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舒有點不想干了。
她抬頭瞅瞅天上奮力發(fā)熱的太陽,又低頭瞅瞅自己腳下?lián)u搖欲墜的八厘米Jimmy choo限量高跟,腳步停了一瞬,最后還是認命的往前走。
今天是新生報道的第一天,江寧大學圖書館門前紅色的太陽傘連成了片,平時里看著挺寬的石橋現(xiàn)在看來其實也嬌弱的不行,熙熙攘攘的人走在上頭,像乘著一條超載的船。
逆著人流,高舒老遠就看見程前正在一頂巨大紅傘下的書桌前彎著腰奮力地寫著什么。額頭的發(fā)緊緊貼著他的抬頭紋,更顯出他翻倍的狼狽。
周圍全是路過的家長和學生,家長們耐心或不耐心地低頭同自己的孩子交代著一切他們能想到的,一遍又一遍的不厭其煩。
孩子哪里能聽得進去?大一新生們一個個好似樹上全青的李子,鼓溜溜硬邦邦,泛著青春的光澤從這路上匆匆溜過,眼中全是對未知的興奮。
其中一個尤其光亮的小李子跳出人群,歡快地蹦到程前跟前,仰起光溜溜的臉蛋,一股子青春氣息蓬勃而出。
“老師,老師,請問體育系是在您這報道嗎?”
程前被這孩子嚇的一激靈,唉呀媽呀一聲,定睛一看,卻只能看到人家的胸脯。
他緩緩抬起頭,眼見是個一身腱子肉的小伙子,他翻翻眼睛,不著痕跡地撇了撇嘴。
左右扭動一下有些發(fā)酸的脖頸,程前嘴里機械地重復:“是這,是這,來同學,在這里簽個名,然后去旁邊領(lǐng)一卡通……”
小李子兩顆飽滿的肱二頭肌正迎著陽光閃閃發(fā)亮,他拾起筆,一雙大手扣扣搜搜,笑的憨厚。
“謝謝老師!”
程前可不吃這套,不禁又翻了個白眼,又覺得自己有些失態(tài),心虛地調(diào)轉(zhuǎn)過頭,就看見不遠處正干站著的高舒。
救星到了!
程前立馬條件反射地露出八顆牙齒,做了個標準的空姐微笑,手舞足蹈地招呼高舒趕緊過來。
本來見他在忙,高舒有點猶豫現(xiàn)在過去會有些不方便,現(xiàn)在看他沖自己招手,當下也不客氣,大步流星走過去,一屁股坐在了旁邊的黃色木椅上。
她揉著發(fā)酸的腳踝,拿過一瓶沒開封的某某山泉,喝了兩口,轉(zhuǎn)頭看到程前還是那副不陰不陽的樣子,打發(fā)走了那個憨憨小伙。
高舒能理解程前此刻的心情。
程前身高穿鞋一米七,平生最恨一切比他高或與他一齊高的人事物,瘋狂信奉“濃縮就是精華”這句話,偶像是一米六七拿破侖,女神是一米五八的蔡依林。
現(xiàn)在來個魁梧的足夠影響他采光的電線桿,不是礙于身份恐怕要當街罵娘。
沒有陽光直射,高舒暴躁的心情恢復不少,程前也不接待了,叫過另一個同事接班,腆著臉將椅子挪到高舒旁邊,地下黨對暗號似地問:“吃了嗎?”
不說還好,提起吃飯高舒就氣不打一處來。
她不愛出汗,吹了空調(diào)再曬了太陽,皮膚就有些干巴巴的難受,她搓了搓精瘦緊實的胳膊,斜眼睨了程前一眼,皮笑肉不笑。
“是準備吃的啊,下了班本來想去吃個火鍋好好補補,這不是您老的加急電話,非說什么十萬火急,我臨危受命,還好意思吃飯嗎?”
程前一陣心虛,趕緊巴結(jié):“嗨……怪我,怪我,這樣,事成之后,想吃什么,隨便點,我請,我請。”
高舒心說你就等著放血吧,但想到程前急招自己來的目的,恨不得打爆他的大頭。
“程前,你的蠢能夠放進博物館供人參觀。”她說著,咬牙切齒。
“這是第幾次叫我來假扮你女朋友了?我外甥女芳齡十六,都不屑玩這一套了,你四舍五入三十歲一大男人,我看你還挺樂此不疲。”
高舒此生最煩男人婆婆媽媽,分個手而已,非弄到雞飛狗跳,一眾旁人不得安生。
程前從小就是被高舒揍大的,二十年過去,心理素質(zhì)與日俱增,可是身體還有記憶的。
面對高舒的怒火,他未開口身段就先矮上了半分,點著頭安撫高舒:“高大美女,從前的那些,咱們就讓它往事都隨風。”他捏著手指發(fā)誓,“真的,今天肯定最后一次,我沖燈發(fā)誓,就幫我最后一次,求你。”說著可憐巴巴地垂下了頭。
是話只要加上只要加上“真的”,那百分之八十真不了。
高舒懶得跟程前計較。
程前見高舒不說話,心里也不由一陣沮喪。
“我也知道我這樣挺幼稚,只是,我真的挺不甘心。這么明目張膽的被綠,我還是第一次。”
程前沉浸在悲傷中無法自拔。
高舒聽說過程前被甩的那些事,感嘆道:“女神配舔狗,注定不長久,你之前真的有點過了。”
程前也后悔,“我也沒啥戀愛經(jīng)驗,現(xiàn)在傷身又傷心,已經(jīng)絕望了。再一個,分手倒沒什么,偏偏拿我的內(nèi)增高說事兒,你說我能忍嗎?”
忍不了。
高舒嘆氣,松口道:
“說吧,這回我得怎么做?”
程前料到高舒心軟,立刻振奮起來,大額頭像月亮一樣反著太陽光,噼里啪啦地向高舒敘述著自己的宏圖偉計。
高舒懶得糾正程前極度興奮下的中二,抱著一種破罐破摔的放縱,只是時不時地輕點一下頭,表示她還在聽。
黑發(fā)便順著瑩白小巧的耳廓一段錦似地滑落,高舒嫌礙事,伸出手重新將散落的發(fā)規(guī)整過去,一雙濃密的眉眼就又露了出來。
陽光偷過紅色的傘落在玲瓏有致的身體上,更襯的這難得一見的美人膚白如雪,唇色嫣紅。
程前的計劃正要進行至最狗血處,就聽身旁自高處傳來道清冷的聲音。
“老師,請問,體育系是在這里報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