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絲諾朵拉?我好像在哪裡聽過這個名字。”豔麗的女王輕輕地?fù)u著羽扇,緩慢而風(fēng)情萬種的語氣中卻透露著不容置疑的態(tài)度,“爲(wèi)什麼你會對一個人類感興趣呢,斯蒂芬?”
“因爲(wèi)這個名字可能帶來麻煩。”斯蒂芬簡短地說,並不打算透露更多的東西。
女王定定地看著他,然後露出了冷酷的微笑:“把她抓來吧,那樣就什麼都清楚了,不是嗎?”她微微側(cè)過頭,隨便指出了兩個隨從,“親愛的,爲(wèi)了我,去找到那個名字叫愛絲諾朵拉的女人,把她帶來。”
“遵命,我的女王。”兩個隨從好像是一模一樣的人偶,做著同樣的動作,跪下來,吻了吻她的鞋子,然後退開,消失在了窗外的夜色中。
斯蒂芬的臉上閃過一絲不以爲(wèi)然的神色,但很快就恢復(fù)了貴族式的讓人看不透的淡淡微笑。
脫離了女王的視線,軍官的眼神逐漸開始清明起來,不安地看著四周。
“……這裡是……公爵府……你們是誰?公爵大人呢?”
“乖一點,親愛的。”女王血色的眼睛重新盯上了年輕的軍官,用低沉而又充滿魅惑的語氣說道,“你的主人是我,知道嗎?”
“是的,我的女王。”
“好可愛。”女王愉快地笑了,捧著他的臉,輕輕地說道,“既然這樣,就把你留下吧……”
她吻上了青年的頸部,豐潤的脣更加豔麗了。
……
“阿嚏!”
正在努力賴牀的安琪很憂鬱地感覺到,自己身上的味道和昨晚餐桌上的玫瑰布丁的氣味無比接近……
“咔嚓咔嚓!”
同樣陷入香料陷阱的咖啡在不遠(yuǎn)處的籠子裡面憤怒地跳著,不過安琪可不敢把它放出來,雖然足夠的食物可以讓小松鼠乖乖地待在口袋裡,但萬一它好奇地亂跑,沾染上什麼可就不得了了——松鼠和老鼠可是很有些親戚關(guān)係。
黑死病,或者說是鼠疫,是由鼠疫桿菌引起的自然疫源性烈性傳染病,之所以在歐洲流行起來,與其說是天災(zāi),不如說是人禍吧。
鼠疫一般分爲(wèi)兩種,腺鼠疫和肺鼠疫,前者由跳蚤作爲(wèi)媒介,後者則在前者的基礎(chǔ)上出現(xiàn),能夠通過飛沫傳播。
兩者的關(guān)係充分體現(xiàn)了流行病的進(jìn)化史,首先是動物性的疾病,然後從動物傳染給人類,最後在人與人之間傳播。
所以,對於有著充分衛(wèi)生知識的現(xiàn)代人來說,避免受到傳染並不是太難的事,保持衛(wèi)生,以及一隻乾淨(jìng)的口罩。
不過在一個把洗澡當(dāng)成不道德行爲(wèi)的時代,即使是安琪也對簡單的衛(wèi)生問題頭痛起來。肥皂的唯一代用品是詭異的據(jù)說和咖啡的食物有某種親緣關(guān)係的混合粉末,浴盆——去酒窖裡偷一個酒桶來還比較方便。
低度的葡萄酒根本達(dá)不到消毒的目的,石灰和硫磺之類的東西還好些,但既然能夠殺死細(xì)菌,怎麼看也不適合直接用於皮膚。而且安琪覺得,賣給她這些東西的商人眼神很奇怪,大概把她當(dāng)做煉金術(shù)士之類的危險人物了吧。
現(xiàn)在她終於理解了貴族們對於香粉的熱衷,在沒有給自己弄到一個設(shè)施齊備的浴室之前,還是乖乖地入鄉(xiāng)隨俗,採購上一批香料來抵抗可能來拜訪的跳蚤先生們。
而更加令她憂鬱的是,窗外淅瀝瀝的雨聲。
儘管真正的吸血鬼不像傳說中的一樣見光死,但陽光至少可以讓他們有所顧忌吧。
這下子,連白天都不安全了。
而且這個時代根本沒有防水可言,被淋溼——感冒——肺炎——死掉……
糾結(jié)了好一會,安琪放棄了出門的打算。
前一天她買了一大堆雜七雜八的東西,正好可以整理一下,將布料改成合適的衣服,做兩個揹包,進(jìn)行化學(xué)實驗……
忙忙碌碌的,一天很快就過去了。可是第二天仍然是陰沉沉的雨天,安琪坐不住了,和其他兩人商量了一下,決定離開威尼斯。
爲(wèi)了提高效率,三個人分頭行動,芮娜塔和海蒂去取一天前送到裁縫店改裝的裙子,然後購買一些生活用品,安琪則跑去猶太商人介紹的鐵匠鋪,靠著貴族氣質(zhì)和金幣,補充了基本數(shù)量的武器——
靴子裡插著兩把短劍,腰中纏著軟鞭,佩著長劍,背上彆著□□,甩了甩手中的馬鞭,安琪還是沒有感覺到多少安全感。不管什麼樣的武器也沒辦法對付吸血鬼和黑死病吧。她手頭的電擊棒和打火機應(yīng)該會有一些作用,可惜電池和燃料都屬於不可補充的一次性物品,還是不要抱太多期待比較好。
而且,再這麼下去,無論什麼武器都會很快就會生鏽的。安琪很悲觀地看了看仍然在繼續(xù)的陰雨天氣,揹著一包沉重的金屬物品,認(rèn)命的離開了至少能夠遮住百分之九十降水的房間。
從21世紀(jì)帶來的斗篷和靴子都是防水的,這一點令她好過不少。
因爲(wèi)雨水的關(guān)係,一羣羣地老鼠離開了下水道,在地上亂竄,其他人倒是見怪不怪的無視了它們,可安琪卻覺得毛骨悚然,彷彿看到黑死病先生正在雨中漫步,不由得加快了腳步,想要儘快離開這座馬上就要面臨死神的城市。
有彈簧系統(tǒng)的豪華馬車還要等上二百年,所以安琪勉爲(wèi)其難地接受了一輛怎麼看都是運貨大車的交通工具,同時買了四匹看起來還算精神的馬,與其坐在那種東西上,還不如騎馬吧。
旅店的雜役已經(jīng)幫忙把行李運了過來,但爲(wèi)了保證最低限度的舒適度和衛(wèi)生,安琪指揮著馬車行的工人儘量地改裝和清理了一番,那幾匹馬從出生到現(xiàn)在大概都沒有這麼幹淨(jìng)過。
一切就緒時已經(jīng)下午了,安琪坐在車篷下面,一邊啃著蛋糕,一邊有些擔(dān)心,芮娜塔和海蒂怎麼還沒有來?
剛剛想到這個問題,一個溼漉漉的瘦小身影就跑了進(jìn)來。
“安琪!”芮娜塔焦急地叫道,無法掩飾的女聲令所有人都看向了她。
“你終於來了!”安琪大聲說道,“那麼我們可以出發(fā)了。”
她跳下馬車,一把抓住了臉色慘白,神情驚惶的芮娜塔,低聲問道:“出什麼事了。”
芮娜塔也意識到了問題,同樣壓低了聲音,顫抖著說:“海蒂!她……她被抓走了!”
“什麼?”安琪一驚,連忙問道,“被誰?帕多瓦公爵的人嗎?”
“不是!”芮娜塔用力搖了搖頭,“是……魔鬼!”她驚恐地說道,“有著紅色眼睛的魔鬼,他們突然出現(xiàn),快的不可思議,一下子就抓走了海蒂……我還以爲(wèi)他們會殺了我,一動也不能動,可是他們離開了……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可他們絕對不是人類,雖然和人類一模一樣……”她的聲音開始擡高。
安琪用力地捂住她的嘴,瞪了一眼那些因爲(wèi)好奇而湊過來的人們,然後把芮娜塔拉到了馬車邊。
“準(zhǔn)備一下,我們要走了。”她甩了一下手中的馬鞭,清脆的爆鳴聲響起。
“遵命……老爺。”馬車伕咧嘴笑了笑,站起來,有些故意地朝他們撞來。
安琪緊緊地抿著嘴,握緊鞭子,打算只要他敢湊過來就給他一鞭子,可是那個粗魯?shù)哪腥嗽陔x她們半米左右的地方很明顯的繞了過去,連他自己也感到奇怪,困惑地四下看看,然後晃晃悠悠地爬上了馬車前面的座位。
安琪立刻意識到,那是芮娜塔的力量——拒絕敵人的靠近。剛纔她也是靠了這個躲過一劫地吧?不過就算是這樣,那些吸血鬼也太容易放棄了?
難道他們跟在芮娜塔後面?
安琪緊張地看向外面,天地間連接著蒼茫的水霧,稍遠(yuǎn)一點便朦朦朧朧地看不清楚。身後的議論聲更加的大了。對於因爲(wèi)雨天無法離開的商人和車伕來說,安琪的行動是今天的主要娛樂,很多人都在打賭,她什麼時候會離開,或者同樣因爲(wèi)下雨放棄,留下來。有些人已經(jīng)開始猜測她們的身份。
瑟瑟發(fā)抖的芮娜塔無論哪方面都不像是個男人。
不會有事的!安琪努力地安慰著自己,她們都不會有事的,未來是不會改變的……
咬了咬牙,她把芮娜塔拉上了馬車。
“出發(fā)!”
“好咧!”
“海蒂怎麼辦?”芮娜塔不解地看著她。
“她被……吸血鬼抓走了。”安琪輕輕地說,“我沒有能夠救她的力量,不過有人能夠……我們?nèi)フ宜麄儭!?
……
帕多瓦城,一個年輕人搖搖晃晃地走到教堂前面,倒在了石階上。
一個好心的教堂雜役把他扶了進(jìn)去,他好像是著涼了,發(fā)著高燒,不停地打著寒戰(zhàn),神志不清的囈語著。
已經(jīng)上了年紀(jì)的雜役努力地呼喚著他,年輕人清醒了一點,顫抖地把手伸向衣服裡。
“信……一定要送到……”
老人伸手一掏,取出了一個破布打成的小包裹,裡面是幾塊黑麪包,還有……一封信。
他安頓好了重病的青年,跑到了教堂裡面。
今天是週日的彌撒,波利塔諾主教身邊肯定有識字的人。
他等到彌撒告一段落,便找到了一個他認(rèn)識的脾氣比較好的年輕教士,對他講了這件事。
“沃特拉,沃爾圖裡!”教士努力地辨認(rèn)著因爲(wèi)雨水浸染開來的字跡。
脆弱的信封一下子扯開了,一張紙片飄了出來,落到了地上。
波利塔諾主教彎下腰,撿起了紙片,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