淇瀾冷冷一笑,既無氣惱也無憤恨,只是說出的話都彷彿帶著冰碴子:“叫可汗失望了,青溪沒這種打算。”
“不過是個女人。”穆洽澤不以爲意的哼笑,骨子裡那種大男子主義極爲嚴重:“除了乖乖待在後宮爲男人生孩子還能做什麼?”
“可汗這般瞧不起女人倒也不奇怪,”淇瀾面無表情,垂下的手掌卻悄悄的將迷藥捏在了指縫間以備最壞的打算:“只可惜可汗居住在這達達草原,怎麼說都是一位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大丈夫,即使計謀勇氣力量都數一數二,在見識上卻遠不如青溪一介小女子。旁的不說,遠有前七國平分天下之時,齊哲的戰夫人以一女流之輩平齊當朝丞相;近有天澤女將沭淇瀾在寧月力挽狂瀾,守城半月破於內亂;商界奇才清揚公子也是女子喬裝打扮,不過三月即與華梨比肩而立。”要不要臉紅?這樣頗有王婆賣瓜的嫌疑,可是她一時間真想不到別的女人稱雄於世的例子。
穆洽澤不緊不慢的回答:“戰夫人?還不是被南楚給滅了。清揚公子?沒聽過。至於沭威之女沭淇瀾,”穆洽澤略一沉吟,倒是少有的讚美之色:“我知道她,也算是個人物。能傷到秦駿白死守寧月到最後,當屬女中豪傑。”
淇瀾給誇的不好意思了,正覺得沾沾自喜是種要不得的缺點之時,穆洽澤兜頭潑了盆冷水下來。
“不過那有怎麼樣?最後還不是被嫁到南楚,賜婚給秦駿白?”穆洽澤摸了摸上脣的鬍髭:“女人嘛,就是男人身後的附屬品,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說什麼上戰場或者經商都是胡扯,不守本分。”
這幾句輕飄飄的話簡直讓淇瀾氣炸了肺,當場就想發飆將迷藥扔過去弄昏他,再泄憤的踩上幾腳才舒服,可是人在屋檐下,暫時低頭也是權宜之計,我忍。
看著淇瀾不出聲,穆洽澤還以爲她是沒話說認輸了,心中有了讚賞之意也就樂得送個大方的人情:“本王也不迫你,給你三天時間考慮,若是同意爲妃,日後自當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如果青溪不從呢?”
“不從?”穆洽澤自負的併攏五指慢慢捏成鉢大的拳頭:“扔到雪地裡凍死喂狼。”
談判失敗不說,還把自己也搭進去了。
淇瀾憤憤的扯著氈房牆壁上的鬚毛,腹誹不已。這些男人就是一羣豬,TMD瞧不起女人,沙文豬。看順眼了收進後宮,反之就殺掉喂狼。真——
鬱悶的要吐血,這些草原上的男人不是應該豪爽大氣,很容易就稱兄道弟的嗎?
怎麼就這麼榆木腦袋油鹽不進?
氈房內點了一盞昏黃的酥油燈,如豆的燈芯搖曳著,將巨大的黑影投在她們身後的牆壁上。
諷刺的是,晚飯倒是豐盛了不少。雖然比不上南楚那邊的精美細緻,可是比起前三日的乾硬饃饃配牛骨湯,眼下的四菜一湯的待遇明顯看出穆洽澤的籠絡之意。
他就那麼板上釘釘的以爲自己必會順從?靠之。
紅喜身上的信鴿早在被擒之時就被那個龐哥扭斷脖子捏死了,眼下除了自救可謂叫天不靈叫地不應。
福兒這兩天餓壞了,吃不慣饃饃一直惦記米飯,再加上沒有日日習慣的蔬菜,饒是胃口好也食不下咽,今天看到居然有青菜米飯,立刻的兩眼發亮,毫無半點骨氣的撲過去狼吞虎嚥。
紅喜卻緊張的什麼都吃不下,尤其是剛纔那個龐哥來過之後。
“主子,紅喜該怎麼辦?”話音未落,眼圈都紅了。說破天,紅喜也不過是個十八歲的小丫頭,碰到這樣危急關頭,哪裡還有什麼主見。
淇瀾撐著頭,語氣平靜:“保持冷靜,見機行事。”
紅喜聽著這模棱兩可的話,試探的猜測:“主子的意思,是讓紅喜拼死反抗?”
淇瀾被她打敗了,有氣無力的呼口氣:“你哪隻耳朵聽到我讓你寧死不屈了?傻丫頭,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這個道理你懂嗎?另有一說,大丈夫能屈能伸。”
紅喜滿眼迷茫:“沒聽過……再說,大丈夫不是說男子嘛……”
很想學習周星星電影裡面那樣放射性噴血。淇瀾鬱悶的坐直身體,做好了心理建設這纔開口:“紅喜,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如果,我是說如果,那個男人真要怎樣你……你得活下來,因爲只有活著纔有希望。”
淇瀾的理論很新鮮,對於這些古代的女子來說,無異於天方夜譚:“可是,女子的貞潔……娘說過,寧可死都不能……”
“我是你主子,現在我說的算。”淇瀾沒力氣跟她一點點扭轉那根深蒂固的思想,索性也霸道一回:“你得忠誠於主子,言聽計從,明白嗎?”
紅喜遲疑了一下,臉色晦暗不明,終於還是輕輕點了點頭。
淇瀾看著她瘦削尖細的下巴,青色的微細血管都能看出來,我見猶憐。嘆口氣伸手摸摸她的頭髮:“別多想了,先吃飽肚子再做計較。”
第二天晌午出操剛結束的時候,那個身爲穆爾袞大軍先鋒官的龐海就喜孜孜的轉回了囚禁她們三人的氈房。
“可汗把你賞給我了。”
昏暗的房間裡,淇瀾周身都起了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眼前這個看起來憨直本分的高大男子雖然不像是壞人,可是那麼大的塊頭和嬌小玲瓏的紅喜站在一起,怎麼看都是美女與野獸的真實版本。
淇瀾慢悠悠的站起來擋在瑟瑟發抖的紅喜面前:“可汗答應了,我沒答應。敢問先鋒官爲什麼要跟可汗求紅喜?”
頭腦簡單的龐海被問愣了,抓抓頭髮傻乎乎的樣子:“這個丫頭長的好看,再說她吐了我一身。”
真是哭笑不得的理由,淇瀾緊接著又問了一句:“你跟可汗討了紅喜只爲暖帳?”
龐海被她赤果果的話問了個大紅臉,憤憤的:“胡說,我龐海要討她回去做,做婆娘!給我生孩子!”
“你做夢!我纔不會給你做、做……”紅喜氣極,探出頭大聲反駁,卻說不出那麼羞人的稱呼:“總之你想都別想!”
龐海卻一點不生氣的咧嘴笑了,整齊雪白的牙齒亮閃閃的,像是一隻虎視眈眈的野獸:“我就喜歡你這個樣子,像是草原上烈性難訓的野馬。”
淇瀾覺得自己大腦滑絲的很厲害。這對話怎麼聽怎麼都像是打情罵俏,半點階下囚的意味都木有~~~
“你願不願意沒關係,可汗同意了,我會對你好的。”很樸實又很霸道的話,龐海向前伸手去拉紅喜。
紅喜尖叫一聲躲到另外一邊的福兒身後,大眼裡滿是絕望的淚水:“你別過來!你別過來!我死都不跟你走!”
淇瀾眼疾手快的伸手捏住紅喜的下巴:“別做傻事!”
龐海兩步跨過來,擡手就卸下了紅喜的下頜以防她再想咬舌自盡。轉頭看了淇瀾一眼,堅定的伸手抓小雞樣的拎過紅喜扛到肩膀上:“這個女人我要定了,你同意最好,不同意我也得帶走。”話音一落,也不等淇瀾的反應,轉身就大踏步的向帳外走去,絲毫不理會紅喜砸在自己身上的拳腳。
門簾落下,少了一人的氈房內空落落的,溫度降了不少。
“主子,”福兒帶著哭腔聲音發顫:“福兒好怕……”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吶,親媽很心疼謙的說,所以到後面會有不少謙和芷榕的對手戲,算是並頭男豬吧。就像是某名人所說,淇瀾是他的白月光,孤高清冷遙不可及,所以,安排個紅玫瑰過來,總算些許的彌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