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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逃亡

我失去了我的最愛。

也許在不久之後連生命也會失去吧。

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如果只是失去生命,還真是一件幸運的事情。

…………

安琪伸出手,原本白皙的皮膚在紫外線燈和遮瑕霜的作用下呈現出健康的橄欖色,第一眼看去令她覺得有些陌生,但手指靈活的轉動立刻消除了這種幻覺,骨骼,肌肉,血管,神經,這精妙的構造每一次都令人讚歎造物主的神奇。

細長的青銅刀刃在指縫間微微一閃,然後消失,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這麼想起來,小時候有段時間,她一直想成爲大衛·科波菲爾那樣神奇的魔術師呢。不過,夢想,希望,所有的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在開始逃亡的時候,她親手送走了自己的最愛。

在逃亡之路終止的時候,她必須決定,是否用自己心愛的小刀結束生命——喬凡尼·德·梅迪奇用過的裁紙刀也適合染上鮮血吧,只是,不知道那些人會怎樣對待它?

當然,她也可以賭一睹,可能那個時候老安託的心情會很好,把菜鳥文物獵人當成一個有趣的笑話,讓她給他幹活賺錢;更有可能的是,給她打上一針伊甸或者其它什麼名字的新貨,然後扔給他的手下。過一段時間——長短取決於安琪的體力——女孩的軀體就會出現在亞得里亞海裡,一部分肢體被某個倒黴的遊客或者漁民發現,令警察花上半天時間登記,另一部分則成爲地中海食物鏈的一環,拉斯佩齊亞的諾拉蒂家族的最後血脈就這樣無聲無息地迴歸於母親之海。

謝天謝地!安琪儘量樂觀地想到,嚴厲的祖父三年前就已經躺在了家族墓地裡,不會知道他唯一的繼承人和他所不屑的黑手黨扯上關係。

溫熱的氣息吹拂到了她的臉頰上,帶來了清爽的迪奧男士香水的氣味。

“親愛的朵拉,就算暈車,你也要高興一點吧?這可是我們期待已久的旅行。”西爾維奧曖昧地說道,同時,修長的手臂很不老實地攬住了安琪的腰。

在其他乘客眼中,英俊陽光的青年和明麗動人的女子是很相稱的的一對吧,看到他們依偎在一起,一旁的美國夫婦露出了寬容的微笑。

不過,當事人的想法可完全不一樣。

“我想我睡一覺會好點,親愛的……西爾維奧……”安琪虛弱地說,同時,藏在袖子下面的手指狠狠地在那不安分的滑到腿部的大手上扭了一下。

西爾維奧倒抽了一口涼氣,卻沒有縮回手,而是更加變本加厲地貼了過來,繼續用沙啞而性感的語氣在女孩接近透明的耳廓旁說:“好的,甜心,你可以靠在我身上,我發誓,這是世界上最適合你的牀。”

安琪紫羅蘭色的眼睛中燃起了熊熊怒火,她要殺了他!

要不是這匹沒節操的種馬勾搭上了黑手黨教父的小情人,自己現在應該安安靜靜地待在工作室裡調配顏料,修復油畫,而不是想辦法用最快最安全的速度跑路——剪短頭髮,染色,把自己弄黑,在鼻子和顴骨上注射幾毫升的硅膠,在比垃圾箱強不了多少的地方過夜,靠著垃圾食品填飽肚子,然後還要僞裝成拉拉隊員型的性感女郎混上這輛隨時都會報廢的旅遊大巴……

最糟糕的是,她心愛的收藏。

她不能把他們留在家裡,留給那些毫無品位可言的黑手黨。一想到那脆弱的畫作會被他們夾著香菸的手隨便地扔到地上,安琪就不寒而慄。

放進銀行保險櫃?

她怎麼知道自己會不會有機會將他們取出來?

《帕里斯歸來》還沒有完成修復,爲了不傷到脆弱的顏料,積攢了幾個世紀的油灰需要最細緻的清理。還有那顆來自東方的象牙球,在網上特地郵購的工具到現在也沒有送到。還有……

真不敢想象,這計劃外的拖延會對他們造成怎樣的傷害。

媽媽去世之後,安琪第一次淚流滿面。

別了,她的最愛。

她絕望地看著他們被塞進廉價的紙箱,貼上意大利郵政那突兀的黃色標誌。

好吧,好吧,她不停地安慰自己,烏斐茲美術館是它們最好的避難所,同梅迪奇家族的珍寶作伴,多麼令人羨慕啊。館長是安琪外公的學生,無恥陰險而又道貌岸然,對佩爾戈拉家的收藏覬覦已久……不過他的確是佛羅倫薩最好的文物專家,會給他們最完善的照顧。雖然,安琪很懷疑自己能不能把它們再要回來,在執行祖父遺囑的時候,那個僞君子萊尼雅戈就明裡暗裡地想辦法讓她把東西都捐給美術館……

“我去了烏斐茲美術館,《維納斯的誕生》,我女兒的餐館裡就掛了一幅——她穿的太少了,那些學生都盯著她看……”坐在安琪另一邊的樸素的美國婦人不以爲然地搖了搖頭,斜眼瞟了她丈夫一眼,在胸口劃了個十字。

安琪乾笑了兩聲,強壓住即將脫口而出的波提切利藝術生涯普及,將一顆果仁巧克力塞進嘴裡。現在她的角色是利用復活節假期出外旅行的熱愛戶外運動的大學生,而不是文物獵人安琪。

西爾維奧是安琪兒時房東家的孩子,大她四歲,對於她來說一直是像哥哥一樣的存在。後來安琪的媽媽在她十歲的時候過世了,她被祖父帶走撫養,直到大學二年級纔再次見到那個總是能夠找到有趣事情的大哥哥,可這時他已經是佛羅倫薩地下世界的新星了。因爲他的幫忙,毫無社會經驗的安琪得以在黑市接一些文物鑑定和處理之類的工作來賺錢還債。

不過,安琪嘆了口氣,這個傢伙如果是單純的黑手黨還要好一點吧。她剛剛纔知道,西爾維奧是國家警察在黑手黨的臥底,這次他討得了大美人莫妮卡的歡心,釣到了條大魚。

具體的情況她也不太清楚——西爾維奧說不告訴她更好——似乎是黑手黨利用藝術品交易洗錢什麼的——因爲昨天凌晨兩點他突然拿著一幅提香的《阿里阿德涅》翻進了安琪臥室的陽臺,沒有觸動任何佩爾戈拉家宅的警報系統。

真幸運,那幅畫是贗品,安琪一眼就看出來了——贗品沒有靈魂,所以她纔沒有因爲他粗魯的摺疊方法對於畫面的損傷而衝動地犯下謀殺案。

鑑定結果很簡單,十九世紀荷蘭工坊的傑作,和原版看起來一模一樣——除了白色顏料的成分。

安琪不知道西爾維奧要找的是什麼——他自己也不知道,這幅12號的油畫裡面肯定藏著什麼,可是贗品的資料比真貨難找得多,根本無法追尋它的銷售路線,沒有公主的線團,要怎麼才能走出米諾斯的迷宮呢?他們把畫布裡裡外外地檢查了幾遍,直到天亮,也沒有發現什麼,正打算把顏料刮掉,西爾維奧卻接到了個電話,然後就告訴安琪,他們必須得準備跑路了。

抓狂的安琪大小姐在這天早上第二次有了犯下謀殺案的衝動。幸運的是,因爲臨近畢業,她打算去羅馬找一份正常的工作,已經將自家重要的物品都打包收拾好了,這纔可以在一個小時之內通過意大利郵政系統將收藏送到安全的地方。

佛羅倫薩的地下世界是老安託的地盤——在地上世界殺死兩個小人物也沒有超出他的能力範圍,機場和火車站肯定不是合適的目的地,所以西爾維奧建議他們先想辦法離開紫百合之城。

在西南大約三個小時車程的地方有一座叫做沃特拉的小城,同亞平寧半島上幾百座可以追溯到羅馬時代之前的小城區別不大。但今天是這座城市的一個重要節日——聖馬庫斯節。

傳說中,在一千五百年前,一個基督徒傳教士、沃爾圖裡的馬庫斯神父把所有的吸血鬼逐出沃特拉城,拯救了小城的居民,成爲了這裡的英雄……後來他在羅馬尼亞驅逐吸血鬼過程中去世了。

這種傳說隨便哪個城市裡都能夠找出來半打。不過,爲了慶祝節日,全城都擠滿了穿著長袍斗篷的吸血鬼愛好者和各地的遊客,實在很適合逃亡者們隱藏行蹤,甩掉老安託的追兵……

前提是他們不會在路上就被黑手黨們截下來。

安琪不耐煩地看了一眼擁擠的車流,又看了一眼手機屏幕,GPS顯示他們已經到達了沃特拉的邊緣,可是看道路的情況,她悲觀地嘆了口氣,大概永遠都到不了吧。

一抹明亮的黃色闖入了她的視野,保時捷911TURBO S?

看到最高時速315km/h的豪華跑車同這輛破舊大巴一起在狹窄的鄉間公路上掙扎,她感覺到平衡多了。

一旁的美國婦人仍然在嘮嘮叨叨,一方面安琪覺得有些厭煩,可另一方面,卻有某種古怪的溫馨感覺。也許,如果媽媽還活著的話,她也會整天對她這樣悠閒地說著不著邊際的話吧。

“……我女兒比你大三歲,情人節的時候她和吉姆結婚了,然後他們買下了一家意大利餐館——La Bella Italia,在天使港……我丈夫的祖母是意大利人,但我們從來沒有來過——連州界都沒有出過,所以,她就給我們買了機票——爲什麼不來看看呢?”她圓潤的臉上紅撲撲的,格格地笑著, “這真的是個奇怪的地方,所有的一切都那麼古老,不過很美,真的很美。”

“是啊。”安琪看著遠處沐浴在陽光下的小城,那古樸的輪廓大概和一千年前一樣吧。

堅持古老傳統的城市通常會保存的很好,這座城市也不例外,古老的砂巖城門依舊在履行它在建起時就被賦予的使命。

因爲遊客太多,車不能進城,便轉彎開進了一旁的停車場,乘客們只得站起來,依次下車。

安琪剛剛走下車,頸側就覆上了一隻溫熱的大手,略略用力地撫下,粗糙的繭子帶起了淡淡的刺痛。

她迅速地掃視了一眼四周,先下車的遊客已經興奮地四散走開,很多人都在購買小販熱情推銷的吸血鬼製品——紅色的帽子、紅色的旗子、徽章……沒有人注意他們。

“你幹什麼?”安琪壓低聲音,惱怒地瞪著一臉得意的同伴。

西爾維奧的手指輕佻地撫過安琪的臉頰,在她耳邊說道:“顏色不太均勻,見鬼,你究竟是不是女人啊,化妝這種事情還要我來幫忙。”

安琪翻了個白眼,不屑地說道:“我只對畫布上的顏色感興趣,臉上的存在時間太短,就免了。我可不像某些人,可以浪費上三個小時給女人塗腳趾甲。”

西爾維奧露出了曖昧的笑容,再次貼近了她的頸側,輕笑地說:“呵呵,不算浪費,我們還做了些別的……”

感覺到胡茬帶來的輕微刺痛和溫熱的氣息,安琪惱怒地轉身,想要離開:“你爲什麼不去下地獄。”

可西爾維奧攬住安琪腰間的手臂牢牢地鎖住了她。

“哎呀呀,我們可是熱戀中的情侶呢!不要這麼兇巴巴的,可愛的朵拉……”他低笑著說道。

“不要那麼叫我,我是安琪!”

“可是‘安琪’這個名字現在不能用吧。”

“還不都是你害的,這是我做過的最賠本的一筆生意!”

西爾維奧聳了聳肩,輕鬆地說:“你可以把賬單寄給內政部,不管想要多少錢,都多寫上一倍的數字。”

安琪不以爲然地說:“然後等到我的葬禮進行的時候才收到那張支票?”

“……你不會死的,我不會讓你有危險的。”他突然收起了那副嬉皮笑臉的表情,湛藍的眼睛無比憂鬱地看著憂心忡忡的女孩,輕輕地說,“我們馬上就安全了,不要擔心。”

安琪的心跳一下子快了半拍,不知說什麼好,只得轉開頭,假裝對小販推銷的貨品產生了興趣,他笑著買下了那俗套的紅帽子和紅斗篷,讓她換上,然後拉著她融入人流,進入小城。

本來只是拉著手,可是很快,安琪便發現那隻手再次不老實地滑到了她的腰間,剛想再次利用一下自己的指甲,一個沉重的金屬物體便隱蔽地滑入了她的口袋,同時還有紙張的觸感。

西爾維奧在她耳邊輕聲說道:“聽著,小紅帽,我等一下就去找接應的人,你自己慢慢看。對於你來說,這裡有很多可看的東西吧,不要走得太遠,就在普奧利宮殿——那座鐘樓前面的廣場等我。注意點四周,不要光顧著看戲,卻撞上了消防栓。如果有危險,就開槍。你會開槍吧?”

顧不得他話語中的調侃,安琪覺得自己一下子浸到了冰水中,勉強笑了笑,說:“好歹我也是黑市從業人員吧。”

“那就更令人擔心了。”他很不以爲然地說道,然後,溫潤而柔軟的感覺在安琪的臉頰上一觸即逝。

“如果一個小時後,我沒有回來,你就躲起來,打紙條上的電話。”

安琪突然有了一種在懸崖邊一腳踩空的恐懼,連忙回過頭,西爾維奧高大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喧鬧的人羣中。

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25.社會學48.詛咒3.灼燒48.詛咒60.後果92.告別93.羅馬56.信息94.竣工17.談判48.詛咒56.信息70.阿羅95.復仇71.身世63.分歧100.尾聲40.食物的問題41.危機55.偷襲84.神蹟32.中世紀84.神蹟78.陷阱42.挑釁33.聖蹟56.信息59.離開23.會議40.食物的問題81.戰場15.月夜86.國王萬歲13.絕望94.竣工101.番外·安琪的新計劃54.命令77.狼羣4.沙漏79.聯軍14.戰鬥31.月食93.羅馬45.中場休息81.戰場31.月食45.中場休息17.談判70.阿羅58.隔離措施89.王位65.血祭73.婚禮28.平安夜64.謀殺41.危機62.法律&婚禮82.戰爭與和平31.月食95.復仇74.歷史14.戰鬥97.血月3.灼燒9.潛入5.幻影64.謀殺31.月食93.羅馬30.失敗的追擊29.失敗的審判59.離開48.詛咒40.食物的問題14.戰鬥43.戰鬥43.戰鬥6.犯罪49.永生之神70.阿羅74.歷史70.阿羅55.偷襲55.偷襲67.戰利品74.歷史83.驚喜97.血月89.王位49.永生之神18.畫像90.馬庫斯的決定96.戰鬥1.逃亡11.選擇101.番外·安琪的新計劃1.逃亡45.中場休息54.命令
25.社會學48.詛咒3.灼燒48.詛咒60.後果92.告別93.羅馬56.信息94.竣工17.談判48.詛咒56.信息70.阿羅95.復仇71.身世63.分歧100.尾聲40.食物的問題41.危機55.偷襲84.神蹟32.中世紀84.神蹟78.陷阱42.挑釁33.聖蹟56.信息59.離開23.會議40.食物的問題81.戰場15.月夜86.國王萬歲13.絕望94.竣工101.番外·安琪的新計劃54.命令77.狼羣4.沙漏79.聯軍14.戰鬥31.月食93.羅馬45.中場休息81.戰場31.月食45.中場休息17.談判70.阿羅58.隔離措施89.王位65.血祭73.婚禮28.平安夜64.謀殺41.危機62.法律&婚禮82.戰爭與和平31.月食95.復仇74.歷史14.戰鬥97.血月3.灼燒9.潛入5.幻影64.謀殺31.月食93.羅馬30.失敗的追擊29.失敗的審判59.離開48.詛咒40.食物的問題14.戰鬥43.戰鬥43.戰鬥6.犯罪49.永生之神70.阿羅74.歷史70.阿羅55.偷襲55.偷襲67.戰利品74.歷史83.驚喜97.血月89.王位49.永生之神18.畫像90.馬庫斯的決定96.戰鬥1.逃亡11.選擇101.番外·安琪的新計劃1.逃亡45.中場休息54.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