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最近很煩惱, 安樂王總來找他切磋,大早晨,就如影隨形。這可不是一般的王爺, 是皇子, 輕了人家不滿意, 重了自己又不敢。可是如果不敷衍一下, 這人就去找敏兒了, 一口一個“小師傅”,臉皮是有多厚,真想問問, 您是皇家的人,您的皇家威儀呢?
安樂王還感謝世子, “若不是世子當初進宮, 與本王同住, 跟本王講了好些大將軍府的趣事,本王也不知這里的好。也不會舔著臉去求了父皇將府邸修在這里。”
世子一聽, 更懊悔了,感情這人還是自己招來的,真對不起大將軍家。
但是最煩惱的還不是這些,而是婚事。
世子的母親來過了,告訴他老太太在打他婚事的主意。
三年前, 從國公夫人降到了侯府夫人, 世子的母親其實并沒有太難過, 反而有些痛快。讓你老太太再折騰, 再到處告兒孫不孝。這三年, 老太太起初還沒臉見人,和姨娘收斂了一段時間。可是后來, 臉皮厚了,又出來作妖。
兒孫是不敢告了,也不敢非讓世子回來了,但是就開始折騰兒媳婦了。三天兩頭說想孫子了,想見孫子。侯夫人也有對策,只要老太太說想孩子了,她拔腿就走,說是替老太太看孩子去。
但是如果老太太說,讓做母親的叫孩子回來看看,侯夫人就說,孩子替恩人看家呢,這也是皇上的意思。不過,您老人家面子大,皇上聽您的,您一說兒子不孝,立刻就降了品級,您自己去跟皇上說吧。
老太太一聽這話就臉色蒼白,不能再說什么。連姨娘都低頭了。
現在大將軍回來了,隔壁住的還是王爺,老太太更不敢鬧了。不過她還有一件法寶,就是世子的婚事。老太太已經把她老家的侄孫女接進府了,也是姓牛的女孩子,叫牛青蘭,十三歲了。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老太太還想哄騙著侯夫人送件首飾給侄孫女,可是侯夫人不上當,“這首飾可不能隨便送,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么意思呢。世子將來的婚事要從四品以上人家找,不是誥命夫人,不配做侯府的親家母。要是哪個身份低微的女子非要纏上世子,我也不認這品性不好的媳婦。”
這老太太原來還真有抬舉自己娘家的意思,可是聽了兒媳婦這樣說,面子上也拉不下來,總不能說,就要讓世子配個平民女子吧,自己也覺得說不出口。
但是老太太想,就算是做不上正妻,平妻也行啊。所以繼續留著牛青蘭,還讓她每天厚著臉皮去給侯府人請安。侯夫人也不是個忍氣吞聲的,張嘴就說她不孝,不在家陪伴父母。
牛青蘭住了幾日,看著侯府的富貴日子就不想走,想方設法地討好侯夫人,可這夫人不領情,還旁敲側擊,“前兩天啊,有個官夫人跟我提親,說她家女兒正配世子,笑死了,他們家才六品,而且她丈夫還是莊稼漢出身的游擊將軍,一個泥腿子。有些人啊,就是這樣,腳上的牛屎還沒擦干凈呢,就要高攀富貴人家了。”
當時在場的老太太和牛姨娘都心中暗恨,這世家女嘴真毒,旁人在她眼里都是泥腿子吧。可是人家也沒指名道姓,她們總不能接這話,只得把氣咽回肚子里。
老太太忍著氣問,“陳氏,你說來說去,給世子找了什么樣的人家。”
侯夫人笑著說,“世子才十四歲,急什么。總要挑個出身尊貴,人品樣貌又好,他也喜歡的,這才好呢。而且,日后世子有出息了,說不定還能讓皇上賜婚呢。世子可是出入宮廷好多次了,御書房也去過的。”
老太太想的是,絕不能讓家里再來個出身高的孫媳婦,一個高門女子就夠了,再來一個,更不好拿捏。可是若是平民出身的,確實說不過去。于是老太太就琢磨起京中的人家來。最好是家世單薄,但是名聲不錯的官宦人家。
牛青蘭本來是以為老姑奶奶和姑姑要讓自己做世子妃的,可是眼看著好像沒戲了。后來探老太太口風,老太太含糊地說,名分不重要,有姑奶奶、姑姑護著,日子錯不了。這是什么意思,是要做妾嗎?她才不呢,姑姑做了妾,被逼著打了兩個孩子,聽說還被正妻送進了牢房,老太太豁出臉面的鬧,才撈出來。
可是世子根本連面都不見,如何才能讓世子看見自己的好呢。自從牛家出了國公夫人,他家的女兒就精貴起來,個個在家也是要學琴棋書畫的,學得倒不精通,但是都知道些皮毛的,在家鄉也是自居大家閨秀的。牛青蘭自以為比姑姑強,怎甘做妾。她就每天琢磨著怎樣見到世子。
比如慫恿老太太接世子回來,但是被侯府人擋了。
山不來就我,我去就山,牛青蘭梳妝打扮,帶個小婢悄悄出門了,一路打聽到了大將軍府。
此時,突然心血來潮的安樂王,正要跟世子切磋,說自己跟護衛學了新招數,世子正焦頭爛額,就聽見下人來報,說侯府有人找。世子正想找借口逃避切磋,就趕緊讓請進來。
可是進來的人根本不認識,這是誰啊,世子問,“你是?”
“世子,我是牛青蘭,世子的未婚妻。”
“什么?”在場的幾個人異口同聲。連王爺也過來湊熱鬧。
世子驚得長大了嘴,母親上次說老太太打他婚事的主意,莫非就是這人,好像也姓牛,牛什么?管她呢。
“我沒有未婚妻,也不認識你是誰,阿大,轟出去。”護衛阿大是侯夫人派來的,只忠心于世子。人高馬大的阿大就上前去準備轟人。
牛青蘭本來覺得世子見了自己肯定喜歡,在家鄉的時候,就有好多小伙子見了她走不懂道呢,更何況今日還特別打扮了。還戴了姑姑給自己的珠花,穿了京城里最新式樣的衣裙。可是世子真的攆人了,牛青蘭趕緊喊,“表哥,我是你家鄉的表妹啊,我是蘭兒啊。”
“轟走!”世子一聽姓牛就煩了。
“老太太做主,把我許配于你了,夫君,你怎可如此對奴家?這位小姐,你來評評理。”牛青蘭看見走過來一個姑娘,估計也是大家小姐,趕緊求人幫忙。
“夫君?奴家?這是……”鄭敏聽說王爺又要找世子切磋,也知道世子不耐煩,怕出事,就過來看看,哪知道冒出個世子未婚妻來,這可熱鬧了。
世子一看牛青蘭還在鄭敏面前胡說,氣壞了,“轟走,沒聽見我說什么嗎?家里長輩沒一個說起婚事過,誰知道這是哪里來的騙子。再胡說,冒認官親,拿你送官。出去!厚顏無恥的東西!”
阿大再不敢磨蹭,也不顧對方是女子,直接拽著胳膊拖出去,而且走得很快,牛青蘭跟不上,東倒西歪地,鞋都丟了,最后被拖出去,狼狽極了。小婢在后面跟著,什么話都不敢說。牛青蘭被拖出大門老遠,人家才放手回去了。這姑娘從小被捧大,老國公夫人的娘家侄孫女,誰敢惹,哪里吃過這種虧,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后來是街上的閑漢過來說起胡話,她怕了,才在小婢攙扶下回去了。
回到侯府,牛青蘭就去老太太跟前告狀,哭暈過去。老太太大怒,就把侯夫人叫來,讓給她去叫逆子回來,好好教訓。
侯夫人才不理呢,“世子不認識她,也很正常,她偷跑出去,什么規矩。而且,不能為了個平民女子,就教訓世子。尊卑貴賤還得講起來的。她什么身份,欺負我兒子,那不能夠。而且,也不能聽她一面之詞,我去問問世子。”
侯夫人在大將軍府了解了情況后,也恨得牙癢癢,這女子分明是要壞世子名聲,就在王爺和鄭小姐跟前,自稱起未婚妻來了,誰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