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兒,你又多嘴了。”旁邊一個丫頭出言制止道。叫雙兒的丫頭這纔打住話頭。方箏總算從中聽出點眉目了,原來這位掌珠被選爲秀女,她不想入宮,所以等方尚書一走,她也收拾東西準備逃離京城。而自己醒來的時候,正好是掌珠剛離開京城不久,在路邊休息的空當。“那個叫張進寶的年輕人跟我們傢什麼關係?”
雙兒忍不住道:“小姐,你怎麼連這兒都忘了,在山西老家方張兩家一向是很要好的鄰居。小時候張參領經常爬牆過來找你玩的,這些都忘了嗎?”旁邊一位稍年長的丫頭也說道:“不過方小姐離開家鄉很多年了,自打到了京城一直足不出戶很少與人來往,就連小時候很要好的張進寶也沒見幾次面的。小姐怎麼想起問這個?”
“小姐不會把他給忘了吧?老爺臨走前特意把張進寶請來拜託他照顧你呢。別看京城富家小姐滿天下,說起來只有張進寶張參領是跟小姐最親的人,除了他,找不出誰能象他那樣真心幫我們。”雙兒說道。
“哦,原來如此。”方箏心裡多少點有譜了,敢情那個叫張進寶的跟方家是同鄉鄰居,怪不得他言談中總是帶著數落的口氣,一副兄長口吻。她起身來到前廳門口,費揚古正在外面跟下人交待她入住的事,看著他的背影,心頭總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不知是他的眼神,還是他微笑的樣子……讓她總不由自主想起前世的紫陽將軍。記得臨走時,隱約感覺紫陽把什麼東西塞到她手中,緊緊握著她的手,還有一滴溼溼的淚滴落在她臉上,當時,她的意識已經陷入昏『迷』狀況,卻也能感覺到紫陽的氣息很不平穩,紫陽一向沉穩自持,頭一次見他爲誰這樣失態過。
“……這個鏈子是我的,由三個狼牙製成,送給你……帶著我的記憶……去吧……”
想到這兒,她的鼻腔漸漸泛起微酸,心也起了漣漪,爲什麼臨到分手時他才向她表明心跡呢,要是早一天,哪怕早一個時辰,她一定回報他的這份心意,絕不把遺憾留下。“我從不奢求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但是紫陽,我很期待著未來的某一天我們能夠重逢,想遇到你……把這輩子不能回報給你的愛通通的……回報給你……”這是她臨“死”前跟他說的最後一句話。如今自己又轉生到另一個世界,永遠跟那個世界說再見了,算算時間,現在的她距離紫陽所在的那個朝代相差了幾百年,也不知她走之後紫陽過得如何,如果他能把她忘記,或許還可以活得輕鬆一些吧。唉,事情都過去了,不能再想了……方箏低低嘆息一聲,收斂心神回到眼前。想來自己的運氣還不錯,在這裡的身份竟然是高官之後,那柴米油鹽這樣瑣碎的事自然用不著她張絡,想不到自己蠻有小姐命的。
張進寶站在費揚古身旁,不知聽了什麼,吃驚的拉住費揚古,“什麼?等等!你讓她住蘭芳苑?不太合適吧,那不是你額娘留給你當新房的嗎?”
“沒事,反正現在又沒有對象,誰住不一樣,姑娘家還是住獨院比較好。”費揚古打發下人去準備了。張進寶見他要走,忙拉住她,“費兄,不用那麼麻煩,上次琳瑯不是就住在這兒嗎,就讓她住琳瑯住過的那間房就行了。不過是幾天的事,等我幫方箏把房子買回來就讓她搬走,又住不了幾天,別大費周折的收拾獨院了。”
“怎麼說人家也是尚書千金,不能委屈了人家。放心吧,費不了什麼事。”
張進寶還要說什麼,費揚古已經轉身離去。張進寶無奈的叉腰撇了撇嘴,小聲嘀咕:“……尚書千金,不就是『毛』丫頭一個麼?”他扭頭朝這邊望來正跟方箏打一照面。看上去這個同鄉老兄好象對她不怎麼待見呀,這裡面有什麼問題麼?方箏衝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個笑瞇瞇的加菲貓式微笑,那眼神頗有幾分過招的意味。張進寶見費揚古走遠,大步回到前廳,一進門便劈頭數落:“看看你惹的這些麻煩,拜託你,在這裡住要安份點,別給人家添麻煩。”
方箏聳了聳肩,“話說,論方張兩家的交情應該是你安頓我的住處纔是,爲什麼要麻煩人家?”
“我家地方小,哪有地方安頓你,再說我那個禍事精妹妹,你們兩個湊到一起日子還能太平?我還想活得長久一些呢。”張進寶大有意見的斜了她一眼。方箏試探的問:“以前的我讓你很不耐煩麼?”她很想知道以前的掌珠是個什麼脾氣的人,怎麼就讓進寶這麼不待見。進寶自顧自的找座位坐下,倒了杯茶喝起來,“不是不耐煩,是令人頭痛。你被你爹小從當男孩子養,慣得都沒譜了。你記不記得小時候我跟你哥哥們在院子裡練武,結果你撲上來就咬了我一口,還說你的武功天下第一……”進寶把右耳側過來給她看,“哪哪哪,現在這個牙印還在呢,看看你留給我的痛苦烙印!要不是看在我們兩家多家的交情份上,我才懶得接下你這個麻煩呢。”
“我覺得自己不賴呀,出身大富之家人又長得一表人才,文武雙全……”方箏很爲自己的條件感到滿意,功課不說,光說自己的武功也值得讚一讚吧,誰知話沒說完,就被張進寶打斷,“得得得,你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誰娶了你這輩子就完了,典型的禍事精!跟你說,拜你所賜,我對那些長得漂亮的姑娘家沒一點好感,就算將來我要找媳『婦』,也絕不找你這樣的。”
“我是怎樣的?”方箏好奇的問。
“你小時候爬牆上樹,趕豬騎驢,甚至還堵過我家的煙囪,那時候的你簡直比村小子還野,教書師傅都被你整冶過,我看你是錯投了女胎,生來就該是小子命。”進寶切了一聲。就這樣?這也不算什麼吧?怎麼他的反應這麼強烈。方箏蠻不在乎的笑:“年幼好玩這有什麼過份的,再說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現在的你也沒有改邪歸正吧,聽你爹說,被你趕跑的教書先生不下十幾位,連女紅也不學,要不是你爹把你關在府裡,天曉得放你出去又會惹出什麼事來。你呀,就是一個劣跡斑斑的瘋丫頭。啊,對了,上次調戲過你的那個公子哥聽說被人推下了河,是不是你做的?人家可是順天府曹大人的掌上獨苗,萬一有什麼三長兩短能放過你?其它的事我就不說了,知不知道你爹爲什麼突然引咎卸任,那是爲了保住你,被鰲拜擠兌走的。”
“鰲拜?”譁!這個名字可是如雷貫耳呀,那不是康熙年間的大『奸』臣嗎?方箏愣愣的眨了眨眼,很快明白過來原來自己到了康熙朝,現在想來,剛纔見到的那位費揚古豈不就是跟隨康熙帝北征噶爾丹的帶兵名將嗎?想不到歷史中的人物正活生生的出現在自己面前。對了,即然鰲拜還活著,那玄燁的年紀應該還不大呢,頂多是十幾歲吧?不由的,她樂了,這可是英雄出少年的最佳年代呀,原來老天把她送到這裡來了!方箏想著想著,不知不覺嘴巴彎了起來。張進寶疑『惑』的上下打量她,象見鬼似的,“喂,你還有沒有良心,你這是什麼表情啊。”
“鰲拜還活著?”她挑著眉頭,笑問。
張進寶嘴巴張得老大,“你、你還好吧?”說著,伸手撫向她額頭,“沒病呀,怎麼說起瘋話了?”
方箏聞言馬上端正表情,讓笑容顯得淑女些。“啊,沒事沒事,平時總聽爹提起這個名字,所以反應強烈了點。”張進寶哦了一聲,頻頻用怪異的眼神掃瞄她,似有什麼看不慣的地方。方箏端起茶杯優雅的喝茶,心裡美美的想道:“雖然沒有找到簡寧,總算老天還算厚道把我送到這個振奮人心的朝代,能親眼見證鬥鰲拜這樣的歷史大事,真是太爽了!”一會兒,一個丫頭進來:“費大人請方姑娘移步蘭芳苑。”
方箏在下人的引導下,來到蘭芳苑,費揚古正背手站在院中打量四周,聽到動靜扭頭朝他們看來,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到她身上。他的目光很柔和,一直微笑的瞬也不瞬的望著她。一觸及他的視線,方箏的心砰然一跳,繼而嗵嗵的狂跳起來,腳步不由停了下來。奇怪,她怎麼會有這種感覺,按說,她應該對美男有免疫力纔是,連簡寧都說她生來就該歸於男孩子一夥,不該對他有感覺纔對呀。她怔怔的看著他,整個人連同心神一起迭進那雙溫柔似水的眸中。
隨後跟進來的張進寶推了她一下,“走呀,怎麼傻了?”他嫌她動作慢,拉著她大步往裡走去,恍然回神的方箏被他拉著近乎小跑的來到*潢色?費揚古面前,張進寶手一鬆,害得她差點跌到費揚古身上。真是的,急『性』子的張進寶讓她太沒面子了,方箏埋怨的瞪了張進寶一眼,見此情形,費揚古臉上的笑容更深了。
張進寶渾然不覺的叉腰打量著周圍的環境,嘖嘖嘆道:“不錯不錯,這裡清靜又雅緻,很適合姑娘家住。”說著往裡走去。費揚古低頭朝方箏看來,低聲笑問:“你們小時候是不是結了什麼仇呀?聽說你們在一起總是水火不容,今兒可是見識到了。”
“我看也是,張進寶提起我總沒好氣,大概結怨頗深吧。”方箏沒好氣的出了口長氣。他深深的看著她,臉上的笑容更深了,“真奇怪,我總覺得好象從哪裡見過你。”說著,朝她伸出手。燦爛的笑容如春風拂面,方箏望著他的臉,竟然怔怔的說不出話來,心湖莫名其妙的泛起一波漣漪緩緩漾開:他的笑容好燦爛,還有他的眼神,都讓她倍感熟悉,他們真的從未見過嗎?
她象著了魔似的,手不由自主的放到他手掌中,被他輕輕握住。他們相互對視著,一股無法言喻的微妙感覺緩緩升起濃濃的將兩人包圍。方箏的視線被他的眼神牢牢吸附住,看著看著,眼睛漸漸產生幻覺,面前的費揚古彷彿變成了微笑中的紫陽。相同的眼神,相同的微笑,就象紫陽活生生立在她面前一般。一看到他,方箏的心倏的一緊,鼻腔迅速泛起濃濃酸意,胸膛裡就象漲滿了空氣越來越多的積壓其中,氣息變得明顯不平穩了,視線裡的人開始變得模糊起來。她目不轉睛的望著他,手緩緩擡起朝眼前晃動的面龐探去,紫陽也不說話,就這樣深情的望著,眼中充滿了濃濃的眷戀。
紫陽……原來我還能看到你……心裡有個聲音在顫抖的低語。
方箏的幻覺仍在持續,當她的手觸到紫陽的臉時,那張俊逸的面孔突然如泡影般瞬間消失了。
怎麼會有這樣的幻覺?她竟然把費揚古看成了紫陽。方箏一個人立在窗前出神的想著心事,一想起剛纔的一幕心裡便沉沉的提不起精神,連她自己都想不到,紫陽會無聲無息的進駐在她心裡,佔去全部空間,總是趁她不經意間時時跳出來干擾她的思緒,象影子似的揮之不去。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竟然忘不掉他了,原以爲過去的事就過去了,誰知,越想遺忘卻記得越牢……
“你這裡在看一個人,但不是我。”費揚古發現她走神了,笑著點了點她的眼睛。她恍然回神,發現自己的秘密被人識破,臉微紅,表情有些不大自然。他不以爲意的笑了笑,握著她手說道:“走吧,領你去看看房間。”
方箏以前經常握別人的手,象護送簡寧回家的時候總是拉著好友的手,如今自己的手卻被一個男人握在手心中,才注意到跟男人的手掌相比,她的手明顯小好多而且嬌嫩小巧。張進寶從屋裡走出,一擡眼,正好看見他們朝屋子走來,很快,視線下移到兩人相握的手上,一見費揚古牽著她的手,張進寶象看見怪物似的直愣愣的看著他們,嘴巴張得老大,下巴都快掉下來了。張進寶的反應提醒了方箏,她突然意識到自己跟費揚古還不熟,怎麼能與他有如此親密的接觸,於是忙抽回自己的手以示清白。費揚古很紳士的請她先入內,她便走了進去。
這間屋子好象是廳堂,桌椅傢俱被打掃得一塵不染,廳堂一角有個小門,應該是通往後面的通道。她剛要說話,扭頭一看身後哪還有費揚古的身影,探頭往門外一瞧,原來張進寶早一步將費揚古拉出門外正在他耳邊鬼鬼崇崇的咬耳朵。從張進寶對她的看法和態度上猜也猜得出來在做什麼,一定在勸費揚古跟她保持距離之類的話。她好奇的湊到門邊細聽,果不其然,就聽張進寶正半數落半勸導的說道:“……你別被她的外表騙了,那丫頭是個禍事精,要纔沒才,要德沒德,總之一無是處,你千萬別跟她攪在一起……她可是鬼見鬼愁的主兒,她爹都拿她沒辦法,聽我的,你就把她扔在這兒幾天,等進了宮,我們眼不見爲淨這才清靜呢。”
張進寶對她可真夠“關照”的,恨不得早點把她掃地出門,這也叫照顧?如今她正式在蘭芳苑住下來了,她的行李也搬了進來,跟隨自己的幾個下人也都安排了住處,此刻他們都在忙著歸置東西,只有她無所事事的站在窗前出神。不過當主子有當主子的好處,永遠不用爲瑣碎的事『操』心。她舒服的伸了伸懶腰,開始打量這座屋子。之前,費揚古來不及跟她說些客氣話就被張進寶以進宮爲名硬被拉走,現在只剩下她一個人,她一邊想著心事一邊走了出去。
查哈巴特爾和紫陽那個世界已是距離這兒幾百年前的事了,在她看來卻是發生在昨夜的故事,一覺醒來,整個世界全變了,熟悉的一切不見了,又有了新的身份,新的生活,不知鎖釦爲何要送她來這裡,她就象世間的一抹遊魂,頂著不同的身份四處遊『蕩』,存活。費府的院子很大,乾淨又整潔,沒有多少花花草草這樣的點綴之物,整個環境顯得簡潔又陽剛。
從一間屋子走到另間屋子,順著走廊往前走,讓人有種遊故宮的感覺。很快,她來到了另一處院落,院子裡有兩個丫頭在打掃庭院,見有外人來她們扭頭奇怪的望著她。大概府上的人多少聽說了她的事吧,她們相互對視誰也沒有上前打招呼,看著這一間間漆紅的樓閣,沖天的古樹,她有些恍惚,腦子一片空白,總覺得自己行走在時間的長廊裡,興許一眨眼,發現自己站在旅行團的隊伍中間,這眼前的一切只是歷史的一個縮影。
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太離奇了,有誰會相信這是真的?忽而穿越到明朝尚謠身上,成爲蒙古王的獨寵,忽而又來到前清,成了一位尚書千金,一連串的經歷讓她有些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誰?眼中氤氳的霧氣越來越多模糊了她的視線,鼻子陣陣發酸,心頭有種悲涼無助的心境。想見簡寧,簡寧下落不明;想見紫陽,卻再也見不到了……
此時,初來乍到的那股子新鮮勁兒不見了,心裡沉重的象壓了塊石頭,“原來我也有無助的時候……”她忘記了身在何處,當看見面前有張牀,疲憊的她想也不想倒了下去,晃動的流蘇,繡金的布幔在她的視線中越放越大,漸漸擴大成模糊的一片,她終於閤眼沉沉睡去。一位中年美『婦』走進來,發現有人躺在牀上,旁邊的丫頭正要上前叫醒她,中年美『婦』忙制止,輕步來到牀畔坐下細細打量姑娘面容。“她就是後晌費公子帶回來的那位姑娘,聽說是剛剛卸任不久的方尚書的掌珠。”旁邊的下人輕道。
中年美『婦』點了點頭,“揚古能把她安排在蘭芳苑,想來她也是個不簡單的人物。一看到她呀,我就想起原來的琳瑯,可惜後來嫁給了裕親王,你說,揚古身邊不乏好姑娘,怎麼一個也抓不住呢。”
“夫人,您心急也沒用,費大人心裡有數著呢,他不草率決定終身,肯定是想給夫人帶回一個最滿意的媳『婦』,您呀,就放寬心耐心等信就是。”旁邊的下人寬慰道。中年美『婦』嘆了口氣,“我怎麼能不急,比他小幾歲的公子哥們都成親生子了,揚古卻一點消息也沒有,他也老大不小了,再耽誤下去怕誤了他終身啊。”說著,再次細細端詳熟睡的姑娘,打心眼裡喜歡,“瞧著這姑娘長相不俗,家世也好,不知可許人家了。”
“夫人要想知道,回頭問問費大人不就是了。”
“給我蒲扇。”中年美『婦』從下人手中接過扇子,輕輕給方箏打扇。方箏舒服的翻了個身,中年美『婦』驚奇的發現她左耳上有顆紅痣,她驚喜的拍拍下人的手,喜得合不攏嘴,“快看呀,她耳垂上有顆紅痣,記得老爺在世時曾讓一位老和尚給小兒算過命,老和尚好象過與他有緣的人右耳上有顆紅痣,你還記不記得?”
被問的下人想了想,驚喜的連聲叫道:“是啊是啊,是有這麼回事,老和尚就是這麼說的。”
這下中年美『婦』更開心了,喜不自禁的說:“難不成就是她麼?”她越打量方箏越喜歡的不得了,打心眼裡看上了這位姑娘。正值五月天,方箏額頭滲出密集集細汗,睡得有些不安穩,中年美『婦』忙加快打扇驅熱,不一會兒就見方箏睡得更熟了。臨時傍黑時分,睡了一小覺的方箏終於醒了,一睜眼,正對上一雙含笑的雙眸。
哎,她是誰?她奇怪的睜大雙眼,一頭霧水打量面前的人,只見牀前立著一位中年美『婦』正笑『吟』『吟』的望著她,眼中滿是喜愛。
“小姐,你怎麼跑到老夫人那邊去了,讓我們一通好找。”丫頭雙兒一邊走一邊低聲埋怨。
“只是隨便逛了逛,不知怎麼就轉到後院去了。”方箏撓了撓頭,她也覺得奇怪,自己一向很理智的,可是白天的時候她卻象沒了神智似的『迷』『迷』登登的四處『亂』走,至於怎麼睡到老夫人的牀上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雙兒無奈的說道:“小姐,這不是我們尚書府,你不能象在自己家似的到處走動,顯得多沒規矩。”
“知道了知道了,下不爲例總可以吧。”方箏打著呵欠,跟著雙兒往回走。
“還好老夫人沒怪罪我們,要是換到別人頭上,肯定要拿冷眼神掃我們了。”雙兒嘀咕道。老夫人?方箏忽而想起那位中年美『婦』,看起來那麼年輕,想不到是費揚古的母親。可是,老夫人爲什麼要用那種眼神看她,熱情的目光看得她心裡直髮『毛』,還有老夫人手中的扇子,堂堂貴『婦』人竟然幫一個外人打扇,是不是太過殷勤了?難道費揚古的母親對外人都如此熱情?
“……有點古怪。”方箏自言自語。往蘭芳苑去的途中,她忍不住跟雙兒打聽費揚古是什麼人?
“他呀,聽他們下人說他現在是宮裡的領侍衛大臣,這個位置向來由皇親國戚把持著,他能坐在這個位子上,想來一定有什麼背景吧。”方箏聽了,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現在是什麼年份?”
啊?雙兒瞪著眼睛看著她,“小姐,你不會受了什麼驚嚇,連年份都忘記了吧?今兒是康熙七年了。”康熙七年,算起來小皇帝十五歲了,這不快到起事的時候了麼,很快京城就要大『亂』了,她暗暗想道。途中經過一處空白場地,邊上擺著一些練武器件,她好奇的停下腳步,“那兒是費揚古練功的地方吧,去看看。”沒等雙兒叫住,她腳步不停的來到練功場。這裡地處府邸的一角,很清靜,想必武將出身的費揚古經常在這兒練功熱身。她站在架子前擺弄著一件件物件,刀槍劍棍居然樣樣不差,想不到費揚古對這些都有涉獵。她取出棍子試了試,雙兒在旁邊擔心地勸道:“小姐,我們還是早點回去吧?讓別人看見不好。”
“在這兒玩會兒沒什麼要緊的,費揚古是不是每天早上都在這裡晨練?”她握了握棍子,發現比她常練的棍子要粗一些,很適合男人的手掌。
“小姐,小心別傷了自己,以前你總是把自己搞得滿身是傷,還埋怨傢伙不合手。”
“我以前的功夫如何?”方箏好奇的問。雙兒生怕惹她生氣似的小聲嘀咕:“好象連功夫都稱不上吧?”原來尚書這位掌珠功夫差勁的很呀,方箏笑了,這下可以幫掌珠掙回點面子了,她握住棍子一端在原地舞了幾招,招招漂亮又灑脫,很有幾分虎虎生威的氣勢。“怎麼樣?這幾招還算耐看吧?”棍子雖然不合手,但絲毫不影響她正常發揮,扭頭再看雙兒,她吃驚的睜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己。“小姐,你幾時學會的?打得真漂亮!”
“這樣就夠看了,還有更精彩的呢!”方箏拎起棍子繼續舞起來,每一個旋踢,掄榻,斜劈都打得洋洋灑灑,帥氣不已。自眼角的餘光,她看見雙兒目瞪口呆的望著自己,嘴巴張得老大說不出話來,看來自己的這套身手已經震了那丫頭了。就在她走套路的時候,恰好費揚古和張進寶進府,當他們看向這邊的精彩表演時均一愣,兩人不由相互看了一眼。張進寶不可思議的瞪大眼睛,自語道:“奇了怪了,她幾時學會這個了?打得夠漂亮呀。”
“你不是說她不會功夫嗎?”費揚古問。張進寶手『摸』著下巴,很是『摸』不著頭腦,他吶吶說道:“是啊,原來她真的不會功夫,身手可以說爛到家了,誰知……幾日不見怎麼象變了個人似的,真邪門啊?”
費揚古輕笑:“是真是假,試試不就知道了。”他們關注的目標仍在演練基本棍法,方箏一個套路下來,最後以棍支地輕鬆的來了個漂亮的鴿子翻身,結束了完美的棍術。她長長呼了口氣,一手持棍一手叉腰的看著雙兒,笑道:“怎麼樣?給個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