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事之秋。
事情的到來仿佛有某一個按鈕, 一旦觸動，便是源源不斷。
高舒有點頭疼。畢竟做好準備主動迎擊和手足無措的被動面對，天壤之別的兩個狀態(tài)。
高舒不作聲, 魏萊就步步緊逼, 聲音里都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高總？怎么不說話？我讓江媽媽親自跟你說？”
“不必。”高舒很快便整理好情緒, 她明白魏江兩家的關(guān)系, 想來現(xiàn)在江一舟媽媽應(yīng)該就在魏萊身邊。她也不去反駁, 只是略作思索，清晰平靜道：“那替我轉(zhuǎn)告阿姨，我選一個好日子一定登門拜訪。”
“還選什么日子, 我和江媽媽現(xiàn)在就在你們公司樓下的那間咖啡廳，現(xiàn)在也快到午飯時間, 高總就賞個臉, 跟我們一起吃個午飯吧！”魏萊揚聲道, 應(yīng)該是也是給身邊的人聽。
人已經(jīng)來了。
高舒很不喜歡魏萊這種咄咄逼人的個性，但年輕人唯我獨尊也是常態(tài), 她也不欲計較。抬手看看時間，的確正是飯口，今天說什么也是躲不過去，高舒索性也不作他想，反正江一舟和自己也正要解決這個問題, 雖然局面的發(fā)展跟自己想像的不一樣, 但擇日不如撞日, 正面迎接上去也就是了。
“那好, 我差不多十分鐘可以到, 那麻煩稍等。”
“樓上包廂，進來說魏女士預(yù)定就可以。”
高舒掛斷電話, 回手轉(zhuǎn)動方向盤，像大樓的另一邊駛?cè)ァ?
咖啡廳里的人照比平時多些，高舒目不斜視，直接上了二樓。
樓上是若干個包廂，樓梯口處果然有服務(wù)人員接引，高舒簡單報了下信息，服務(wù)生便立刻會意，禮貌地帶著高舒向最深處的那個包廂走過去。
包廂外面的服務(wù)生非常有眼色，認出是高舒，躬身禮貌地打了招呼，便搶先一步為高舒開了門。高舒頓了頓，深吸一口氣，抬頭進去。
這包廂高舒曾經(jīng)也來過，所以并不陌生，她甫一進去，目光便迎向面前的主位，看見一身白衣的魏萊和身邊另一個氣質(zhì)怡然的中年美婦。
高舒心下透亮，這就是江一舟的媽媽。
見到高舒進來，兩雙目光便一齊迎過來，高舒毫不遲疑，見人立刻面上帶笑。
“伯母，您好。”說完又向著坐在一邊似笑非笑的魏萊微微點頭示意。“小魏總，別來無恙。”
魏萊不知是什么原因十分鐘愛白色，一身香奈兒高定配上大小的珍珠配飾，晃地人眼花，頗有些富貴逼人的意思。她上下打量高舒一眼，眼中的不屑都不屑隱藏。
她一向心氣高，小魏總?cè)齻€字讓她有些不快，但高舒態(tài)度得體，她挑不出毛病，只能拼著力氣翻了個白眼，不陰不陽道：
“喲，高總，掐著點兒呢，說十分鐘，就真的十分鐘啊？”
高舒毫不謙虛。
“我一向準時。”
她說完也不再理會魏萊，轉(zhuǎn)頭向江一舟媽媽點頭致意。
“伯母，幸會，不知道您過來，所以也沒有什么準備，還請不要介意。”
“不用客氣，原也是我唐突，來坐吧。”江一舟媽媽的表情管理十分老練，一雙丹鳳眼中滿是恰到好處的笑意。
高舒聞言便也就勢坐過去，對角線的角度正好可以將人看地清楚。
眼前的女子一身淺藍色套裝，簡單清新，一看便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貴婦。她眼神清亮，皮膚瓷白，身材婀娜有致，全不似四五十歲的中年女人。
財富就是女人最好的保養(yǎng)品，這話的確是真理。
三個人還沒有點餐，服務(wù)生拿過菜單，高舒自然地雙手遞給江一舟媽媽。
“伯母，您先來。”
江一舟媽媽并不接菜單，只是微笑隨意道：“麻煩給我一杯紅茶。”
禮貌疏離，高舒進入社會多年，自然明白人身體語言的潛臺詞。但她不以為忤，立刻向服務(wù)生示意道：“那就兩杯紅茶。”說完便將菜單推到魏萊面前。
“我直知道這間咖啡店很有名，只是我年紀大了，不敢再喝這類提神的飲料，小高，你不用照顧我，我們聊聊天就好。”
江一舟媽媽款款解釋，神情誠懇，言語周到，絲毫看不出任何的不豫。
高舒其實想也知道江夫人找到自己是為了什么事，只是對方不出招，她也不好接招。戲剛開始，還沒輪到自己上場，她向來識趣，乖巧點頭道：“伯母，您太見外了。”
魏萊一直都是那副看好戲的神情，眼下見高舒被不軟不硬地拒絕，眼中的不屑又轉(zhuǎn)為幸災(zāi)樂禍。
她也不看菜單，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轉(zhuǎn)頭甜笑地看著江一舟媽媽，柔聲道：“江媽媽，我之前聽一舟說你失眠，那個滋味肯定不好受，所以一直有留心。我聽人說沉香對睡眠有幫助，正好我有朋友在緬甸，我就特意拜托他幫我留意著，有沒有極品的沉香木，功夫不負有心人，前幾天果然找到了一串老沉香手釧，算算日子，這幾天該是到了，回頭我讓一舟給您。”
江夫人笑地和藹。
“難為你有心了，那多謝。”
這回答也是十分官方，魏萊笑的甜美，眼神中還是一陣掩飾不住地失落，很顯然，江夫人對她也并不想表現(xiàn)的特別熱絡(luò)。
這下高舒便有些不明所以。
魏萊一直胸有成竹的樣子不遺余力地鄙視自己，加上江夫人方才的態(tài)度，高舒本來以為，江夫人此行，是要表現(xiàn)對自己和江一舟關(guān)系的反對態(tài)度，最起碼也是要給自己個下馬威。但是現(xiàn)在看來，這個魏萊，她也并不是十分想親近。
高舒不動聲色，繼續(xù)眼觀心，靜靜地看著魏萊賣力表演。
氛圍有些干澀，江夫人很快便調(diào)轉(zhuǎn)話題。
“萊萊，你爸爸最近還好吧？一轉(zhuǎn)眼也是兩年多沒見，不知道他是不是還那么喜歡吃紅燒肉。”
她轉(zhuǎn)向魏萊，語氣熟稔，話家常似地打開話題。魏萊聞言眉開眼笑，歪著頭調(diào)皮道：“江媽媽，你這話讓我爸爸聽見，又要勾起他的饞蟲！他自從年輕時候就愛吃您做的紅燒肉，這幾年一直有事沒事的念叨的，他總說要去看江爸爸和您，可惜現(xiàn)在公司的事情太繁雜，這事就拖了又拖，說起來，他還讓我給您帶好呢，說這幾天一定上門再品嘗您的手藝。”
這話里的信息跟江一舟知會過的對在了一起，魏萊的父親的確跟江家是世交，關(guān)系匪淺。
江夫人面上的笑容自進來就沒變過，她彎著眼睛看著魏萊撒嬌，應(yīng)和道：“還是你爸爸捧我的場，好說，一頓紅燒肉而已，想吃多少都有。”
魏萊像是聽到了什么承諾一般，忙道：“那說好啦江媽媽，我回去就轉(zhuǎn)告我爸爸，他一定高興！只是吃肉這種好事怎么能少了我？到時候我也去！”
“好呀，年輕人多走動，是好事。”江夫人轉(zhuǎn)了轉(zhuǎn)手指上的祖母綠戒指，十分真誠地表示歡迎。
高舒有的是耐心。她慢慢撥弄著眼前的紅茶，繼續(xù)安靜地看著眼前的你來我往，不時抬眼，禮貌性地表達自己依然在線。
她充分做好了當背景板的準備，只是冷不防話題忽然轉(zhuǎn)到了自己身上。
“小高，最近工作很辛苦吧？”寒暄似的語氣，讓江夫人說出既自然又親切：“聽說你開了一件成衣公司，業(yè)績很不錯，真是年輕有為。”
“言重了伯母，就是摸索，我還有很大的空間需要進步。”
高舒謙虛，不想再繼續(xù)這個話題，但江夫人卻接著道：“不，年輕人從零起步，能做到你這一步，很不容易。我很欣賞你這種進取精神，看到你，就好像看到了我年輕時候和江一舟爸爸一起奮斗的日子。”
這話情真意切，配合江夫人獨有的溫婉，誠懇地簡直讓人動容，只是這話更像是接下來某個話題的開場白。饒是高舒，一時之間也有些猜不準江夫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無奈之下，只好附和。
“伯母，真的謝謝您的理解和鼓勵，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原本也是敷衍的話，只是沒想到江夫人眉目一轉(zhuǎn)，悠悠看住高舒，一字一頓道：“只是我聽說，你最近公司遇到了些麻煩？”
高舒怔了怔，不明白江夫人為什么會突然提到這個。不過她不喜歡兜圈子，直截了當?shù)溃骸暗拇_。”
江夫人笑了，這笑容讓高舒明白，她今天真正的目的馬上到了。
“那我給你注資，當你的合伙人。”
一語畢，滿座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