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說呢,就因爲駱小瑩多說了那麼一句話,鄭嫺兒這一晚上過得……非常慘。
這還是在打了折扣的基礎上。
事後,狀元郎明確表示:看在孩子的份上,放你一馬。
生無可戀的鄭嫺兒:你拍著良心再說一遍?
於是樓闕果然又說了一遍,鄭嫺兒卻沒有聽見。
她早睡死過去了。
次日醒來的時候,日已過午。
小枝進來意味深長地道:“您可算是醒了,駱小公子來問過好幾遍了!”
鄭嫺兒艱難地翻了個身,雙手扒開眼皮:“誰?誰是駱小公子?”
小枝倒了碗白水遞給她,笑瞇瞇地道:“五萬兩。”
鄭嫺兒“呼”地坐了起來,然後又頹然地躺了回去:“他來幹什麼?給我添堵嗎?”
小枝只差沒把“幸災樂禍”四個字寫在臉上了:“你可千萬別這麼說。人家駱小公子也是爲你好,知道你喜歡錢,所以他就跟著咱們來了。他多在你面前轉幾圈,就等於五萬兩銀子多在你面前轉幾圈,我和程掌櫃他們都覺得你應該會喜歡的。”
“給我打出去!”鄭嫺兒蔫蔫地道,“我管他是五萬兩還是十萬兩……他又不是我的!五萬兩銀子在我面前晃,又不肯鑽到我的懷裡來,這是故意饞我是嗎?”
“奶奶,”小枝笑得更厲害了,“你太狹隘了!‘錢是好東西,摟著也高興、看著也高興!同理,美男是好東西,摟著也高興、看著也高興!’——既然都是好東西,是不是你的有那麼重要嗎?”
鄭嫺兒呆呆地想了老半天。
——這兩句話說得好有道理。
——只是,怎麼有點兒耳熟?
沒等鄭嫺兒想明白,外面忽然傳來了一聲呵斥:“喂!你幹什麼?!”
“我……我看看姑娘起來了沒有。”似曾相識的聲音。
“怎麼回事?”小枝打開了門。
一個夥計站在廊下,憤怒地道:“我進來送水,看見這小子鬼鬼祟祟的,在掀簾子!”
駱小瑩低下頭,委屈地道:“我沒有‘鬼鬼祟祟’,我只是……”
“打住!”小枝不客氣地截住了他的話頭,“我們小縣城來的都知道規矩,你一個久居京城的反倒不懂?就算不懂規矩,你也該知道男女有別吧?奶奶的屋子,是你可以隨意窺探的?莫非你裝女人裝久了,早忘了自己是個男人了?”
駱小瑩被她兇得一聲也不敢坑,蔫頭耷腦地垂手站著。
鄭嫺兒披衣走了出來,嘆道:“小枝,駱小公子不是咱家的奴才,你適可而止吧。”
小枝嗤笑了一聲:“得虧不是咱家的奴才,否則我早叫人把他的屁股打開花了!”
駱小瑩紅著臉,向鄭嫺兒行了個禮:“姑娘。”
小枝立刻嗆聲道:“叫‘姑娘’不合適吧?你看不出我們奶奶嫁過人的?”
“一個稱呼而已,無所謂的。”鄭嫺兒伸手按住丫頭的肩膀,搖了搖頭。
然後,她又轉向駱小瑩:“你來找我,有事?”
駱小瑩忙道:“虞叔已經醒了,他想見見……姑娘。”
鄭嫺兒尚未答話,小枝已替她回道:“我們奶奶剛醒,一會兒吃過早飯再過去看他。你若有事可以自管去忙,不必在我們這裡待著。”
“我沒有事。”駱小瑩忙道。
小枝扶著鄭嫺兒回房,冷聲道:“咱們可要小心一點了。那個戲子,恐怕不是什麼好東西!”
“好。”鄭嫺兒漫不經心地答應著。
小枝一邊幫她梳頭,一邊又嘟嘟囔囔地道:“什麼亂七八糟的事都來耽誤咱們的時間!昨天跟人約好了去看鋪面的,你可別忘了!”
鄭嫺兒發現這丫頭今天有點兒暴躁,不得不耐著性子安撫:“放心,賺錢的事,我怎麼能忘?”
吃過“早飯”已經是未時了,比別人家的午飯還要晚一些。
鄭嫺兒問了夥計,找到了安置那個乞丐的屋子,進去果然發現駱小瑩還在屋裡坐著。
看見鄭嫺兒進門,駱小瑩立刻揚起笑臉:“姑娘,您來了!”
鄭嫺兒應了一聲,走了進去:“大夫怎麼說?”
駱小瑩忙道:“失血有點多,昏睡了大半夜,早上也就醒了。虞叔的腦筋原本就不甚清醒,所以……應該是沒有大礙的。”
鄭嫺兒走到牀前,看見那乞丐頭上纏著紗布,已經醒了,便沒有多問。
那乞丐卻忽然向她伸出了手,一臉驚愕:“你,你……”
鄭嫺兒向他點了點頭,安撫道:“你先別急,我這裡不差你一口飯吃,你可以安心在這裡養傷。昨晚打你的那個人是公主,你生氣也得忍著,別指望什麼公道了。”
乞丐連連搖頭,臉上的神色似乎是很焦急的樣子,嘴裡卻說不清楚。
駱小瑩在旁嘆道:“姑娘說話太快,虞叔聽不懂的。”
“懂!”那乞丐忽然大聲嚷了一句。
鄭嫺兒嚇了一跳,隨後便笑了:“你是說,你聽得懂我說話?”
乞丐點點頭,十分用力。
鄭嫺兒乾脆在牀邊坐了下來:“那你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乞丐定定地看著她,一臉茫然。
鄭嫺兒失笑:這分明是聽不懂嘛!
幸好她原本也沒打算跟這個乞丐聊什麼,見沒什麼可說的,她便轉身去問駱小瑩:“你不需要回戲班去嗎?你們班主知道你在這兒?”
駱小瑩低頭笑道:“班主答應過我,奪魁之後可以休息一段時日,以後……”
以後如何,他似乎不打算說。
這時,那乞丐忽然又高叫了一聲:“焦桐!”
“什麼?”鄭嫺兒沒聽明白。
那乞丐焦急地指著自己,大張著嘴巴“啊啊”了老半天,終於又把先前那兩個字重複了一遍:“焦——桐!”
鄭嫺兒細看他的神色,思忖了半日,試探著問:“你是說,你的名字叫‘焦桐’?”
乞丐面上一喜,拼命點頭,隨後又像是被定住了似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鄭嫺兒。
鄭嫺兒疑惑地轉向了駱小瑩:“他又不姓虞,你爲什麼叫他‘虞叔’?”
駱小瑩紅著臉,半天才道:“不對啊!上次我問他姓什麼,他自己說姓虞的!爲了怕我弄錯,他還明明白白地寫了這個‘虞’字給我看……”
小枝忍不住在旁嘲諷道:“所以你是想說,這個人他不但有名有姓有家人,他還會寫字?”
駱小瑩認真地點了點頭:“確實是這樣。”
認真到這般地步,倒讓小枝愕然良久,最終還是把嘲諷的話嚥了下去。
那乞丐依舊定定地看著鄭嫺兒,嘴脣不住地發顫,卻遲遲沒有發出聲音。
鄭嫺兒等得不耐煩了,便仍舊回過頭去同駱小瑩說話:“你認識這個人多久了?他的家人在哪裡,你知道嗎?”
駱小瑩低下頭,有些黯然:“我是最近這兩三年纔有機會到牡丹園唱戲的。聽人說,虞叔在在牡丹園附近行乞至少十年了……”
這時,那個乞丐忽然顫巍巍地伸出手,試探著攥住了鄭嫺兒的手腕。
“你幹什麼!”小枝驚呼一聲,撲過來揪住那乞丐便打。
乞丐一手護住頭,另一隻手卻仍舊攥在鄭嫺兒的手腕上,不肯放開。
駱小瑩忙過來撲救:“姑娘,姑娘,他不懂事的,放過他吧!”
“弦、弦……”乞丐含混不清地叫著,笨拙地躲閃著小枝的手。
小枝偏是個不依不饒的,仗著自己力氣不小,抓住那乞丐的胳膊又是抓又是撓,眨眼便鬧了個兵荒馬亂。
外頭的幾個小夥計聽見動靜忙衝了進來,要對駱小瑩和乞丐動手。
鄭嫺兒見鬧得厲害了,忙喝道:“小枝放手!不許逞兇!”
小枝不願意,還是一個夥計過來拉住了她:“姐姐消消氣,真鬧起來可就不好看了!”
那乞丐的手臂已經被小枝抓撓得滿是血痕,可他還是攥著鄭嫺兒的手腕,不肯放。
小枝瞪著眼睛,威脅他:“我們奶奶是狀元娘子,你再不放手,我就把你的這隻爪子剁下來!”
乞丐似乎聽懂了,嚇得打了個哆嗦,驚恐地仰起了頭。
鄭嫺兒安撫地拍拍他的手背,回頭向小枝嘆道:“你先別慌,他……沒有惡意。”
駱小瑩也忙在旁勸道:“虞叔性子很溫和,從來不傷人的。姑娘稍安勿躁。”
小枝聞言更是火冒三丈:“他抓著我們奶奶,你讓我怎麼稍安勿躁!奶奶好心收留你們,不是給你們蹬鼻子上臉冒犯她的!”
“弦——兒。”乞丐看著鄭嫺兒的臉,呆呆的。
小枝一怔:“奶奶,他是在叫你?”
鄭嫺兒皺眉:“不是。”
於是小枝又看向駱小瑩:“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鬼鬼祟祟鬧了些什麼?”
駱小瑩遲疑道:“小人並未同虞叔謀算什麼,或許是姑娘的年紀樣貌跟虞叔的家人相似?無人見過虞叔的家人,大家只是憑著他偶爾的三言兩語,猜測他應該有過妻兒。虞叔會寫字,通音律,所以……他必定不是生來便如此瘋傻的。”
乞丐仍舊眼巴巴地看著鄭嫺兒,雙目含淚,神情似悲似喜,令人心酸。
小枝不由得便消了氣。鄭嫺兒本來沒什麼同情心的,此刻竟也被這人鬧得有些惻然了。
還是夥計在旁提醒道:“東家,程掌櫃已經在外面等著了。”
鄭嫺兒醒過神來,又拍了拍那乞丐的手背:“我還有事要做,馬上要走了。你不用怕,這裡的人不會攆你走。”
乞丐看著她,神色憂急:“回,回……”
鄭嫺兒安撫地笑了笑:“我當然會回來,這裡是我的家。”
那乞丐遲疑著,戀戀不捨地放了手。
鄭嫺兒鬆了一口氣,起身出門。
駱小瑩忙跟了上來:“姑娘要去哪兒?我……我陪你去。”
小枝“呼”地轉過身來,大聲嘲諷道:“怎麼,駱小公子不唱戲,打算改做我們樓家的小跟班了?”
“鄭家。”駱小瑩認真地糾正道。
小枝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我們奶奶夫家姓樓,你不知道?”
駱小瑩動了動嘴脣,最終沒有反駁小枝的話,卻微微側身擋住了鄭嫺兒的去路,顯然是在等她的迴應。
鄭嫺兒擡起頭,看著他:“如果我沒記錯,先前你過去找我的時候,說的是虞叔想見我?”
駱小瑩點頭。
鄭嫺兒笑了:“那麼我問你,他是怎麼向你表達‘他想見我’這個意思的?”
駱小瑩囁嚅許久,臉色慢慢地漲紅了。
鄭嫺兒靠在門邊,平靜地笑著:“你說虞叔想見我,可我過來以後卻發現他根本不可能表達這個意思。而且,他甚至可以不是‘虞叔’。駱小公子,你很喜歡騙人玩嗎?”
駱小瑩忽然擡起了頭,臉色通紅:“其實不是虞叔相見您,是我……我想見見姑娘,說說話。”
小枝聞言忍不住在旁冷笑了起來:“駱小公子,你是不是以爲我們的記性都不好?這個乞丐被公主打傷,這件事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是你自己說什麼跟傷者熟識,願意跟過來照顧他。我們奶奶準了你的請求,那是準你跟來照顧傷者,不是準你摻和我們家的事!你現在這個樣子,很難讓人不懷疑你是別有用心啊!”
駱小瑩面紅耳赤,一句話也接不上來。
鄭嫺兒嘆了口氣,向旁邊的夥計吩咐道:“送駱小公子出去吧。”
“姑娘要趕我走?”駱小瑩急了。
鄭嫺兒淡淡道:“你已經照料了那人一夜,想必累了。如今你也看見了,人沒事,我這裡的夥計還不至於照顧不好他,沒有必要讓你跟著把時間耗費在這兒。”
駱小瑩低著頭站在那裡,雙手不安地擺弄著衣角,看上去楚楚可憐。
鄭嫺兒在心中暗贊:如果這人的個子再矮一點的話,分明就是個怯生生的小姑娘嘛!
過了好半天,駱小瑩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猛然擡起頭來:“其實,我並不是爲了照顧虞叔而來的。虞叔瘋傻,雖然看上去像是懂點音律的樣子,但他並沒有辦法教我什麼。昨晚我說的話,都是假的。”
小枝嗤笑道:“我們早看出來了!”
駱小瑩咬了咬脣角,忽然向前跨了一步。
小枝立刻喝道:“你不許動!”
駱小瑩笑了:“看,我已經表現得很明顯了。連小枝姑娘都看得出我的心思,對不對?”
小枝一肩膀把他撞了出去:“誰耐煩看出你那些鬼鬼祟祟的小心思?二山子,給我把這個不知進退的東西丟出去!”
二山子答應一聲,快步走了過來。
駱小瑩看向鄭嫺兒:“姑娘不爲我說句話嗎?”
鄭嫺兒扶著肚子,慢慢地後退了兩步,向二山子吩咐道:“攆出去就行了,沒必要傷了他。”
小夥計是不會對這種柔柔弱弱的小戲子客氣的。駱小瑩很快就被二山子拽住胳膊,拖著走出了老遠。
“姑娘,”駱小瑩掙扎著回過頭來,“您對我也有心思的對吧?否則您不會出手那麼大方!”
“沒有,”鄭嫺兒很認真地回答他,“你不是我喜歡的那一款。昨晚我是跟我的男人吵架賭氣呢,你不要多心,就當那錢是天上掉下來的好了。”
“你在說謊!”駱小瑩猶自搖頭不信。
見狀,氣鼓鼓的小枝忽然笑出了聲:“這戲子,怕是個傻的吧?”
鄭嫺兒認真地想了一下,搖頭道:“也許,他誤以爲我們很有錢。”
二山子把人拖出了門,倒沒有過分爲難他,甚至還客客氣氣地說了一聲:“慢走不送。”
可以說是很給這京城第一名伶留面子了。
被關在了門外的駱小瑩忽然喊了一聲:“姑娘,我還會來的!”
小枝終於捂著肚子大笑了起來:“奶奶,您這回可真是花錢給自己找不痛快了!人家纏上你了,這可怎麼辦?”
鄭嫺兒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小枝立刻止住了笑,驚愕地看著她:“你似乎很遺憾?不會……吧?”
鄭嫺兒憋著笑,裝出一臉惆悵的樣子來,嘆道:“其實,他真的挺好看啊——”
小枝認真地點了點頭:“確實很好看。所以,等某人回來之後,我一定如實把你這句話轉述給他聽!”
***
此時,小枝口中的那個“某人”正在御花園的亭子裡坐著。
他的對面,坐著當朝皇帝。
一壺水煮開了,茶香四溢。
皇帝漫不經心地撥弄著大拇指上的翠玉扳指,沉聲道:“清寧確實越來越不像話了。這一次若不給她點教訓,以後還不知要做出什麼來呢!”
樓闕淡淡地道:“女孩子家任性一些,其實也無傷大雅。這件事也有我的錯,先前惹她生氣的是我,那個乞丐倒成了個無辜的出氣筒。”
皇帝擡起頭來,看著他:“聽說,你惹清寧生氣,是爲了一個女人?”
樓闕勾起脣角,微微一笑:“皇上明察秋毫。”
“哼!”皇帝冷笑起來,“那麼大名鼎鼎的一個女子,朕豈能一無所知!貞婦失節,貽笑天下;叛傢俬逃,目無尊長;戲園鬧事,傷風敗俗!這天下多少好女子,你怎麼偏偏招惹上了這麼個一無是處的貨色!”
“皇上,您消消氣!”樓闕笑嘻嘻地起身替皇帝斟了一碗茶。
皇帝看見他這副嬉皮笑臉的樣子,怒氣更盛:“你跟她在桑榆縣鬧出來的那點破事還在茶館酒樓裡傳唱著呢,昨晚又鬧了那麼一出,你是生怕天下人不知道你狀元郎搞大了寡嫂的肚子是不是!”
樓闕低頭笑道:“是。”
“什麼?!”皇帝愕然。
樓闕淺笑:“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遲早瞞不住的。與其等到將來被人當小辮子揪出來,不如我自己先把它鬧得人盡皆知。”
皇帝似有所悟,盯著樓闕看了許久,終於又冷聲道:“這樁事剛鬧出來的時候,你說是怕遭人嫉恨,有意糟踐自己的名聲示弱於人。如今還打算繼續用那一套說辭來糊弄朕?”
樓闕正色道:“微臣不敢‘糊弄’皇上,實是事實如此。”
皇帝仍舊冷冷地看著他。
樓闕翹起脣角,露出個討好的笑容。
過了好一會兒,皇帝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既然已經有了身孕,就不能隨意放在外面。無論如何,孩子落草之前,那女子得先有個名分。她原先的身份不能提,朕跟皇后商量了一下……”
“皇上,”樓闕打斷了他的話,“這是微臣的私事,不敢勞皇上和皇后娘娘如此費心。”
不管是誰被人打斷話頭都不會高興的,何況這個人是皇帝。
樓闕似乎完全沒有“敬畏”的概念。他依舊穩穩地坐著,坦然迎著皇帝的目光:“鄭氏的名分,時候到了微臣自會給她。這只是一樁小事而已,實在犯不上勞師動衆。”
皇帝竭力忍著怒氣:“你可知道,你這樣任性胡鬧,糟蹋的不只是你自己的名聲,還有朕和朝廷的顏面!自你入朝以來,那些言官在朕的面前聒噪過多少次,你可知道?如今已經鬧成這樣,將來你還能有什麼出路!”
樓闕不慌不忙,笑得淡然:“皇上放心。如今已經鬧成這樣,將來不管微臣做什麼,那些聒噪的傢伙都不會多言了。若是微臣老實一點,說不定還能賺個‘浪子回頭金不換’的好名聲呢!”
“那好,”皇帝竭力忍著怒氣,“朕就等著看你自己如何收場!”
樓闕微笑著,站了起來:“皇上,那受傷的乞丐還養在微臣家中,今日若無別事……”
皇帝瞪了他一眼,怒道:“滾吧!”
於是樓闕果真笑呵呵地滾了。
剛走出三五步,亭子裡忽然又響起了一聲怒吼:“給我站住!”
樓闕只得站定,回過頭來:“皇上還有何吩咐?”
皇帝起身走了過來,渾身都散發著“朕很生氣”的氣息。旁邊服侍的小太監已經嚇得連喘氣都不太敢了,樓闕卻像是渾然不覺。
皇帝不說話,樓闕也不好再追問,只好跟著他慢吞吞地在小徑上走著。 Www ★тtkan ★¢ O
如此一直走到了小徑盡頭,皇帝終於又開了口:“明日把那女子帶進宮來,讓朕和皇后看看。”
樓闕皺了皺眉,欲言又止。
皇帝見狀,愈發沒好氣:“怎麼,你還怕朕殺了她不成?”
“怕的。”樓闕認真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