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