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云海,朝陽古松,飛瀑流光,劍嘯如浪,閬風巔不愧仙家福地,真是好一派出塵景象!”養氣殿外,楓月懶懶地舒展著身體呢喃道,目光不自覺地瞟向一旁枝頭上尚未成熟的仙果。然而她隨即又想起了什么,瞟向一旁的付天青,見他似乎并沒有注意自己才微微松口氣長嘆一聲,心中似乎有無限凄苦。
然而楓月剛剛將心神重新轉向枝頭,看似毫無所覺的付天青便冷哼一聲,臉上泛起惱怒的神色。但他只是以眼角余光掃了眼楓月便不再理會她,因為眼前有更加有趣的東西。付天青打量著滿面驚訝的衍和,唇邊漸漸浮起略帶嘲諷的笑容。
“如何?衍和師……哦,不,在下魯莽!道長,蠢物二人可以稱您為師兄了么?”付天青眨眨眼睛,神色間滿是一眼便可看穿的虛偽崇敬。聽到“蠢物”二字,楓月頓時不忿地轉過頭,可猶豫許久她還是無可奈何地低下頭,恨恨地背過身去假作未聞,極力將心神集中在面前的美景之上。如今的她,自然是隱藏得越深越好,為此,她只能忍。微微側過頭的付天青將楓月的表情看在眼中,不由得意地揚揚眉。
“……你……你們!”見二人定心心定,養氣氣調,衍和心中已然翻涌起一陣酸澀,更兼他們自從養氣殿出來后便顧自玩鬧,竟都未將他放在眼中。此刻付天青話音未落,衍和便已臉色泛青。可面對心中不屑表面卻一派恭敬的付天青,衍和有心尋釁卻又無從說起。
“呵,好……好!”良久,衍和才勉強擠出一絲微笑,收回指著付天青二人的僵硬手指,“二位果真是天資絕艷,倘拜入我閬風巔門下日后必有一番作為。現在你二人便隨我來吧!”衍和強笑二聲,轉身便走,再也沒有回頭看一眼,似乎在竭力壓制心中的惱怒。
“呵呵,那么多謝師兄了!”付天青拱手揚聲喊道,隨后疾步跟上前去,邊走邊故意將一只布口袋從肩頭取下,打開扎緊的布袋口迎風一晃。
“好香!”正沉醉于美景中的楓月立時回身向付天青追去,邊追邊滿眼哀怨地看著付天青將那些本屬于她的野果收好。
“只是比普通的野果清甜了些,真不知她為何如此執著……”被兩道熾烈的哀怨籠罩,付天青也不由感到芒刺在背。偷眼瞧了瞧身后,他無奈地搖搖頭。
然而正在此時,模糊的艷紅忽然掠過腦海,失而復得的欣喜和得而復失的失落同時涌上付天青心頭。是什么?!付天青立時呆住,那種熟悉的感覺,他幾乎可以肯定是自己丟失的記憶。熟悉……付天青慢慢低下頭看向提在手中的布口袋。是巧合嗎?那種艷紅,像極了袋中的野果……
“嘿嘿,在出口還預留了許多好東西呢~”輕笑聲劃過付天青心頭,幾分得意幾分嬌俏。
付天青忽然按住心口,即便記憶不再,心痛仍舊如初。究竟是什么樣的事會令這樣的情滄海桑田……野果,楓月的執著究竟是巧合還是……無論如何,看來他靠近閬風巔并沒有錯,只是他何時才能查清真相,有生之年……一滴溫熱忽然在付天青臉上滑落。淚?付天青伸手碰了碰那滴水,怔怔地看著指尖的濕潤。
“付天青,你還在發呆!大事不妙了!”正在付天青出神之際,楓月的大叫聲忽然刺入耳中。付天青一怔,這才發現身周的一派滿含仙意的美景不知何時竟被萬里雪原取代。放眼望去,無暇的棉白一直延伸到天際雪峰下,雪霧中的高峰巍峨冷峻,猶如出鞘的劍。烈風卷著寒意拂過呆望四周的二人身邊,連不遠處幾乎被雪覆蓋的雪松也發出低低的呻吟。
“不好,我們似乎走入幻境了。”付天青身旁,楓月聲音顫抖地說道,不知不覺地抱緊了雙臂,但隨即她猛醒,連忙捏捏自己的臉,“不對不對,這不過是幻境,不冷不冷……但我們若找不到出口,時間久了即便是幻境也會困死我們……阿嚏!不對不對!據我想來,這幻境定是……”
“衍和師兄,請恕我二人資質低劣,無法跟上師兄腳步。勞煩師兄慢些,帶我二人出去可好?”楓月話未說完,方才一言不發的付天青已對著天空喊道,邊喊邊以余光瞄向四周。然而他的話剛剛出口便被寒風吹散,轉瞬便了無蹤跡。
“衍和師兄,方才之事,我二人年少無知冒犯了師兄,還請師兄不要放在心上。”等了片刻,見雪原之上全無動靜,眸色深深的付天青略略思索后再度開口,語氣中更添幾分懇求與嘆息,“師兄……還是不肯原諒我們嗎?唉,看來我二人與仙門無緣,也怨我們少年輕狂。不瞞衍和師兄,我二人上山拜師之時全村人出門相送。他們對于我們寄予厚望,我們也夸口定學得仙術給他們瞧瞧。雖是孩子氣,但我們這次恐怕令他們失望了……”
“哈哈哈哈,你口中道無顏面對村中父老,其實是怕我將你們困死在幻境中,這才故意說出村中人皆知道你們的行蹤。哼,拜師之時仍出言不遜,這樣的人如何會顧念長輩親友?不過你們放心,我閬風巔仙家名門,絕不會濫殺無辜,以致傳揚出去有辱師門!”這一次,付天青話音未落,衍和的聲音便回蕩在二人上空,冷笑中透出幾分得意,“我道是什么天生異種,原來不過是初生牛犢。也罷,既然你們心中畏懼,已有悔過之心,那我便再給你們一次機會。修道之路,天資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品行。若你們在這幻境之中,苦寒之地一動不動地跪上三天,我便相信你們是誠心改過,引你們進入閬風巔。如若不然,呵,我也不殺。你們從哪里來便回哪里去吧!”
“什、什么?!跪三天,這豈不是……”楓月聞言立時驚叫一聲,面色泛青。不料正在此時一陣香氣幽幽飄來,頓時將楓月尚未出口的話盡數壓下。楓月循香氣看去,只見付天青正慢悠悠地將布袋放好,長嘆一聲對著雪峰緩緩跪下。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面對刺骨的冷風,付天青輕聲說道。他雙眼平靜地望向前方,手卻有意無意地拍了拍身旁的布袋。
“是啊,不得不低頭!”楓月癟著嘴咕噥了一句,在付天青的布袋旁跪下,剛剛跪好便聽見付天青的低聲問話。
“對了,我們墜入幻境時,即便我天資平庸沒有發覺,但你為何也……”
“啊?哦,這個……自然是……”楓月滿面純真地支吾著,目光悄悄挪向布袋,“因為袋下絕味死,做鬼也開心。我一直盯著可愛的野果,回憶著和它們在一起的時光,所以完全沒有注意到……”
“你!”付天青膝下的厚雪忽然綻開幾道深深的裂痕。同時布袋中也傳來野果炸裂的聲音,聽得楓月心痛如絞。
“你看見了,我沒有出手。是凍裂的,明白嗎?”跪得極直的付天青瞥了旁邊面目扭曲的楓月一眼,眸中閃過一道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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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算錯時間了……還發現了括Orz這是多么、多么咳咳咳引人安撫的事不能說了說得自己紅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