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慕晴得到消息時,正欲進宮去探望端貴妃。
得知此事,眉心立時皺緊:“今日早朝怎么說”
“皇上罷了今日的早朝,宮中加強了守衛,暫時打探不到任何消息。”清訖如一尊雕塑站在孟慕晴身前,沉聲說道。
宮里的探子的確不少,但皇上下令嚴令禁止任何人傳遞消息,故而,隱衛想打探出情況,還得等上些時候。
“繼續打探,尤其是三皇子府那邊,千萬不要降低了戒心。”孟慕晴囑托后,換上件華貴的素色儒裙出門打算乘馬車。
一只腳剛踏上矮凳,冷不防,幽靜的青石板路盡頭有急促的馬蹄聲傳來。
她翩然轉身。
咦,又是這人
率領一支近衛隊正疾速往府門前趕的,正是曾有過幾面之緣的近衛軍都統,是個老熟人。
“大人今兒怎的有空到府上來”孟慕晴巧笑嫣然地問道,只雙眸里,一片黑沉,無半點溫度。
正所謂來者不善,善者不來,高塵眼下不在府中,又值驍騎營出事的節骨眼,這人怕不是為作客而來的。
心中的警惕升到最高,但她臉上端莊溫婉的笑,就如同面具般,絲毫不變,端得是落落大方。
都統吁了一聲,勒韁停下。
“稟五皇妃,下官奉旨搜查五皇子府,請您見諒。”說完,都統從腰間抽出了別著的明黃圣旨,刷地一下攤開,朗聲宣讀圣上的旨意。
上回他只有口諭,而無圣旨在身,被府中的人屢多阻撓,這會兒,他自然得有備而來。
孟慕晴跪在地上聆聽旨意,秀眉緊鎖,神色很是凝重。
皇上居然要搜查府宅
難道他當真懷疑高塵與行刺的事有關聯不然,為何有這等舉措
念完圣旨,都統抬了抬下巴:“五皇妃,請接旨。”
事已至此,由不得她不接。
孟慕晴抿了抿唇,慢吞吞將旨意接下,而后,又細細看過一遍。
上邊確實蓋有玉璽,是皇上親自下達的旨意。
“大人遠道而來,不妨先喝杯茶,再辦差不遲。”孟慕晴眸光微閃,盤算著先把人拖延住,然后讓隱衛檢查整個府宅,看看有沒有什么不該出現的東西。
她自然是相信高塵與此事無關的,但誰能保證,不會有人在暗中用了什么手段,偷偷把不該有的東西藏在府里的某個角落
這種骯臟的污穢事,宮中又不是沒發生過,謹慎些總是好的。
都統搖了搖頭:“五皇妃的好意下官心領了,只是下官急著回宮述職,不敢耽誤時辰。”
說罷,他大手一揮,身后侍衛齊刷刷翻身下馬,如出籠的猛虎,一涌而入了府門。
“你們這是干什么”從長廊處趕往堂屋用膳的魚梅梅,驚慌地看著這幫披盔戴甲的侍衛,紅潤的小臉當即白了幾分。
身旁的孟輕禮捏了捏她的手指,帶著人側身讓出一條道來。
既然這些人能入府,就定是得了三妹的允許。
“輕禮。”魚梅梅嚇得不輕,這好端端的突然有陌生人闖進府來,她怎能不慌
“別怕,萬事有我。”孟輕禮安撫道,牽著魚梅梅快步來到前院。
精美的房檐下,堂屋的紅木大門敞開著。
孟慕晴正端著客套的笑,與都統寒暄,余光不停朝門外偷瞄,她著實有些擔心近衛軍會搜查出什么來。
萬幸的是,近衛軍找遍了所有能找的地兒,就連府里的賬本也來回翻看了好幾次,仍未找出任何與行刺有關的線索。
“大人,卑職在主居的一個柜子里找到了這個錦盒。”一名侍衛捧著一小巧玲瓏的雕花檀木錦盒,急匆匆進了屋。
孟慕晴臉色微變,解釋道:“此錦盒乃本皇妃的私人物件”
“哐當”,話還未說完,只見都統已拔刀出鞘,鋒利的刀刃利落地劈開了錦盒上的金鎖。
“保護夫人。”門外隱匿的隱衛現身飛入廳中,如一堵肉墻,護在孟慕晴身前,虎視眈眈地盯著都統。
“這位大人,”孟輕禮神色森冷地拱手道,“五皇妃跟前,你怎能動刀動槍”
“本官奉旨辦差,有何不妥之處,還望五皇妃多多體諒。”都統坦然直言,近衛軍隸屬皇室,只聽命于圣上,今日是圣上下旨,命他們嚴查五皇子府,他不得不從命,是以,就算因此惹五皇妃不快,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孟慕晴忍下了心頭泛起的怒火,面無表情地揮了揮手:“都無需緊張,本皇妃和五皇子行得端坐得正,從未做過任何黑心事,不怕人查。”
“胡說八道”一聲嬌喝從院子前方的府門外飄來。
眾人齊齊轉頭,便見一抹紅艷似火的人兒在數名隨從的簇擁下,疾步進府。
“塵哥哥是當今皇子,他的府宅怎么可以任由下人搜查傳出去,會讓天下人恥笑的。”多日不見的長安郡主仍是那副趾高氣昂、盛氣凌人的姿態,剛一現身,便先聲奪人。
孟慕晴眉心微擰,隨即,唇邊竟化開了一抹別有深意的弧線。
她貌似無奈地嘆道:“郡主,都統是得了皇上的旨意,尊圣命來此搜查,本皇妃不能抗旨啊。”
一句話,道盡了她的無力與惆悵。
墨玉倨傲的睨了她一眼,冷哼道:“塵哥哥不在家中,你居然連這兒都守護不好,哼,真不明白,就你這樣的女人,怎么配得上他”
圣旨又如何
她在這里,就不信這幫侍衛還敢肆意妄為
大不了鬧到圣上那兒去,圣上素來疼她,肯定不會有任何微詞。
看著長安郡主囂張的作態,孟慕晴心尖微苦,她能這般硬氣,只因她背后的高永侯,可自己做事,卻不能如此隨心。
她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皆代表著高塵,今日,她若抗旨,必有諫人上奏皇上。
他們不會彈劾她,卻會將罪名往高塵頭上推。
不在其位,不知其難。
孟慕晴神色微微一暗,但一瞬后,又重新打起了精神。
她不知長安郡主怎會突然前來,不過,有些她不能做的事,剛好能讓郡主去做。
“你們通通給本郡主滾出這里不許破壞塵哥哥的府宅”長安郡主一見孟慕晴悶聲不吭,不再同她爭執,將炮火挪向一旁的近衛軍,厲聲命令道。
都統搖頭不語,態度格外堅定,明擺著不肯在未搜查完之前離開。
“好哇,你們竟敢不聽本郡主的話”長安郡主氣紅了臉,“來人啊,把這幫目無王法,以下犯上的家伙給本郡主拿下”
“是。”她身后的隨從立即出手。
近衛軍哪愿束手就擒七八人在偌大的廳中打成了一團。
拳腳相加,內力翻涌。
房中風聲鶴唳,桌椅在外泄的內力下,掀翻了一地。
孟慕晴朝隱衛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偷偷出手幫忙。
亂吧,最好越亂越好。
隱衛不動聲色地擲出暗器。
“啊”一名近衛軍吃痛地慘叫一聲,捂住被暗器貫穿的臂膀,氣紅了眼,“卑鄙”
“長安郡主,您莫要欺人太甚了。”都統一掌拍開身前的敵人,滿臉怒容的看向墨玉。
“欺負你又怎樣告訴你,識相的你馬上帶著這幫奴才滾蛋,否則,本郡主要你好看”長安郡主猖狂地叫囂道,有她在,誰也別想在塵哥哥的府中放肆
當宮中久等近衛軍不回時,高永帝察覺到些許不妥,立有命身邊的太監總管親自率領幾十名近衛軍,出發前往高塵的府邸。
他本是以為,或許是孟慕晴諸多阻撓,亦或是府中生了什么變數。
哪想到,當一名近衛軍跌跌撞撞地回宮稟報后,他方才知曉,竟是墨玉帶人和前邊派去的近衛軍動了手。
高永帝心頭一沉,威嚴的面龐黑如墨色。
“去,把人通通帶到宮里來,命人傳高永侯入宮。”隱忍怒火的冷硬嗓音,透著幾分風雨欲襲來的危險。
膽敢和他的近侍動手,這和公然挑釁他有何分別
五皇子府前院,已被另一批近衛軍分開的兩幫人馬,正憤憤不平地瞪著彼此。
他們身上大多受了些皮肉傷,無性命之憂。
孟慕晴命管家將下人驅至后院,身旁只留下兩名隱衛,其余人,皆在近衛軍到來時,偷偷隱到了暗中。
她可不想讓皇上知道府里有多少隱衛,試想,皇上若知高塵麾下有不少武功高強之輩,心中必會猜忌。
“公公你來得正好。”長安郡主怒指對面發冠凌亂,一身狼狽的都統,“這人辱罵本郡主,還同本郡主的人動手,妄想傷害本郡主,你速速命人把他拿下,本郡主要抓他去見皇上。”
聽到這話,孟慕晴一時竟不知該笑她看不清形勢,還是該佩服她到了這個地步,仍有叫囂的勇氣。
余光一瞥,整個院子幾乎被幾十名近衛軍團團圍住。
這些人肯定是得了皇上的旨意,特地來此平息事態的。
皇上他多半已然知道了府里所發生的一切,在這種時候長安郡主再三叫囂,只會惹怒皇上。
不過
她暗暗嘆了口氣,由此可見,長安郡主多年來的確頗多盛寵啊,否則,在這天子腳下,她哪兒敢這般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