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騎如飛,並轡而馳。跑在左邊的,是匹‘色’作棗紅的良駒,個頭雖不甚高大,卻顯剽悍異常。馬上的騎者乃是一位背‘插’雙劍的文士裝束者。此人男生‘女’相,粉嘟嘟的瓜子面宛若梨‘花’,二顆黑寶石般的眸子晶晶地閃著亮光,翠鬆鬆的疏眉極似一彎初升的新月,朱滲滲的小口又恰如一顆熟透了的小櫻桃。藤條、柔柳般的身段兒上,罩一件潔白的綾錦。如此相貌,如此裝束,相互輝映,更顯他神貌清奇,冰姿瀟灑,天然綽約!右邊黑馬上,馱著一位身著黑衣的彪形漢子。
二人一路疾行,卻早已越過一城,此時,馬身之上,已然大汗淋漓,口鼻之中,亦是“呼呼”地直喘粗氣。馬上騎者亦感腰痠‘腿’軟、頭昏腦脹、口乾舌燥——卻是疲乏得緊。二人見距城已遠,心中便也鬆了口氣,於是勤住坐騎,下馬坐地歇息。二人取了隨身帶來的乾糧吃了,又喝了些水,也讓馬兒尋些草吃。
二人正自說些閒話,忽聽數聲嘶鳴聲遠遠地傳將過來,心中不由一驚,由地上一躍而起,口中“唿哨”一聲,喚回遠處吃草的坐騎,飛身躍上馬背,猛‘抽’幾鞭,驅馬前奔。
少時,便見得十數騎迎面馳來。
白衣文士見得馬隊奔來,疾忙將頭一低,拉馬讓道。他動作雖快,還是與馬隊中的一黃衣漢子打了一個照面。便聽得黃衣漢子口中發出“咦”的一聲驚叫聲,見得他撥轉馬頭,向了白衣文士與黑衣漢子追了過來,邊馳邊發聲長嘯。
黃衣漢子的同夥聽得嘯聲,亦紛紛勒馬回頭,向他靠攏過來。
“表弟,快走!”白衣文士見黃衣漢子等追了上來,向黑衣漢子疾呼一聲,驅馬緊行。
“哼哼,這些傢伙是鷹爪孫麼?”黑衣漢子以鼻“哼”了聲,不屑地道。他見白衣文士點了點頭,又高聲道:“這幾個鳥人,怕它作甚?小弟一人便打發了他們!”
“表弟,休得多言,快離開此地!”白衣文士急聲催促道。他口中說話,手中馬鞭在黑衣漢子乘坐的黑馬的屁股上猛加一鞭。黑馬負痛,向前狂奔。棗紅馬緊隨其後。
二騎一前一後才馳一時,忽見黑衣漢子猝然勒馬,仰天大笑道:“表姐先走,小弟將這幾個烏龜王八蛋送上西天,再去追你!”
白衣“文士”哪料得他會有如此一招,馬頭差點撞在黑馬屁股上。她慌忙勒馬,聽得一聲暴叫,見得棗紅馬“人”字而立,收住足來。也虧得她功力了得,否則,只怕身子要摔下馬背來了。
“表弟,你好不曉事兒!什麼時候了,還如此頑皮?還不快走!”白衣“文士”驅馬前行一步,‘玉’手一扯黑馬馬繮,猛然一帶,見得二騎便又奔馳起來。
白衣“文士”二人雖是放馬狂奔,但所乘的坐騎已然連馳數日,氣力不繼,是以才奔一時,足步便漸漸地慢了下來。眼見得後邊的人馬愈追愈近,二人心中自是焦灼萬分。
忽聽一聲怪笑傳將過來,見得黃衣漢子拍馬如飛,箭也似地躥到二人馬前,擋住了白衣“文士”二人的去路。白衣“文士”二人只得勒馬止步。便見黃衣漢子拱了拱手,聽得他陽陽怪氣地道:“朋友,既然咱們碰了面,顯是有些緣分的,不敘上一敘便走,不嫌有些不合情理麼?”
“嘿嘿,哪個娘們的‘褲’襠未縫嚴,‘露’出你這個東西來!如此一個蠢貨、臭貨,也想跟老子套近乎麼?呸,你也配!”黑衣漢子向地上唾了一口,大笑道。
“哼哼,朋友怎的如此說話?朋友識不得‘四海之內皆兄弟也’之言麼?”黃衣漢子冷笑道。他‘陰’‘陰’一笑,卻也不去理會他,只對了白衣“文士”拱手道:“這位朋友卻是眼熟得緊,只是在下一時想不出尊駕是誰了,朋友能否賜教萬兒?”
“嘿,小子,老子與你素不相識,問這麼多做甚?且是老子急於趕路,沒功夫聽你放屁!”黑衣漢子冷笑一聲,呵斥道。他回過頭來,對了白衣“文士”低聲道:“表姐,這幾個鱉羔子既然想找死,小弟便宰了他們吧!”
“表弟,咱們有事在身,千萬耽擱不得,還是伺機而走爲是!”
“嘻嘻,表姐,就這些臭魚、爛蝦、癩蛤蟆,表姐便怕了麼?”
“怕?表弟啊,表姐何時又怕過?”白衣“文士”嘆了口氣,又道:“表弟,僅是此些蝦兵蟹將,自是翻不得多大‘浪’頭的,只是若是後面再來些大鱷魚、大王八,將咱們咬住,咱們豈不是不好脫身了麼?表弟忘了咱們的大事了麼?”
“表姐,小弟久未與人幹仗,不覺有些手癢,便想宰幾個人過過癮!既然表姐如此吩咐,小弟便只有忍一忍了!只是咱們的坐騎已疲,又怎能跑得過他們?小弟便奪兩匹馬,換換咱們的坐騎吧!”黑衣漢子不待白衣“文士”開口,猛然拍馬向前,倏忽一掌,向了黃衣漢子招呼過來。
黃衣漢子見得黑衣漢子二人嘀嘀咕咕地說話,早已存了戒心,見黑衣漢子猝然出手,疾忙一拉坐騎,避了開來。他勒馬站穩,拱了拱手,‘陰’笑道:“朋友好爽快的‘性’情,不打個招呼就動手了!”又以手指了白衣“文士”,大笑道:“閣下如此英俊瀟灑,超凡脫俗,竟然是個啞子,實是可惜得緊了!”
“放你孃的臭屁!你小子怎麼知道表姐……哦,不,表哥是個啞子?”
黃衣漢子聽得“表姐”二字,向了白衣“文士”面上仔細瞧將過去,他瞧了一時,驚叫道:“哎啊,原來是嫂夫人大駕光臨,我說這麼面熟!”他躬身施一禮,又悲聲道:“嫂夫人,小弟可把你盼來了!嫂夫人,你識得麼,自你離了長安,我們這些舊時弟兄無時不在牽掛於你!也是蒼天有眼,可憐咱們叔嫂,令咱們在此相見!嫂夫人在上,受小弟一拜!”又深深地躬了躬身子。
“嘻嘻,小子,眼睛是出氣用的麼,怎的不識公母,將你樑大爺當成了樑大娘?”
“表弟,走不掉了,動手!”白衣“文士”“手”字纔出‘脣’,手中雙劍便對了黃衣漢子招呼過來,丹‘脣’啓動,嬌斥道:“霍賊,好個無恥的惡賊,竟有臉面與老孃如此說話,真是臉皮厚如城牆!老孃正要尋你算賬,你倒自己送上‘門’來了,也是天理報應不爽!”
黃衣漢子見得明晃晃的劍尖刺來,慌忙拉馬後退幾步,口中發出鴨鳴般的尖叫聲:“嫂夫人怎的如此說話?才幾日不見,嫂夫人便不想認這個弟弟了麼?好歹咱們也是一家人啊!”
“霍存賊子,收起你的那套鬼把戲吧!你是什麼貨‘色’,老孃還識不得麼?”白衣“文士”冷笑道。他以劍指了他,星目圓睜,牙齒咬得“格格”作響,怒喝道:“霍存,你認賊作父,賣身投靠,甘做朝廷鷹犬,殘害大齊將士與武林義士,慘殺無辜百姓,壞事做絕,老孃恨不得將你這個喪盡天良的‘奸’詐之徒碎屍萬段!”
黃衣漢子霍存雖是面皮厚極,但聽得白衣“文士”的喝罵,卻也覺臉上有些發燒。他強自鎮靜了下,訕訕地道:“嫂夫人說話怎的如此惡毒?竟識不得口下積德!嫂夫人忘了‘趨吉避兇者爲君子,相時而動者爲俊傑’之言了麼?大哥逆天行事,違時而爲,叛上作‘亂’,上蒼不佑,終致身敗名裂,成爲千古罪人,遭萬世唾罵!小弟順天時,應民意,報效朝廷,平滅叛逆,救民水火,定當代代揚名,千秋流芳!哈哈,功過是非,大概不必蓋棺而論了吧?”大口一張,便又狂笑起來。
“狗賊,任你巧舌如簧,難掩你殺人害命之罪,傾盡三江水,難洗你認賊作父之恥!爾雙手沾滿了義軍將士與無辜百姓的鮮血,今日,老孃要讓你血債血償!”白衣“文士”‘花’枝抖個不住,嬌叱道。他櫻口中怒喝,手中雙劍左右一擺,勢如長虹,左劍發“鳳凰順翅”,右劍發“蛟龍出水”,“龍鳳劍”中的兩記厲害招式同時施將出來,分進合擊,徑刺霍存中庭、膻中二‘穴’。
霍存見她一招之中,竟同時施出二記招式來,卻似二人同時出手一般,又見得劍尖顫動,聽得“嗤嗤”的破空之聲不絕於耳,心中大吃一驚,尋思道:“數月未見,這賊婆的功力怎的竟‘精’進如斯!”哪裡還敢硬接,一拉馬繮,避於一旁。他勒馬站穩,二目瞧了白衣“文士”,“嘻嘻”地笑道:“嫂子數月不見,功夫與人兒一般,愈顯瀟灑漂亮了!嫂子與這黑不溜秋的不解風情的蠢材在一起,不嫌大煞風景麼?嫂子不如隨了小弟而去,保你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你、你、你……”白衣“文士”丹‘脣’急劇地顫動,卻是發聲不出,只是揮動雙劍,向了他連連招呼過來。她被霍存氣得一佛出世、二佛涅槃,卻已‘亂’了方寸。她如此躁心大動,出招焉有準頭?是以雖是雙劍飛舞,疾如狂風驟雨,卻也傷他不得。他搶攻一時,總是不奏效,芳心之中卻也陡然醒悟。當下她寧心靜氣,抱元守一,從容出手,連環數招,便將他籠於劍下。
霍存本意,原是要‘激’起白衣“文士”真氣,以使她功力大打折扣的,今見得此招失靈,心中一驚,不禁有些手忙腳‘亂’。他功力本便遜得她一籌,眼下如此一慌神兒,更顯不及,不時便被迫得險象環生。但他畢竟是久經鬥場的老手,雖知技不如人,卻也並不退卻,只是只取守勢,不再進攻。他將手中的鐵牌、鐵鉞舞得風雨不透,密密地護住身子,不時還出言相飢幾句,白衣“文士”武功雖高,一時之間,卻也勝他不得。
白衣“文士”有事在身,哪裡又願與他久纏?她見一時取勝不得,芳心大急,聽得她櫻口中發出一聲嬌喝之聲,手下招式陡然一變,左劍上下翻飛,左右盤旋,快逾閃電,劍光如練,直‘蕩’出周圍丈許遠近,劍風過處,路旁樹上之葉紛紛墜下;右劍卻是慢如蟲蠕,出招緩緩,但招式一出,卻隱隱地挾風雷之聲,直‘激’得地面之上飛砂走石。又見得她戰馬往來盤旋,鐵蹄踏地,火星四處飛濺,塵土滾滾,翻騰飛揚,聲勢實是駭人至極。
霍存哪裡見過如此怪異、凌厲的招式?在白衣“文士”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攻擊下,被迫得只有招架之功,並還手之力,身子一味後退不休。又鬥一時,他才‘摸’清一些劍式‘門’路,正‘欲’尋機攻上一招二式,卻見白衣“文士”劍法又是猛然一變:右劍由“蟲蠕”成“飛舞”,忽聚忽散,猶如水銀瀉地;右劍反穩如泰山,數十年功力凝聚劍尖,連環刺出,直‘激’得空氣“噝噝”作響。他在此等‘精’妙的劍式下,頃刻之間,便被迫得左支右絀。
白衣“文士”見他盡落下風,口中發出一聲長笑之聲,雙劍平舉,一招“龍飛鳳舞”施出,潑風也似向了他咽喉與‘胸’膛招呼過來。其勢之猛,招式之速,無以復加!
霍存見得雙劍閃電般刺來,直唬得魂不附體。他識得躲避不及,只得將左手的鐵牌擋於脖子前,卻苦於右手的鐵鉞尚在‘門’外,要想收回護‘胸’,卻是難於上青天了。如此,也只好是“舍‘胸’保頸”了。
便聽得“當”的一聲脆響發出,見得劍尖刺於鐵牌上,直‘激’得火星飛濺。霍存陡覺持鐵牌之手一陣痠麻,鐵牌幾乎拿捏不住,脫手飛出。便在此時,卻見白衣“文士”之劍已然遞至他的‘胸’前。便是他肚皮堅如龜殼,要想逃脫破腹之災,卻也是“三十晚上盼月亮——無指望”之事了!他心膽俱裂,大叫道:“我命休矣!”二目一閉,靜等一死。
便在此時,忽聽“噗”的一聲聲響發出,隨之便是一聲嬌叱聲傳將出來:“胡真賊子,真真卑鄙無恥,竟敢暗算老孃!”緊接,便聽得一嗡聲嗡氣的聲音怪笑道:“賊婆,虧你還跟了賊頭許多年,竟識不得‘兵不厭詐’、‘虛虛實實’之道!”
霍存聽得諸般聲音,抖抖地伸出雙手,向了‘胸’膛‘摸’將過來。他一‘摸’之下,卻覺完好無損,又伸一指於口,狠狠咬了一下,覺得甚是疼痛。此時,他才識得自己又由鬼‘門’關逃了回來,心中暗自慶幸,直有“十六日拜堂成親——喜出望外”之感。他睜開眼來,瞧時,卻見白衣“文士”正與一‘花’面漢子對罵著;地上,躺著半截軟鞭。
原是便在霍存將要開膛破肚之際,白衣“文士”陡覺背上的後期‘門’、鳩杞‘穴’冷氣襲來,識得有敵暗算。此時,她雖是劍身一‘挺’,便可送霍存去極樂世界,但自己背上的二‘穴’若被擊中,亦難逃喪命之厄。她血海深仇未報,又有他事在身,豈肯與他對命?於是疾忙收回刺出之劍,一招“丹鳳朝陽”施出,反手向了背後直削過去。聽得“噗”的一聲聲響發出,見得一個物事摔落於地,卻是半截軟鞭。白衣“文士”撥馬轉身瞧將過去,卻見一‘花’面漢子手執半截軟鞭,正瞅著自己冷笑。她見得‘花’面漢子,直氣得嬌軀抖個不住,幾乎落下馬來。她以劍指了他,厲聲喝罵起來。‘花’面漢子亦嗡聲嗡氣地對罵起來。
白衣“文士”聽得‘花’面漢子之言,直氣得‘花’容失‘色’,呵喝道:“胡真,豬狗不如的東西,竟然還有臉面活於世上丟人現眼!老孃便打發你認母投胎去吧!”拍馬舞劍,直衝過來。
‘花’面漢子胡真突施偷襲,雖是救了霍存一命,但手中的軟鞭卻被削爲兩截,心中自是大吃一驚。他見得白衣“文士”直衝而來,拉馬退後幾步,左臂一揚,手中的半截軟鞭脫手甩出,直似一條巨蟒,掛動風聲,抖動著,徑向她的氣‘門’‘穴’擊了過來;同時,右手軟鞭疾速一轉,施出一招“金剛亮臂”來,卷向白衣“文士”的柔肢。
白衣“文士”見得胡真認‘穴’之準,力道之強,已臻一流,心中微吃一驚,尋思道:“怎的胡賊亦有了如此功力?”她心中如是想,口中冷笑一聲,右劍改刺爲擊,將飛來的半截軟鞭擊落於地。雖是破了此招,卻也覺虎口有些痠麻。她心念一轉,卻也不敢小覷於他,見得軟鞭掃至腰間,亦不硬接,身子一屈,伏於馬背之上,避了過去。
胡真見得自己一招兩式均不奏效,心中不免有些驚慌,口中發出一聲長嘯之聲,手中單鞭一舉,又向了白衣“文士”當頭擊下。他手下發招,口中大呼道:“霍大哥,點子硬,併肩子!”
霍存劫後餘生,逃了一條‘性’命,卻也唬得魂飛魄散,正自呆呆地發愣,被胡真嘯聲、呼聲一震,心中猛然清醒過來。聽得他口中發出一聲暴喝之聲,催動坐騎,飛舞鐵牌、鐵鉞,兇神惡煞似的,向了白衣“文士”滾將過來。
霍、胡二人功力均是不弱,且是老搭檔了,二人聯手,相輔相成,配合得天衣無縫,今日全力合鬥白衣“文士”更是配合得妙到毫端,招式施出,相得益彰,威力大極。論得功力,白衣“文士”高於霍存與胡真中的任一人,但霍、胡二人聯手,白衣“文士”便顯有些不及了。起始,她與霍、胡二人倒也勉強扯了個平手,但時光一久,便覺有些不支了。她心中一急,卻也豁了出去,不封‘門’戶,只是搶攻,施出看家本領,怪招迭出,雙劍猶如二條蛟龍,刺、點、穿、挑,砍、擊、推、抹,隨意施爲,均由意料不到的方位攻出。劍起處,但見銀光閃閃,奪人二目;又覺冷氣嗖嗖,襲人肌膚,直似狂風驟雨、大海‘波’濤,洶涌彭湃。她如此拼命強攻,一時之間,又與二人扯成了個平手之勢。
黑衣漢子會鬥十數名官兵,卻是盡佔上風,消不得多時,便將敵人盡數斃於掌下。他打發掉對手,施出“黃龍三轉身”的功夫來,身子由馬背上凌空掠起,飛至霍存、胡真二人面前,手出如電,左掌發“老君推碑”,右掌發“龍騰虎躍”,一招兩式,分向二人拍了過來。
霍、胡二人聯手鬥白衣“文士”,傾盡全力亦僅是略佔上風,今見得黑衣漢子掌風襲來,早已慌了手腳,哪裡還敢招架,只是倉皇拉馬躲避。二人只顧逃命,哪裡還顧得防守,不禁‘門’戶大開。
白衣“文士”焉肯錯過此等良機?趁得二人立馬未穩之機,一招“一網打盡”施出,一招兩式,分進合擊,雙劍閃電般招呼過來。此時,霍、胡二人驚魂未定,且又立身未穩 ,焉能避過白衣“文士”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一擊?便聽“嗤、嗤”,“哎喲”、“阿唷”數聲聲響傳將出來,見得霍存之鼻、胡真之耳,同時飛出丈外。胡、霍二人負痛,各自大叫一聲,身子摔落於地。
白衣“文士”一招得手,哪肯放過,拍馬向前,雙劍一抖,俯身向了霍、胡二人招呼過來。
眼見得霍、胡二人將要劍下作鬼,忽聽一聲暴喝聲遠遠地傳將過來:“住手!”其聲雖是清脆悅耳,優美動聽,卻是響若霹靂,震耳‘欲’聾,且是又有一股不可抗拒的魔力,令人發癡發呆。饒是白衣“文士”與黑衣漢子功力深厚,耳鼓亦被震得“嗡嗡”作響,又似中了定身法,不自覺地便停下手來。看霍存、胡真二人時,身子癱臥於地,竟然昏厥過去。
便在白衣“文士”與黑衣漢子驚魂未定之際,衣、帶飄飄的二騎已然馳至面前。前面的青馬上,馱著一位二十餘歲的獨目漢子。此人身高不足三尺,腰圍倒有五尺有餘,肚子活像一個大油簍,一顆小圓頭,酷似酸棗;兩隻長耳,向上直豎,宛如狗耳一般,耳邊滿布豁口,又似狗牙;僅存的右眼中,藍眼珠子幽幽地發著兇光;滿口黑牙,顆顆分瓣,酷似那裂開口的芝麻梭子。脖細如麻桿;厚厚的肩頭上,伸出猿猴似的巨臂;臂上,結了一雙蒲扇般的大手。圓圓的大肚子上,安著兩條鴨子似的小短‘腿’。這副尊容,這種福相,當今之世,只怕難尋二者了。後面的白馬上,坐了一位十六、七歲的少‘女’。少‘女’著紅衣。柔滑的青絲在頭頂上盤成一個好看的髻,上面‘插’上二枚亮晶晶的金釵。面如初綻的海棠,鮮‘豔’嬌美而又清新淡雅、神靜韻高。身段如緞之柔,又似微風擺動的細柳。纖纖細腰,束一條綠‘色’綢帶,襯著鮮紅衣衫,分外‘豔’麗、醒目。鬢邊,‘插’一朵白‘色’牡丹‘花’。輕風拂過,陣陣幽香、隨風飄至,識不得是人香,抑或是‘花’香。
便是白衣“文士”一個‘女’人家,見了如此美妙絕倫的佳人兒,亦是癡癡地瞧得呆了。
白衣“文士”正呆呆地瞧得出神,忽聽一聲銀鈴般的聲音傳將過來:“雀妹妹,看住那個‘女’人,哥哥去宰那個黑傢伙去!”她被叫聲驚醒,循了聲音來處瞧了過去,卻見獨目漢子正以手指了自己,對紅衣少‘女’笑道。她見了獨目漢子,嬌軀登時便顫顫地抖個不住,險險地便要摔下馬來。她穩了穩心神,以劍指了他,厲喝道:“畜生,你……”!
獨目漢子卻不搭話,只是拍馬如飛,直向黑衣漢子衝了過來,邊跑邊將馬脖子上的流星錘抄於手中,施出一招“流星趕月”,向了黑衣漢子招呼過來,口中脆聲叫道:“表舅,愚甥得罪了!”
“勤小子,你這喪盡天良的逆子,還未死麼?!好,今日,樑某便替你父教訓教訓你這不識人倫、毫無人‘性’的東西!”黑衣漢子口中說話,飛身掠回自己的馬背上,雙掌齊出,左掌發“龍爭虎鬥”,擊向獨目漢子魚腰‘穴’,右掌發“龍盤虎踞”,向了他的山根‘穴’招呼過來。出手便是同歸於盡的招式。
獨目漢子卻不願與他拼命,見得掌風襲來,薄扇般的大手一帶鏈子錘,硬生生地收回擊出的招式,身子伏於馬背上,避了開去。他‘挺’直身子,‘陰’森森地笑道:“嘿嘿,表舅,愚甥在世上還未享夠福哩,便如此與你手拉手地同上黃泉路,豈非天大的憾事?表舅,樑家龍虎掌果然非同凡響,請表舅再指教!”口中說話,手卻不停,瞬時之間,便連環發出十數招來。
“勤小子,你不願去‘陰’曹地府,樑某便打發你去西天見佛祖!”黑衣漢子冷笑一聲,運足功力,連發十餘掌出來,掌風排山倒海,直將鏈子錘‘蕩’得鳶子也似飄忽不定。
二人招式均是大開大合,又是陽剛之路,以硬碰硬,以快鬥快,瞬時之間,便已然拆過了近百招。
獨目漢子見急切間取勝不得,直急得口中“哇呀呀”地怪叫不休。見得他猛然拉馬後退數步,將手中的鏈子錘掛於馬脖子上,身子凌空縱起,猶如一隻巨大的怪鳥,看似粗笨的身軀,竟然輕如鴻‘毛’,捷如閃電,向了黑衣漢子直衝過來。黑衣漢子料不得他會如此施爲,心中吃了一驚。但他雖驚不‘亂’,聽得他口中發出一聲大喝之聲,見得他雙掌絕招迭出,隱隱挾風雷之聲,將獨目漢子的身子‘逼’得上下翻飛,飄忽不定。
獨目漢子在飄動中,口裡發出一陣怪笑聲,連翻了幾個跟頭,便已然避開了迎面撲來的掌風。他身子縱得幾縱,便已飛到黑衣漢子頭頂之上。身法之怪,飛行之速,端的無法形容。黑衣漢子見阻不得獨目漢子飛行之勢,心中大吃一驚,疾忙將身子一‘挺’,體內真氣運行一週天,將數十年功力盡數運於雙掌之上,猛然向上推去。饒是如此,卻也阻止不住獨目漢子下落之勢。
此時,獨目漢子手中已然多了一支判官筆,見得他筆尖一‘挺’,向了黑衣漢子風巖‘穴’直刺過來,口中‘陰’笑道:“表舅,愚甥要下筆了!”黑衣漢子心中一凜,施出招“霸王舉鼎”來,雙掌傾力上推,勉強將判官筆‘蕩’了開來。獨目漢子見得他雙臂上舉,‘胸’腹‘門’戶大開,筆頭一轉,以無法比擬的怪異招式,向了他臍之正中的神闕‘穴’直刺過來。黑衣漢子大驚失‘色’,一招“東鱗西爪”施出,看似招式極爲散‘亂’,實是威猛至極,見得掌風如‘潮’,直向判官筆橫擊過來。饒是如此,卻也僅是阻得阻判官筆的勢頭,卻未能將它‘蕩’了出去。黑衣漢子陡覺腹下一脹,身子再難支持,晃得幾晃,由馬背上直摔下去。
獨目漢子左腳在黑衣漢子身上輕點,身子驚鴻般掠回自己的馬背上,‘操’起鏈子錘,向黑衣漢子腦袋砸了下來,口中又響起銀鈴般的聲音:“表舅一人,可要在黃泉路上走好啊!”便聽一聲脆響發出,見得黑衣漢子已然腦漿迸裂了。
卻說那紅衣少‘女’見得獨目漢子與黑衣漢子‘交’上了手,芳心之中不免有些發癢,聽得她嬌笑一聲,丹‘脣’啓動,蔦聲輕吐:“喲,夫人,文哥他們已然玩上了,便讓小‘女’子也向夫人討教幾招吧。”“吧”字纔出櫻口,‘玉’臂一揚,手中雙劍便已然刺將過來。
白衣“文士”正嬌軀抖動不休,聽得紅衣少‘女’之言,又見她雙劍刺來,心中悚然一驚,卻也回過神來,口中長出一口氣,拉馬退後一步,避了過去。她才躲開此招,紅衣‘女’子雙劍一轉,便又如影附形般跟了上來。她見得紅衣少‘女’緊追不放,冷笑一聲,卻也不再後退,拍馬如飛,直撲上來,手中劍飛舞,對了紅衣少‘女’招呼過來。紅衣少‘女’發招相迎。
二‘女’子‘交’手,卻是與衆不同了。但見四條‘玉’臂揮動,二對寶劍盤旋,直似四條銀龍飛舞,頓現千條瑞氣、萬道霞光;一個紅衣白馬,一個紅馬白衣,往來,互相輝映,煞是壯觀。白衣“文士”雙劍抖動,起始,穩穩的且是沉重,漸漸,便快將起來。使至疾處,手隨劍走,身跟手行,馬從身動;輕若柳絮楊‘花’,捷如飛鳥流星;寬衣長袖,柔柔青絲,飄然起舞,卻又似風擺柔柳、水漾翠荷。‘精’彩之處,劍、鋒、刃、面、護手、柄、什件,七面皆晰。‘精’彩之處,卻似千萬條銀蛇狂舞,只見劍光,不見劍身、人影。她功力高過紅衣‘女’子半籌,且是招式極爲‘精’純,是以出手不久,便將紅衣‘女’子裹於劍光之下。紅衣‘女’子雖是功力稍遜白衣“文士”,但她劍法卻比白衣“文士”更爲奇詭怪異。但見她將手中劍使將開來,忽聚忽散,忽起忽伏,忽疾忽徐,似風舞梨‘花’,又似雪‘花’漫天狂舞。玄妙處,身劍合一,疾如江河奔流,**,翩若驚鴻,矯似游龍。她如此怪招迭出,在嬌笑聲中,飄忽數劍,便脫出白衣“文士”的劍圍。她衝出劍陣,連環數招強攻,便與白衣“文士”扯成了個平手之局。
白衣“文士”才與紅衣‘女’子‘交’手,便留心觀察紅衣‘女’子的武功路數,但拆過百餘招,卻猶自瞧不出她的師承來歷,心中自是不免有些著急。便在此時,忽見黑衣漢子中招倒地,芳心大驚,口中發出一聲長嘯之聲,拍馬直進,雙劍抖動,顫出九朵劍‘花’,遍刺紅衣‘女’子全身大‘穴’,擬‘逼’她讓路,自己去救黑衣漢子。紅衣少‘女’見白衣“文士”雙劍飄忽不定,又見得勢如狂風驟雨,哪裡還敢招架,只得拉馬退後幾步。
白衣“文士”一招奏效,哪肯錯過先機,催馬如飛,連環出擊,將她迫得連連躲閃不休。白衣“文士”見她閃出一條道兒來,哪敢怠慢,撥轉馬頭,旋風也似向了獨目漢子直撲過來。
“咯咯,夫人要溜之乎也麼?文哥讓小‘女’子看住夫人,夫人若是走了,豈不顯得小‘女’子不中用了麼?”紅衣少‘女’嬌笑道。她倒也當真了得,驅馬正退間,卻又拉馬猛然一旋,便又魅魑般直欺過來,阻於白衣“文士”馬前,手中劍輕出,飄忽數招,又將她迫回原地。她見她退回原位,嬌笑道:“夫人,你、我二人才會面,還未親熱個夠,便想舍下小‘女’子而走麼?這未免太不近人情了吧!”她口中調侃,手下卻不放鬆,遠劍如風,將白衣“文士”牢牢地圈了。
白衣“文士”雖是功力深厚、招式威猛,卻始終擺脫不得紅衣少‘女’的糾纏,心中自是惱怒至極。她拉馬退後一步,雙劍平舉,丹‘脣’啓動,大喝道:“妖‘女’,再不讓道,老孃便與你同歸於盡了!”口中呵斥,催馬直進,施出一招“游龍探爪”來,亦不封‘門’戶,只是拼命搶攻,劍尖遍刺紅衣少‘女’全身大‘穴’。紅衣少‘女’見她秀眉緊蹙,二目赤紅,又見她招式施出,情同拼命,芳心大驚,哪裡還敢硬接?只是拉馬躲閃。豈知她避得快,白衣“文士”攻得更快,她雖是避了過來,但龍頷‘穴’、赤‘穴’、雲‘門’‘穴’卻被劍風餘勢掃中,雖未負傷,卻也覺熱辣辣地疼痛,心中亦是有些驚慌。便在此時,白衣“文士”手中之劍又向了她的左宜、右宜‘穴’招呼過來。她驚魂未定,白衣“文士”發招又快逾閃電,哪裡還能避得?她自知難逃喪命之厄,心中暗道一聲:“我命休矣!“索‘性’緊閉杏目,靜待一死。便聽“當”的一聲巨響傳將出來,隨即又是“噹啷,噹啷”二聲脆響和“撲通”一聲悶響發出,見得一人栽下馬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