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陛下……您……您別逼我……我……我真的……什麼都……”司徒瑾跪在牀前捂著自己的耳朵搖頭,想要跑,但是哪裡是君瑞的對手?他只能傻傻地被君瑞抓著被強迫地看著司徒碧。大約是被這吵鬧聲驚動了,司徒碧動了動,慢慢睜開了眼,迷迷糊糊地看了看司徒瑾,無聲地笑了一下又閉上了眼,輕聲說:“瑾兒……你……帶我……回去麼……”
“十哥……十哥……”司徒瑾已經顧不得被君瑞抓住衣領的彆扭動作,撲到司徒碧面前一直叫他的名字,但是司徒碧並沒有再睜開眼,只是用微弱的聲音又說了些什麼,但是明顯意識不清,說的全都是胡話,不過君瑞在一旁卻大概能聽到,他聽到司徒碧對司徒瑾說,讓他每個月記得去看他,要給他帶好酒,多燒紙錢,還說什麼要照顧好他娘,斷斷續續的說了好久,竟然全都是在交代後事!
“十哥,你別胡說……沒事的……”瑾兒已經哽咽得不成樣子,但是卻不敢大聲哭出來,只有把頭埋在手裡掩蓋住那哭聲,君瑞看到他們倆這個樣子,心裡也極難過,他轉過身去,大步地走出了宮門,站到廊下看著外面的天空,烏雲壓頂,到處都跟他的心裡一樣,一片壓抑。
“陛下……”司徒瑾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君瑞沒有回頭,只“嗯”了一聲。君瑞肩上的傷口劇烈的疼痛著,腦袋也像被人拿大錘敲打一樣嗡嗡作響,之前動了氣,就覺得心腹間氣血翻騰,那是之前中的毒餘毒還未清理乾淨的反應。太醫說不能情緒過於波動,但是現在這個樣子,君瑞哪裡顧得了那麼多?
“陛下……”司徒瑾戰戰兢兢地站在宮門口,雙手下意識地抓著自己的衣衫下襬,眼睛左顧右盼的,遲疑著不肯再說話,君瑞等了一陣,回頭看了看他,眼睛通紅,吸溜著鼻子,仍舊是十分擔憂傷心的樣子,不由得嘆了口氣,輕輕揮了揮手,一旁的侍衛和宮人全都無聲無息地退了下去。
“說吧,怎麼回事。”君瑞問道。司徒瑾跪了下來,用戰抖的聲音對君瑞說:“陛下,十哥這是中毒的癥狀。”
“中毒?”君瑞愣了一下。之前太醫來過無數次,完全沒有一點辦法,甚至連到底是什麼病都診斷不出來,只能用最保守的方法吊命,現在司徒瑾一來,便跟他說這是中毒,君瑞不免覺得腦中一瞬間有一些空白。
“是,這是中毒癥狀。”司徒瑾低頭輕聲說,“陛下,草民請問,太后去世時是個什麼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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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瑾問君瑞,太后死的時候是個什麼樣子,這一問,倒問得君瑞心裡發毛,他隱約覺得裡面會有什麼驚人的大秘密。他擡手止住了司徒瑾的說話,輕聲說:“你跟我來。”說完帶著司徒瑾朝外走,兩人一同乘上龍輦,又叫了幾個極信任的侍衛一起朝靈堂而去。
靈堂上一班誦經的和尚道士,還有前來弔唁的臣子、使臣,君瑞讓司徒瑾在外面隱蔽的地方等候,自己則作出十分悲痛的樣子進到靈堂裡,藉口要單獨悼念太后,把靈堂上的人全部遣了出去,然後讓侍衛從偏門把他帶了進來。
君瑞用下巴點了點,侍衛立刻過去擡開了棺蓋,司徒瑾走過去查看,看到太后的臉時倒吸了一口涼氣,那張臉已經扭曲變形,甚至可以用猙獰恐怖來形容。
司徒瑾拿針刺破了太后手指的皮膚,擠了些黑血出來,湊到鼻尖聞了聞,皺起了眉:“果真……”
“果真什麼?”君瑞問他。
“陛下,太后這是毒發身亡……”司徒瑾跪了下來,心中多日的疑惑終於解開。在江州得到太后暴病而亡的消息時,他和父親司徒砎就曾有過疑問,但是根本就沒機會看一看屍體,所以說這個疑問一直持續到了現在。
“這個朕已經知道了。”君瑞點點頭,也是鬆了一口氣,然後又說,“但是,這和你哥哥病重,有什麼關係?”
“陛下,草民懇請陛下,在我說出真相之前,請陛下先答應草民的一個要求。”
“好你個司徒瑾,這個時候還討價還價嗎?”君瑞吼了一句。他的傷口實在是很疼,疼得他頭昏腦脹的,他不由想到之前司徒碧忍受的那些疼痛,因此心情就更壞了,司徒瑾這一句話,簡直就是火上澆油。
“陛下……請求您……”司徒瑾跪在地上,匍匐著幾乎可以說是趴在君瑞面前。他雖然只是司徒家的十六子,但畢竟他孃親地位很高,孃家那邊也是江南一帶的大家族,所以他一直都非常的心高氣傲,哪裡像現在這樣低三下四的。
“求朕……你們一個個……”君瑞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疲憊地按著眉角,口氣裡也滿是倦意,嘆息著說,“現在這個樣子,病的病,死的死,裡裡外外事情都煩人,文臣相互掐,武將上朝鬧,還讓不讓朕省心了?”
“陛下……”司徒瑾依舊保持著那個動作,但是他後來說出來的話卻帶了一點威脅的意味,讓君瑞差點就從旁邊的侍衛手裡拖了劍過來一下了結了他,“陛下若肯答應,草民立刻就把答案告訴陛下。這件事關係到十哥的生死,若是再拖延,即使扁鵲在世也無力回春,請求陛下答應了吧!”
“好,你說,你要什麼?”君瑞感到自己的太陽穴都在跳疼,忍住怒火問道。
“草民懇請陛下,在臣說出實情後,保司徒家十年平安無事。”司徒瑾磕頭道。
君瑞覺得,司徒瑾簡直就是個瘋子,在這個時候他竟然會提出這種要求來。君瑞原以爲他會提出讓司徒碧跟他回家,讓君瑞答應再不糾纏他。其實君瑞早就看出來,司徒瑾對司徒碧的感情不單單是兄弟間的親情,還有更深沉的感情在裡頭,這一點不光是君瑞能看出來,恐怕稍微有點眼色的,都能猜到,所以君瑞擔心他會提出像這樣的要求,但是沒想到居然是這個,因此君瑞一下子愣了,疑問脫口而出:“你爲什麼想要這個?”
“陛下答應,還是不答應?”司徒瑾一點也不肯鬆口,執著於這個問題。
“好吧,朕答應你。”君瑞無奈地點點頭,然後又問,“說吧,把實情,告訴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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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說,這個藥……叫做醉生夢死……”君瑞張口結舌,聽到現在,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是的,陛下。”司徒瑾十分冷靜,已經完全不像以前那個跳脫活潑的孩子了,像是一下子就長大了一樣。
“用來控制司徒家……在……朝廷裡爲官的人……”君瑞的聲音和表情都十分的驚奇,甚至可以用不可思議來形容。這本就是可以滿門操斬的大罪,但是君瑞因爲驚訝已經忘記了這一點。
“對,讓那些在朝中爲官的人,不能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而是絕對服從家族利益。”司徒瑾點點頭,因爲說出了這樣一個驚天的大秘密,他緊張之中帶了點憤怒,眼睛瞪大了,臉色也因爲激動而發紅,“本朝開國之初,司徒家出的那位丞相,公正清廉,爲官剛正不阿,因爲家族勢力太過強大,因此他想要削弱家族勢力,致使當時家族勢力受到重創,於是才研製出了這種藥物,以此來控制在朝中當官的族人。”
“所以,你哥哥也是中了醉生夢死,因爲他也入京爲官了?”
“是的,陛下。”
“照理說,這個事情應該是司徒家的秘密,你是從何而知的?你並非長子,也未曾入京,怎麼會知道這些?這種秘密,應該只有那些入了朝,吃了那種藥的人才知道吧!”君瑞瞪著司徒瑾,猛的一拍桌子,喝道,“你到底是怎麼知道的?莫不是想要欺瞞於朕,胡編亂造一氣吧!”
“草民不敢!陛下聖明!”司徒瑾又磕了幾個頭,連聲說,“陛下,太后和我十哥中的是同一種毒,不然,十哥怎麼會擁有和太后一樣的藥?而且毒發時吃了那藥不多久就不痛了!陛下,草民沒說錯吧!”
司徒瑾突然轉開了話題。關於他怎麼會知道真相,他不能說,也不敢說。他怎麼對君瑞說呢?難道讓君瑞知道他對他十哥的感情嗎?他對十哥的那種感情,讓他關注於一切與司徒碧有關的事情。當日司徒碧離家進京做太子伴讀,他司徒瑾哭得個稀里嘩啦,偷偷跟在司徒碧後面,躲到父親書房外偷聽他們的講話,最終知道了“醉生夢死”的事情。而以後那些日子,司徒碧離開家的那幾年,他則發奮地學習醫術,吃了別人都不敢想象的苦,經常通宵研究醫書,不過是想要幫助他的十哥破解醉生夢死之毒。這種話他怎麼對皇帝說?兄弟**,本來就是極大的罪惡,他怎麼能說出口?若是被司徒碧知道了,令他感到厭惡了,那麼這麼多年小心翼翼維護的關係,恐怕再也沒辦法像現在這樣親密的在一起了!
君瑞沒有注意到司徒瑾表情的變化,而是握緊了拳頭哼了一聲——司徒瑾說得沒錯,當日司徒碧吃了那藥之後很快就不疼了。不過他又想起了什麼,開口問道:“可是,之前司徒碧也發作過一次,那次他沒有吃藥,而是自行恢復的,這又是什麼道理?”
“草民果然猜得不錯……”司徒瑾閉上眼露出痛苦的表情,極力忍住某種情緒,低下頭輕聲說,“難怪這次十哥會病得這麼重——醉生夢死之毒,每個月都必須服用兩枚解藥,若是第一次未能服藥,可以在疼滿三個時辰之後自行解除,但是身體卻會日漸衰弱。若是一直不服藥,就會持續衰弱致死。第二次毒發,沒有解藥的話,就會……就會……”
“就會怎樣?”君瑞忙不迭地追問。
“就會活活……疼死……”司徒瑾用帶著哭腔的聲音說,“若是當日,十哥不服藥,那麼現在躺在這靈堂上的,何止太后一人?不過即使他熬過來,可是那東西,還有那些疼痛已經對他的身體造成太多的消耗,也難怪他現在會這樣……”
君瑞已經完全呆住了。他現在腦子裡全都是司徒碧疼痛時的樣子。第一次毒發時,他甚至把他扔在破爛的,無人問津的冷宮裡,看到他虛弱無助的樣子時,他還狠心的冷嘲熱諷了一番,難怪司徒碧那是會露出如此難過的表情,甚至還流淚了……而第二次呢?第二次他耍小聰明,拿走了司徒碧脖子上掛著的小東西,當做是寂寞時的念想,卻不料那竟然是司徒碧救命的解藥。當時若非下旨讓他立刻回京,若非追查到太后的異動回了宮,恐怕見到的便是司徒碧的屍體了……他君瑞,到底都做了些什麼呢?口口聲聲說要對司徒碧好,再不爲難他,還自以爲自己做了多大的讓步,給了他多大的恩典,卻不料其實他不過是害得司徒碧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間接幫兇!
“原來……原來如此……”君瑞長嘆一口氣,實在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一股翻騰的血氣衝了上來,他低低咳了一聲,嘴裡竟是一股子血腥味。
之前有同學在說瑾兒不對。其實我覺得,瑾兒這樣做也是本能反應。因爲他畢竟是大家族成長起來的孩子,而且從小就被灌輸家族利益至上的思想,所以說君瑞問他話時,他的第一反應就是說“不知道”,這就好比我們大家突然被領導(老師)抓住問某個問題,我們的第一反應也會是慌張,然後找理由開脫。瑾兒的這個事情還要嚴重一些,因爲涉及到的是司徒家上下幾百條人命。而且君瑞那時候的氣場,也讓瑾兒覺得害怕,他無法猜測,若是說出醉生夢死的秘密,皇帝會不會龍顏大怒。
而這裡,他用秘密來交換司徒家的平安,用阿碧的生死來威脅君瑞,也是不得已的。畢竟阿碧之前做的那麼多事情,全都是爲了司徒家,爲了他的泰哥,即使對司徒家有怨氣,但是也不得不做那些犧牲,所以瑾兒是瞭解阿碧的。若是皇帝得知了那個秘密對司徒家動手,那阿碧所做的,不都全部白費了嗎?他已經在泰哥的事情上白費了那麼多心神,那麼若是司徒家出了什麼事,等他醒過來,他還有沒有勇氣再活下去呢?所以說,瑾兒所做的這一切,雖然看起來自私,可這也是建立在他對司徒碧完全瞭解的基礎上的,請大家不要指責瑾兒了吧!
另,最近幾天心情很不好。本來一直都是帶著期待的心情,等著房子裝修好開始我們幸福的新生活,但是卻有噩耗傳來。我太爺爺的弟弟,用我們那邊的家鄉話來說叫做幺祖祖,九十多歲的老人家,在養老院摔傷,盆骨粉碎性骨折,熬了一段時間,前幾天去世了。其實並沒有太傷心,畢竟他年紀也大了,他那一代的人,只剩下他一人,很是寂寞孤獨,所以現在這樣,也能算喜喪。不過我覺得養老院太可惡了,怎麼讓老人家摔跤呢?這已經是我聽說過的第二次這樣的事情了。實在是讓人很氣憤!老人的子孫現在準備起訴養老院,希望能讓這些人惡有惡報!而且我想說的是,大家一定要多多關心老人啊,特別是我媽媽說起他去世前的那些點滴,真的讓人覺得心裡酸酸的,都那麼大年紀了,到最後還要受這些罪,實在讓人太難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