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真跟鄭敏說, 偷跑下山，去找美人魚。

鄭敏很無奈，“你找美人魚干嘛？”

“做朋友啊。”阿真理直氣壯地說。

“然后呢？”

“然后讓她哭, 我就撿珍珠, 然后我們就發財了。”阿真點頭, 認為自己的計劃很可行。

鄭敏就愁了, 哪里出了問題呢？

林忠一直在旁邊守著, 就跟她說，“其實，你有沒有發現, 你只要講一個新的故事，他就會忘了上一個。”

好吧, 鄭敏就給阿真講另外一個故事, “孔融讓梨”。

才講了個開頭, 阿真想起，“表姐, 這個故事我聽過，母親給我講過的。”

“哦？那你講給表姐聽，我看你是不是真的聽明白了。”

阿真回憶了一下，開始講：“孔融不喜歡吃梨，就讓別人吃。就是孔融讓梨。”

“咳咳咳。”鄭敏被口水嗆到了, 林忠趕緊給她拍背。

不過這么一打岔, 阿真倒是把美人魚給忘了, 又去玩了。

舅媽知道阿真愛聽鄭敏講故事, 就拿了一本故事書來, 拜托鄭敏每天給阿真講一個。鄭敏奇怪，“舅媽可以自己講給阿真聽啊。這樣可以加深母子的情分。”

舅媽尷尬地笑, “那孩子怪得很，只喜歡聽你講故事，我給他講故事他都不愛聽的。不過既然他愛聽你講的，就拜托你把這些孝順長輩的故事講給他聽。也算是教他懂事。”

鄭敏點頭同意了。舅媽很高興，就拿著書翻給鄭敏看，指出幾個重點的故事，“這幾個是有名的孝子故事。”

鄭敏順著舅媽的手指看去，“臥冰求鯉？”

舅媽解釋：“就是父母冬天想吃魚，兒子就解開衣服，用體溫化冰，撈魚。”

鄭敏：……

“還有這個也是必講的。”舅媽又指了一個。

“嚙指痛心？這又是什么？”鄭敏看著故事的名字，略驚悚。

“啊，這是說一個母親想兒子的時候咬手指，遠處的兒子就感覺到心痛得厲害。”

“怎么感覺像個詛咒啊……”鄭敏小眉頭皺著，這些故事，嗯，怎么評價呢？看著不舒服啊。

“是嗎？”舅媽想了想，翻了兩頁，“那換一個，講這個。”

鄭敏念：“蘆衣順母？”抬頭看舅媽等這解釋。

“就是有一個后媽給自己的孩子穿棉花做的真棉衣，給前妻的孩子穿塞了蘆花的假棉衣，孩子凍得要死，沒法干活，被父親鞭打，抽攔衣服，發現里面蘆花飄出，怒而休妻，孩子為繼母求情……”

“埋兒奉母？這又是什么？！”鄭敏看見旁邊的一個故事題目，這回真的嚇到了。

“哦，這是說一個窮人，養活不了家人，看見母親減了自己的飯量去喂孫子，就慚愧，要埋了兒子，給母親省下口糧……”

鄭敏舉得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難怪阿真不愛聽，這些故事好奇怪啊！”

舅媽習以為常，“我們小時候大人都教這些的，《二十四孝》人人都要知道的。若是長大了，連“二十四孝”都不知道，會被人笑話的。”

“舅媽，讀了這些故事的人，真的會有人這樣去做嗎？”鄭敏實在不理解這些故事為什么都編的這么殘忍。

“你別說，還真有，以前我聽說過，就在我朝有一個人，他母親病重，他想起以前看過‘割股療親’的故事，就削了自己的肉去給母親做藥引子，結果，你猜怎么著，她母親居然好了。后來那個人被舉孝廉，做官了。”舅媽講得繪聲繪色的。

鄭敏歪著腦袋，長吁短嘆了一會兒，跟舅媽說，“舅媽，我可能，幫不了你這個忙，……我算明白阿真為什么不想聽你講這些故事了……阿真還小，就不要給他講恐怖故事了。”

“恐……什么？”舅媽莫名其妙。

“舅媽，”鄭敏覺得真應該好好討論一下這個問題，“您看看您給我推薦的，要講給阿真聽的故事，……凍壞孩子、鞭打孩子、活埋孩子……還有，吃人肉！”

鄭敏很嚴肅地跟舅媽探討，“阿真才七歲，還不太明白事情，您這樣會讓他覺得……覺得，孝順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您也不想讓阿真誤會，您惦記吃他的肉吧？”

舅媽聽了鄭敏的話，也張口結舌，好像哪里不對，可是又好像有道理。舅媽默默地收起了《二十四孝》，走了。路上還在想，這二十四孝，人人傳頌的，從沒聽說過不對啊，怎么讓這孩子一說，還真是很可怕的故事。算了，等阿真大了，再說給他聽吧。

舅媽不再逼著阿真學二十四孝，阿真很開心，他覺得還是表姐有見識，以后要跟緊表姐。

經過了一段時間治療，針灸也好，服藥也好，鄭敏身體好些了，能在院子里連續呆上一個多時辰了。外公就開始教鄭敏一套養生功法，先從呼吸吐納開始。外公告訴她，要練好任何功夫，最基本的都是一口氣，學會正確的呼吸吐納之法，能讓人心境平和，也有助于養生。

鄭敏練功的時候，祖父也在旁邊陪著她一起練功。林忠在旁邊一起打坐，練習功法。以前林忠總是注重外家拳法的練習，忽視了內功的修煉。這些日子在山上看道士們練功從容不迫，氣定神閑，頓時覺得自己以往太過浮躁，沒有掌握武學的精要。

休息的時候，祖父告訴鄭敏，皇帝駁回了祖父告老的奏折。但是準許他陪伴孫女治病，只是大將軍的頭銜是不能辭去的。

鄭敏問祖父：“那皇帝是什么意思？還會讓祖父去打仗嗎？”

“不會了，無論是皇帝還是祖父自己，都不想再碰兵權了，皇帝只是借著你祖父的名頭震懾外敵。讓人家看見，‘戰神’還在。我若歸隱，對皇帝沒好處。”

鄭敏點頭，似懂非懂。

“還有一件事，皇帝在給大皇子物色皇子妃，你跟大皇子年歲相差比較大，他派人來說可以把側妃之位給你留著，問我的意思。”

“不要啊，我才不要給人當小老婆呢。會被大老婆欺負的。”鄭敏趕緊搖頭，林忠聽見了，也緊張地朝這邊看。

祖父看鄭敏這樣緊張，就逗她，“哦，不當小老婆啊，那要是讓你當大老婆，你要嫁入皇家嗎？”

“也不要，皇家的男子院子里女人太多，爭斗不休，我不喜歡，我只想清靜過日子，……祖父忘了嗎？敏兒只招贅的。”

“行，都依你。”祖父慈祥地笑著。

當晚，大將軍寫了密信交與宮使。信的內容大致是說，孫女重病，不知能不能治好，況蒲柳之姿，不配皇子。又兼性喜自在，不愛束縛，被慣壞了，不適合做皇家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