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弟,這周德威‘奸’滑無比,詭計多端,不唯用兵神速,且是謹慎無比;周德威奪下濮陽,絕不會冒險輕進南犯,而是要奪取濮陽周圍之州,以求鞏固后方,步步為營的。此時,浩哥若是未猜錯的話,只怕周德威已在濮陽至濮州的路上了。”黃浩笑了笑,不慌不忙地道。
“貞弟”、“進兒”顯見便是梁帝朱友貞了。朱友貞聽得黃浩之言,略思片刻,點頭道:“浩哥言之有埋,咱們便去濮州便了。”當下傳下旨來,令梁軍向了東北而行,直奔濮州。
梁軍一路行來,但見田疇多荒,野無人耕,哀鴻遍野,野狗滿地,又見樹倒屋塌,村無炊煙。眾人見得這般荒涼景象,禁不住搖頭嘆息,卻又議論紛紛。便在此時,忽聽“撲通”一聲聲響傳出,看時,卻見一人身子跌倒于地。
黃浩吃了一驚,身子躍起,掠至此人面前,扶他起來,卻見此人‘胸’口之上‘插’著一把利劍,深幾至柄。黃浩大驚失‘色’,疾忙大聲呼喚道:“謝統軍,謝統軍!”黃浩喚了一時,不見回應,以手在“謝統軍”鼻下試了試,但覺半點氣息也無。黃浩口中發出一聲長嘆之聲,只得放“謝統軍”身子于地。黃浩見“謝統軍”自戕身亡,心中但覺有說不出的滋味。他揮了揮手,悲聲道:“親兵,謝彥章將軍已然去了,葬了謝將軍吧。”
便聽得一人答應一聲,帶幾人掘了一坑,將謝彥章尸首葬了。
謝彥章前時見得所經之處的悲慘景象,識得是自己決開黃河之水所至,心中便有說不出的難受,又聽得梁軍將士的議論、嘆息之聲,心中更覺羞愧難當,且是又疼痛如絞,當下猛然拔劍出來,‘插’入自己的‘胸’膛之中。
黃浩、朱友貞命人葬了謝彥章,便又引軍前行。梁軍才至濮州城外,便見得晉軍鋪天蓋地而來。
昔日,晉軍拿下平陽,依得周德威本來之意,原是要一鼓作氣,乘勝拿下澶、濮二州的,哪料得謝彥章會決開黃河,以河水來限晉軍?滔滔黃水滾滾而出,阻斷了晉軍進兵之路,周德威卻也無計可施,只得傳令收兵,折而去攻濮陽了。周德威拿下濮陽,見得河水已退,進軍無阻,便又揮師向澶、濮二州殺了過來。
周德威所以不急于率軍南下,而是折而東行,原是周德威識得此時的朱梁王朝雖是國勢日趨衰微,但梁軍主力尚存,且汴梁乃是梁朝老巢,如此心腹重地,必有重兵相陳,晉軍若是貿然徑進,直搗梁朝之京師,若遭梁軍合圍,自已后繼無師,豈不吃了大虧了?不若先掃凈河北梁軍之勢,清除汴京外圍之敵,爾后,再伺機兵發汴梁,奪取梁朝江山。周德威打定了主意,對李存勖細細地稟告了一番,得到了李存勖的恩準,便引兵向了澶州直撲過來。晉軍才至澶州城外,守將白曾便挑出了白旗來,開城納降。晉軍兵不血刃占了澶州,亦不歇馬,便又向了濮州直撲而來,才至城下,便遇到了梁朝兵馬了。
朱友貞御駕才至濮州城下,便見城頭之上,現出一位身材高大的白袍老將來,向了城下大聲呼叫道:“來的可是皇上圣駕么?”
朱友貞聽得呼叫聲,一拍逍遙馬,沖出營來,高聲道:“龍愛卿,正是寡人!”
便見得白袍老將于城墻上跪下了身子,恭聲道:“臣龍鼎叩請皇上金安!”卻已叩起頭來。
朱友貞揮了揮手,傳旨道:“龍愛卿,此等非常時期,不心行此大禮,龍愛卿平身吧。”
龍鼎謝恩,爬起身子來,大聲道:“皇上請稍待,老臣這便打開城‘門’,接皇上龍駕入城!”
朱友貞龍目向了四面望將過去,卻見晉國兵馬蜂涌而至。朱友貞龍心一驚,只怕晉人會乘勢搶進城去,疾忙傳旨龍鼎道:“龍愛卿,晉人虎視眈眈,不便開城,待退了胡虜,你、我君臣再城中會面便了。”
朱友貞話音才落,卻見得晉軍已然沖至近前。
李存勖遠遠地望見朱友貞,卻早已想起李克用的遺訓來。李存勖瞧了瞧懷中的三支令箭,卻似吃了人的野狗,二目赤紅,緊盯了朱友貞不放,口中發出“嗷嗷”的嗥叫聲。李存勖發了半天狠,手一揮,大喝道:“殺了過去!”
晉軍得令,各個奮勇向前,向了梁軍沖殺過來。朱友貞鞭梢一指,梁軍疾迎而上。
近二百萬大軍‘交’戰,自是慘烈至極了。但聞戰鼓聲、號角聲、喊殺聲、兵器撞擊聲、兵擊人身聲、哀嚎聲、尸身倒地聲,此起彼伏,滾滾如‘潮’。再加了戰馬嘶鳴之聲、鐵蹄踏地之聲、脖鈴撞擊之聲,更顯殺氣彌空、愁云慘淡、白日無光!霎時之間,地面之上,已是尸積如山,血流成河。
此等大軍‘交’戰,武林中的群毆比武,自是不可與之同日而語的了。在此千軍萬馬之中,一個人武功再高,至多亦只能自保而已。
就傷亡而論,卻是以梁軍最為慘重了。梁軍多是些新招之卒,此些新兵卻是未經過訓練、且是從未上過戰場的,雖是因朱友貞御駕欽征而士氣大振,但戰斗力及作戰經驗自是不能與久經戰陣的晉國兵馬相較了;再者,晉軍較之于梁軍,不唯人數上多出三、四十萬之多,且是晉軍中的“鴉兒軍”身著厚厚的鐵甲,頭戴堅硬的鐵盔,騎了頭綁尖刀、身披鐵皮的高頭大馬,在沙場上橫沖直撞,何人敢擋其鋒?它傷梁軍極易,但梁軍若要傷它,卻是難之又難之事了。因了此些原委,便以梁朝兵馬傷亡最為慘重了。
黃浩運足功力,天罡掌連環拍出,一時之間,數名晉軍官兵連人帶馬便在他手下成了‘肉’餅。但晉人如蟻,且是又舍命拼殺,黃浩才斃了幾人,又有一群兵馬涌了過來,對了他痛下殺手。黃浩心頭怒起,口中發出一陣長嘯之聲,手出如電,招招均具千鈞之力,催馬如飛,專向敵人稠密處沖殺,所至之處,當者無不披靡。黃浩正殺得‘性’起,卻聽“哎喲”“啊唷”的慘叫聲不絕于耳。他心中吃了一驚,看時,卻見梁軍將士一個個的倒了下去。他見得此情,不由得心中大急。黃浩識得只有擒了李存勖,以李存勖作人質,才可制服晉軍。想至此,他疾出數掌,將靠近身子的數名敵人擊退,身子躍起,登上一個高處,大呼道:“弟兄們,擒了李存勖賊子!”口中說話,身子直向黃羅傘下搶去。與此同時,一群梁軍將士亦向了黃羅傘下躍去,但一起身,便被一群“鴉兒軍”鐵騎阻住。
黃浩身子才飛起,忽聽一聲喝彩聲由前面傳將過來:“好身手!”喝聲甫歇,便見得晉軍隊中,搶出一個黃衣人來,向了黃浩出手便抓。
黃浩聽得黃衣人喝聲如雷,將百余萬大軍廝殺之聲盡皆掩了去,又見得黃衣人施展大擒拿手,出手便抓,識得他功力了得,倒也不敢小覷于他。黃浩口中冷笑一聲,大喝道:“好個狂妄之徒,倒要試試你有多大道行!”口中說話,雙掌運足八成功力,右發“天猛捉魅”,左發“天威擊魅”,天罡掌中的二記至剛至猛的絕技同時施了出來,直向黃衣人招呼過來。
黃衣漢子見得黃浩招發如電,又聽得掌風鼓‘蕩’,滾滾而來,隱隱地挾了風雷之聲,自然識得厲害,哪里還敢將招式使老?疾忙收回手來,身子后退數步。黃衣漢子只退的退,便又大喝一聲,反身撲上,雙爪齊出,又向黃浩肩頭抓了過來。
黃浩見黃衣漢子如此托大,口中冷笑一聲,身子不退不避,‘挺’立如山,雙掌猝出,快逾閃電,對了黃衣漢子的雙爪直擊過來。
黃衣漢子似是‘欲’試一試黃浩功力如何,見得掌風襲來,身子亦不后撤,反而雙爪加勁,疾迎而上。
聽得“砰”的一聲巨響發出,見得兩股掌風相撞,黃衣漢子的身子被震得退后一步;看黃浩時,卻是身子只晃得一晃。
黃衣漢子見得黃浩功力如此了得,心中著實吃了一驚。他甩了甩震痛了的手掌,大聲招呼道:“張監軍,點子硬,并肩子!”黃衣漢子懾于黃浩功力奇高,心中一‘亂’,竟然忘了以軍中之言發話了,卻將江湖黑道之語喊了出來。
便見得一個吊斜著雙眼、滿面‘肉’包如拳、鷹鼻蝦須的黃衣老者飛身躍入斗場,聽得他大叫道:“周統軍,本監軍助你來了!”黃衣老者話音才落,便倏忽一爪,向了黃浩抓了過來。
黃浩側身躲過,大笑道:“飛天神鶚,想以多為勝么?”口中說話,猝然一掌,向了黃衣老者拍了過來。黃浩掌勢才出,忽覺背后勁風襲來,識得是“周統軍”突施偷襲,只得收回攻出之掌,反手向后揮去,將“周統軍”迫退。黃浩擊退“周統軍”,口中冷笑道:“原來閣下便是晉軍統軍大人!料不得堂堂一軍統帥竟然會偷襲于人,也不怕有失身份么?”
“周統軍”自是晉軍統軍周德威了。周德威聽得黃浩之言,黑面一亮,想是臉紅了,口中卻‘陰’笑道:“嘿嘿,閣下忘了兵不厭詐之言了么?”
此時,卻聽“張監軍”大叫道:“周統軍,與這小子啰嗦個甚?并肩子,擒了這小子便了!”
“張監軍”、“飛天神鶚”顯見便是晉軍監軍張承業了。
周德威見得張承業來助,心神大振,身子只退得退,便又撲了上來,雙爪齊出,向了黃浩連連招呼過來。與此同時,張承業亦發動了攻勢。二人原是老搭檔了,今日聯手,全力拼斗黃浩,更是配合得妙到毫端,招式施出,威力大增。
黃浩見周德威二人盡出險著,且均是生擒活捉的招數,口中發出一聲冷笑之聲,身子退后一步,避過鋒芒,雙掌一錯,施出天罡掌中的厲害殺著來,與二人傾力斗于一起。
若論得周德威一人的功力,原是要遜得黃浩半籌的,但眼下,他與一個功力與他只在伯、仲間的張承業聯手,功力卻要高過黃浩半籌了,是以周、張二人合斗黃浩,卻是略占上風了。
周德威少林寺學藝十年,自出道以來,與之對敵者,無不折于其手下,因此故,十余歲年紀便登上了唐宮大內‘侍’衛總管的寶座;其后歸沙陀,又被李克用擢為一軍統帥,且是又博下了一個“七殺子”的名頭兒。張承業乃天下第一大邪教乾坤教教主“雁‘門’老怪”之子,武功自有獨到之處。饒是如此,周、張二人聯手斗黃浩,雖是稍處上風,但一時之間,卻也贏黃浩不得。
周德威狂妄成‘性’,今見得有張承業這個頂兒尖兒的高手相助,尚是戰黃浩不下,心中自是惱怒至極。前時,周德威雖是識黃浩不得,但他聽得黃浩發號施令,卻也識得黃浩定是大有來頭之人,心中便生了要生擒黃浩為人質,‘逼’迫梁軍投降之念,是以才施出大擒拿手來,‘欲’活捉黃浩。眼下,周德威見得黃浩功力奇高,識得要想將黃浩制服了,卻比登天還難,是以眼下便又改變了主意了,于是向了張承業大呼道:“張監軍,這小子小小年紀,便如此扎手,想來這小子定是黃巢老賊的孽種黃浩了!你、我二人既然拿這小子不得,便不值得與這小子拼命了,不如放鐵騎撞他,讓這小子了賬便了!”
張承業應了聲,與周德威同時躍起,身子向后掠去。二人在后退中,便以手一招,見得數百鐵騎直向黃浩撞擊過來。
看看黃浩將要與沙陀“鴉兒軍”遭遇,忽聽一聲大喝之聲傳了過來:“周統軍,慢!”周德威聽得喝叫聲,心中吃了一驚,向了發話者瞧了過去。他一瞧之下,口中發出詫異之聲:“主公怎的阻止‘鴉兒軍’動手?”說話時,身子躬了躬,卻也擺了擺手,命“鴉兒軍”退于一旁。
李存勖不搭周德威的話頭,只向了后面招了招手,大聲道:“帶了過來!”
李存勖“來”字才出口,便見得晉軍隊中現出二輛囚車來,直向隊前推了過來。
黃浩閃目看去,卻見囚車之中,分別囚了一人。再看時,卻見二人披頭散發,面容憔悴。黃浩又向了二人面上仔細地瞧將過去,心中不禁大吃一驚,高聲叫道:“啊,啊,原來是你們二人!”
卻見前一輛囚車中的一位藍衫人以手拍打著囚車,“啪啪”作響,恨聲道:“黃大俠,此時此刻,此情此境,黃大俠還‘你們、你們’的,不覺有些心寒么?”
一聲嘆息發出,聽得后一輛囚車之中的黃衣人幽幽地道:“黃大俠,無論如何,咱們畢是有過肌膚之觸,且是有過一段恩恩怨怨的,今日沙場相見,生離死別在即,你、你、你便不能叫我們一聲‘妹妹’么?”
藍衫人與黃衣人顯見便是二位‘女’子了。
黃浩聽得黃衣‘女’子之言,心頭一震,又一陣酸楚。他瞧了二人幾眼,凄聲道:“蓮妹妹、雪妹妹,你們受苦了!浩哥哥這便救你們出來!”黃浩口中說話,身子飛起,直向囚車掠了過來。
黃浩身子才飛起,忽聽一聲厲喝之聲由囚車旁邊傳將過來:“小賊,再向前一步,賀某便讓你的‘雪妹妹’先變成個脖兒齊了!”黃浩吃了一驚,卻也停下身子,注目向了囚車旁邊瞧了過去,卻見一個“皮酒囊”將手中之刀伸入前一輛囚車之中,壓于藍衫‘女’子的脖子上。
“賊子,敢碰雪妹妹一根毫‘毛’,黃某定然‘抽’你的筋,扒你的皮!”黃浩口中喝聲如雷,但身子卻也不敢向前,只是立于地上,以二目虎視眈眈地盯著“皮酒囊”。
“哈哈,黃元帥不唯是條鐵錚錚的漢子,殺人不眨眼,料不得黃元帥亦是個惜香憐‘玉’的多情種子,當真令本王欽佩!”李存勖大笑道。他斂了笑容,又肅聲道:“黃元帥乃當代英豪,自然是識得天下形勢的!今日天下,十之六七盡歸我大晉國所有,此乃天滅朱梁,興我李氏也。黃元帥,本王憐你是位蓋世英雄,才阻止‘鴉兒軍’攻擊于你。黃元帥若能歸順我大晉國,你的這二個心愛的‘女’人,本王此時便可歸還于你黃元帥,且是讓黃元帥與周統軍共同掌管晉國之兵馬;日后,本王平定天下,論功行賞之時,定為黃元帥裂土封侯!本王之意,黃元帥又以為如何?”李存勖笑了一聲,又道:“黃元帥,別看此二位‘女’子在晉宮十數年,但此時,她們尚是處子之身!”
“晉王千歲,你的美意,黃某心領了,但黃某昂藏須眉、七尺之軀,若是歸順了你不通禮教的野蠻胡人,豈不要遭天下人唾罵么?且是豈不要遺臭萬年了么?”黃浩冷笑道。
“哈哈,如此說來,黃元帥是不想惜香憐‘玉’的了!”李存勖大笑一聲,又對了“皮酒囊”大聲道:“古軻,割下鄭小姐的香耳來!”
“賀某”、“皮酒囊”、“古軻”顯見便是“鴉兒軍”隊長賀古柯了。賀古柯聽得李存勖之令,口中答應一聲,對了藍衫‘女’子便要揮刀斫下。
“賊子,爾敢!”黃浩直急得二目冒火,丹田真氣一提,大喝一聲。其聲響勝霹靂,直震得眾人耳鼓“嗡嗡”作響。便見得賀古柯雙手一抖,鋼刀跌落于地。此等良機,黃浩焉肯錯過?見得他身子一躍,便又向了囚車直縱過來。
黃浩身子才飛起,便見第二輛囚車后面,閃出一個“木頭人”來,手中的槍尖對了黃衫‘女’子的背心,猙獰似鬼的丑臉一寒,尖聲喝道:“黃浩,再不停步,薛某便讓你的‘蓮妹妹’的身子之上添幾個透明的窟窿了!”
黃浩目眥盡裂,卻也停住身子,雙足連頓,直擊得地面“砰砰”作響。
李存勖見得黃浩投鼠忌器,又見得黃浩焦灼之態,心中大喜,當下仰天狂笑不休。
黃衫‘女’子聽得黃浩叫出個“蓮妹妹”與“雪妹妹”來,又見得黃浩因為不能救自已二人而急得捶‘胸’頓足之態,芳心之中倍感欣慰。她粉面上甜甜一笑,櫻口啟動,柔聲道:“浩哥哥,有你這一聲‘妹妹’,武蓮便是去了,也是心滿意足的了!浩哥哥,蓮兒先走了,也免得你縛手縛腳的,不能傾力殺敵!蓮兒去后,浩哥哥要多殺幾個晉賊,替蓮兒報仇!”“仇”字才出丹‘唇’,便見得武蓮頭一歪,櫻口中再也出聲不得。原是武蓮識得自已今日難逃喪命之厄,又見得黃浩因為自己之故不敢上前殺敵,卻也存了必死之心了,當下自斷經脈而亡。
藍衫‘女’子見得武蓮自戕身亡,悲聲喚道:“蓮姐姐,蓮姐姐!”她叫了一陣,拭了拭面上的淚‘花’,回過頭來,對了黃浩大聲道:“浩哥哥,蓮姐姐之意,你可明白了么?浩哥哥,鄭雪也要隨蓮姐姐去了!雪兒能與蓮姐姐同赴黃泉,豈非一件幸事?”聽得鄭雪嬌笑數聲,再無聲息。原是她亦運功震斷了經脈。
“蓮妹妹!雪妹妹!”黃浩見得武蓮、鄭雪二人先后自尋了斷,心中痛極,且又怒極。此時,黃浩心中少了顧忌,再也不用縮手縮足了。聽得他大叫一聲,身子躍起,奔行如電,直向賀古柯二人‘射’了過去。黃浩的身子尚在空中,離得老遠,便雙掌齊出,左掌發“天暗送瘟”,右掌施“天劍搏邪”,天罡掌中的兩記至剛至猛的厲害殺著同時使了出來,分向賀古柯與使槍的“木頭人”招呼過來。
賀古柯、“木頭人”二人自以為手中有武蓮、鄭雪作人質,黃浩自是不敢出手攻擊的,心中卻也毫無防備;及見得武蓮二人自戕而死,心中自是大吃一驚。二人雖是預料到黃浩會突的發難,但哪里又會想到黃浩的身子尚在空中、距離又如此之遠,便猝然發招擊來?又見得黃浩凜凜有如天人,卻似耗子見了貍貓一般,身子早已抖成一團,哪里還會去想躲避之事?只是呆呆地立身于地,任由掌風襲來。聽得“砰,砰”二聲巨響發出,見得賀古柯二人的身子鳶子也似地飛上了半空,摔下地來,已然是七竅流血了。
李存勖見得賀古柯二人命入黃泉,便覺痛徹肺腑。聽得他狼嗥似地大叫一聲:“古柯、老烺!”便見他巨口一張,聽得“哇”的一聲聲響傳出,便有一股血箭噴出‘唇’外。李存勖顧不得擦拭嘴上的血跡,又狂呼道:“這、這、這叫本王如何向父王、賀叔父與薛叔父‘交’代?!”
黃浩見李存勖的身子于馬背上搖搖‘欲’墜,大喝一聲:“哼哼,李存勖,你上‘陰’曹地府去向你的父王、賀叔父與薛叔父‘交’待去吧!”身子一旋,足尖在賀古柯二人尸首上只一點,便旋風般向了李存勖撲了過來。
“黃浩,好個不識抬舉的東西!本王將你往天堂上托,你偏偏要向地獄里闖,看來你是想早早地認母投胎了!”李存勖穩了穩心神,惱怒地喝道:“‘鴉兒軍’,撞死這小子!”
“鴉兒軍”將士見得自己的二個隊長身亡,早已悲憤難當,今聽得李存勖下令,各個催動坐下鐵騎,爭先恐后地向了黃浩撞了過來。
黃浩口中發出一聲長嘯之聲,足踏玄黃步,身子在“鴉兒軍”鐵騎隊中飄來逸去,快逾閃電,雙手齊出,天罡掌絕技連環施出,霎時之間,便有大片的“鴉兒軍”摔倒于地。但“鴉兒軍”官兵均是些亡命之徒,‘性’情卻是兇殘至極,雖是見得同伙倒地,非但不去救護,反讓馬蹄踏了他們的身子,向了黃浩蜂涌而來。黃浩功力雖高,畢竟是血‘肉’之軀,‘激’斗數時,雖將數百名“鴉兒軍”斃于掌下,但身子之上亦是數處負傷,渾身骨頭但覺散了架似的,酸麻疼痛,兩臂軟軟的舉動艱難,雙‘腿’亦似灌了鉛一般,重若千斤,招式收發更不若前時自如、靈便。黃浩識得自己真氣耗費過甚,只怕難以久持,心中自是焦灼萬分。黃浩如此躁心一起,略一分神,險險的便要被鐵騎撞個正著。
看了塵及梁朝諸將士時,亦被晉兵團團圍困住,狠斗不休。
黃浩正感危急,忽聽一粗一細二聲長嘯之聲遠遠地傳將過來。嘯聲才歇,便見得一位黃衣漢子與一位白衣‘女’子由晉人頭頂之上,飛越而來。二人掠至黃浩身旁,手出如電,倏忽數招,便將數名“鴉兒軍”斃于馬下。
黃浩見得白衣‘女’子、黃衣漢子二人,心中既驚且喜,大叫道:“哎啊,犖哥、彤妹,原來是你們來了!”黃浩心神一振,前時不聽使喚的手、足登時便變得靈便起來,身子之上,亦增添了一股勇氣與力量,當下猛出數掌,將身旁的“鴉兒軍”擊退,急切地道:“葷哥、彤兒,你們由何處而來?”
“浩哥哥,眼下并非說話之時,還是先打發了‘鴉兒軍’再敘話吧!”白衣‘女’子嬌笑一聲,手下加緊,“刷刷”數劍,將幾名“鴉兒軍”將士送進了‘陰’曹地府。與此同時,黃衣人連環數掌,亦將身子旁邊的數名“鴉兒軍”連人帶馬擊成了‘肉’餅。
黃浩見得黃衣漢子、白衣‘女’子二人身手,心中吃了一驚,卻又欣喜萬分,尋思道:“十數年未見,怎的犖哥與彤兒的功力竟然‘精’進如斯?”黃浩功力奇高,白衣‘女’子與黃衣人替他擋了幾招,體力便已然恢復了大半,加之他此時心神大振,是以招式再發出,卻比前時愈顯凌厲。
黃浩三人聯手,配合得天衣無縫,威力陡增,霎時之間,便將身旁的“鴉兒軍”斃了個一干二凈。三人身子一轉,疾如旋風,便又向了他處沖殺過去,所到之處,留下一路的尸身來。
看了塵及梁軍中的眾高手時,亦斃了不少晉軍,擺脫了重圍。
但此亦只是一時之勢。雖是梁軍英勇,拼命爭斗,但畢竟是人數少于晉人許多;“鴉兒軍”橫沖直撞,亡命拼殺,將梁軍將士沖擊得首尾難顧,‘亂’了陣勢;便是梁軍諸首領,雖是武功高強,但對“鴉兒軍”卻也頗為顧忌,須時時躲避,處處防守,不能全力拼搏。因了以上原委,時光一久,梁軍便又處于下風了。
眼見得梁軍將士的尸身成片的摔倒于地,梁軍便要慘遭失敗,忽聽數聲炮響傳將過來,見得由南面沖過三隊兵馬,直向晉軍攻擊過來。
梁帝朱友貞見得有兵來援,龍心大喜,連環數劍,將身旁的晉兵擊退,閃目向了援軍瞧了過去。朱友貞只一瞧,便驚喜道:“是吳越王、楚王、閩王來了么?”
見得南來的三隊兵馬中閃出三個紫衣老者,于馬上對了朱友貞躬了躬身子,恭聲道:“臣錢鏐、臣馬殷、臣王審知恭請皇上金安!臣等救駕來遲,請皇上恕罪!”
錢鏐原為唐朝鎮海節度使,后兼鎮海、鎮東兩軍節度使,擁有浙東、浙西十三州之地。梁太祖朱溫廢唐建梁后,錢鏐又歸附梁太祖,開平元年,被太祖皇帝封為吳越王,都杭州。
馬殷于乾寧三年,任大唐潭州刺史,其后不久又升為節度使。后來,又附梁朝。開平元年,馬殷被梁太祖封為楚王,都長沙。
王審知乃王‘潮’之弟。王‘潮’在景福二年,被唐朝皇帝封為威武軍節度使。王‘潮’死后,其弟王審知繼位。其后不久,王審之又被唐昭宗皇帝封為瑯玡王。開平元年,梁太祖又封王審知為閩王,都長樂。
朱友貞見得錢鏐三人施禮,又聽得三人如此說話,龍顏微微一笑,傳旨道:“錢王、馬王、王王,此乃非常時刻,形勢危急,不必多禮,且是三卿來得正是時候,又何來‘來遲’之說?三卿各歸本隊,揮動兵馬,先合力退了晉人再敘話吧。”說話時,揮了揮手。
錢鏐三人恭聲應了聲“遵旨”,各回本隊,催動手下兵馬,與御駕所帶的人馬一道,向了晉軍合圍過來。
此時,梁軍兵馬加上錢鏐三人帶來的三十萬人馬,倒有百余萬之多了,卻也略略超過晉國兵馬之數,加之梁朝將士見得錢鏐三王率兵馬來援,士氣大振,無不奮勇向前,拼命爭斗,是以一時之間,便將劣勢轉為優勢了。
周德威見得梁軍來援,識得晉國兵馬今日斷討不了好去。周德威平生做事,最是不愿冒險,今見得形勢頓易,疾忙傳令收兵,退后數里,扎下營來。
黃浩見得晉人撤退,指揮梁軍追得一時,但見得晉軍雖是后退,卻也有條不紊,識得若是窮追下去,己方戰線拉得過長,只怕有失,便也傳令收兵。
梁軍才返回濮州城下,卻聽“哐當”一聲響亮發出,見得兩扇城‘門’大開,吊橋放下,一位白袍老將迎出城來。白袍老將來到朱友貞面前,身子對了朱友貞跪了下去,叩頭道:“臣龍鼎叩見皇上,愿我主萬歲萬歲萬萬歲!臣前時未開城迎迓皇上圣駕,請皇上恕罪!”
“龍將軍平身。”朱友貞擺了擺手,命龍鼎站起。朱友貞微微一笑,又和顏悅‘色’地道:“龍將軍休得自責,危急時刻,正應如此。”龍鼎謝恩爬起,又躬身道:“臣恭請皇上龍駕入城安歇。”
朱友貞尚未開龍口,卻聽一人肅聲道:“皇上,晉人未退,周德威又詭計多端,須防他偷襲;不如皇上入城歇息龍體,臣便留于城外警戒防備便了。”
“哈哈,黃元帥過慮了。此時,晉軍已成驚弓之鳥,早已嚇破了苦膽,料它也不敢輕捋虎須,再來侵犯,黃元帥便放心地隨皇上龍駕入城歇息便是了。”龍鼎拱了拱手,大笑道。”
“龍將軍,晉人元氣未傷,主力未損,還是小心些為是。”黃浩輕笑道。他細細地安排了營中之事,又囑將士用心防守,才放下心來。他轉過身子,對了了塵躬身道:“請爹爹也隨了入城歇息吧。”
了塵笑道:“浩兒,為父乃一出家之人,閑云野鶴,素來不喜熱鬧,便不隨你們入城了。”
朱友貞與眾人亦盡力勸了一回,奈了塵只是不肯入城,只得招呼上黃浩、錢鏐等人,隨了龍鼎入城去了。
眾人入得龍鼎帥帳,敘禮畢,說了會兒話,用過酒飯,便見龍鼎立起身子,對了朱友貞躬身施了一禮,笑道:“皇上龍駕一路驅馳,且又征戰多時,龍體必甚勞乏,還是早些安歇了吧。”他見朱友貞點了點頭,便攙了龍駕,送于行宮之中,親自‘侍’候了安歇。龍鼎返回,又對了眾將領拱了拱手,命親兵將眾人引入各自的房中去了。
黃浩與白衣‘女’子同居一室。白衣‘女’子自是于彤了。夫妻二人十數年未得會面,今夜團聚,卻也悲喜‘交’集,且是自有一番親熱。黃浩見得妻子面容甚是憔悴,且是鬢邊已現華發,心疼地道:“彤兒,這十數年來,彤兒到了何處,怎的半點也不聞彤兒的音信?倒叫浩哥好生牽掛!彤兒又怎的與犖哥在一起的?”
于彤嘆了口氣,感慨道:“浩哥哥,此事一言難盡!”她將‘玉’面貼于黃浩‘胸’膛上,道出了下面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