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后,人間與魔界在邊界締約交好,兩軍主帥戰場互逐成為此戰最后一個傳說,據說最后人間主帥在風中惡狠狠地扼住了魔界主帥的喉嚨,將她定在魔界的巨石上。至于他說了什么卻成為一個謎,只知道那時他像極了魔族。自此“魔界”、“人間”兩個稱謂消失,此戰中出戰的仙家也隱匿了蹤跡,只留下兩個聯合又敵對的國家。但締約時兩國時節所說的話卻流傳下來,傳說他們二人當時背對背向自己的軍士百姓下拜。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我們知道終有一日,后輩會完全忘記我們,‘魔’的稱謂會重新成為敵人的稱呼,在我們中間代代相傳,釀出無邊刀光血海。我們只希望這一次,安寧會久一些、再久一些,不要令無謂的相貌、語言、習俗成為殺戮的理由,不要在他人凍斃街頭時以綢緞當作擺設,不要用華麗顯示心中的空洞。高高在上永遠無法記住這場神話,祈求百姓能將它流傳下去,祈求有人能將它說與未來的危難?!?
“這樣,你滿意了么?”遙遠的地方,脫去宮人服飾的老者拈須望著倚靠在巖石上的病孩子,“你的怨恨,可以就此了結嗎?即使你無法得到醫治?!?
“我們的賭,我們都贏了……我到底還是凡胎,很害怕就此死去,而我又沒有后悔看到這一切,它讓我的人生成為傳奇。不過你這樣的人為何要同我賭?”病孩子好奇地看著老者。
“我是這世上最初和最末的人,和你賭只因為需要你身上彌漫的怨毒,因為你的死是世上淡漠的結果,而且你只是……還沒有等到救你的人,現在你等到了。”老者的話隨著他的身影極快消逝,似乎從未來過。遠處,一個青年的身影慢慢逼近,身上背著滿滿的草藥。他見了病孩子便飛快地奔過來,上下打量著病孩子,居然興奮異常。
“你的病癥……很少見?!鼻嗄瓴煌5卮曛?,舔了舔嘴唇,“我名沖銳,若你相信我,可以讓我試試。我研究了很多方子,但很少有人試驗。”
“我叫守蟬……萬一失敗,至少把名字刻在身后這塊石頭上!”病孩子斜眼看了看青年,指尖泛起淺淡的光芒,“雖然病重,但若胡亂下藥,我還是可以殺了你!”
“什么傳說……我只是、只是一時沖動……”刑浪無精打采地將一只蜈蚣從自己手上甩落,幾乎不敢看自己水中的倒影。他沿著毒蟲的痕跡一路追蹤,最后已經不想躲避發狂般的偷襲。最后,他無聲地看著延伸到自己面前的階梯,不出所料的話,今晚只能睡在上面,吃著蛤蟆……
“娘子……不然相公先去打獵,這個,準備好了再上去?”刑浪盯著不斷蠕動翻滾的階梯,臉色一青就栽倒在地,全身都慢慢變黑了……許久,一條身影慢慢靠近,用血紅的袖子包著手戳了他一下,又一下,而后陷進了腳下的大坑!
“娘子多日跟蹤,想必更加辛苦。來,花瓣澡最能解乏!”坑中落花如雨,不過慢慢逼近的刑浪神情兇狠,不知會不會花落成血?
“啥、啥?誒嘿嘿,那些是我為你掃除的障礙,誰、誰知道你怎么就踩上去了?”楓月邊傻笑邊慢慢沉到水里,熟練地洗著頭發。
柒柒從因連日大雨而暴漲的湖水中浮出,猛然噴出口中積水,他疲憊地爬上岸,全身皮膚居然白得透明,似乎身體里流動的不是血而是湖心最純凈的水。
“你竟還知道回來!”頭上突然飛過一只鐵鍋,驚得柒柒險些重新跌入湖中,“知道我尋了你多少日么?!”甩出鐵鍋的居然是個須發皆白的老漢,只是容貌十分年輕,似乎還未過壯年。
“這……我……”柒柒甩甩頭,他似乎忘記了什么事,可怎樣也記不起。
“連我們代代相傳的使命也忘了么?!還不隨我回去!”老漢揮舞著手中的生皮卷,怒氣沖沖。
“哦,可是爹爹你……”柒柒盯著老漢手里的生皮卷,暗道你不是將如此“寶貴”的使命這樣隨意地拿出來了么?
“你想說什么?!”老漢忽然轉過頭,滿面漲紅地盯著柒柒。
“沒有、沒有……”柒柒慌忙搖手,一時不防卻撞了身后一人。淡淡香氣沁入心中,宛若朵朵金色花朵在陽光下淺淺微笑,就像他突然憶起的她。柒柒呆立了許久才整理好臉上的表情,轉過身時已忘了如何招呼。幸好金串兒也低著頭,對立半晌只有荷香四溢。
“你……不是個肆意闖魔界的丫頭么?”柒柒幾乎快要向身后的老漢求救,可惜老漢早已用草帽蓋頭同水牛一起曬起太陽。
“那、拿來!”金串兒將手伸到柒柒面前,趁他愣神的工夫硬是壓下臉上的紅暈,又立刻不由分說地奪過他手里的鐵鍋拉起他向村里走去,“洗鍋居然全身都濕了,似此今后可要好好待我!”
“我、我沒……嗯。”
“女郎中,有人找你!”懸崖上的古松下,一個渾身塵土的孩子放慢了腳步走近一名白衣出塵的女子,還有一丈遠便怯生生地不敢靠近。懸崖下的巨浪濺起山風,托起她曳地的黑發,卻無法撼動她冰雪一樣臉。她聞聲轉身,眉眼如畫落風霜,清秀可又被時光凝固。
“什么人?我不是傳了小青醫術,現在她當可獨當一面了?!睕]有任何修飾的唇慢慢開啟,在孩子眼中映成嫩粉的花瓣,只可惜一雙水眸幽深難測,教人不敢抬頭多看。
“是我!”青年從孩子身后一躍而上,囁嚅的孩子被他護在身后,山風無法吹散的陽光落在他臉上,沿著那張臉上的棱角刺入蝶墨的過往。蝶墨忽然覺得山風狂烈了許多,她猶如一只風箏搖晃在雪色的云中。他的臉、他的堅定、他的年輕,還有未曾變過的心愿——
“我是來向您學仙術的,您不用隱瞞,我已細細打探過?!鼻嗄暝诘壑邢掳?,一跪之間,碎了流年。
許久,不見蝶墨回答,青年忍不住悄悄抬了眼,才發現她雪白的裙裾已在眼前。他看不見她臉上的紅暈,也看不見她手指的微顫,只聽得她的聲音叮咚,彷如剛剛化凍的小溪。
“資質尚好,先留下試試罷!”
蝶墨轉身將掌心的玉重新收入袖中,天青回來了,可朗朗晴空里沒有她。也罷,或許他死前寧可忘了她也不要傷了她。她回到懸崖旁,摘一片草葉化作坐墊,天青懵懵懂懂地坐在上面,開始隨她修行。她又摘了一片,這片滑向天際,化作一道星光。
“現在我才是閬風巔之主!”程霓隨手夾住草葉,從鼻子里哼了一聲,想了想又用手指在草葉上畫了幾筆,再次丟入空中。沒料到身后兩名新晉弟子冒冒失失從門口闖入,差點變作紅面關公。
“說!咳咳……你二人前來,所為何事?”程霓將手背在身后,暗暗記住了這兩人的相貌。
“師父,傳來消息說魔界前幾日陰云密布,今日突然漫天紅霞,連夜晚也亮如白晝,殊為詭異。”兩名弟子從師父閃著精光的雙眼中預感到了什么,縮著頭不敢多說一個字。
“什么?”程霓甩甩手,暗道只是一個五雷法怎會如此?
“嗯,或許是老友來拜會了。我們去看看!”兩名弟子轉身后,程霓掐指一算,忽然發覺自己好像攪亂了什么日子……看來這份賀禮須得厚一點。此二人,恐怕要天翻地覆……
“慢著!帶上門中解毒秘藥,還有,若空中劍光連閃記得速速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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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與原來結局有差異,原來忘記了三個人物的結局……這篇結束了,和過去就拜拜了。不過記得我的記憶不會消失,更不會中二地說不認識、不知道,我討厭抹殺任何存在。現在開始,就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