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闕微微一笑,從容道:“世間種種誤會,多因臆測而起。三嫂深居簡出,旁人不曾得見其儀容氣度,自然難免多生疑慮。依兒子看來,就該讓三嫂多出門見見人,與各家的太太小姐們熟識了,她們自然會知道三嫂不是尋常市井小民,先前的疑竇也可盡消了。”
“你確定她可以出門見人,不是出去給樓家丟臉?”樓夫人冷哼一聲。
樓闕信心滿滿:“母親多慮了。三嫂言行舉止自有一番風華,便是比那些世家的小姐太太們也未必遜色!若非如此,母親當初又爲何要大費周章地爲三哥娶她進門呢?”
樓夫人似乎有所觸動,低下頭沉吟不語。
朱金藍在旁笑道:“三弟妹自然是不怕見人的,只是寡居之身拋頭露面畢竟有些不妥。——五兄弟可有良策?”
樓闕側過身子向她作了個揖:“此事怕是要著落在二嫂身上了。事關樓府名聲,望二嫂切莫推辭。”
“怎麼又到了我身上了?”朱金藍大惑不解。
樓闕微笑:“聽聞二嫂有意接陳家四小姐來府中小住,可有此事?”
“了不得!”朱金藍用力拍了一下巴掌,“五兄弟莫非有千里眼順風耳不成?我纔剛派了馬車往陳家去,人還沒接過來,你就知道了!”
樓闕沒有理會她的弦外之音,自管順著原先的話題接道:“城中世家小姐們的‘蘭園雅集’,陳四小姐是次次必去的。今後陳四小姐住在咱們府裡,便可請她順路捎帶三嫂同去,二嫂以爲如何?”
他二人說得挺熱鬧,鄭嫺兒在旁邊始終沒能插上話,一時不禁有些懊惱。
樓夫人搖了搖頭,皺眉道:“既是小姑娘們的聚會,她去只怕不合適。”
樓闕向鄭嫺兒看了一眼,仍舊笑著:“三嫂如何不是小姑娘了?咱們家沒有女孩子,母親大可將三嫂當作自家女兒看待。畢竟三嫂已進了咱家的門,她若被人嘲笑小家子氣,咱們難道便有臉了?”
樓夫人起初尚要反駁,聽到後面卻不由得變了臉色。
樓家沒有女孩子,那是因爲……
漫長的沉默過後,樓夫人咬了咬牙:“出門跟著姑娘們長長見識也好,只怕陳四姑娘未必肯帶她。”
朱金藍笑道:“我那表妹的性子,我可拿不準!主意是五兄弟出的,不如就讓五兄弟自己去跟她說吧!”
鄭嫺兒本能地不喜歡這個提議,聞言立時站了出來:“那可不行,怎麼能讓五公子替我去求人?既然是爲我打算,自然該由我自己去跟陳四小姐說!”
朱金藍以扇遮口,發出一聲輕笑:“三弟妹有所不知——在景真面前,五兄弟的話可比咱們的有用多了!”
樓闕斂了笑容,誠懇地向朱金藍道:“二嫂莫要說笑。我們都是外人,不便貿然開口相求,此事還是要拜託二嫂從中周全。”
朱金藍卻笑瞇瞇地看了他兩眼,“嗤”地一笑:“算起來,總有大半年不曾看見五兄弟露點笑影了。今日五兄弟心情甚佳,不知是因爲誰的緣故呢?”
鄭嫺兒詫異地擡起頭,看向樓闕。
這個人——他不是經常笑嗎?
樓闕避開朱金藍的目光,淡淡道:“這大半年我遊學在外,同樣也不曾見過父母兄嫂的音容笑貌。”
朱金藍聞言,笑意更深了幾分:“你倒會打馬虎眼!這事兒你可瞞不住我,先前二爺私底下對我說,五兄弟性情大變,都是因爲……總之哪一日你若重現了笑顏,那必定是冬去春來,又見一年桃花開了!”
鄭嫺兒眨眨眼睛,一臉懵懂:“二嫂是不是糊塗了?如今明明是初秋天氣,哪裡來的桃花?”
朱金藍朝她擠了擠眼,笑而不語。
樓夫人臉色一沉,重重地將佛珠擲在了桌上:“時候不早了,都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