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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艱難的歷程2

宣薇在為人處世上向來不是把好手, 屬于后知后覺粗神經的人,象極了她媽,只偶爾能閃現一點宣爸當年聰明伶俐的靈光, 比如當她對別人挖苦她的第一句話反應過來時, 人家已經說到第三句了, 所以當她意識到婆婆對自己不滿時, 那時候, 已經是很不滿了。

不過對于她和安冬的關系,周媽媽不是直接問的,而是拐彎抹角, 比如她說,“安冬最近怎么樣啊?事業上順不順啊?”

宣薇會老實說不太清楚, 因為很少聯系, 只是聽媽媽說好象還不錯。然后周媽媽又用很關心的口氣說, “他老沒孩子也不是個事啊?就沒看嘛?”

宣薇把這看成是長輩正常的關心“看了大概沒看好吧”宣薇也就是隨口說說,

“哦”周媽媽長噓一口氣, 繼續笑道,“那需要我介紹個中醫給他們嗎?我有個朋友的孫女據說也是這個毛病,聽說很靈的。”

宣薇想了想笑著說道,“媽您別操心了!這事情不一般,弄得不好人家以為我們嘲笑她呢。我們兩家的關系還沒好到那個程度。”

周媽媽連連說也是, 然后她繼續說, “安冬在你家住了很多年, 你們從小感情很好吧, 他小時候那么喜歡你。”宣薇手上正在給小孩織著毛衣, 聽到這句話她怔了怔毛衣針差點戳到眼睛上,

宣薇扯開嘴角勉強笑笑道, “還好吧,他人不錯,當年奶奶很喜歡他,周哥哥也很喜歡他啊。”

周媽媽如同周末探案的撒貝寧有著頑強的探究精神,“那你覺得他這個人的性格和人品怎么樣?”

宣薇側頭思考了一下,“驕傲,自負吧,很聰明人很厚道。”

周媽媽完全拉家常似地繼續追擊,“和雋青相比怎么樣?”

宣薇楞了楞,有點茫然,“不是一類人,不好比。不過,都是好人。”的確,周雋青象那淡淡月光,清清亮亮,溫煦和熙。

陳安冬象那旭旭朝陽,清冷驚艷,桀驁犀利,只是這些年的磨難越來越磨平了他的棱角。

后來周媽媽問的多了,宣薇自然就咀嚼出絲異樣來,有些赧顏的尷尬,大多沉默以對,周媽媽一個人說了無趣,見也問不出什么,漸漸也不說了,后來聽兒子說宣薇把自己所有的私房錢都拿出來支援時,又看到周雋青整天在外地忙工作不怎么回來,心里也漸漸對宣薇有些同情,婆媳關系慢慢又恢復正常。

宣薇的心情卻開始沮喪。尤其是產檢的時候,看別人或夫妻,或母女,而自己要么孤單單一個人,要么偶爾叫上趙阿姨一起去,時間長了心里難免有些酸酸的感觸。

一天周末中午,周雋青難得回來,面色疲倦青黃,異常沉靜,宣薇知道他累得不行,趕緊讓趙阿姨在主臥的浴室給他放好了洗澡水,催他洗完了趕緊去睡一會,她自己則在樓下客廳的沙發上細細挑選著肚兜,吳英用大紅的棉布做了很多繡了各種五毒圖案的肚兜過來,阿姨都洗好,整整齊齊放在專門的衣物箱里。宣薇自己從超市里買了些毛茸茸的小毛巾,有單位里剩下的麻棉樣布釘了一些布條子當帶子做成肚兜,只當以后天冷時給小孩備用的。這縫著縫著就是一下午。

待宣薇縫完最后一根帶子,禁不住伸了伸懶腰,打了個大大哈欠,卻見周雋青不發一言地坐在一邊默默地端詳著自己,神情琢磨,期待的樣子。

宣薇收好頭,咬斷線,驚訝地笑了笑,“你怎么起來了,也不多睡一會。”

周雋青淡笑著搖頭,“睡過了,不睡了。”他伸長胳膊把宣薇環到胳臂彎里,“來,讓我抱抱,好久沒抱你們娘倆了。”

宣薇笑著推他,“就你現在這身子骨,悠著點吧!”

周雋青邊摟她邊笑著去貼她的臉,“瘦是瘦,力氣還在,要不試試?“

宣薇把頭靜靜地靠到他肩上,難得倆人享受著著著靜謐時光,“雋青!”

“嗯?”

“你要感覺那工作有前景,錢又跟不上,不如把這房子賣了吧,這房子太大,打掃衛生都很麻煩,你又不經常回來,我和趙阿姨晚上住著都害怕。”其實宣薇這些天一直在想著怎么幫他才好.

周雋青笑了笑,眼里象是有一汪春水在流動,他撫了撫她披散在肩上的長發,“這不可能,這房子是底線,我不會讓我的老婆孩子沒地方住。”

宣薇很認真地注視著他,嘴角翹了翹,“不必要住這么好啊,物業費太貴,周圍鄰居也少,我喜歡熱鬧,這里太冷清了。”

周雋青溫和笑笑,伸手拿過一把梳子,“你就不要瞎操心了吧,最困難的時候已經過去了,樣品已經出來了,資金的事情有投行墊著又有三家國資入股,不會再煩。你把自己打理好就行了,你看我最近不在家,你這頭發也不好好梳,亂得都快成翻毛雞了!”

他把宣薇的頭發散開,糾結的地方細細地梳開,他梳得極有耐心,很用心,慢條斯理,好象在伺候時間世界上最美麗的頭發一樣,那頭發慢慢又有了光澤,成了一匹烏黑閃亮的緞子。

倆人好久沒一起出門了,于是開著車去附近的麥得隆看看想給孩子買點東西,買了一套強生嬰兒的沐浴系列后,宣薇挑中了一套正在打折的帶蓋子的玻璃碗,大大小小7。8個碗,可以微波爐用的,才賣9。9元,宣薇看了很喜歡,迎面卻撞到了同樣也大著肚子在買東西的安琪,老友見面,份外親熱,宣薇笑著打趣道,“你結婚比我早,生孩子倒是等著我,不錯!不錯!”

安琪瞥了瞥不遠處芝蘭玉樹般的周雋青,巧言笑道,“當年若不是我略施小技,逼退了陳安冬,你哪里能嫁得如此得意郎君。”

宣薇臉一沉,神情惘然,“當年的事看你攪和的,你最喜歡替別人做主了!”

安琪得意地哈口氣笑道,“當年我就看那小子不順眼,記得那時他欺負你,你出來一夜,也不見得他找你。”

宣薇嘆了口氣,“以前的事別說了,我老公還在后面呢。”

安琪笑,“你那點事他還不知道?說到底我佩服他,你要好好和他過啊!”

宣薇樂了,“有日子不見你,你話好多啊! 不過好象比以前成熟哦。”

安琪又笑,“石礁多狡詐,我不成熟我行嗎?我整天在琢磨男人那點破事,自然就看透好多!"

宣薇同情地摸摸她的手,“大姐,你多保重啊!找了復雜的男人心累,看來還是我找了個簡單的省心。”

安琪嗤之以鼻,“復雜的你只要捏住他的七寸他也蹦達不到哪里去,簡單的人一旦較起真起來,才有你受的。還是我輕松,懶得管石頭,石頭花是花,但家還是第一位的,另外他也懶得管我,我高興得很,可我看你家那位很喜歡管你的事,剛才你想買個冰淇淋他也不同意,你以后自求多福吧!”

宣薇笑了,“你都快學家庭哲學家了。冰淇淋吃多了對孩子不好,他不讓我吃是對的。”

宣薇肚里孩子七八個月的時候,樂泉公司愈加混亂,再加上陸凡作風強硬,很多下屬揭桿起義,離開了。秦歡音也在策劃著集體出逃,所以那段時間宣薇也比較辛苦,每天都盡量去轉轉,幫幫秦歡音理理比較隱秘的客戶資料,另外倆人再商討著要帶哪些人一起走。

就在這時候,陳安冬來上海出差,打電話說想見見宣薇,問她是否方便,宣薇想想是時候有些話要對安冬說了,于是就同意了,地點還是在上次的茶餐廳。

這時候,宣薇的肚子已經很大了,她穿著連身的淺灰色毛呢裙子,領口繡了一圈紫色小花,淡雅素凈,腰間有大的蝴蝶節和褶皺,還是難掩肚子。只是這時候她的腳背和小腿都浮腫的厲害,只能穿著搭袢的布底鞋。

陳安冬因為剛談過公事,身上還穿著深灰色的毛料西裝,他身型高大,更顯得英俊貴胄.

她剛進來時陳安冬的眼睛亮了亮,就象璀璨的煙花照亮了夜空,很快又黯淡下去,他禮貌紳士地招呼她坐下,態度自然沉著,就象倆個人之間從來沒有過任何隔閡一樣。

“袁永享被我送進去了,馬上要開庭了,估計要判好幾年!”

宣薇剛喝了一口檸檬水,一聽這話差點嗆到了,她瞪圓了眼睛死勁地瞅著陳安冬,似乎要從他的臉上盯出個子丑閻卯來

“怎么回事情?怎么沒聽袁姐姐說起。”宣薇因為緊張,聲音都微微有些顫抖,心頭酥麻的,說不清楚是快意恩仇后的痛快還是替袁晶瑩些許的惋惜。

陳安冬臉上還是那種一貫的淡雅的冷漠,他輕啜了一口綠茶,“我花了好幾年做了個套,好獵人自然會有好耐心,那老狐貍總算鉆了進去,挪用資金,受賄,瀆職好幾條呢,哪一條都夠他好幾年的,不過,雋青也幫了點忙,他父親的那些老關系他都打了招呼。晶瑩沒和你說,估計她不好意思說吧。”

宣薇茫然道,“難怪她好久都沒和我聯系,你們男人做事情。。。。。。。真是滴水不露,雋青他。。。。。。。也一點口風也沒露。”

“雋青也沒十分的把握,當初接手商業城我也就是打算一石二鳥,除掉袁永享他還有把那個案子做完,也算對得起宣叔叔了。”

宣薇沉默良久,好半天才說,“安冬!謝謝你!”

陳安冬的黑眼睛亮得出奇,但是面容平靜,“這些年的每一天,我都盼望著能有一天親口把這個消息告訴你。”

宣薇再次沉默,“謝謝你!安冬!我這個親生女兒毫無用處,倒是你。。。。。。替爸爸做了很多事,他地下有知”她眼眶潮濕,輕輕地抹了把眼淚,“也一定很欣慰!”

陳安冬淺笑了笑,眸光難得的安寧溫柔,“這是我應該做的!只是太遲了點。”接著他上下打量了下宣薇,目光一寸一寸在她臉上逡巡,里面情愫翻騰,有思念也有。。。。。渴慕“你過得還好吧,看上去氣色不錯。”

宣薇點點頭,有些難為情。

“聽說雋青最近有些困難,需要幫忙嗎?”陳安冬一面轉著茶杯一面凝望著杯子里的茶水,此時他也不敢再多看宣薇,似乎生怕多看了會掩飾不住自己的失意和落魄。

宣薇笑了笑,“前段時間比較困難,現在過去了。”她想了想又補充道,“安冬!買房子的那筆錢我遲早要還你的,就算是我借你的。”

陳安冬詫異地抬頭,眼里抑制不住的驚訝和怒氣,“你說什么糊涂話,你上學的那幾年,我光顧著和你慪氣,也沒顧得上關心你的生活,后來想想那幾年你應該不容易,想讓你過好一些,不至于壓力太大,也沒別的意思。”

宣薇平心靜氣,安詳地望著他,絲毫沒受到他情緒的影響,“好!我接受你的好意,那以后就不提了,可是,安冬,事到如今,我們之間一切都.......過去了,“她凝望著他,眼睛真誠,明亮,坦率,沒有絲毫曖昧,“我現在很喜歡自己那個小家,也喜歡這個孩子,同時我也希望你幸福,希望你們過得好,茉莉的病,你要是對她還有感情,就趕緊治......也要個孩子吧!如果沒有感情,就早點結束,重新開始,無論如何我還是希望你.......能夠高興點,生活得輕松些.現在我慢慢還發現,生活里并不都是苦水,也有蜜糖的時候,只是期待我們自己去發現罷了。”

她話說到后來有些激動,陳安冬笑而不語凝神聽著,不發表任何意見也不隨聲附和,始終不接她的話,那神氣神情,就象個寬容的大人在聽一個孩子絮絮叨叨說著小學校的事情。

宣薇一激動,隨身帶來的包一不留神掉到了地上,她剛想去彎腰撿起來,陳安冬早已俯下身搶先一步撿了起來,一轉眼,就看到她穿著絲襪那雙浮腫的腿和腳。

他慢吞吞地起身把包放回原位,又慢吞吞地坐了回去,然而,他黑亮的眼睛卻一直緊盯著宣薇不放,目光里又絲難言的蕭瑟和心疼“怎么回事?都這樣了他還讓你出來上班,家里又不是揭不開鍋。”

宣薇一楞,情不自禁地把腳往后縮了縮,繼而臉紅了紅,知猜測安冬大概已經知道了自己賣房子的事情,“不是他,是我自己要出來上班的,家里太寂寞了。”

“他經常不回來嗎?”安冬的眉毛越擰越緊,

宣薇扯了扯嘴角,勉強地笑了笑,“不!他前段時間忙,現在經常回來了,時間不早了,我還要去醫院。”

安冬忙站了起來,表情殷切又有些尷尬,還有絲怕遇到拒絕的企盼,“我送你吧,反正順路!”

宣薇遲疑地默望了他一會,面上滯了一滯,才最終微帶著點猶豫點了點頭.

*********

一個月后,周浩霖完全是在一場意外中提前了半個月來到這個世界上,那一次意外,也差點要了宣薇半條小命.

原來袁晶瑩約了宣薇給快出生的寶寶買些貼身的衣服,宣薇跨著晶瑩的胳膊邊走邊說,時逢周末,人山人海,袁晶瑩對于父親的事情沒有半點責怪,只說他是自作自受,宣薇見她這樣,忐忑的心也好受了些.

倆人走著走著,商場前面地面的下坡處,不知道誰扔了塊香蕉皮在地上,宣薇一腳踏上去,連帶著袁晶瑩一起重重地摔倒,半天都爬不起來,再站起來,褲子上鮮紅一片,幸好產檢的醫院就在邊上,袁晶瑩趕緊把她往醫院急送,一邊打電話通知了周家所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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