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黛,你說,你認為內鬼是誰?”
高舒的語氣平平,丁美黛顯然沒有想到她會這樣問,明顯頓滯一下,沉默許久,像是思索,又像是避而不談。
高舒也不重復,將身體緩緩靠在椅背,耐心的等。
丁美黛忽然覺得自己也許從來也沒有真正了解過高舒。
她抬起眼,看著高舒的鼻尖道:
“高總,這話由我來說恐怕并不合適。但是公司危在旦夕,我還是貿然說一句,能夠接觸到機密文件的人一只手數的過來,如今抓出這個人,不止要看誰經手,同樣也要看這個人的動機。只能說人心隔肚皮,除了你,小婉,嘉琪,大王……,還有我,都有可能?!?
丁美黛將自己都包含在內,然后很快又接口道:“我沒法自證清白,舒舒,你不在的這幾天,一直是由我主持工作,核心的文件數據我都有經手,口說無憑,所以我申請就從我開始查起。”
丁美黛微微睜著眼,說話的時候因為太過迫切還緊握著拳頭。高舒仔細看過去,發現那雙柔美的眼中還帶著委屈和盈盈淚光。
高舒凝視丁美黛,想起從前兩個人形影不離的那些日子。
但凡是女人,尤其是美麗的女人在一起,就總是會被人忍不住放在一起比較。高舒和丁美黛,一剛一柔,一個美地直接,一個媚地露骨,不論走到哪里,都是被圍觀和議論的對象。
只是不論怎么比較,高舒永遠都是壓過丁美黛。
這些話還是后來同班交好的女同學畢業后告訴她的。
那個時候高舒年紀小,還不懂紅顏本質上都是櫥窗里的展覽品的道理,她不在意別人的眼光,便也想當然地認為丁美黛也不在意。
人年輕的時候總是難免有些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天真想法。
高舒看著丁美黛越來越局促不安,下一秒便笑了,不咸不淡地開口。
“美黛,不用證明,什么也不用。”她打開抽屜,抽出一支香煙,隨意地點起來。
點燃的火焰在這片沉默中明明滅滅,一縷如線的青煙蜿蜒而上,曲折,但向上。
的確,連熱空氣都知道力爭上游,更何況人呢?
高舒緩緩吐出一個煙圈,擺擺手。
“你出去吧,美黛,我想一個人靜靜?!?
丁美黛啞口無言,默默起身,最后深深望了一眼逆光辨不清神色的丁美黛,款步退了出去。
一支煙吸完,高舒也下定了決心。
下午的時候高舒出去見客戶,回來的路上接到了一個陌生號碼,她隱約想起,這是應該是江一舟提到的會來的朋友。
接起,果然。
兩個人約好在公司外不遠的咖啡館見面。
江一舟的朋友要通電話時還在高速,高舒離目的地近,所以到了咖啡館以后已經做好要等人的準備。結果沒想到她剛一拐進玄關,便看見窗口處有個大力揮舞的手臂在向自己招手。
高舒有些驚訝對方怎么一下子就能認出自己,但反應過來便馬上快步迎過去,真誠抱歉道:
“不好意思,我遲到了。”
“哪里,是我早到?!睂γ娴哪凶右簧淼皿w的淺灰色西裝,一張棱角分明的臉上盡是謙遜有禮。他伸出手,簡單跟高舒禮貌性地握了一下,像是看出了高舒的疑慮,首先笑著解釋一句,“高小姐同照片上一樣漂亮?!倍笾北贾黝}道;“高小姐,我叫江安,是小舟的朋友,同時也是一個律師,根據他給我的描述,我認為你的公司,現在可能涉及到一起資料泄露我案件。”
高舒一怔,沒想到江一舟說的竟然是這樣的朋友,并且他此行的目的正與自己契合。一時之間真覺得對他有些刮目相看。
高舒很喜歡對方的直接,簡短梳理一下后,便把公司目前的情況合盤托出。
事情細數起來并不復雜,高舒三言兩語就陳述完。
“清楚明白?!苯埠敛谎陲椬约旱馁澷p之意,“不過我這里需要一些紙質證據,或者是一些影像資料,不知道高小姐這邊能不能提供。”
“可以,江先生在哪里下榻,我可以給您送過去?!?
江安卻笑著搖頭:“高小姐不必客氣,江一舟可是付我錢的,你現在是我的委托人,可以盡情派遣我。”
江安正襟危坐,但不知道是不是高舒思慮過多,她總覺得對方的眼中隱約透著一絲讓人心虛的笑意。
“……謝謝,”高舒干笑一聲,轉移話題招呼服務生地點餐,但被江安拒絕。
“事成之后你和江一舟請我不遲。”
高舒不勉強,隨后便與江安一起驅車回到公司,拿好資料,一直送江安到門口,才轉身上樓。
她拿出手機,看著通訊錄上的名字,心想不知道他會不會正在訓練,但思索片刻,還是忍不住打了過去。
電話響了幾聲,在高舒馬上將要掛斷的時候被接起。
“寶寶。”江一舟的喘息仿佛就在耳邊,聲線低沉,聲調昂揚,帶著無與倫比的穩重和雀躍。高舒不知為什么老臉一紅,但依然答應道:“嗯,你在訓練嗎?能接電話嗎?”
“我猜到你給我打電話,讓隊友幫我拿著手機呢,現在換到別人了,你見到我朋友了嗎?”
“見到了。也把事情處理好了?!备呤姘l自內心的道謝:“謝謝你啊,真的,我沒想到你會把事情做的這樣快,你這次幫了我大忙?!?
江一舟笑地明朗,自然而然道:“跟你老公客氣什么啊。那你那邊這幾天多注意,先把你公司這部分是事情處理好,然后等我回去。剩下我事情再一起解決?!?
“好?!?高舒點頭道,“那你繼續訓練吧,我沒什么其他的事情,晚上再給你打電話。”
江一舟知道高舒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也不糾纏她,乖乖答應,但還有不舍。
“你先掛斷?!?
“你先?!?
江一舟不干,“你先,我等你?!?
高舒無奈,率先掛斷,然后在信號切斷的最后一刻,輕聲道:“等你回來?!?
等你回來,但具體等什么,高舒沒說,甚至也說不清楚。但心中就是有個聲音,催促著高舒說出這句話。
高舒忽然發現,江一舟好像已經一日快過一日地走進她的生活。
還有住進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