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自幼失去生母，是宮人養大，奴大欺主也是有的。二皇子以前還打罵、欺負他，現在大些了，倒是不打不罵了，也失去欺負他的樂趣了。但是二皇子把他當泥一樣看的眼神更傷人，五皇子甚至覺得還不如被打兩下。有次五皇子叫了一聲二哥，二皇子嗤笑一聲，“憑你也配叫我哥，云泥之別。”

他真想問問，誰是泥？但是終究忍住了。忍了這么多年了，不在乎多忍一件，反正那個位置跟他也沒有任何關系，總要出宮開府的。

記事以來，從來沒有被親人陪伴長大經歷的五皇子，聽鄭敏說了很多事。皇帝遠遠看著兩個孩子嘰嘰喳喳說個不停，都奇怪，跟大將軍說，“我這小五跟你孫女倒相合，小五平時不多話，我還以為他不愛說話呢。”

“小孩子還是愛跟孩子說話，我家的孫女這幾日，有小伙伴陪伴，也是高興得很呢。”大將軍也笑著回答。

“哦？都是誰家的孩子啊？”

“潘國公世子這些日子在臣府上，還有一位御史公子、一位翰林千金，都是上次被歹人拐賣的孩子，他們也算共患難過，格外親熱。如今住過來，一起跟了一位先生讀書呢。”

“哦，……朕聽人說起過，潘世子還在大將軍府呢？不回家嗎？”皇帝有些興趣，“刑部尚書，你說說潘家的案子是怎么回事，好像還沒結案啊？”

刑部邱尚書本來跟其他大人一樣杵著，看皇帝和大將軍話家常，心里揣測著圣意，一下聽到叫自己，趕緊出來。可這潘家的案子是京兆尹審的，雖然報過刑部，可還沒結案，能說什么呀，只是皇帝問，不能不答。

邱尚書斟酌著說：“潘家的案子是由京中拐賣孩子一案另生出來的案中案，只是一直是京兆尹在審著，據說，還沒查出歹人。好像因此潘國公夫人就不讓世子回府，那夫人一口咬定必是姨娘指使，但是他家老國公夫人卻怒斥媳婦嫉妒，還嚷著讓兒子休妻呢。”

“哼，那潘國公休妻了嗎？”皇帝哼了一聲問。

“沒有，他哪敢呀。兒子失蹤之時，他在青樓醉臥兩日，直到夫人去尋，還醉著呢。”

“荒唐！”皇帝忍不住怒斥，平息了一口怒氣，“繼續說。”

“他夫人也是厲害角色，把潘家族長和夫人及一眾族人，全都請到家里，說是給國公出主意，查出歹人。如今國公府每日都熱鬧得很，據說老國公夫人和族長夫人大吵了好幾架了，那老國公夫人把她娘家侄女，哦，也就是國公夫人懷疑害世子的姨娘給藏起來，不許問話。族長都放話說，老國公夫人若包庇幕后主使，不許查出歹人，就替老國公休妻呢。潘國公夾在中間兩不相幫，為難著呢。”刑部尚書在皇帝面前不著痕跡地把老國公夫人說了一通，誰讓那潑辣的老婦人當眾打了尚書家的侄女呢。

“哎！”禮部尚書聽了也直搖頭。

皇帝樂了，“愛卿，你這禮部尚書又有什么話說么？”

“潘國公家的這位老夫人，成日里派人上我府里問話，說我是禮部尚書，管著禮呢。問臣，她兒媳婦對婆婆不敬，對妾室不仁，她能不能休了。對了，那老夫人，還指責她的嫡出孫子對祖母不敬，對庶母不敬，能不能撤了他的世子之位。……哎……清官難斷家務事，這京兆尹審案，她問京兆尹，找臣干嘛呢？”禮部尚書直搖頭。

皇帝真心覺得荒唐，“告訴京兆尹，潘國公是國之功臣，不能委屈了他的后人，光天化日，就有人敢在國公府中劫持世子，若不是大將軍智勇雙全，功臣都絕后了。世子被綁一事，不只是潘家家事，也是官員該問的案情，國公世子都能被綁了，可見歹人多囂張，讓京兆尹加緊查案，任何人不能阻攔查案。至于世子，他在府中被綁，可見府中也有些不妥之處，未查清之前，可以不用回府。”皇帝又看著大將軍，“大將軍，一事不煩二主，你既然救了世子，國公府里還有不妥之處，還需你再照顧世子些日子。國公當年與大將軍也有同袍之誼，望你不要推辭。”

大將軍本來也不放心世子回去，老國公夫人派人來接世子，連門都沒讓進，直接關在外面。若不是潘家族人日日住在潘國公家，讓老夫人無暇分身，不然，估計那潑婦就要打上門搶人了。如今有了圣諭，愈發不用理會她什么。

“我怎么聽說，大將軍孫女還曾經舍身救人呢？”皇帝又想起一件聽說過的事情。

大將軍就把當日情景大致說了一回。雖然大將軍輕描淡寫，但皇帝和其他大臣聽了，還是覺得驚心動魄。待聽到鄭敏跑出來引開歹人注意力，大將軍一箭射死歹人救下小護衛，皇帝不由贊嘆，“沒想到你家小丫頭還挺機靈，果然是大將軍的孫女，自幼不凡。”接著又抱怨起來，“大將軍明明寶刀未老，如何前些日子說什么告老還鄉的話，大將軍這般勇武，還說老邁無用，朝堂上多少人不老啊？”

其他臣子也來湊趣，“大將軍真會所笑話，您若老了，我等老朽該入土了。”“大將軍家的小孫女居然就不害怕，真是天生的膽子。”“可惜不是個男娃，不然……”話沒說完，被旁邊的人用胳膊捅，立刻閉嘴。大家一想，大將軍再勇猛，如今后繼無人。小孫女再志勇雙全，也不過是個女流，能有何作為，只怪投錯了胎吧。

皇帝把隨侍的李太監叫過來吩咐幾句，李太監趕緊下去安排一番。

之后，君臣在御花園里隨便走走，賞賞花，倒也愜意。

這時，大家就看見五皇子折了一朵花要給鄭敏戴上，都覺得這一對小兒女真有趣。

一會兒李太監回來，親自捧個方盤，上面放了些荷包和首飾。皇帝就把鄭敏叫過來，說賞賜她，嘉獎鄭敏奮勇救人，鄭敏看了祖父，祖父點頭，于是被太監教著跪地叩頭謝了恩。

鄭敏還問皇帝，“臣女可不可以，把這賞賜分一半給林忠，他和我一起進去救人的，為了救別人，他自己最后一個被困住了，差點死了。”

皇帝說：“可以，賞賜你的，就是你的了，你想怎樣處置都可以的。”

旁邊的五皇子看著父皇今日心情好，也大著膽子開個玩笑，“鄭小姐，我剛才和你也是朋友了，我還送你花了，你舍得給我一個不？”

“行啊，你隨便挑，我今天發財了呢。”鄭敏大方著呢，心想反正是你爹的東西。

“多謝，不過不用了，我與你說笑呢，我是皇子，又不是沒見過好東西。”五皇子笑瞇瞇地，雖然知道鄭敏應該不會拒絕，但是這么毫不猶豫地大方還是讓五皇子心里感慨了一下。

看兩人童言童語，皇帝難得心情好，更大方了，“小李子，今日小五做得好，照著剛才鄭小姐的賞賜，也備一份賞給小五。……把首飾換成文房四寶。”

五皇子聽了，更是意外之喜，似乎記憶里，從沒得過其他兄弟沒有的單獨的賞賜。馬上叩頭謝恩，心說，鄭小姐真是福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