掠食者習慣于安靜地捕捉獵物，所以，那震顫空氣的咆哮聲停止了，但漸漸地遠離的接連不斷的破壞聲證明了戰斗還在繼續。

有點像貓狗大戰呢，安琪突然冒出了無聊的想法，強大而又可靠的守護者VS靈巧而又充滿速度感的戰士。不過，就像這個莫名其妙的吸血鬼說過的，狼的優勢在于群體，不論萊尼雅戈再怎么厲害，失去了冷靜的頭腦，又要面對復數的敵人，大概也無法對吸血鬼們造成足夠的打擊。

當月光消失的時候，就是一切結束的時候。

被拎著跑路的感覺實在有些詭異，她自然而然地抬起雙臂，穿過似乎散發著光芒的銀色長發，環住了凱厄斯的脖頸，那完美而又冰冷的容顏近在咫尺，仿佛是一把出鞘的利刃，無情而又銳利，可以毀滅一切膽敢阻礙他的存在。

身后遠遠地傳來了輕微的枝葉折斷的聲音，凱厄斯回頭看了一眼，放慢了腳步，似乎打算和他的衛士匯合。

“抱歉，有點冒犯，但可以請你繼續前進嗎？”安琪仰頭看向他，微笑著說道。埋在銀發中的手指動了動，金屬碰撞的聲音傳來。“你知道這是什么吧？這些天我的一舉一動恐怕都在你的掌握中。”

凱厄斯的臉上掠過一絲異色，然后輕笑著說道。“你覺得你的小玩具會起到什么作用？”

“不好意思，我的手工的確不太好，”安琪吐了吐舌頭，直視著他說道，“我不太擅長做這種事情，又控制不好力量，弄壞了很多個打火機呢。但是，它的結構上沒有什么問題，肯定能夠產生應有的效果，吸血鬼也是有弱點的，不是嗎？如果你美麗的頭發變成火把，真的是很令人遺憾的事情。”她的手指纏繞著那月光般的發絲，真心誠意地說道。

這小小的威脅并沒有令凱厄斯的神情動搖，他自信而又傲慢地說道：“我不覺得我的動作會比你慢。”

“當然，當然。”安琪用力地點了點頭，“我本來就很笨拙，做一個□□出來也只是覺得什么也不做實在太沒用了。事實上，即使是面對面，這種東西對于你們來說也是毫無作用的，只能夠徒增笑柄。但是，現在就不一樣了，作為不死者，即使被撕成碎片，我的手指也能夠扣動引信。

“我曾經擔心過那神奇的力量，但仔細想想，那應該不是你的能力。如果一動不動就擁有可以摧毀敵人的力量，你就不會這么喜歡直接動手，習慣戰斗，動作準確而有效率，不，不應該是這樣的——就像戰士和魔法師的區別，那種力量肯定屬于其他的吸血鬼。

“你們的神奇力量對狼人應該是無效的，否則你們就不會對萊尼雅戈那么忌憚——你告訴過我，狼人在滿月之夜是無敵的。所以，相對無力的魔法師不會去單獨面對狼人。他應該就在你身邊，那兩個孩子，或是那位女士，并且，他會在戰斗開始的時候盡快遠離戰場。

“真幸運，他們不和你在一起，現在，這里只有我們。”安琪微笑著說道，“我并不是一無是處，新生兒的力量會比普通的吸血鬼強，在這種距離上，戰斗的技巧卻是次要的問題。感謝你高貴的行為，但既然之前是你殺死了我，我并不覺得欠你什么。”

凱厄斯閉了一下眼睛，重新張開，看著她說：“那么你以為你可以威脅到我了？”

“是的。”安琪很認真地說道，“對于你來說，我只是無關緊要的小人物，一個惹了點麻煩的新生兒，因為我，任何的損失都是不必要的。可即使是毫無力量的小人物，賭上性命的話，也會造成一些無法彌補的傷害——啊，弱者的悲哀，我現在開始理解那些恐怖分子了。”

“為了他，你寧可去死？”凱厄斯冷冷地看著她。

“我欠他的。”安琪簡短地說道，然后她再次露出了微笑，“當然，和你這樣的美人一起死去好像也不是太糟糕的事情。不過我覺得這么極端的結果實在是沒有必要，你看看，我只是希望我們能夠繼續平靜的生活……”

“我們？”凱厄斯輕輕地重復。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安琪立刻覺得一股寒意莫名而來，眨了眨眼睛，她繼續說道：“我和我的朋友們，因為我的緣故，他們被卷入了這起事件，我并不希望他們受到任何傷害——包括萊尼雅戈……”

“那個狼人必須死。”美麗的死神平靜但是肯定地說道。

安琪顫抖了一下，勉強自己露出了一個輕松的微笑，說：“不要這么固執嘛，大度一點。我不知道吸血鬼和狼人有什么恩怨，但都過了這么久了，之前萊尼雅戈也沒有想過去找吸血鬼的麻煩，你們就當沒有這件事好不好？你只是例行地進行了一次午餐，沒有多此一舉的留下我這個麻煩的新生兒……”

懷抱著她的軀體一下子繃緊了，安琪緊張地注視著凱厄斯冰冷的臉龐，猶豫著是不是真的應該進行同歸于盡的行動……猶豫……她很悲哀地發現，至少在氣勢上的對決是自己完敗，意志力和決斷力也差的太遠了。如果是平時，她早就妥協了，但現在，她不能退，只要一點失誤，她，以及關心她的人就會陷入萬劫不復。

發現凱厄斯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她鼓起勇氣繼續說道：“而且，你肯定也不希望沃特拉那座美麗的宮殿真的變成旅游景點吧？我不知道你為什么要放任了我們這么久，不過時間是這世界上最寶貴的東西。在這幾天里，西爾維奧準備了一些小手段，現在是信息時代，不是嗎？”

凱厄斯看著她，若有所思地說：“這就是你的想法……”

“哎呀！”安琪突然覺得手一緊，金屬的觸感消失了，另一種觸感曖昧地在她的掌心流連了一瞬。

魔魅的暗夜之王再次露出了那種讓人抓狂的自信而又傲慢的若有若無的微笑，一手牢牢地攬著她的腰，一手擺弄著那只圓圓的經過粗暴改造的噴霧罐，手指輕輕地撫摸了一下鋼殼上面淺淺的凹痕，戲謔地瞟了一眼安琪。

“你抓得很用力。”

安琪聳了聳肩，很坦白地說：“因為很緊張啊，我可是第一次做恐怖分子。”

受害者輕笑著指控：“三天前佛羅倫薩發生了一起爆炸。”

安琪的眼神游移開來，小聲地說：“是因為煤氣泄漏吧……”

纖長的手指微微一動，噴霧罐劃出了一道高高的弧線，消失在了樹葉的陰影中。

安琪很遺憾地嘆了口氣。

凱厄斯輕輕地問道：“因為你小小的企圖無用了嗎？”

“什么？”安琪愣了一下，然后解釋說，“啊，不是，只是因為做那個東西我費了很大勁的，為了它，我少看了多少東西，本來可以在萬神殿過夜的……我說過了，我本來就對暴力手段不抱什么希望。真正想要和你說的是后面的事情，可是你們一直卻沒有現身。你看看，我告訴過了西爾維奧和莫妮卡對你們的事情保密，至于萊尼雅戈，反正你之前也不知道他的存在……”

“我答應你。”

“……有什么關系……哎？”安琪瞪大眼睛，詫異地看著凱厄斯，他一臉的高深莫測的表情，讓人無從忖度。

他是這么好說話的人嗎？想到凱厄斯提起狼人時的殺氣，安琪的心里實在很沒底。

“那兩個人類，如果他們保密的話，我可以當他們不存在，但是如果出現了任何形式的流言，他們，以及和他們有關系的人類都將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凱厄斯淡淡地說道，“那個狼人，也一樣，還有，我不會允許有新的狼人出現。至于你……”他幾乎無法察覺地嘆了口氣，定定地看了安琪一眼，然后不容置疑地說，“你和我回去沃特拉，絕對不能再繼續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