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叫聲在空曠的教學樓大堂一下炸開,碎裂的噪音一下扎進了人的耳朵里。
黃鸚鵡應聲倒地。
她掙扎著想要起身,可高舒不給她機會,三兩步跨過去又是一腳。
這一下正踹在她暴露出來的腰腹,黃色半身裙立刻掛上一個黑色的腳印。
高跟鞋的束縛沒有讓高舒使出全力,但是尖細的鞋跟扎在只有一層薄薄布料的皮膚上,直踹的黃鸚鵡又是一聲尖叫。
憤怒讓高舒唇線繃成一條細線,她不打算到此為止,兩下脫掉腳上的高跟鞋,扔在一邊。
赤著腳蹲下身,高舒抓起地下嗷嗷直叫的女人左右開弓,掄圓了手勁,又是兩個實打實的巴掌。
“我讓你賤!”
高舒咬牙切齒的聲音終于將兀自在一旁蒙著的程前喚醒,他明白高舒的個性,生怕她一個控制不住將人打個好歹,趕緊快步上下,一把拉住高舒還要往下掄的胳膊,輕聲勸慰。
“別,舒舒,再打下去會出事的。”
高舒的爆發讓程前不知所措,他方才的憤怒悲傷被高舒更大的憤怒淹沒,不叫蹤跡。他顧不得其他,只能死死摟住高舒,連聲說沒關系沒關系,氣壞了不值得。
門口的王屋山聽到動靜,也趕緊跑了進來,他人沒到,肚子先到,碩大的身子把大理石的地面砸地隆隆直響。
他甫一站定,就看到高舒那又狠又恨的眼直盯著他,身體本能地一哆嗦。
高舒很瘦,但絕對不弱,脫掉了高跟鞋,她小腿上緊實的肌肉更加醒目。
可憐王屋上偌大的一塊肉墩子,愣是被高舒這個母虎護崽的架勢嚇地一動不動,再不敢往前半步,只敢弱弱發聲詢問。
“這是……怎么了?”
黃鸚鵡躺在地上只能仰頭望天,她泫然欲泣,凌亂的發絲貼著額頭的冷汗,黃裙子皺成一團。
情況不言而喻,王屋山的明知故問讓她氣憤得要死,“我被她打了,你看不出來嗎?快報警……”
話音剛落,就被高舒用力捏住下巴。
“報警?”
高舒陰惻惻走近,蹲在黃鸚鵡身側,啞聲開口,“你要是報警,我就去公安局立案,說你詐騙……”
她上下打量一番地上狼狽的女人,嗤笑道:“我看你這不可一世的勁兒,騙過的人也不只是程前一個吧?”她更用力的捏緊黃鸚鵡的下巴,直到她眼中再藏不住恐懼。
“報警也可以,咱們去做傷殘鑒定,你這頂多算個輕微傷。到時候我拘個十天八天的,也就出來了,我自己做生意,十天八天也不耽誤什么,只是你這種情況,情節嚴重的詐騙……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真要是定了罪,你這大好青春可就要與鐵窗為伴了,要是定不上也沒事兒……公安調查審訊的程序做完,你說你這工作還能保住嗎?”
高舒太清楚這種自私到極致的女人最怕什么,一無所有無疑是對她最大的恐嚇。
黃鸚鵡神色畏縮,不知想到了什么。再不敢說話。
她拿捏不了高舒,自己又被欺負成這樣,她胸口氣悶,只覺羞憤難當,狼狽之極。終于控制不住真的放聲大哭了出來,一腔悲憤全部涌向身旁的王屋山。
“你就這么眼看著她這么欺負我?你算什么男人?!”
王屋山聽了高舒要去立案的話,有些鬧不準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么,吭哧哧地原地想了一會,臉色變了幾回,也不回答黃鸚鵡的話,轉而找了個由頭,推脫兩句有事,一瘤煙跑走了。
徒留一地尷尬。
黃鸚鵡哭的更兇了。
高舒冷笑一聲,站起身,居高臨下地俯視地上抽泣的女人。
“別人被你占便宜,不是別人傻,是因為他們比你厚道,比你有家教。而你如果有什么地方能過強過別人,也不是你傷害別人的理由。”
黃鸚鵡不敢說話,眼淚一陣緊過一陣。
“能起得來就跟我走,我不白打你,醫藥費我管了。”
高舒這話說得程前和黃鸚鵡都是一怔。
前者估計沒想到還有這反轉,后者估計是這輩子也沒見過還有人能打完人還主動領人保銷醫藥費。
黃鸚鵡不哭了。
她突然想到那個“打你五千塊錢的”段子,一陣惡寒,生怕高舒也像段子里說的,帶她看完了病,當場再照著化驗單打她個同款,嚇得連說不用不用。
高舒冷著臉,也不理她,示意程前扶起黃鸚鵡,她自己轉身走在前面,去校門口打車。
一碼歸一碼,高舒一向講道理,這次是被氣的狠了才忍不住動手,但打人終究是不對,成年人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教學樓到門口距離不短,黃鸚鵡一瘸一拐,也走不動,于是高舒讓程前扶著她站在原地,自己去打了車再進來接他倆。
程前點頭應了,黃鸚鵡畏縮在程前身邊,不敢回答。
天邊夕陽西下,光線逐漸暗淡,高舒抬起手腕看表,才發覺不知不覺已經是下午五點多。
初秋的傍晚有一種別樣的美感。橘色的金光給層層疊疊的云團鍍了金,粉色云霞被揉碎了鋪陳在藍紫色天空,浪漫又多情。
高舒快步走在樹叢邊的甬道上。
她拿出手機想提前叫個快車,這個時間是下班的晚高峰,屏幕上的圓圈轉了十幾秒,才終于響起有人接單的語音提醒。
遠處有汽笛聲響起,她頭也不抬,汽笛聲較勁似的鍥而不舍,這片林蔭路僻靜的很,四下無人,顯然就是按給她聽。
高舒冷眼看過去,發現不遠處停著的正是那輛白天還見過的牧馬人。
車上坐著的人也熟。
江一舟見她抬頭,好看的臉笑得燦爛。
他探出頭,白凈的臉頰迎著夕陽,風把他的聲音送到耳邊。
“答應給我的東西可以給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