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薇一天天長大,會說的話也越來越多,人也越來越有趣。
比如她蕩秋千時,旁邊另一個蕩板上的小朋友說"誰高啊!"
宣薇也會大聲地說"我高啊!"
人家小姐姐要是說"誰曬得黑啊!"
宣薇也會很無辜地瞪著一雙圓眼睛,"我黑!"
漸漸大家看出一些端倪,于是有的壞小子故意逗她,"誰傻啊!"
她也會歪著脖子天真地說"我傻!",眾人絕倒.
陳安冬聽到兩回后,揮舞著他那雙堅硬的拳頭打跑了那些惡作劇開玩笑的人.
來年的端午節,宣行長領著她到周家玩,周雋青正在寫大字,弄得一手墨,周媽媽端著一盤粽子走進來,讓他領著宣薇趕快去洗手,宣薇卻急著吃,不愿意去洗手,情急之下說了一句經典的話,她抱著周媽媽的腿討好地對她笑,“媽媽!快把粽子衣服脫掉,我要吃!”
她那大小通吃的漂亮臉蛋春風一笑,周媽媽感覺自己的心都快融化掉了,她忙蹲下來,“我的小心肝唉,怎么這么招人疼啊!”
周家朝南的前院里種了一株很大的月季,開出來小碗口大的粉紅色的花朵,很好看,宣薇喜歡那花,經常伸手去摘,被梗上的刺蟄了好幾回,于是周雋青經常拿著她的手幫她擠出臟血,然后小心給她涂上紅藥水,以后她再來,他會主動幫她摘花,每次她戴了一頭的花回去,路上要是遇見熟人說,“薇薇!你頭上的花花好漂亮啊!”她總是頭一歪,咧嘴一笑,神秘地伸出兩根手指,”2朵!”
大家也不知道她說的啥意思,只好示以善意的微笑。
直到有一天她的頭發散掉了,袁晶瑩重新幫她扎好,才發現她每只發辮上的花原來是由兩朵拼起來的,難怪看上去那么美麗巨大的花,她才恍然大悟地問“周哥哥,你每次都給她摘四朵嗎?”
“是啊!妹妹喜歡就給她羅!”
袁晶瑩不依不饒,“那我也喜歡,你怎么不給我?”
周雋青楞了楞,想了一會笑著說,“你沒有留辮子啊!等你頭發長長了,我也給你。”
袁晶瑩聳聳肩無所謂地笑笑,“我不喜歡戴花,我就隨便問問。”
還有些時候,宣薇經常聽到大孩子欺負小孩子的事,也牢牢地把欺負這個詞記住了,有一次陳安冬裝作要打她屁股時,她猛然回頭,直楞楞地盯著陳安冬很無辜地問,“你為什么欺負我的屁股?”
陳安冬愕然,明白過來后一陣爆笑。
宣薇的媽媽經常喜歡給她買漂亮裙子,也喜歡在孩子面前邀功,她經常說,“薇薇!這可都是媽媽牙縫里省出來的錢給你買的呀?”
坐在一旁看報紙不作聲的宣行長突然出言譏諷她,“你的牙縫可真大啊?”
宣薇會捧起她媽媽的臉,掰開她的嘴,認真仔細地參觀一下她的牙縫,
美麗的宣媽媽說,“我投降,我以后再不亂說話!”
不久,陳安冬因為袁晶瑩的打岔以至和宣薇玩耍的機會越來越少,有一天他終于忍不住了,他手插在兜里找到正在蕩秋千的袁晶瑩居高臨下地說,“好了,我們講和吧,我們三個人一起玩吧!小妹妹可以和你玩,我同意了!”
袁晶瑩悠閑地坐在秋千架上,揚起臉得意地笑,她不經意地指了指在不遠處的樹下安靜看書的周雋青說,”誰要你同意了?我們已經三個人了!“
陳安冬的眉毛不自然地跳了跳,那是老虎要發威的前兆,不過他看了看在另一個秋千架上正對著他甜笑的宣薇,陽光透過樹縫灑在她臉上,眉毛眼睛里都是生動的笑意,陳安冬頓時覺得自己心里發軟,隱忍著硬生生地把剛升起來的騰騰的怒氣又逼回去了。
”那好!我們就四個人一起玩吧!“他第一次卑微地對人說道,卑微到讓他自己心里都在抽搐,都有些看不起自己了,似乎自己轉眼之間被眼前這個臭丫頭變成了一粒塵垓,淪落到了她不知輕重的腳下,他在袖子底下握了握拳頭,總有一天我要討回來的!”他心底里暗暗發著狠。
從那以后,四個孩子的聲影總是攪在一起玩耍,如膠似漆,如魚得水,周雋青永遠是其中最安靜本分的一個,他最大的特長就是調停陳安冬和袁晶瑩之間的矛盾,這兩人一見面就互相看不順眼,吵個不停,嘴架能從天上吵到地上,又能從地上吵到水里。可是到最后為了宣薇又互相不得不低頭,宣薇如果來了樂園沒看到袁晶瑩,她會四處看看,然后喃喃念叨幾聲,“姐姐呢?”
如果來了只看到袁晶瑩沒看到陳安冬和周雋青,她也會茫然地問,“哥哥哪去了?”
伶俐的袁晶瑩還是有些小心眼,宣薇不在的時候,她會對陳安冬說宣薇很討厭他,不喜歡和他玩,陳安冬生氣的時候也很傷心,我對那小不點那樣好,她怎么就不領情呢?
陳安冬一不在身邊的時候,袁晶瑩趕緊小聲對宣薇嘀咕不停說陳安冬不是好人,教導宣薇不要和陳安冬玩,宣薇也聽不太懂,一臉茫然。周雋青每次聽到后總是笑著搖搖頭,不發一言,但是有時候兩個人吵得厲害了,他會把宣薇抱走,那兩人就象兩只小狗,一看骨頭都被人叼走了,也沒什么好吵的了,趕緊歇菜,分頭去找。
雖然孩子們的感情越來越好,大人也不干涉她們之間純潔的友誼,宣薇已經用稱呼把每個人間接分開了,她叫袁晶瑩”袁姐姐!“叫周雋青”周哥哥“
卻叫陳安冬”猴哥!“因為她奶奶經常說道陳安冬老是喜歡說那只小猴精。
然而她的猴哥有一次卻無比認真地對她的周哥哥說道,三人行,必有我師,四人行,必有我仇!
周哥哥淡笑,反問道,“把敵人變成朋友豈不是更好?”
“誰和她做朋友誰倒霉,一肚子心眼”陳安冬垂著頭一臉悻悻然。
宣薇當時雖然不懂,卻覺得猴哥目露兇光,嚇人的樣子。
私下里宣行長和袁行長卻斗的很厲害。一個是遺老,一個是新貴,連帶著兩幫人馬也跟在后面揪心。
因為有風聲周行長不久會被提拔上去,所以他離開后的行長位置空缺容易讓人心生暇思。
袁行長不停地往省里跑著聯絡關系,宣行長倒是按兵不動,不過一向清高的他偶爾也會去找周下盤棋,他們下棋的時候周雋青喜歡站在邊上看,雖然他沉默不語,但是他的表情隨著棋子的進展也很生動,宣爸爸于是嘆服,“這孩子聰明內秀,以后貴不可言!”
周行長連連謙虛,宣行長卻笑道,“我不是隨便說說的,院子里最聰明的兩個孩子一個是陳安冬,但是估計他以后會吃很多苦頭,因為他性格執拗,聰明外露,而周雋青內斂,懂得隱藏自己的長處,自然道路要順暢的多“然后他呵呵地笑,“等著吧,雖然我不是神仙,看面相還是有幾分本領的,云山,日后見了分曉,不要忘記請我喝酒啊!”
周行長笑道,”也就希望他健康平安,哪里還有其他的想法,倒是你家千金有福,人見人愛!”
宣爸爸搖頭感慨,“千金易得,一子難求啊!”
周行長拿眼橫他,打趣道,“要不我去給你弄個指標,你再生一個?”
宣爸連稱不敢討饒地笑,“那真是老妖精了,給別人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