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琤
果不其然,司徒碧的摺子送上去的第二天便被皇帝留在了宮裡。在御書房里君瑞要了他一次,穿戴好之後君瑞側躺在軟榻上好心情地看著司徒碧一臉茫然的表情。每次事畢司徒碧總是一幅很茫然很無措的樣子,這個樣子的他給人一種很脆弱純真的感覺,只不過司徒碧骨子裡根本就沒有這四個字,一切都是虛假的。
“陛下,榮貴人依照什麼規格祭拜?”司徒碧保持著仰躺的姿勢,眼睛依舊停留在高聳的房樑之上。剛纔還哼哼唧唧地呻吟,讓君瑞覺得他似乎很享受,但是剛做完就開始問公事,非常地煞風景,讓君瑞原本的好心情也沒有了。
“享受皇后的規格。”君瑞冷著臉答道,“給朕寫一篇好點的祭文,表彰榮貴人的品德,然後追加一個合適的諡號。”
“遵命,陛下。”司徒碧說,“那麼陛下,祭文由誰來寫?”
“當然是你,司徒愛卿,你是太常寺少卿,又素有令名,除了你還有誰能寫出好的東西來?”
“陛下過譽了。不過陛下,臣太忙了,恐怕沒有時間。”
“愛卿,你是在跟朕討價還價嗎?”君瑞氣不過,捏起司徒碧的下巴強迫他看著自己,“你還真是大膽,你知不知道,至今爲止只有你敢這麼跟朕說話。”
“那還真是臣的榮耀了。”司徒碧極其配合地笑起來,眼睛裡都是盈盈的光彩,“臣在朝堂上得爲陛下鞠躬盡瘁,朝堂之下還得爲了陛下的性慾死而後已,陛下您說說,臣這難道不叫忙麼?”
“果然是忙啊。”君瑞用指尖輕輕拂過司徒碧的面龐,素白的臉光滑細膩,摸起來竟然讓君瑞有些愛不釋手的感覺了。
“是啊陛下,所以說臣在這樣的百忙之中還要給榮貴人寫祭文,實在是一件十分耗費心力的事情,所以說陛下是否應該獎賞一下臣呢?”
“獎賞?”君瑞瞪著眼哭笑不得地說,“司徒碧啊司徒碧,每次你都要獎賞,朕真的這麼寵你了,又該被言官們抓到把柄參你一本了。”
“臣要的東西又不起眼,而且只是牀第間的密語,除非是陛下告訴了言官,否則他們哪裡可能知道?”司徒碧裝作無辜地道。
“那你說,你想要什麼?”君瑞心情愉悅地湊過去吻了吻司徒碧狡辯的脣,在他脣上摩擦著。
“臣想要,和家姐司徒婉琤見一次面。”
菡芳齋是選妃時最後勝出的那些女子居住的宮殿。說是宮殿,其實只是三座三層小樓圍成的四合院,每個人一間房,沒有允許是不能隨意走動接待客人的。這一日菡芳齋外來了一頂紅頂小轎,張庭海進入院中,徑直來到院中,拉長了聲音大聲道:“各位小姐速速進屋休息,不許出房門半步!”張庭海現在是皇帝身邊的紅人,院中的宮女太監們都是極有眼力見的,於是他話音剛落,便見所有還逗留在外頭的小姐們陸陸續續被宮女們接進去了,一會兒功夫所有的房門窗戶全部關上,一時間整個院子鴉雀無聲,連針尖掉落的聲音都能聽到。
張庭海確認了院中再無他人之後,轉身走到門口的小轎前對著簾子笑嘻嘻地道:“司徒大人,請吧。”
“嗯,有勞公公。”司徒碧低聲說著,一旁的太監連忙掀開轎簾把他扶出來。司徒碧擡頭看了看菡芳齋的匾額,冷冷地笑了笑,由張庭海引著朝院子裡走去。上二樓左轉最後一間便是司徒婉琤的屋子,這個位置十分僻靜。司徒碧輕輕推門進去,看到坐在桌前拿著書翻看著的那抹粉色身影,不由得笑著輕聲喊了聲:“婉琤姐。”
司徒婉琤愣了愣,停下手中翻書的動作回過頭來,看到司徒碧時眼睛不由瞪大了,不確定地喚道:“阿碧?小十?”
“是我,婉琤姐。”司徒碧笑著關上門,走過去握住她的手親暱地道,“婉琤姐,好久不見。”
“真是你!”司徒婉琤幾乎叫起來,但是馬上壓低了聲音。聰明如她,一想到剛纔的陣仗便知道司徒碧這次到這裡來肯定是得了皇帝的旨意,不便表露自己的身份罷了——畢竟皇宮裡規矩很多,哪裡能讓男人進入女眷的房間?
司徒婉琤站起來,如同在家中一般緊緊擁抱了司徒碧,握著他的肩膀細看他,皺眉道:“過年的時候沒這麼瘦的,怎麼現在又瘦了?”
“最近忙。”司徒碧笑著看她。美麗的司徒婉琤,是一個性格豪爽乾脆的女子,如同火紅的薔薇花一樣熱情,讓她身邊的人都感到親切溫暖。司徒碧實在不忍心,讓她捲入著險惡的宮鬥之中。
“找姐姐我有什麼事?你這個小子,不知道宮裡的規矩還是怎麼地,不怕被人抓住把柄麼?私自闖入女眷的閨房。”司徒婉琤拍了拍司徒碧的腦袋,笑得張揚。但是他們都知道隔牆有耳的道理,因此說話都非常小心謹慎,聲音也壓得極低。
“我有陛下的旨意,沒人敢說什麼。”司徒碧也笑了。但是這番話卻有另外的意思:既然陛下都同意我逾舉,那隻能說明現在陛下最寵愛的人是我。所以說,選進宮當妃子,恐怕不會像我這樣得寵。這番話隱藏的意思司徒碧相讓婉琤解讀到,明白他的苦心,但是沒想到司徒婉琤只是笑了笑,輕聲道:“年前父親就聽到外面的傳言,說陛下專寵於你,當時父親就挺生氣,想要問問你的,可是遇到過年,也就不了了之。沒想到現在你倒是自己承認了。”
司徒碧勉強保持住臉上的笑,淡然道:“姐姐你怎麼看?”
“無論本朝還是前朝,歷來都有喜愛分桃斷袖的帝王,我朝現在也是男風盛行,沒什麼大不了的。”司徒婉琤無所謂地擺擺手。
“可是,姐姐你這次是要選妃,當陛下的妃子,你難道不在乎和弟弟我共侍一君麼?”司徒碧尖銳地說出了事實,定定地看著婉琤慢慢流露出古怪的神色,看著他,就像看到一個完全陌生的人。他無端地想要閉眼,不想看那讓人難堪的表情。
“阿碧,你真是那麼想的麼?”司徒婉琤嘆口氣,聲音依舊溫柔。
“什麼怎麼想?”
“你是真的想要侍奉他麼?”
“姐姐……”
“阿碧,這是我的決定。”婉琤嘆息道,“父親都同意了,你就別管太多了。”
“可是……”司徒碧還想說什麼,但是婉琤搖搖頭,手指放在他的脣邊,輕聲說,“沒有可是。
阿碧你就是思慮過重了,所以才這麼瘦。不要操心太多了,小心自己的身子。”
“姐姐,父親給你‘藥’了麼?”司徒碧苦笑著問她。
“還沒有。等到選上了,大概就會送來吧。”司徒婉琤輕描淡寫地道。
“司徒家所有涉及到皇權皇室的人,全都得服那種藥,你可知……那藥,真正能讓人生不如死,你可要想清楚。”司徒碧艱難地說,“每個月派解藥來,就像鴉片一樣控制住一個人,讓他不敢忤逆司徒家的意願。若是有人故意延遲送藥的時間,或者少服食一枚藥丸,那一段時間真正讓人痛不欲生。”
“我知道。”司徒婉琤輕聲說,“當年甄姑媽也是服了那藥的。所以姐姐我也有這個覺悟。”
“你這又是爲了什麼……”
“爲了什麼?”司徒婉琤恍惚地重複著,突然又笑得花枝亂顫,“不過是爲了實現一個理想罷了……”
“理想?姐姐,你若是服了那藥,還談什麼理想……”
“司徒大人,時間不早了。回吧。”司徒婉琤不願再繼續這個話題,而且也聽到門口太監的咳嗽聲,提醒他們時間差不多了。司徒婉琤放開司徒碧,轉身不去看他,擺了擺手做了個送客的姿勢。司徒碧無法自已地感到無盡的悲傷,看了看她的身影,慢慢地走了出去。
“鴉片?”君瑞驚訝地看著張庭海。張庭海前來稟報司徒碧和司徒婉琤的談話,沒想到這兩個人戒備心很重,只讓張庭海他們聽到了隻字片語。
“是的陛下,還有什麼共侍一君之類的。”張庭海小心翼翼地說著。他們確實沒聽到什麼,只聽到一些零星的詞語,完全拼湊不成完整的句子。但是他想起他們好像還說了個“侍奉皇上”,連忙添油加醋地獻媚道:“好像司徒大人還說要好好侍奉陛下呢……”
“哦?”君瑞不太相信,但是明顯心情好轉了,揮揮手讓張庭海下去,剛走了幾步,又叫他回來,笑著吩咐道:“傳朕的旨意,賜司徒碧宅院一間,即刻開工,在宅院建好之前就一直住在宮裡好了。”
“陛下……這……”張庭海支支吾吾地看著年輕的帝王,讓大臣住在宮裡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實在是不妥當。
“這什麼這,趕緊傳旨去!”君瑞輕輕踹了他一腳,笑罵道。也可以txt全集下載到本地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