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舒打給程前,簡單把事情說了。
“驚險啊小舒,”程前夸張地嚷嚷,一副后悔沒能親身蒞臨現場的遺憾。
高舒閉著眼睛都能想象到程前欠扁的德行,按照慣例不理他,只是自顧自地言簡意賅道:“江一舟的情況有點嚴重,所以得請假半個月?!?
程前的反射弧長地可以織毛衣,聞言半晌才“啊”了一聲,慢吞吞道:“……行倒是行,但是為什么是你來幫他請假???”
高舒隔著電話翻了個白眼,冷聲道:“你操的心可夠多的了,還管到我身上來了!”
程前不以為杵,抻著聲音道:“哎,我身為江一舟同學的輔導員,本著對學生負責的態度多問一句怎么了?”
“就你廢話多?!备呤鎽醒笱蟮亓R。
“別掛別掛,”程前裝不住了,趕在高舒掛斷之前,趕緊出聲追問,“你倆……現在是什么關系???”
高舒停住正要按鍵的手指,轉而又將手機放到耳邊。
“不出意外的話,我今天就要成為他的女朋友了。”
高舒一字一句,將每一個字都清晰圓潤地吐出來,帶著一種莫名的莊重。
程前嚇了一跳,半晌說不出話。
“你……想清楚了?”
“清楚?!?
“你跟他在一起,要面對什么,這不用我跟你擺出來了吧?”
“當然。”
程前還是有點不可思議。
“難道就因為他救了你?”
高舒向來對事對人清楚明白,聞言非常堅定地搖頭。
“自然不是,只能說這件事是最后引起質變的關鍵要素,通過今天,我突然想明白了。”
在程前的心中從來沒有將高舒同感情放在一個天平上過,他不懂就問,“想明白自己應該有段戀愛?”
高舒笑了。
“想明白感情就同世間的任何一件事一樣,想做好同樣需要努力,經營,珍惜,投入。跟他在一起的確會很難,但這些都是我人生路上要面對的困難,不去解決這些,也會有其他困難要去解決,橫豎都是生活。我從前覺得我跟他的年紀相差太大,草率的在一起是對彼此的不負責,但轉過來想,珍惜當下,尊重自己,這就是最大的對自己負責,對人生負責了。”
高舒一口氣說完,自己也覺得輕松起來。“這件事沒那么復雜,是我之前想岔了,不管以后結果如何,我能決定的也只有當下,所以不去想那么遙遠的問題,給自己徒增煩惱?!?
程前聽的目瞪口呆,良久才緩緩出聲,是一句發自肺腑的感慨:“愛情的力量真偉大。”
“也許吧?!?
高舒掛斷電話,轉身走進病房。
江一舟半閉著眼睛,感覺到有人進來,立刻條件反射地睜開眼,見是高舒,眸子頓時亮了起來。
高舒上前,拉過一個椅子坐下,她將頭稍微探過去,正好與躺在病床上的江一舟面對面地平視。
只大半天的時間,江一舟的臉就蒼白的像被水浸過。他的皮膚極細,意氣風發時不覺得,眼下虛弱,使他整個人都帶著一種需要人關愛的柔弱感。
江一舟的頭發不知什么時候長了一些,高舒撥走那飽滿額頭上一縷猶自倔強的碎發,近乎耳語道:“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沒有。”江一舟搖頭,轉而撇著嘴問,“你去哪了?”
“給你請假啊。”高舒耐心回答。
“……嗯。”江一舟聞言依舊垂著眼,一副委委屈屈的小媳婦樣。
八十歲的男人骨子里也是小男孩,更何況不到二十歲的江一舟。高舒托著下巴,湊近他,哄小朋友似的問:
“跟我說一說,怎么不高興?”
高舒的語氣太過輕柔,像一道飛在半空的白雨,騷動著江一舟的心。
“……我以為你走了?!?
“怎么可能,你還在這里,我能去哪?”
高舒的目光自上而下,正好可以看到江一舟紅起來的耳廓。
“你說的啊。”江一舟將頭埋起來,悶聲悶氣道。
江一舟的臉皮厚比城墻,高舒難得見他害羞,牽起嘴角無聲地笑起來。
她歪頭睨著江一舟,似笑非笑道:“別一會兒透不過氣還要我叫護士幫你上呼吸機?!?
江一舟的耳根更紅,他側過臉,露出一雙黑漆漆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高舒,認真道:“不用呼吸機,就讓你給我做人工呼吸?!?
“人工呼吸”四個字幾乎是伴著呼吸流泄出來,那股清亮的嗓音縈繞在高舒耳邊,這下換成她的臉紅了。
偷雞不成蝕把米,高舒氣,起身抱起胳膊,哼笑道:“我看你像個人工呼吸。”
江一舟吃吃地笑,“可以啊,那就專門呼給你?!?
對方天賦異稟,高舒甘拜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