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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歷史

潛力這種東西, 榨一榨總會有的。

在和活色生香的美少年無限親密接觸之後,安琪覺得最令她頭痛的自制力已經從不及格上升到了相當於奇蹟的高度。至少,在不太渴的時候她總算可以忍受血液的氣味, 同其他人正常的往來。

不過當人們看到她全身上下嚴嚴實實地裹在黑色披風裡四處遊蕩, 白皙纖細的小手輕鬆地拎著一疊即使是成年男人也不一定能夠搬動的頁巖時, 大多數人心中隱約的畏懼立刻升級到警戒線, 能躲多遠就躲多遠。尤其是那些在某個時候被“勸告”獻血的人, 就算因爲催眠的作用而想不起來是怎麼回事,也會本能地遠離危險生物。

於是,安琪目前的社交生活中仍然只有菲尼克斯和西爾維婭這兩個交談對象。

在開始的幾天裡, 那位看起來很友好的國王斯凱勒斯倒是有機會就找她搭話,但因爲“獻血”的頻率太高, 他很快就變得蒼白而消瘦, 精神不濟。

所謂的做賊心虛即是如此, 他開始琢磨自己是不是中了毒什麼的,但又不敢把凱厄斯怎麼樣, 整天疑神疑鬼的,很有被害妄想癥和抑鬱癥的趨勢。

幸好薩賓的日常生活並沒有因爲國王殿下的身體和精神狀況不佳受到多少影響——這對於他本人來說也許算是個杯具。

在伊特魯里亞,男人負責狩獵和戰爭,女人負責其他的一切。即使是國王和王后也不可能享受到埃及的同行們窮奢極侈生活的萬分之一,每個人都要工作。

如果說在來到薩賓的第一天, 安琪驚訝於西爾維婭鎮定地接受了一樁強迫性質的政治婚姻的話, 那麼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 她對於西爾維婭的行爲徹徹底底地無語了。

薩賓的王后十分稱職的融入了她的新角色中, 兢兢業業地管理著整個國家的內務, 組織女人們進行生產,甚至代替國王組織宴會。

安琪在某一天抱著一罐蜂蜜去看望她的時候, 發現她正在平靜地織著亞麻布,微微隆起的小腹爲她美麗的容顏鍍上了一層聖潔的輝光。

接受命運並不是因爲軟弱,而是因爲堅強。

爲自己的不幸悲泣是一件太過奢侈的事情。

伊特魯里亞人是及時行樂的宿命論者,他們的歡笑與宴飲背後是殘酷的現實。

在這座充滿活力的小城裡看到的全是青年和兒童,因爲他們的平均壽命不到三十歲,一半的孩子活不到能夠能夠拿起長矛的年齡,接近同樣比例的女人會因爲選擇做母親而死去,至於男人——他們屬於戰場,也會死在那裡。

安琪不禁覺得她自己的存在也是一件奢侈的事情,同時還有一個對於其他人來說很奢侈的愛好——記錄這個民族的歷史。

伊特魯利亞文化在被羅馬人統治後便逐漸消亡了,本身的文字無法解讀,相關的記載僅存在於一些羅馬學者充滿偏見的隻言片語中,在現代進行考古發掘後,才發現這是一個曾經比羅馬更爲富庶繁華的文明。

安琪首先遇到的問題是記錄材料。

在羅馬尼亞整理奧西里斯的收藏時,她就已經受夠了紙莎草的脆弱。

她想辦法制作了一批羊皮紙,但數量實在有限,而且在這個物資貧乏的時代,文化藝術的需求顯然過於奢侈了。最後,她決定只用羊皮紙記錄最關鍵的部分,剩下的部分刻在取之不盡的頁巖石板上,這樣還可以回憶一下她的雕塑課——順便磨磨指甲。

用已經失落的語言記錄被人遺忘的祖先的傳說和生活,這對於任何一個歷史學家都是最瘋狂的夢想,但對於被記錄的對象來說,這毫無意義。

當其他人看到她的作品時……

“很漂亮。”西爾維婭會禮貌地稱讚。

“這有什麼用?”菲尼克斯則很坦率地表達了無視。

“你應該去織布,洗衣服,別在這閒逛。”無所畏懼的廚娘對於安琪的寫生事業表達了強烈的不滿,其他女人的感覺大概也是如此吧。

作爲凱厄斯的妻子,安琪是薩賓第二高貴的女性,僅次於王后西爾維婭,也擁有最多的首飾和漂亮衣服,可是她既沒有做一個爲大家占卜天氣的稱職祭司,也沒有像普通的主婦那樣打理各項日常事務,甚至從來不穿那些漂亮衣服組織和參加宴會。

整天抱著一疊石板寫寫畫畫——她到底在幹什麼?

安琪的作品即使連最基本的裝飾價值都沒有得到應有的評價,現在的伊特魯利亞人更加欣賞明亮的色彩和閃耀的光芒,而不是古樸和自然——後者只能讓人覺得簡陋和陳舊。

這種環境令安琪有點鬱悶,但根本沒有興趣採取行動改變。

如果她想的話,她當然可以讓自己受歡迎起來,無論是精神控制還是各種後世的娛樂。事實上,如果凱厄斯的性格更加圓滑一些的話,他們完全可以不用陷入這種被全城人孤立的境地,在這個單純的時代,美貌與力量就是最方便的通行證,即使他奪下王位也會有無數的人支持他。但這毫無意義,時間是這世界上最殘酷的存在,那些人也許明天就會死去,新萌發的友誼只會變成一段憂傷的記憶。

她只能做一個冷靜的旁觀者,客觀地記錄下這段即將被後人遺忘的歷史。

而且,她並不孤獨,至少有一個人會配合她……

一個人就夠了。

安琪靜靜地看著枕在她腿上熟睡的少年。

對她進行常識和文字培訓,耐心地滿足她各種稀奇古怪的要求,聽著她興奮莫名地講著那些理應是司空見慣的日常事務……

好吧!她決定原諒凱厄斯那草率的求婚和根本沒有的婚禮。

……

伊特魯里亞還沒有發展出史詩這門古老的藝術,骨子裡又非同尋常的迷信,缺乏時間觀念,這對於見習歷史學家來說實在是很麻煩的事情,安琪只能先想辦法把一些口耳相傳的誇張故事收集起來。

在聽完凱厄斯講述的伊特魯里亞聯盟和亞爾巴龍伽之間的戰爭後,她把整理好的十幾塊大小不一的石板錯落地擺在地上,看著那些浮雕和文字,很認真地說:“這是一個民族偉大的歷史。”

“什麼是歷史?”凱厄斯很無辜地看著她。

“……”安琪張了張嘴,糾結了好一會,總算找出了一個簡單的解釋,“對過去的事件的記錄和研究。”

“這有什麼用?”凱厄斯提出了和菲尼克斯一樣的問題,不過他的表情更多的是好奇。

“呃……一般來說,如果知道以前發生過什麼,就可以總結教訓,避免犯過的錯誤——太陽底下無新事。”安琪繼續糾結著找出解釋。

“那也是以後的事情吧。”凱厄斯很現實地說。

“沒錯啊!是沒有什麼用,至少對現在的人沒有什麼用。”安琪有些惆悵地說,“但文明是因爲什麼稱之爲文明呢?這個世界上有過無數的文明,絕大多數早晚會湮沒在時間的塵埃中,被人遺忘,幸運的話會在別人的記錄中留下一個名字。只有一個文明會在傳說中的第一任國王身邊塞一個記錄歷史的傢伙——當比它古老,比它先進的其他文明消失之後,那個文明仍然存在著。

“懂得記錄歷史是一個證據,證明你的視野中並不只有現在;懂得欣賞藝術是另一個證據,證明你的生活不僅僅是生存。這個世界——比你想象中的要大很多。”安琪突然心血來潮,掛在凱厄斯的脖子上,興奮地提議道,“我們離開這裡吧!去旅行!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眼中滿是那彷彿散發著光芒的明麗,凱厄斯愣了一下,然後粲然一笑:“好啊!我聽說過,在東方,在海的那邊,有著很多富庶而又神奇的國家。”

“希臘!巴比倫!埃及!也許我們還可以去尋找傳說中的亞特蘭蒂斯!”安琪意氣風發地高聲說著。

“但不是現在。”淡淡的陰影掠過少年的笑容,他輕輕地在安琪耳邊說,“等我一段時間吧!不會太久。”

安琪很無所謂地說:“我們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

話雖然這麼說,但沒有互聯網,沒有圖書館,沒有拍賣行,沒有博物館——薩賓人平靜的日常生活很快就令安琪感覺無聊起來,就算是古老物品上免費附帶的電影也是司空見慣的那些事,看多了也變得無趣起來。

因爲沒什麼事情,她對於自己的作品越發地吹毛求疵起來。

用力地吹一口氣,眼前浮塵瀰漫,過了一會,露出了她手中的一塊形狀略有些不規則的青灰色頁巖,邊緣並沒有裁切整齊,也沒有打磨光滑——原生態的石板本身就是大地歷史的一部分,凹凸不平的表面則被巧妙地處理成線條簡潔的浮雕,那是一個坐在織機前的美麗女子,一旁的空白處銘刻著一行行古老的文字。西爾維婭有時會一邊唱歌一邊勞動,她的母親也曾經唱過同樣的歌謠。

打量著石板,安琪嘆了口氣。她向來都覺得自己缺少那種真正的天賦,雖然畫面本身無可挑剔,每個細節都有著超越時代的精確,但就是缺少可以引起觀者共鳴的張力和表現力。

落難的公主,隱忍的王后,多麼令人激動的題材,她卻只弄出了這麼一個平淡無奇的東西。如果是油畫的話她還可以在光線和顏色上做些文章,但浮雕……越是簡單的東西越是難弄。

她唯一成功的就是把公元前八世紀的織機一絲不茍地複製在了畫面中,如果以後被那位考古學家挖出來的話,極有可能變成歷史書上的插圖。

她自嘲地笑了笑。“如果沒有旁註的話,大概沒有誰會分辨出這到底是等待奧德修斯的佩內洛普,還是和雅典娜比賽的阿拉克涅吧?”

“誰是佩內洛普?”凱厄斯隨口問道,“我好像聽過奧德修斯這個名字。”

“佩內洛普是奧德修斯的妻子。”安琪解釋說,“奧德修斯在特洛伊戰爭結束後,因爲意外無法回家,在外漂泊了十年,別人以爲她死了,但佩內洛普一直在等她。有其他的貴族向她求婚,試圖接收伊塔刻的王位和財產。她假意說要爲死去的親人織裹屍布,卻在夜晚偷偷把布匹拆開,來拖延時間……”

“那奧德修斯在哪裡?”少年懶洋洋地枕在她腿上,一邊吃葡萄,一邊問道。

“在和俄奇吉亞島上和卡呂普索同居。不過說句實話,他倒是真的想回家的……”

“他們爲什麼要去那麼遠的地方打仗?”

“因爲特洛伊的王子拐走了斯巴達的王后海倫——爲了報復是赫拉克勒斯搶走了特洛伊的公主——之前特洛伊的國王拒絕付給波塞冬和阿波羅報酬,結果被怪獸報復,赫拉克勒斯爲他解決了難題,可國王又不打算給他酬謝……那老頭真是活該——嗯,還有金蘋果的事情……”列舉出一連串的故事,安琪認命地嘆了口氣,“我還是從頭開始說吧……”

爲什麼她又得給小孩子講故事——沒錯,凱厄斯那副好奇寶寶的樣子跟小孩子沒什麼區別!

這段傳說實在太過漫長,過了半夜安琪也沒有講完,她這個講述者沒什麼,凱厄斯卻已經睜不開眼睛了,少年正處在渴睡的年齡,又過於熱愛某些體力活動了一些。

“你先睡吧,明天我再接著講。”安琪伸手給他蓋上了一條毯子。

“你要是講不完我會睡不著的……”凱厄斯嘴硬地說,緊接著他就不由自主打了哈欠。

“好了。這種東西什麼時候聽都無所謂。”安琪安撫地說道,“有機會的話,我們去希臘聽原版的史詩……”她滿懷期待地說,“那邊應該正是史詩成型的時間,大概版本會不太一樣吧。”

“嗯,是不太一樣……”凱厄斯迷迷糊糊地說道。

“哎?”安琪瞇起眼睛,用力晃了晃他,陰森森地問道,“你以前聽過?”

“是啊!”

“那爲什麼還讓我講這麼多?”安琪真的有點抓狂了。

“你講的比較有趣。”凱厄斯再次打了個哈欠,在她腿上蹭了蹭,找了個更加舒服的位置,說,“比那個彈琴的傢伙講的好多了。”

安琪有些興奮地問道:“彈琴的傢伙?他是誰?”像荷馬那樣抱著七絃琴吟唱史詩的詩人?

“明天我帶你去……”

濃濃的睡意吞沒了凱厄斯,只留下好奇心溢出的安琪,躍躍欲試地打算磨磨指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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