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處無探子盯梢,師兄,你再同師傅聯系一回。 ”高塵哪有心思細想星羅爵炎即將面臨的難題他一心只掛記著孟慕晴的安危。
小黑點了點頭,屈指在唇邊吹了一記響亮的口哨,哨音被內力擴散甚遠,沒過多久,一只海東青撲閃著翅膀從天而降落在了他的手臂上。
“還好我有早先將信鴿留在城外。”這不,又派上用場了
他利落地撕下衣袖,牙齒咬破舌尖迅速在布帛內側寫下了孟慕晴的病癥,然后系在海東青的腳上,拍拍它的腦袋說:“小家伙拜托你了。”
海東青看也沒看它,當即飛走,離開時,還在高塵身側飛繞一圈,似在同他打招呼。
小黑刷地黑了臉,這是裸的差別待遇啊。
他特想抓住這小家伙好好教訓它一番,讓它知道究竟誰才是它的主人。
“去吧。”高塵微微頷首。
海東青這才展翅飛向遠方,直到它的身影消失在天際,高塵余光一瞥,便將小黑不忿、哀怨的神情看在了眼里。
“師兄,該上路了。”晴兒躲在木箱子里久了身子會酸的。
這樣想著,高塵立即揮下馬鞭駕著車再度踏上前路。
位于國都南面的羅阿營地處于兩處山巒之間,就地安營,二十余個蒙古包被茂盛的枝椏遮擋住,此處地勢險要,土壤豐碩,便是不靠著尼波河的支流,亦有山澗泉水可飲,是距離國都最近的一處兵營,而千沙樓的殺手則潛伏在山林深處,地處高,借枝椏做隱蔽,可登高下望,隨時觀察營地的動靜,對于這幫走在刀尖上的江湖兒郎,營地將士的巡邏不足以讓他們害怕。
“咕咕”
“閣主到了”潛伏在山林各處的殺手聽到隨風傳來的古怪聲響,立即施展輕功沿著聲源的方向飛去。
千沙除信鴿、信號彈外,自有別的隱秘聯絡方式。
“過不久他們就該到了,師弟,屆時我們直接進山去,山里叢樹成林,即使有追兵前來,進可攻,退可守,是最好的藏身之地,我們就在那兒等師傅他老人家如何”小黑站在小道旁,眺望著遠處的巍峨大山,低聲問道。
高塵面露一絲遲疑,比起在山林里藏身,他更想盡快帶晴兒返回大陽,只要步入大陽國境內,她的怪病以及安全都能得到保障。
“不,匯合后,我們立即啟程前往邊關。”高塵略一思索,便做出了決定,“師傅回信少說也需兩三日,這段時日足夠我們折返大陽。”
為了師弟妹,他甚至連自身的安危也不顧了嗎
兩三日的功夫想抵達大陽邊陲,莫說他內傷未愈,便是全盛時期,帶著一個昏迷不醒之人趕路,也不是件容易事,更何況他們還得謹防星羅族的追兵。
小黑滿腹憂心,可看著高塵堅定的神態,勸說的話又咽回了肚子。
“你主意已決除了同意,我有別的選擇嗎”小黑妥協的聳了聳肩。
情這一字,當真是叫人瘋魔,就連師弟也不能免俗啊。
高塵下馬后,立即將孟慕晴從木箱里抱出,輕輕撫平她衣衫上的褶皺印子,為她整理儀容,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樣,叫小黑膩得不行,抖了抖身子抬步走向路邊的大樹。
他還是離遠點的好兒,這畫面看多了得長針眼。
暖暖的陽光從云霄上傾瀉而下,路上停止不前的送鏢隊伍仿佛被一層朦朧的光暈籠罩著,高塵低垂著眼瞼,手指極致溫柔地系著孟慕晴衣襟的盤扣,神情專注,好似如捧珍寶。
隱衛站在幾步開外,誰也不愿上前去打擾這一幕溫馨肆意的美好畫卷。
“閣主。”數道黑影懸空落下,整齊地立成一排站定在小黑身前。
“都來了你們身上有帶多余的衣物嗎”小黑點點頭,復又問道,“我們需要換裝。”
穿著鏢師服趕往邊關,這不是明擺著告訴星羅爵炎他們有問題,很可疑嗎
“有的。”殺手從隨身背著的包袱里取出了幾件備用的衣物,除孟慕晴和清訖外,包括高塵在內,所有人都換了一遍行頭。
為了確保萬無一失,高塵還抹了把泥土在身上,偽裝為避難的富家弟子,而小黑等人則是護送他的侍衛。
木板車被拋棄在半路,他抱著孟慕晴腳尖在地面一點,飛身躍上馬背將人緊緊箍在懷中。
就在高塵一行人離開了不到半個時辰,國都內立有騎兵飛馳著沖出城池,一馬當前疾馳在最前方的,赫然是星羅爵炎。
兩日后,一望無盡的蔥綠草原中,十多匹快馬正在奔騰,馬蹄震起塵埃翻飛。
小黑擔憂地看了眼前方那抹急速前進的身影,眉頭猛地皺緊。
“師弟。”他夾緊馬腹忽然提速,馬兒竟在高塵前端調頭,將他的去路堵住。
果然
當看見高塵的臉色后,小黑心里不詳的預感也成了真。
“只要再行一日,就能離開草原抵達莫洛河,星羅爵炎的人似乎還沒發現到異常,各地混亂不止,他恐怕沒心思理會我們,不如稍作歇息再上路。”
高塵剛欲回答,天空上傳來一聲鳥兒的嘶鳴。
“主子,是海東青回來了。”清訖面上一喜,他們終于等到回信了
高塵握著韁繩的手徒然收緊,心里有緊張,亦有幾分忐忑。
“師傅的回信。”小黑取下海東青腳踝上的竹筒,摘出里邊的信函一看,神色不由變得凝重。
高塵迅速奪走信紙,一目十行般看著,身側的氣息隨之驟降。
“你也別太擔心,師傅只說有可能是巫蠱之術,不代表一定是。”小黑故作輕松地說道,“這世上毒藥千奇百怪,說不定是哪種不為人知的秘藥呢等師傅為師弟妹把過脈,才能確定。”
信上只說師弟妹的病癥與傳說中的巫蠱邪術頗為相似,沒說一定就是,現在著急未免太早了。
小黑如是想到,但這話卻連他自個兒也說服不了。
信函在高塵掌心被內力粉碎,他冷聲說:“不必休息了,現在出發。”
是或不是,只要見到師傅,一切就能水落石出。
馬鞭咻地揚起,啪地抽打在馬兒的臀部。
駿馬從小黑身旁行過,卷起一陣勁風。
他有些愣怔,師弟的反映未免太冷靜了。
以他對師弟妹的在乎,得知極有可能是巫蠱所害,應當盛怒才是。
小黑不僅沒有因此放下心來,心中的不安反而愈發擴大。
若師弟當場發難倒也罷了,可他如果一直隱忍,當這份憤怒爆發的那一天,該有多可怕
小黑情不自禁打了個寒顫,默默在心里祈禱:師弟妹你可千萬要平安啊。
孟慕晴自然也聽到了他們倆的談話,對巫蠱邪術,她只聽說過,卻不甚了解,此術上至皇家,下至百姓皆諱忌莫深。
好端端的,她怎會中了這樣的邪術
孟慕晴努力回憶著在被擄走以來的種種經歷,可她并沒有發現任何異常,而且她清楚的記得,那日在火房,她起初還好好的,打算為高塵送上最后一盤菜去,就在出門的時候,眼前一黑,之后就再也沒能醒來過。
明明她的神志是清醒的,偏生無法動彈,仿佛靈魂和身體被分了開來,這么詭異的情形,她聞所未聞,若是傳說中的巫蠱邪術,倒是能說得通。
不過她不怕,高塵的師傅見多識廣,僅憑一封信就能猜出是巫蠱所害,說不定他也知道解開的辦法
孟慕晴只能這么安慰自己,逼迫自己不去想那最壞的結果。
草原上少見牧民穿梭,尼波河附近隨處可見牛羊腐壞的尸體,成群的蒼蠅盤繞在周圍,為這美麗的草原風光增添了幾分陰森與危險,高塵抄近道馬不停蹄趕赴莫洛河,一日后,莫洛河河岸矗立的山巒已印入眼簾。
“師弟,你怎么不走了”剛到山腳,小黑就瞧見高塵忽然停步,“可是有何不妥”
高塵挑眉凝視著這座層巒疊嶂的高山,深邃的紫眸里隱隱有暗芒掠過。
“一路上我們有遇到過番邦士兵的盤查嗎”
小黑愣了愣:“倒是沒有。”
“途徑幾處兵營,有遇到過他們的阻攔”
“沒有。”小黑遲疑了半秒,臉色漸漸沉了,很是嚴肅。
“即使星羅爵炎無心追捕,但我們連日來的路程未免太過暢通。”高塵抿唇說道,不是他多疑,而是事反無常必有妖。
多地爆發混亂,星羅爵炎不可能猜不到是人為所致,明知國土中有敵人存在,他理應吩咐各處營地對途徑之人仔細盤查,可他們卻沒遇上過一個士兵,暢通無阻地抵達了邊境,這如何能不讓他多想
“屬下也覺這事頗為古怪。”清訖滿臉戒備,一雙冷眸在四下環視。
“會不會是師弟你多心了”小黑見氛圍有些凝重,忙打圓場,“只要翻過山脈,就能抵達莫洛河河岸,我已經命下屬在河岸接應,就算星羅爵炎有什么詭計,現在也來不及了。”
多心嗎
清涼的風從山中刮下,高塵肩頭垂落的一縷青絲,也被風撩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