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風軒咬了咬牙,心里做好了準備,等待承接她的怒火。
此事在這次笑笑回來之前他不曾想到過,直到這次偶然給她把脈,才發現有問題。
他猶豫了許久,終于小心翼翼地開口:“冰蠱花性子太涼,偏偏又是助笑笑重生,直接融入了她的骨血之中,而笑笑打小在軍中摸滾爬打,受的涼也不少,只怕……只怕將來,也許是無法生育的。”
“啪!”的一聲,話音剛落,東風軒臉上就生生挨了一個巴掌。
牧婉陡然間站起身來,整條手臂——整個人都在顫抖,臉色已經氣得發青。
“東風軒,虎毒尚且不食子,你連禽獸都不如!”
東風軒默然,他之前的確是糊涂,從未想到過這些事情,如今這般,他心里也是萬分愧疚,只怕如此毀了自家丫頭一輩子。
“我……之前不曾想到過這般事,以后……我們再接她回來,好好調養調養,也許……”
“沒有也許!你要是調不好,我就和笑笑一起走!反正我們母女二人也不稀罕有沒有人要!”牧婉一甩手,狠狠說著。
“好、好……”東風軒從未見過自家夫人這副模樣,趕忙點頭稱是。
另一邊,平焦城里,北傾營中,東風笑執著那柄鳳尾鞭,溜溜噠噠走到了玉竹的牢獄前,瞇起眼睛來打量著里面的男子。
玉竹和玉辭長得極為相像,都是美人胚子,可是東風笑每每瞧見玉辭,便覺得賞心悅目,每每瞧見玉竹,就心生厭惡。
這世間之事,也是奇怪。
“睿王這日子也算是滋潤了。”東風笑掃了掃,如今玉竹的傷口已經給包扎好了,這牢房的條件也勉強說得過去。
玉竹冷哼一聲。
“睿王想想自己是怎么對待那月陽山的玄陽道長的,如今睿王這樣,當真是不錯了。”東風笑瞇起眼睛來,話語里三分挑釁。
玉竹卻是猛地一愣,抬眼瞧著她,面有驚異之色——那件事,果真是她做的!
“東風笑!”玉竹的語氣里滿是陰狠。
“對,是我,閣下不顧天下人的性命,如今還好意思叫我的名字!”東風笑聲音驟冷。
玉竹忽而笑了,笑得三分癡四分狂,還有幾分,皆是悲涼之意。
“你這個女人,我從一開始,就不該留!”
東風笑瞇起眼睛:“不錯,可惜,晚了。”
這世上沒有后悔藥賣的,一切都晚了,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如今,也算是塵埃落定。
“哼……哼……”玉竹喘著氣,冷冷地瞧著她。
“那你還來做什么?嘲弄于我?”
東風笑聞言,眸光一閃,卻是陡然間將手探入柵欄里面,生生拽住了束縛著玉竹的繩索。,猛地一用力,便將本就羸弱不堪地他拖拽了過來。
“說,你落在玉辭身上的蠱,怎么解?”東風笑眸光如劍,狠狠盯著他。
玉竹聞言一愣,繼而笑得猖狂:“解蠱?呵呵,我自然知道該怎么解蠱,可是我偏不說!等我有了余力,我還要催動這個蠱!東風笑,我要你后悔!”
東風笑抬手,狠狠扼住他的下巴,仿佛要生生掐死他:“畜生!他是你的親兄弟!”
玉竹被她扼住,說話都不利索了,卻依舊獰笑著:“親兄弟?是啊,親兄弟,可是他擁有了多少東西?我呢?呵呵,他和他那個母親,都該死!”
東風笑聽過月婉的講述,明了一二,雖說知道玉竹是個可憐人,可是想到他這令人發指的所作所為,無論如何也同情不起來。
“你少廢話,說,怎么解蠱!”東風笑狠狠咬牙。
玉竹冷冷哼了一聲,繼而哂笑道:“呵,我偏就不說……除非……”
他危險地瞇起眼睛來:“除非郡主給我目垂一晚,那么一切好說。”
他玉竹,就是要踐踏所有他玉辭在意的東西!不論他會為此淪落到什么地步!
東風笑冷哼一聲,嫌惡地手腕一抖,將玉竹狠狠丟了出去。
玉竹跌坐在地,冷哼:“呵,女人,當真是冷情,他為了你連性命都能不要,你卻連這點東西都不肯為他付出,呵……”
東風笑冷冷瞥了他一眼,一抬手,便喚來了一個小廝。
“把那日看診從他身上搜出來的東西給他用了。”東風笑話語冷然。
玉竹一愣,卻見那小廝手里拿著的,正是他分外寶貝的囚心蠱……
倏忽間,玉竹便變了臉色。
“等一等!”
東風笑挑挑眉:“我時間有限,沒空跟你磨嘰。”
玉竹咬了咬牙,心下對囚心蠱的恐懼終究還是占了上風:“你……你試試,你自己的血喂給他,利用冰蠱花之間的感應,也許就可以。”
“可能行得通的……大概、大概只有這個法子了……”
東風笑回去的路上,只覺得世事奇妙。陰差陽錯。
早在雪山上,她就想過要給玉辭喂血,可是坤敬的突然出現打斷了她這一想法,之后彎彎繞繞的她也不曾再想起過。
如今看來,也許當真是白白繞了好大一個圈子。
東風笑匆匆而歸,取了一盞熱水,將自己的手臂劃破,將血匯了進去,思量了一二,等著這些溫著,便將之小心地給玉辭喂了下去。
平心而論,她一直也不大信這些怪力亂神之說,覺得巫蠱之術也是撲朔迷離,但是,既然是自己的血,喂給他也不會有什么害處,那便不妨一試。
方才忙活完,便聽見外面有人小心地喚著她。
東風笑回過神來,繼而卻是轉了身子牢牢攔在塌前,猶豫了一下才道:“請進。”
外面,顧劼楓聽她終于有了應答,松了一口氣,這才撩開簾子走了進來。
顧劼楓簡簡單單瞧了一眼東風笑,和那邊榻上的男人,如今已是第二日了,他還是沒有醒過來,而笑笑,當真是時時刻刻地守著他,鮮少離開,離開也超不過一個時辰,若是旁人想進營帳都會被她趕開,常人若非癡傻,都能瞧出來東風笑是何等的小心翼翼。
而所有的小心謹慎,勢必是出于在意。
“笑笑。”
顧劼楓想起來前幾日的不愉快,心下也承認是自己嫉妒心作祟,犯了傻,可是如今見到笑笑,就覺得格外尷尬。
可是那大哥二哥還偏要讓他跑過來帶話,說是晚上四個人聚一聚。
“嗯。”東風笑瞧見他就想起來那日他說的要將玉辭按軍法處置的事情,眼睛里帶著幾分掩飾不去的戒備,一只手早已從衾被下面摸過去,拽住了玉辭的手臂。
可不能讓他將玉辭帶走。
顧劼楓嘆口氣,終于也是服了軟,畢竟他明白著,此事他有錯,又恰好觸及了東風笑的敏感所在,如若他不服軟,這個倔丫頭勢必不會給他臺階下。
而東風笑也的確是這樣的。
她也想過要和他示好,但是又一想,她這般做,他也許就能名正言順地將玉辭帶走、處置了,因此馬上否決了這個想法。
“笑笑,你不用擔心,那邊事態不明,不會動他的。”顧劼楓吞了一口氣。
東風笑點了點頭,衾被下面拽著玉辭的手臂卻是愈發用力了。
終究也沒說話。
“我此次來是帶個話給你,大哥二哥說咱們今晚在營前喝頓酒,咱們四個離別了這么久,能再聚在一起不容易,多談談也好。”顧劼楓干笑兩聲,交代道。
東風笑點了點頭,可是忽而又小聲道:“可否換個時候?”
“怎么?”顧劼楓顰眉。
“他還未醒,我不敢將他一個人放在這里。”東風笑咬了咬唇。
顧劼楓心里一酸,繼而卻是被她氣笑了:“笑笑,這是咱們營里,他這么大個人,還能憑空丟了不成啊?”
東風笑固執地搖了搖頭:“誰知道呢,咱們營里是安全,可是玉竹這廝還在營里呢,我總是擔心那玉竹跑出來,再對他什么事情出來。”
顧劼楓嘆口氣,也是沒辦法:“那好,那好,我一會兒就派人把那玉竹鎖起來,鎖得結結實實的,再找別的人過來看著他一會兒,行了吧?”
東風笑顰了顰眉,似乎覺得有些麻煩了,最重要的是,她一點也不愿意讓別人來看護玉辭:“……也、也不用,要不算了吧,阿楓,要不我直接帶著他過去喝酒去?”
顧劼楓本以為她能想開點,聽她這傻愣愣的一句話出來,他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笑笑,你這……”顧劼楓苦笑。
東風笑回頭看了看玉辭,又轉過頭來瞧著顧劼楓。
“別胡鬧了,要不這樣,今晚咱們這場酒就設在這營帳后面,你出來后我們安排兵士們圍繞著把守著,你也瞧得見,成不成,放心了?”
東風笑這才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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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劼楓沉了口氣,也算是完成了任務,可是答應她的總歸要做,留在這里他心里也不舒服,就拱了拱手,匆匆忙忙退出去了。
心里卻是罵罵咧咧的。
——東風笑,你這廝當真是狗咬呂洞賓,當真是狼心狗肺,為了心上人,竟敢這么對我顧劼楓。
再怎么說,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