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御花園出了風頭, 又傷了蔣御史的臉面,鄭敏也知道,京中肯定議論紛紛, 所以她又過起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日子, 省得那蔣御史又抓她把柄。
只是, 這大將軍府如今常有客人往來, 這天, 居然連二皇子也來了。
大將軍親自迎了,但是二皇子直接提出要去見鄭敏,看她在做什么。其實大將軍是不愿孫女與皇家人有什么往來的, 但是也不好掃了二皇子的臉面,就帶了二皇子去了花園。
鄭敏在花園里學琴, 剛請的師傅。
二皇子這個不速之客過來就嘲諷, “呦呵, 風雅起來了,彈琴呢?”
鄭敏一看趕忙起身行禮。
二皇子讓鄭敏彈一曲, 鄭敏就說還沒學,不敢污了皇子的耳朵。沒有皇帝和太后在旁邊,二皇子就想出口惡氣,“憑你,還想做皇子妃?你配嗎?你自己說。”
“自然是不配的。”鄭敏微笑著回答。
二皇子本來是來報仇的, 要看鄭敏尷尬, 誰讓她害自己被父皇和太后訓斥, 可是鄭敏臉皮真厚, 居然還笑, 一點不難過。本來還以為至少能把她罵哭。
鄭大將軍在旁邊看著,孫女經過了三年修道, 如今已經是小有所成,略有了些寵辱不驚的心境了。
林忠在旁邊看著二皇子抽風,跑到臣下家里羞辱人家未婚女子,心中不齒,心想,就這樣的人也配爭儲。天下若真交到他手上,又要亂了吧。林忠垂下眼皮,不想看他。這種蠢物,便是天潢貴胄,也不值得真心敬重。
二皇子不走,大將軍便讓人搬了椅子來,請皇子坐下。
鄭敏坐著不動,二皇子覺得無趣,就吩咐,“你們繼續教,繼續學,本皇子看看。”
鄭敏看看祖父,祖父抬下下巴,意思是你學你的琴,不用管誰看著。
于是,師傅繼續開始教,鄭敏在旁邊學著樣子比劃。教琴的是位男師傅,他先彈了一首曲子,然后說了基本的樂理,就示范彈最基本的音。
鄭敏跟著笨重地撥動琴弦,“嗡嗡”做響。師傅倒是有耐心,二皇子沒耐心了,這難聽啊,坐在這里真傻,折磨自己的耳朵,不聽了,走人。大將軍跟出去送。
二皇子走了,師傅也告辭,“今日就到這里吧,我明日再來。”
目送師傅離去,林忠問,“小姐,你明明彈得很好的。為何剛才……哦,你想把那皇子攆跑。”
鄭敏讓青草把琴收起來,回頭跟林忠說,“我不過跟外祖父學了些皮毛,哪里算得上好。我想著學什么都要博采眾長,剛才那位師傅雖然不及外祖父的意境,但也算是京城有名的師傅,據說會不少曲子,也可一學。”
鄭敏學琴的消息被二皇子到處傳揚,言說鄭敏彈琴如同彈棉花一般,那手就跟耙子沒兩樣。彈琴的樣子蠢得很。二皇子大概覺得壞了鄭敏的名聲,太后就不考慮她了。
數月后,安樂王府修葺好了。
五皇子從宮中搬出,也正式被封為安樂王,從此與大將軍府比鄰而居。
只是安樂王成天喜歡跑來串門,這個,讓大將軍府的人覺得有些奇怪。
而鄭敏覺得,此時在她面前跟她大談終身大事的安樂王,是不是有點自來熟,不覺得交淺言深嗎?
但是安樂王完全沒有這個自覺,壓低聲音說,“你可千萬不能嫁給二皇子,他脾氣不好,還因為心情不好,就打死宮人。一般人我不會這么說,也就是你,我們交情不同,我才告訴你的。”
鄭敏心說,我跟您也沒什么交情啊,您真的不用告訴我這些皇家秘辛啊。
安樂王繼續游說,“其他也就罷了,他還好色,他宮里的宮女都……你明白吧。我已經不能說得更明白了。”
看著沖自己點頭的安樂王,鄭敏真的想告訴他,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也不想明白。只是你沒事干,掐我們家的喇叭花干什么?
安樂王說話過程中,手沒事干就揪旁邊的喇叭花,揪了一地。林忠在旁邊看著,眼睛都抽了,雖說花不值錢,可王爺您這手也太閑了。
安樂王說完話,低頭看見揪了一地的喇叭花,趕緊賠不是,“對不住,對不住,我沒看見,哎呀,損了這許多花,可如何是好?”
“沒關系的,這些都是尋常花,我們府里沒有什么精貴的花,無妨的。”鄭敏趕緊說明,免得王爺明天又借口弄壞了花,送些名貴花過來,可真承受不起了。
安樂王在鄭敏看來,就是個敗家子。鄭敏送他一幅涂鴉的畫作,他就回贈一幅名畫;從鄭敏家摘個葫蘆,第二天就送個汝窯瓷瓶來……
鄭敏深深覺得,皇帝大概沒有教過兒子,等價交換的概念。為了這個,鄭敏在見到王府管家的時候,還特意拐彎抹角地提過。大意就是,雖然皇家富貴,可是安樂王好像花錢稍微有點大手大腳啊,麻煩管家管管他呀。
管家笑瞇瞇,根本沒當回事,“鄭小姐,請放心,我家王爺不是對所有人都這樣的。”
鄭敏一聽,還“所有人”,真是心大的管家,罷了,何必多管閑事。
安樂王其實除了老來串門,還老送東西外,其他還好。二皇子可就煩心多了,到處壞鄭敏的名聲,甚至在皇帝面前也要說。真不知道他為什么要跟個小女子如此過不去。
太后的賞花宴又辦了一次,這次只請了四品以上人家未嫁的女兒,大家很清楚,還是為了二皇子的婚事,要多看看。“賞花”還是“賞人”,見仁見智。
皇帝照例也出席了,各家閨秀有的打扮得花枝招展,有的做尋常打扮,有的找著機會就恭維太后和韋貴妃,有的一聲不吭,低著頭。眾人的心思也是一覽無余。
鄭敏雖然也在邀請之列,可她完全沒那意思,就把自己隱在人群里,但是二皇子可不放過她。
二皇子指著鄭敏,“鄭小姐不是學了彈琴?要不你給皇上彈一段?……什么?不會?不會彈琴,彈個棉花也好啊。”
皇帝早聽說二皇子到處傳鄭家小姐粗俗,彈琴如同彈棉花,就笑問,“你還會彈棉花了?”
鄭敏扭捏,“彈棉花也不曾學會的。”
這么一來,閨秀們都笑了,有位小姐在旁邊就說,“真是焚琴煮鶴,有辱斯文。居然拿彈棉花的本事去彈琴……看這手指生得這么笨拙,倒像個彈棉花的。”
鄭敏就好奇地問,“聽你這么說,好像很懂彈棉花呢!你會彈棉花?”
那小姐語塞,“你,你……誰會彈棉花了。”
“原來你也不會啊,那你跟我一樣的。”鄭敏點頭,同情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