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堯費了些口舌才將那些孕婦說服,等她們安靜入睡之后,他才現出原形,從結界涉及不到的地底出了這座宅院,與柳樹后面等候著的南宮睿與無嗔碰面。
“如何?”看到秦堯,無嗔便急切的問道。
“被抓的孕婦已經死了好幾個了,現在除了新抓進去的,一些已經關了許久的婦人,精神已經開始出現不平穩的狀態,有的受不了甚至有了自戕的念頭!而且,為了保持到下個月的月圓之夜,孕婦們的孩子能夠在當天出生,他們給孕婦們喂下了一種藥物,可以延緩推遲臨盆時日!攖”
回想起剛進去時那孕婦明明就要生產,服下藥之后,便沒有了陣痛的現象,秦堯此時都覺得寒毛直豎,道:“我雖然并不是一直在人間游歷,但是這樣詭異的事情,卻是我這百年之中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
南宮睿與無嗔卻是互視一眼,神情凝重。
無嗔道:“玄門之中有種禁藥,的確是可以做到延緩孕婦生產,只是,這藥既然被我們玄門列入禁藥,應該在數百年前便消失了才是!而且,玄門史料記載,此禁藥的方子也早就被先祖給燒毀了,不應該還有人知道才是!”
南宮睿雖然沒有說話,但神色中不難看出與無嗔持有相同的疑問,只是眼下當務之急并不是討論此禁藥方子的事情,而應該是救人為先。
“關于禁藥的事情,待此間事了之后,無嗔不妨再回玄門,好好的問一問玄門門主,看他有什么樣的見解!現下,我們商議一下如何救人吧!”
“密室中現在關著的孕婦有四五十人左右,而且基本差不多都是有可能遇到一點變故,就會腹痛生產的狀況,要想神不知鬼不覺的出手救人,怕是十分的困難!”秦堯道償。
“而且,整座府宅都被結界給保護起來了,我們若是硬闖,難保他們不會將那些孕婦快速的轉移!”南宮睿暗沉著面色道,“有道是狡兔三窟,暗中那人既有著想要得道成仙的野心而施用了玄門禁術,必然會小心謹慎,多做準備。因此,救人一事的確需要更加嚴謹一些!”
無嗔亦贊同道:“那救人之事便交給南宮世子你想辦法,我在這里細細的研究一下這道結界,看看是否不用太大的陣仗,就能找到突破口。”
他單槍匹馬,除了在玄門自認為還可以的玄術之外,當真是沒有半點可以與南宮睿相提并論的,因此,無嗔十分明白自己的用處。
“若是能夠神不知鬼不覺的破了這結界,自然是更好了!”南宮睿點頭同意,又對秦堯道,“你繼續回到密室安撫那些孕婦,我先回府與商弟商議一下明暗兩種辦法!”
“好!”
秦堯與無嗔應聲,一個化為鬼影,再度從地底鉆進府宅,一個收斂了氣息,暗中觀察結界,查找最薄弱的地方。
南宮睿則施用瞬息之術,立即回府。
——
苗采瀟在疏墨軒一整天都顯得焦躁不安,神思不屬。
傍晚的時候,她也知道南宮商,文宇,以及翠綃三人一起回來了,這意味著秦堯變化的孕婦沒有露出任何的破綻被帶走了。
那么,南宮睿與無嗔必定會暗中跟了去探查。
她相信他們三個的本事高強,應該不會出什么事情,但還是忍不住擔心。
在書房里來回不安的踱步,腦海中閃過許多的猜想,越是想要叫自己別擔心,就越是不安寧。
從早上等到下午,又從下午等到傍晚,再從傍晚等到深夜,苗采瀟覺得自己緊繃的神經幾乎就要崩斷了。
終于,還是忍不住跨出了書房門,準備不管是去找翠綃,還是南宮商,再或者是文宇,都要問一問情況,才能安心。
只是,她才走出書房們,面前便有一道人影閃現,攔住她去路。
苗采瀟知道這是南宮睿留下保護她的隱衛,整個人都包裹在黑衣黑面巾之中,只露出一雙黑沉沉的眼睛,就像是日劇中看到的忍者。
“我不出靖王府,就是想要去找南宮商或者是翠綃問問情況!或者,你要是可以,幫我把文宇叫來,我問他也成!”苗采瀟面露焦慮的道,“他們都出去一整天了,到現在不回來,我有點擔心!”
暗中的那個人都有著想要利用玄門禁術得道成仙的野心了,可見玄術修為肯定在南宮睿之上,她真的擔心他們會出什么事情。
雖然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弱小,幫不上他們什么忙,但至少想要知道他們平安才能心安。
面前的隱衛并不說話,只是瞪著眼睛看著她,明顯的不想讓開,更不會幫她傳話去找文宇過來。
面對這樣的木頭人,苗采瀟簡直不知道該怎么辦,只能再次低聲下氣的道:“要是你不放心的話,就跟在我身邊好不好?我真的只是想要去問問情況,不會胡亂鬧騰給南宮睿添麻煩的!”
隱衛依舊屹立不動,沒有同意的跡象。
苗采瀟本就心里不安,又遇上這么個不說話的悶葫蘆,心理莫名的就躥出一股焦躁的怒火來,氣怒的大叫道:“我說你這人是聾了還是啞了,我說了這么多,你就不能吭一聲嗎?你讓不讓開,不讓開我可就對你不客氣了!”
說著,她手里就射出一道符咒,想要逼迫隱衛讓路。
但是隱衛平靜黑沉的眼睛里根本連一絲波瀾都沒有閃過,只一抬手,就把她射過來的符咒給捏在了手指間。
“啊啊啊!你這人怎么這樣啊!”苗采瀟頓覺挫敗無比,又懊惱自己的無能,只能發泄似的一邊跺腳,一邊連續拋出符咒,再間或著使出幾招入門級別的玄術。
當然,人家就只是站在原地不動,就輕而易舉的將她所有的招數化解,符咒收下了。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你這人是不是南宮睿故意安排留下來存心氣我的!啊啊啊……”自己折騰的氣喘吁吁的苗采瀟最后干脆耍賴的往地上一蹲,一邊伸手畫圈圈,一邊對著人怒喊道,“你要再不放我出去,等南宮睿回來,我一定會告你一狀,說你就是故意在欺負我!”
她的話音剛落,院門口便傳來一道略顯疲憊的聲音:“是誰欺負我家瀟瀟了?”
“南宮睿!”苗采瀟頓時一喜,快速的飛身撲了過去。
沖進南宮睿結實的懷中的一瞬間,也不知道怎么的,眼淚卻不由自主的奪眶而出,她哭著喊道:“你終于回來了!讓我擔心死了!”
“我沒事,這不是好好的回來了嗎?”南宮睿抱住她,抬眼看了隱衛一眼,隱衛將滿手的符咒交回給他之后,便瞬間消失了蹤跡。
“可是你們出去了一整天又大半夜,一點消息都沒有帶回來,我就忍不住要擔心,想要出去找南宮商、文宇他們問問情況,可是你安排的隱衛跟木頭人似的,一點面子都不給我,不肯讓路!南宮睿,你一定要好好的教育教育他!”
一轉頭,想要指一下人給南宮睿看,但后面哪里還有半個人影,頓時氣得她對著夜色大叫道:“喂,剛才的那個,你快出來!”
南宮睿失笑著將她不開心的臉扳了過來道:“你不是要知道外面的情況嗎?我們進去說吧!”
“哦!好!”苗采瀟立即被轉移了注意力,抹了一把臉,把眼淚擦去一些,挽著南宮睿的手臂進去。
——
南宮睿他們將孕婦失蹤一事攬了下來,因此,朝堂之上并沒有這樣的傳報上去,因而十分的平靜。
而且,最近皇帝的心情也十分的不錯,最大的原因,自然是原以為最不受教的二皇子,居然三位皇子先后出事之后,好像一下子長大了一樣,變得乖巧懂事,且十分的順從孝順。
做事也很勤快,不再有事沒事往花街跑,更不會吊兒郎當的公然當著皇帝的面睡著,但凡事交到他手上的事情,不管大小,他都能處置得穩穩妥妥,恰到好處。
連以前時不時都要看不過去二參奏他一本的幾個御史,看著他的“成長”,都忍不住捋著胡須不住點頭,并夸贊不已。
皇帝陰霾了許久的心,也因此而變得豁然開朗。
當然,他心知肚明,其實能將放蕩不羈,桀驁不馴的二兒子掰正的最大功臣就是南宮睿。
只是,欣慰的同時,不免又有所隱憂。
這日,散朝時,皇帝就當著正準備退出的所有大臣的面,笑容可掬的對著南宮睿道:“睿兒,你與齊兒今兒陪朕一起用午膳吧!”
南宮睿猶豫了一下,今日已經是秦堯潛進那群孕婦之中的第三日了,但是無嗔還未探查出結界最薄弱的地方,而南宮商那邊想要調動衙役,也非一句兩句話就能辦到的。
自己手上雖然有暗衛隱衛,卻也不能全部出動,總不能將自己的家底全部抖出來。
今兒他們是要準備進一步商議攻破那個宅院的方法的,卻沒想到皇帝心血來潮,居然要叫他陪同一起用膳。
他當然不能回絕,只有答應的份了。
在午膳時辰還沒有到之前,皇帝還要回御書房處理奏章,南宮睿與趙之齊便一起在御花園閑晃。
“感覺你有些心不在焉啊!”不用在皇帝和百官們面前裝腔作勢,趙之齊閑散的靠在園中九曲橋的欄桿上,看著橋下游過的錦鯉,敏銳的問道,“是出什么事了嗎?”
南宮睿這才想起,有關于孕婦失蹤一事,他也不曾跟趙之齊提及。
當下,便簡略的將事情說了一遍。
“不準備讓朝堂出手?”趙之齊沉吟的問道。
“這畢竟是玄門之事,皇家對玄門一直心存顧忌,若是此事傳到皇上耳中,怕不能善了!”南宮睿道。
“唉!”趙之齊默默的嘆了一口氣,算是默認了南宮睿的想法,“有什么需要我幫忙的嗎?”
“你混了這么多年,總算是讓皇上對你刮目相看了,我可不想打攪你美好前程!”南宮睿戲謔了一句道。
果然遭到趙之齊的一個白眼:“這要感謝誰啊!”
“呵呵!”南宮睿干笑了兩聲,轉移話題道,“看你最近表現,還是十分得皇上歡心的,再接再厲就更好了!”
“認識你是我的錯!”趙之齊沒好氣的道。
“慚愧慚愧!”南宮睿笑容可掬,“后宮桐妃娘娘那邊如何了?”
“你別著急,還沒輪到我母妃掌管呢!”趙之齊皺眉道,“不過,照眼下的形勢來看,能與我形成競爭的只有老四了!”
“四皇子溫和敦厚,做個忠心耿耿的王爺還是可以的,若是要挑大梁,就缺了點當機立斷的決斷力!”
“話是這樣說不錯,不過,他母家的人眼看著有了機會上位,你覺得他們會放過嗎?”
“那就看二皇子的表現了,你這么一個優秀的天才,從后世來到這里,總不會連一個小人物都解決不了吧!”
“……”趙之齊默了默,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我真后悔上了你這條賊船!”
“二皇子這是在褒獎我嗎?”
“老狐貍!”
“謝謝夸獎!”
趙之齊默……
二人有一搭沒一搭的斗了一會兒的嘴,就聽到岸邊傳來女孩子銀鈴一般的笑聲。
“應該是后妃們出來賞玩了,我們暫且一避吧!”南宮睿道。
“不是后妃,是幾位公主妹妹!”趙之齊站直了身子,四下看了一眼道,“但我們眼下似乎只能暫避到湖心亭去了!”
南宮睿眉頭皺了皺,邁開修長的腿,沿著九曲橋便往湖心亭走去。
趙之齊跟在他身后淡淡的挑了挑眉,也未作聲。
——
岸邊的依從薔薇旁邊,一個宮女在一位身穿嫩綠色宮裝的少女耳邊低語了幾乎,少女的眉眼頓時展開,又轉頭對著宮女低語了幾句,宮女低頭應了聲是,便退開了。
少頃,另有個身穿粉色宮裝的少女忽然道:“每日看著這些鮮花也難免膩味,不如我們去玉湖喂魚吧!”
這個提議立即引來大家的呼應,綠衣少女眉角含笑著,隨著她們一起朝著玉湖走去。
才在湖心亭坐下小憩的南宮睿聽到由遠及近的嬌笑聲,眉頭頓時打了結,道:“看來避免不了碰面了!”
“碰就碰唄,你又不是沒見過她們,不過就是一群一天到晚無所事事的十幾歲的小毛丫頭而已,難不成你還怕了她們?”趙之齊不在意的說道。
“你是兄長,我是外男!”南宮睿強調了一聲。
趙之齊嗤之以鼻道:“要真說外男不外男的,我比你更外吧!”
說罷,看著一群花紅柳綠的少女已經出現在視線中,趙之齊還裝模作樣的嘆口氣道:“只可惜啊,明明跟他們沒有半點血緣關系,卻看著不能動!”
“你少來,就算是送給你,你也未必會要!”南宮睿斜他一眼,深知他不過是故意堵自己的心的。
“不過,南宮世子,你就不覺得她們出現得比較巧合嗎?”趙之齊視線在那群少女中間的某個綠衣少女身上掃了一眼:小丫頭今日可是精心裝扮過了。
南宮睿聽出他話里的意思,眉頭皺的更緊了:“你覺得是皇上的意思?”
“這個誰知道呢?或許是他的意思,或許也只是小丫頭一廂情愿罷了!不過,我那個妹妹確實挺喜歡你的!”趙之齊莫測高深的說道。
“睿可高攀不上公主,也伺候不了公主!”南宮睿面色陰沉的判斷著是否跟皇帝的意思相關。
“是怕家里的那個小鬼吃醋吧!”趙之齊揶揄道,“我們那里可是只允許一夫一妻的!”
提到苗采瀟,南宮睿的面色緩和了些許道:“我總是不會背叛她的!”
“就怕外力阻攔你的這一片癡心啊!”趙之齊笑得怪異。
當然隨即遭到南宮睿一個白眼,同時間,已經走到九曲橋中間少女們似乎這才發現湖心亭中有男子,紛紛停下了腳步,有些進退不得的尷尬。
綠衣少女卻在此時站出來,巧笑倩兮的道:“是二皇兄和南宮世子呢,我們過去打聲招呼吧!”
少女們這才扭扭捏捏的跟著綠衣少女玥蓉公主一起安靜而有序的走了過去。
趙之齊現如今是皇室長子,理所當然的坐在原位,等著公主們的拜見,南宮睿則是外臣,在公主們面前地位自然低一些。
待公主們給趙之齊行完禮之后,南宮睿長身一揖,給眾公主施禮,公主們又微微屈膝福了福身子,算是還禮。
“二皇兄與南宮世子今兒怎么有空閑在御花園小坐啊!”玥蓉公主領頭找了個位置坐下,看起來是準備跟他們閑聊一會兒,不準備走人了。
其余公主在南宮睿面前雖然顯得有些局促,但還是因為南宮睿養眼的外貌,和他現如今單身的身份而留了下來。
哪怕明明知道沒有機會,看看也是好的,還能作為以后擇婿的標準。
“父皇邀了南宮世子一起午膳,我與南宮世子閑著無聊,便出來隨意逛逛。”趙之齊略帶懶散的道。
玥蓉是桐妃的女兒,與真正的二皇子趙之齊乃是一母同胞,趙之齊來到這個朝代代替了原主之后,對于這個“妹妹”也算是代替了原主比較寵愛她的,不然也不會帶著喬裝改扮的她偷溜出宮去玩,結果給遇上南宮睿了。
他在這里生活了也有十幾年了,但總還是有些接受不了當下的小女孩,明明都還沒有發育完全呢,卻已經懂情識愛,看到英俊漂亮的男人就想要撲上去。
呃~原來他真的還有些接受不了。
“原來如此,不然我想著二皇兄最近日理萬機的,怎么有空出現在御花園呢!”玥蓉抿唇笑了笑,視線便毫不顧及的落在了低眉斂目,眼觀鼻鼻觀心,好似老僧入定的南宮睿身上,輕言細語問道,“南宮世子最近可忙?”
“還好!”南宮睿言簡意賅,連眼皮也沒有抬一下。
“我在宮里雖然不聞窗外事,但是有關于二皇兄的事情,還是聽到一些,母妃一直在我面前感激世子,說若不是世子督促二皇兄,他還不知道要玩到什么時候呢!今日既然在此處巧遇世子,那玥蓉便代表母妃多謝世子了!”
玥蓉公主說著,便起身走到南宮睿面前,盈盈福拜施禮,態度十分的誠懇。
若她的眼睛沒有直勾勾的盯著南宮睿的臉的話,趙之齊大約是因為這么“懂事”的妹妹要感動流涕了。
“公主言重,睿感激桐妃娘娘謬贊!”南宮睿當然不會真的接受玥蓉公主的這一拜,動作快速的已然起身讓至一邊,同時抱拳還禮,并道,“一切皆是因為二皇子有所擔當,不忍皇上痛惜,桐妃娘娘失望,才有了今日的成就!”
趙之齊的額頭忍不住抽了抽,這人還真是會撇。
不過,他相信皇帝也不是個蠢的,自己暗示了那么多,他不知道才怪,也因此才會對南宮睿更加刮目相看了。
當然,這也是他不爽被南宮睿給威脅了,所以給他使了一點絆子,免得他太過得意忘形。
不過,這樣一來,雖然讓皇帝知道了功勞在于南宮睿,但他也猜不透老皇帝心里究竟有著什么打算了。
古人心在權力的奮斗中心,還真是難以琢磨。
“世子謙遜!”玥蓉的視線盯牢著南宮睿,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歡喜。
“公主過獎!”南宮睿只能敷衍,只是眼神一直避過玥蓉公主的,但是可不代表他不對趙之齊施壓。
在南宮睿第三個眼刀子射過來時,趙之齊才好似剛看到一樣的會意,暗示的點了點頭,然后對玥蓉公主道:“玥蓉,我看著你們宮女的手里都拿著魚食,想必是要喂魚玩吧,那二皇兄與南宮世子便不打擾你們的雅興了!而且,父皇大約也差不多好了,我們先去找父皇吧!”
說著,已然起身,南宮睿更是從善如流的抱拳對著眾公主一施禮,邁開修長的長腿,轉身就走,一點留戀都沒有。
玥蓉噘了噘嘴,并未阻攔,只玩著自己的一縷秀發,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