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我吧, 絳雪。”男子卻仍舊輕輕抱著她，語氣是極其嚴肅認真的，“我愛你。”
“……”驟然聽到這樣的話, 她錯愕地不知該如何回答。
“怎么, 不信？”仿佛感覺到了女子的顧慮, 他攬過她, 繼續說道, “這一點我也是剛剛才想明白的。小如回來了，并不代表我要放棄你，相反, 她終于讓我弄明白一件事情——你和她之間，我終究愛的還是你, 她不過是停留在七年前的記憶而已。就仿佛是我心中的某個執念, 我一直覺得對她不起, 所以才會有深愛她的錯覺，但是原來她安然無恙, 卻解開了我心中的執念。”他淺笑，“所以，這一次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我愛的人是你。”
她微微握緊了拳頭，往他的懷里蹭了蹭, 心中涌起復雜的滋味——為什么, 為什么偏偏是她下定決心要離開的時候？這樣, 讓她如何舍得離開。
感覺到女子的靠近, 胤禛也緊緊抱住了她, 語氣里仿佛聽得見笑意：“怎么樣，答不答應？”
她心下慌亂, 只能找個借口應付：“可是，皇上那邊……”
“你放心。”胤禛的眼眸在黑暗中閃過一道亮光，“我從小到大并沒有真正向皇阿瑪求過什么東西，若我真的拼了命去求，十四弟也攔不住我的。”
“拼了命？”她喃喃，語氣飄渺，“我值得你去拼了命求么？”
“當然值得。”毫不猶豫地，胤禛回答。
梅絳雪聞言在黑暗里抬眸，隱隱約約看到他的面容，即使是一個輪廓，一個剪影，也如此英武帥氣，她的心中忽然覺得悲涼和不舍。
“怎么不說話？”胤禛打趣，“難道真想跟十四弟雙宿雙飛不成？”
“你胡說什么啊？”她佯怒，輕輕一拳打在他胸口上。
胤禛趁機握住她的手，輕聲笑：“不是就好，那你是答應了？”
“我……”梅絳雪沉吟片刻，“容我想想。”
“好。”胤禛倒是也不逼迫她，“今天在我懷里睡，如何？”
“嗯。”女子低低應了一聲。
天色朦朧，窗外有唧唧喳喳的鳥叫聲，梅絳雪睜開了眼睛，剛好看到胤禛也直直盯著她在看。
她臉色微微一紅。——這是多么溫馨的畫面，清早起床便可以看到最心愛的人，這樣的生活，如何能不誘惑著她？
“時間還早，你再睡會兒。”胤禛在她額頭上烙下一個吻，起身。
“你要去哪兒？”梅絳雪焦急地問。
“當然是回去。”胤禛笑意連連看著她，“怎么，已經舍不得了？”
她神色尷尬，不再說話。
“好了，”看她的樣子，胤禛也不再逗她，說道，“我昨晚可是偷偷溜出來的，若是被皇阿瑪知道了再罰我三年的俸祿，我可真的養不起你了，就輪到你梅大小姐養我這一家了。”
梅絳雪忍不住笑出了聲。
胤禛撫摸著她的面容：“乖，再休息會兒，我先走了。”
“嗯。”她用手拉了拉被子，看著胤禛打開了窗戶一躍而下，這才猛地想起下面不是西湖么？他是怎么來的？
她立刻跳到窗前，胤禛搖著一艘小船在晨曦里緩緩離去，這才放心地微微一笑，關上了窗戶。然而，腦海中想起承諾給康熙的話，卻不知究竟該如何妥善的處理這件事，一時間心中又涌上一股悲戚。
***
幾乎是徹夜未眠，天色微亮，孫小如便踏上甲板想散散心。誰知剛一走過去，卻看到胤禛乘了條小船回來。
——這么早，他去哪里了？
正暗自詫異，胤祥卻迎了過去，臉上笑意連連，猛地拍了一下胤禛的肩膀：“四哥，你昨晚可是一夜未歸啊！”
她愕然，一夜未歸？
“噓——”胤禛豎起食指放在嘴上，示意他低聲。
看對方壓低了聲音，她不由得側耳——
“四哥昨夜跟梅姑娘過的很好吧！”她聽見胤祥打趣的聲音，腿不由得一軟，差點兒沒能站住。原來……原來他昨晚居然是偷偷找她去了。腦海中一片混沌，兩人的聲音逐漸遠去，她轉身踏入了船內，回到自己的房里。
“看來昨晚過的不錯啊，你們……”胤祥意味深長的笑。
“想什么呢你？”胤禛拍了一下對方的腦袋，“我們很規矩的。”
“規矩？”胤祥喃喃，“好，好，規矩，規矩。”
“你……？”胤禛作勢又要打他。
“哎呀，說你們規矩還不對？”胤祥急忙跳開，笑吟吟地看著對方，“那我該說你們不守規矩？”
胤禛笑笑，不再追究什么，說道：“好了，我去看看小如，順便跟她談些事情。”
胤祥一愣，說道：“四哥要跟她談什么？”他看胤禛不回話，接著說道，“四哥，恕我直言，昨晚你出去我已經明白你心中至愛是誰，但是小如姑娘為你守了七年之久，確實不易，收到府里不過是個妾而已，你也不要對她太狠。”
胤禛想了許久，才淡淡說：“我心里有數，你放心。”說完便轉入了船艙。來到孫小如房門口，敲門。
“四爺。”孫小如怔了一怔，閃身讓他進來。
“一大早吵醒你了，”胤禛淡淡的笑，“怎么樣，身子好些了么？”
“嗯，沒事的。”她低著頭回答，語氣里隱隱有些憂傷。
“怎么了？”胤禛聽她語氣不對，有些奇怪地問道。
“我……”不過說了一個字，她便委屈的哭倒在他懷里，“我怕你不要我了。”
“怎么會呢？”他有些錯愕，只能抱住了她低聲安慰，“不要亂想，你一日是我的人，就永遠都是我的人。”
聽到這話，她才安下心來，往他懷里蹭了蹭。七年了，他懷里的溫度還是當初那么溫暖，然而他的氣味卻已經不是自己熟悉的，或者時間已經久得讓她忘記了這一切。
“對了，”胤禛讓她坐下，“你說近些年來你都在群芳閣，那孫府的事情都是誰在打理，跟你有關系嗎？”
她微微搖頭：“我爹死了之后，族里的人為了爭他的位置爭斗不休，導致‘孫氏’一下子垮了下去，后來小姐趁機而入，一并收購了‘孫氏’。”
“絳雪……？”他愕然，“怎么會？”
“是啊，小姐收購了‘孫氏’，把它暗地里交給了孫少全，沒有人知道，人們都以為‘孫氏’和‘梅氏’兩虎相爭必有一傷，卻不知道他們根本就是一家人演戲給大家看罷了。”她緩緩說道，看著胤禛的臉色越來越冷，問，“怎么了？”
“‘孫氏’要有麻煩了。”他立刻起身，必須馬上去通知她想出個對策來，不然康熙一出手她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
“去哪兒？”她剛一問出口，忽然見明白了什么，就聽見門外的腳步聲響起。
“四哥？”胤祥忽地推門而入，“皇阿瑪宣我們過去，八哥和十四弟都來了。”
“什么？”胤禛冷了臉色，怎么辦，居然有事情被絆住了。
“我去吧。”看他為難的樣子，孫小如說道，“你要給小姐傳消息是不是？”
他點頭：“也好。你就跟她說‘孫氏’……的賬冊在皇上手里。”
“什么？”胤祥一臉迷茫，“怎么回事啊？”
“見完皇阿瑪再告訴你。”胤禛道，“找人送她下船去吧，一定要小心。”
“是，四哥。”胤祥答道，一面安排船只送她離開。
孫小如下船的一瞬，胤祥說道：“小如姑娘，這件事情很重要，請你一定傳到。”
仿佛是明白對方的意思，孫小如淡淡一笑：“十三爺放心，這些年來承蒙小姐的照顧才能有今日，我是不會傷害她的。”
胤祥笑著點頭，才放她離去。
***
“云兒，你在干嗎？”梅建安看到云兒在梅絳雪門前盯了許久都沒有進去，奇怪地問。
“噓——”她伸出根手指擋在嘴前，低聲，“少爺，你看小姐。”
梅建安詫異地走了過去，看到梅絳雪的手撐著下巴，呆呆地坐在那里，第一次露出了少女的表情——時而傻傻地笑，時而又眉頭緊鎖，完全沒有了平日里沉穩精明的樣子。
他頓住了腳步，不知是喜是悲。
“姐姐？”許久，他終于走了進去，“在想什么？”
云兒也追了進去，關上了房門。
“啊，”梅絳雪被嚇了一跳，“你們怎么來了？”
“姐姐在想什么？”梅建安眉毛微動。
“我……我在想……”她忽然說不出來，梅建安知道她從來不擅長在他面前說假話，他嘆了口氣，仿佛是在提醒她。
“姐姐，我們兩天之后就要走了。”
“……”
“我知道……”不知過了許久，她才淡淡的回答，“我擔心……”
“你擔心你跟皇上說了他跟江南的商賈有來往，他會受到責罰。”梅建安接話。
“我……”她正準備回答，門卻忽地響了一下。
“誰？”梅建安陡然起身開門，卻是店小二拎了壺茶水在外。
“客官，我來給你送水。”
他看了看周圍，接過水道：“沒我的吩咐，不用上來，我不是告訴過你嗎？”
“是，是。”小二唯唯諾諾下去了。
他關了門，繼續說：“姐姐，每次一遇到他的事情，你就亂了分寸。你曾經告訴過我們不要與皇室來往，卻自己陷了進去嗎？”
完全沒有想到他會這么說，梅絳雪一怔，說不出話來。是的，在愛情面前，她也意亂情迷了。
“姐姐，”他繼續勸，“四阿哥不可靠。”
“為什么這么說？”
“呵，你覺得他可靠嗎？”梅建安冷笑，“從你們相遇到現在，他傷了你多少次？”
梅絳雪沉默下去，沒有說話。她何嘗不知道，那么多誤會，雖然全部都解開了，但是心中總像是橫亙了根刺般不舒服，更何況他們之間還夾了小如。
想到這兒，昨晚的一切欣喜仿佛都被沖淡了。
許久，她若有所思的說：“讓我想一想吧。”經歷了昨晚的甜蜜，她忽然舍不得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