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能夠把一把刀無聲無息地放在自己手上,那麼,取走自己的生命也很容易吧。
安琪躲在鬥獸場的角落裡,茫然地看著手中心愛的小刀,完全不知道該何去何從了。
逃跑?都被人盯上了,逃有什麼用?
唯一奇怪的是,爲什麼那些吸血鬼沒有直接抓住她撕成碎塊做燒烤,而是把她還是人類時落在沃特拉的小刀送了過來……
那時她的努力是多麼的徒勞而可笑!
難道對方在嘲諷她的不自量力?
他們還真是閒得沒事幹。
不過他們是怎麼找到她的?
也許……有的吸血鬼擁有特殊的能力,像魔法一樣,可以輕易地得知獵物的位置。那麼她無論怎麼逃走都沒有用的。
或者……可能是另外一種情況。
一線希望突然從安琪的心裡冒了出來,說不定,他們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所在,但可以把一件東西送到主人那裡。也許,他們可以根據這個線索找到她……
如果是這樣的話,她是不是應該趕快把東西處理掉?當然不能扔掉,她可以找個郵筒把小刀寄回去,就是不知道郵政公司會不會把它當做危險品。
正打算付諸行動,鈴聲響起,有人給她打了電話。
“安琪!”西爾維奧焦急的聲音傳出,“你沒事吧?”
安琪的心一沉,連忙問道:“怎麼了?”
“我去酒店看莫妮卡,在她房間的地板上放著你的揹包……我們離開佛羅倫薩時你背的那一個。”
很顯然,他們找到的不只是她,安琪眨了眨眼睛,回答說:“太好了!”
“什麼?”
“我的行李可都在裡面呢。”
西爾維奧對於她的反應很不適應,疑惑地問道:“可是……是誰送來的?”
“當然是他們。”安琪肯定地說道。
“那些……吸血鬼,他們追來了?”
“是吧。”她開始覺得很無所謂了,平靜地說道,“早知道我們就不逃票了。”
西爾維奧憤怒地低吼:“可惡,我不會讓他們碰你的!”
安琪怔了一下,然後無奈地笑了笑:“你應該慶幸,他們沒有順便把莫妮卡當午餐。”
“的確……他們想要幹什麼?”
“送行李啊。至少我有換洗的衣服了。過一會我就去酒店,你呢?”
“我等你。”
“好的,不要做多餘的事情。”
收起手機,安琪留戀地看了一眼鬥獸場的宏偉輪廓,便朝出口走去。
毫無感覺地頂著大雨,安琪往街角的自動售貨機裡塞了一張十歐元的紙鈔,一包花生滑了出來,緊接著是一堆叮叮噹噹的硬幣。
把花生塞進裝著咖啡的外套口袋,安琪伸手揀出硬幣,然後立刻發覺了不對勁,在嶄新的一歐元硬幣中,夾雜著一枚灰濛濛的……銀幣?
小小的圓面上浮雕著一張羅馬式的端正側臉,雖然比起現代的後輩做工略顯粗糙,卻有一種古樸而凝重的美感。銀幣似乎從來都沒有使用過,表面沒有一點磨損,連極其細小的刻痕都一如剛剛製造出來一樣,只是因爲歲月的流逝而略顯黯淡。
圍繞著頭像的銘文是……愷撒……
安琪倒吸了一口涼氣。
羅馬曾經有過無數個愷撒,可是,不是奧古斯都的愷撒只有一個。
他的頭像取代了神明而被銘刻在銀幣上,他就是活著的神明……直到他的鮮血染紅了元老院裡的石頭地面。
什麼人靠近了。
安琪警覺地轉身,卻發現只是一個想要買啤酒的醉漢,搖搖晃晃地朝她撞了過來。
她皺了皺眉,轉身想要離開,卻發現他的衣襟裡面隱蔽地伸出了第三隻手,伸向她的衣袋。
還真是經典的騙局啊!
好奇心使得安琪略略停了一下,那隻手已經伸進了她外套的口袋。
“啊!”
小偷驚叫出聲,抽出了血淋淋的手,手指上皮開肉綻——松鼠這種小動物的爪子可是十分鋒利的。
安琪僵硬地看著那向下滴落的鮮紅液體,最後的清醒的想法是——笨也會害死人的……
……
坐在地鐵上,安琪猶豫了好一會,纔將珍貴的硬幣小心翼翼地嵌在木盒裡的天鵝絨中。
這算什麼啊!恐嚇嗎?如果是的話,大概是最昂貴的恐嚇吧,她完全不介意收到這種可愛的小東西。
她困惑地看著手中的木盒,隨後就放棄了猜測沃爾圖裡們的想法。
既然他們對自己的行爲了如指掌,那麼反抗或者逃跑似乎就沒有什麼意義了——其實安琪還是很想學著電影主角一樣裝模作樣地威脅一番,比如自己失去消息後多少多少小時沃爾圖裡的消息就外泄之類的,但很顯然,人家不給她這個機會。
完全處於被動呢。
算了,在沒有再次死掉之前充分利用時間吧!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安琪的適應力還是很強的——只要有可以看的東西,其他的什麼都無所謂了——所以她非常不喜歡那所寄宿學校,課程的設置她倒是沒什麼意見,很符合精英教育的要求,內容豐富,各種資料也很豐富,但在必修的舞蹈禮儀課上她實在找不到什麼可看的,而且,同學們之間那些複雜的社交關係和嚴格的時間表安排對於很容易沉浸在某幅畫或是某本書之中的她來說真的是一種折磨。
相比較而言,和以嚴厲著稱的祖父相處卻很容易。當初老佩爾戈拉決定撫養她的時候,本以爲會看到一個哭哭啼啼想要回家的小丫頭,誰知道她一進門就被大廳裡面掛著的《卡珊德拉》征服了,隨後又很肯定地指出工作室裡那副有待確認的油畫不是喬託本人的作品。就因爲這個,沉默古板的祖父和隨意任性的孫女意外地相處和睦——這同老人把教育的責任扔給萊尼雅戈也有很大關係。
固執的兼職家庭教師打算動用高壓手段把安琪培養成爲淑女時,結果她卻很乾脆地離家出走了,三天後,烏斐茲美術館的安全主管在地下倉庫找到了安琪——旁邊是睡袋和罐頭,準備充足,她打算在那裡度過暑假。
既然作爲人類時她都可以不吃不喝地在博物館過上一整天,如今變成了吸血鬼,不用休息和睡覺,大概沒有什麼可以把她從羅馬的無數文物古蹟中拉出來了吧。
就算沃爾圖裡也不能!
當然,現在她已經對隨時會冒出來的小禮物十分期待了,就算是能夠摸到也是十分幸福的事啊。
還有一件事令她很鬱悶——梵蒂岡!
作爲一個吸血鬼,去天主教的總部似乎並不是很合適的事。
這天傍晚,安琪在路過教皇國高大的城牆時,第一千零一次豔羨地看著聖彼得教堂的穹頂,糾結著要不要冒一下險,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叫住了她。
“愛絲諾朵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