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當然。都這種時候了,我可不會拿我自己的命開玩笑。”弄清楚了夭華救他的原因與目的,幾乎同手中突然握了張王牌沒什麼兩樣。
“你知道就好,本宮最喜歡識時務者爲俊傑的……”人……
“別急,我的話還沒說完呢。”相對於夭華的“賞識”,夏侯贏卻並不賣夭華面子,笑容加大地打斷夭華,在夭華倏然一沉的面色下不緊不慢地接下去,“正因爲此,因爲我不會拿自己的命來開玩笑,那請問我又該如何信你?如何相信你知道了原因後真會放我?”
“那你想要如何?你以爲你真有與本宮討價還價的資格?”
“有沒有這資格,就看你到底有多想知道這原因了。而我賭……”又是微微一頓,夏侯贏仍舊看著夭華,與夭華對視,蒼白的薄脣若有若無勾起,“賭你很想很想很想知道。另外,我也不妨透露一點給你,這個原因其實就是因爲我清楚知道他當年丟下你離開的真相。而他一心想把這真相掩埋,所以可想而知他到底有多想殺了我。還有,現在知道這個真相的人,除了他自己以外,就只剩下我了。”弦外之音顯而易見,那就是一旦他死了,當年的事她也就永遠別想再知道了。
“這麼說來,他現在對本宮還真的是出於‘真心’。爲了瞞住本宮,爲了與本宮重新開始,不惜如此不餘遺力。而本宮對他,不得不說確實還有那麼點情。即然這樣,那就全當過去的已經過去,他不讓本宮知道,本宮就不知道也罷,免得壞了兩個人好不容易再在一起的感情。”想威脅她,絕沒有這麼容易。話落,夭華擡步就走。一旦她不再想知道那原因,不再問他,他自以爲的王牌也就不過是張沒有用的廢紙。而接下去等待他的,就是落到烏雲的手中,到那時絕無生路。
一步、兩步……夭華邊走邊等著,等著洞內的人屈服,開口留她。
“等等!”在第二步落下,就要邁出第三步之際,兩個字突地從洞內傳出,夭華清晰聽在耳內,腳步不緩不急停下,但並不馬上轉身走回。
夏侯贏當然清楚夭華這一走,後面等待他的會是什麼。
可他也篤定了夭華並不會真走,只是這樣來逼他而已。
故話雖喊出,但夏侯贏一時並不急著爬起來追出去,即便已經看不到夭華的身影了,也清楚夭華此刻正在洞外聽著,“有道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不管你是不是真的還對他餘情未了,我就不信你真還能信他。這個真相一天不弄清楚,你就不怕他有朝一日再突然撇下你,棄如敝屣?”
“你再說一遍試試!”伴隨著話,突地,一道紅光一閃而過,帶著殺氣瞬間進入洞內。
對方的速度實在太快,當夏侯贏回過神來的時候,頸脖已經被一隻手緊緊扣住,呼吸困難。但越是這樣,夏侯贏反而越忍不住想笑,笑著看面前因爲他一句話瞬移進來的人,看對方因爲他這一句話自行撕開冷靜如冰的面孔,一點也不掙扎。
夭華的手止不住越收越緊,讓人毫不懷疑她下一刻就會硬生生捏斷夏侯贏的頸脖,“說,本宮再最後問你一遍,你最好老老實實馬上說。”
“不,我還沒有那麼傻,說了等於是自己撕破自己手中的這張王牌,把自己推入死坑。你要想知道,除非先想辦法解了我身上的毒,再送我離開這裡,到一個我認爲安全的地方,並且將蕭黎交還給我,讓我帶走,我纔會開口。否則,我死,你則永遠別想知道。即便再和他在一起,我也要你每日心神不安,如芒在背。”
夭華聽著,手立時收的更緊,沒有人可以這麼來威脅她,可也沒有人會知道她到底有多想知道那個原因。
夏侯贏中毒再身,力氣絲毫提不上來,再說即便是在沒有中毒的情況下,在這樣正面相對下也不是夭華的對手,依舊絲毫不掙扎,還是賭,賭夭華不會徹底捏下去。
半響,就在夏侯贏快斷氣的時候,夭華猛然鬆開手,反手一揮,將夏侯贏打倒在地。
“咳咳……”倒地的夏侯贏,頓時剋制不住地爆發一連串咳嗽,伏在地上半天直不了身。但就算再狼狽,他還是贏了。
夭華隨即點了夏侯贏的穴道,面無表情地拂袖而去,轉身走出山洞,沒留下任何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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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外面,蕭黎依舊一個人靠坐在水潭邊。
今天清晨醒過來的時候,一眼看到夭華,讓她還以爲自己在做夢,腦海中猶記得自己被夏侯贏帶入了一個漆黑的山洞,然後被夏侯贏用力捂住了嘴。洞外有人搜過來,但不知道是誰,用火把在洞口照了一下後就離開了,絲毫沒有發現山洞裡面的她與夏侯贏。之後她就又暈了過去,記不起來了。
接下去,花了足足片刻時間後,她才終於相信了“不是夢”這個現實。
當她問“夏侯贏在哪”時,只見夭華淡淡瞥了眼前方的山洞,意思不言而喻,夏侯贏就在洞中。
而當她問“可不可以幫她殺了夏侯贏報仇”時,只見夭華搖了搖頭,說她還有事情要問夏侯贏。
剛纔的一切,她其實都看在眼裡,夏侯贏喊出來的那聲“等等”她也都聽得清清楚楚,此刻再看著突然進去後又出來的夭華,蕭黎忍不住咬牙站起身來,再一步步走過去,“現在可以殺他了嗎?”
“不,他的嘴很硬。本宮要問的事情
很硬。本宮要問的事情,他還沒有說。”不知道這段時間夏侯贏到底對蕭黎做什麼了,讓蕭黎這麼想殺他不可。夭華看著面前虛弱走來的蕭黎,面色不變。
“那是不是他一天不說,你就一天不會殺他?”伴隨著話,蕭黎垂在身側的雙手忍不住拽緊了自己的衣襬,節骨明顯泛白而又凸起,“或者,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讓我皇兄給你,榮華富貴,高官厚祿?只要你說得出來的,我都能辦到。我只要你馬上幫我殺了他!”
呵呵,這些東西,她要是想要,垂手可得,夭華還從來沒放在眼裡過。但此刻既然是蕭黎說出來的,夭華並不反駁她,因爲現在救她的目的就是爲了後面與蕭恆合作,沒必要與蕭黎弄僵,“你別急,本宮可以答應你,他的命絕對是你的。只要本宮問出了本宮想要知道的一切,本宮馬上讓你手刃他,決不食言。”
“不,我只想他現在就死……”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可夭華還是不答應,蕭黎不覺有些激動起來。
夭華看著,沉默了一下後當即轉移開話題,“本宮已經飛鴿傳書回魔宮,讓容覲儘快趕到這裡來。”
蕭黎一愣,沒想到夭華會突然來這樣一句。而昏迷中與做噩夢之時想到他的時候,只希望他能夠馬上出現保護她,將她從夏侯贏的魔爪中救出去。可現在清醒之下,被夭華這麼一說到,腦海中緊隨而來的是那夜容覲與他夫人“雨中相擁”的親密畫面。她就在他的後方,在停著的馬車中,可是他絲毫沒有發現她。
下一瞬,蕭黎不由倒退了一步,身體虛弱地一晃,險些跌倒。
夭華並不止這些,只知道蕭黎喜歡容覲,這也是她當初有意讓容覲接近蕭黎,甚至是娶蕭黎的原因,此刻就權當拿容覲來先擋一陣,當然後面她還是會讓容覲趕過來的,等容覲傷勢好得差不多了之後,“據本宮所知,容覲也很喜歡你。或者你可以等他來了之後,讓他爲你報仇。”
蕭黎沒有說話,忍不住再倒退了一步,臉色煞白,幾乎與昨夜之前一樣。
夭華看在眼裡,不再說什麼,接著再回頭看了眼身後剛剛走出來的山洞,眉宇若有若無輕皺。夏侯贏現在根本就是“死豬不怕開水燙”,反正橫豎都是一死,落到烏雲手中是死,料定了告訴她真相後也是死,所以死拽著那個真相硬是不肯開口,視死如歸,用這樣的方式來威脅她。
而不得不承認,他最後贏了。
片刻後,夭華再看向面前的蕭黎,只見她還沒有恢復過來,依舊是剛纔的神色。
對此,夭華不由再擰了擰眉。
接著沉默了一下,正當夭華準備再開口說什麼的時候,夭華忽然敏銳地察覺到什麼,目光倏然一側,凌厲如箭般射向斜前方,只見斜前方的遠處,那山坡上,背對著這邊站著個人,也不知他已經站了多久。
山坡上,昨夜在夭華突然追人與對烏雲動手之際,同樣選擇了從另一個方向走的薛三,其實一直都在這,只是夭華先前沒有發現他而已。經過一晚上的冷靜,現在回想起來,只覺得昨夜衝動得有些可笑,甚至還從來沒有那麼幼稚過。古芳的身體,他其實早該有心理準備。而古芳最後將薛擎的手拉過來,後面一個字也沒有再說,他如何不知古芳的意思,她這是還想要護著那獨孤系,讓他與薛擎“父子”和好,讓他回薛家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