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祚翻看了那份奏章,就事論事,只是以他的語氣寫出了他還活著的事實,沒有任何的攀咬狀告,全文連暗指索額圖的地方都沒有。
這也正是納蘭明珠的高明之處,胤祚還活著,這本是就已經是對索額圖最大的攻擊了,康熙收到這個消息,不可能不懷疑索額圖從中作梗。
來自皇帝自己的懷疑,比臣子告狀,來得有效得多。
在那份奏章上寫上自己和巴海的大名,然后就交給巴海,八百里加急送往康熙大軍。
“末將領命!”巴海抱拳,然后便下去了。
胤祚看著都統府,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前方的書案上,納蘭明珠已經批閱忘了厚厚一沓公文,但還有拳頭高的公文尚待批閱。
他記得自己走的時候,齊齊哈爾可沒這么多公務。
轉身出了都統府大門,現在他沒心思處理公務,要先看一眼銀行和百事行的情況才能放心。
當然了,這么多次被刺殺的教訓不能忘,在府里叫了五六個侍衛跟著。
齊齊哈爾的變化是很快的,都統府門前的這條景陽大街,半年前還只是夯土路,現在已經平整的石板路了,寬度可讓八馬并行,路兩旁全是各色商號,成衣店、酒樓、客棧、雜物店、珍寶閣、糧店等等一應俱全。
大街兩旁的房屋最少也是兩層,甚至有幾棟是三層的,以前三層的銀行在齊齊哈爾鶴立雞群的時代,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到銀行門口的時候,眼前的一幕讓他皺緊了眉頭。
一群兵丁正從銀行往外搬運銀兩,成箱成箱的搬,絡繹不絕。
這是李朝賠償給朝廷的五十萬兩銀子,朝廷不可能用銀行的銀票,所以兌換成現銀也是遲早的事情。
但搬運銀兩去庫房搬運就是,為何要把銀子從庫房搬到大堂,再從大堂搬出來?
銀行大門已經被來來回回的兵丁堵住了,自然沒有儲戶進得去。周圍一大群人在圍著看熱鬧。
這情景……很像是被抄家了啊……
“兄弟,知道銀行犯了什么事嗎?”有新來的儲戶小聲問道。
“被官府查抄了,可惜了,云掌柜挺好的一個人,沒想到啊!”
“查抄?你沒憑據不要亂講啊!云掌柜幾天前就說了,這是朝廷存在銀行的銀子,現在取走罷了。”
“呵!你也不想想,在銀行存銀子,每月還能吃利息,朝廷的大人們何等聰慧,若不是要查抄銀行,何必將銀兩取出?”
“那怎么辦?俺也在銀行存了十幾兩銀子呢!這可是俺家的應急錢啊!”
“哎!趁著銀行還沒倒,早早取出來吧。”
這句話一說,人群中頓時起了陣陣漣漪,很多人的臉色從看熱鬧,變成了焦急。
也有人的臉上寫滿了幸災樂禍,不過寥寥無幾,銀行發展到現在,齊齊哈爾幾乎看不到現銀,日常交易全都是銀票,就算沒存過銀子的,可能也收過別人的銀票。
銀行一旦倒閉,意味著市面上的銀票全部成為廢紙,百姓們損失慘重不說,還會引起極度的通貨緊縮。
后果之嚴重,簡直堪稱齊齊哈爾的經濟危機了。
“都給我加快速度搬!”那隊兵丁中,領頭的是個滿臉大胡子的隊正,這人胤祚不認識,絕不是齊齊哈爾的人,“天黑前要全部搬完!”
“搬完”這個詞,落到有些人的耳朵里,無異于晴天霹靂,騷亂逐漸擴大,大胡子斜眼看了看,眼角有微不可查的喜色。
就在這時,街角響起了噠噠的馬蹄聲,人們紛紛回頭看,只見幾十輛馬車,拉著沉重的大箱子緩緩走了過來。
“你們是何人?本官正在執行公務!膽敢妨礙,格殺勿論!”大胡子兇狠的吼道。
那些搬銀子的士兵,放下銀子,很會就把馬車團團圍住,可是這個車隊實在是太長了,后面的馬車不知道前面發生了什么,還在源源不斷的涌進來。
很快就把整個街道堵得嚴嚴實實。
這時云婉兒從銀行中走了出來,面上眉眼如畫,身上樸素淡雅,人群的目光瞬間就被吸引了。
“將軍,這些是給銀行運銀子的車隊。將軍這回銀子要的急,所以銀行特從支行調了一百萬兩銀子,一來可以讓將軍拿去復命,二來也能補充下分行的存銀,不至于儲戶兌銀都兌不出了。”云婉兒柔聲細語的,聲音不算大。
但奈何周圍靜悄悄的,只有云婉兒講話,所以這句話,清晰的傳到了每一個人的耳朵里。
本來已經躁動不堪的儲戶們,很快就平靜了下來。
那大胡子望著車隊,再看著云婉兒,氣得說不出話,他要銀子,現在銀子全在他眼前,連車都裝好了,沒有了再鬧下去的理由。
本來已經被煽動起來的儲戶們,也都平靜了下去。
“好!我們走!”大胡子恨聲說了一句,他手下的兵丁,坐到車上,趕著馬車準備離開。
胤祚黑著臉,擋住了他們的去路,笑話,撒完了野就像跑,沒那么容易。
“站住!”胤祚大喊一聲,帶著自己的五六個親衛堵住了路。
那大胡子一愣,指著胤祚罵道:“好狗不擋道,給老子讓開!”
胤祚和煦的一笑:“我是大清六皇子,愛新覺羅·胤祚,你剛剛以下犯上,我賞你八十軍棍,躺下受罰吧。”
大胡子笑道:“哈哈哈……六皇子早已薨逝,你膽敢冒充殿下,這是誅九族的大罪!兄弟們擒拿這個逆賊!”
他話音剛落,周圍的兵丁們已經拔出腰刀,結成軍陣,四十多沙場悍卒,擒殺胤祚的五六個侍衛,還是很輕松的。
此時街道兩旁涌過來大量的人馬,早在胤祚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就給齊齊哈爾八旗兵送去了消息,此時正好趕到。
那些士兵中走出一人到胤祚身前,朗聲道:“齊齊哈爾前軍營三百一十八人集結完畢,請殿下示下!”
大胡子咽了口吐沫,他發現自己犯了個嚴重的錯誤,胤祚眼中的寒意越來越濃。
大胡子當機立斷,放下腰刀,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六阿哥饒命!六阿哥饒命!奴才有眼不識泰山……六阿哥饒命!”
這些求饒的話語,胤祚全當沒聽見,只是淡淡的吐出一個字:“殺!”
下一秒大胡子和他的手下,就被齊齊哈爾的兵丁淹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