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肆茶樓是陸小妹無聊時候休閑的好去處,那里不但有美味的鮮果,炒香的瓜子,應季的新茶外,最主要的是還有新鮮出爐的八卦消息。
八卦消息的生命力生生不息,既能活躍在最骯臟荒蕪的角落,也可以留戀徘徊于金碧輝煌的魅影中。
比如此刻,即使陸小妹漂洋過海游蕩到了朱雀也沒有什么不同,這里關于朱雀王和蘇清歌的八卦正在上演。
八卦的女主角正是剛剛與她一面之緣的蘇清歌。男主一個是腹黑狡詐的當今朱雀王容宇,一個是溫文爾雅無辜可憐的已經死翹翹的先王容安。
市井之中普遍流傳的版本是這樣的:當年容宇作為質子被送往大齊國,與大齊國的長公主蘇清歌相識相戀。后來蘇清歌被大齊國王送給朱雀國聯姻。蘇清歌作為公主無可奈何,為了國家大業不得不嫁給了當時的朱雀王容安。最后容宇為奪回摯愛,弒兄奪妻,成為了朱雀王,與佳人重逢……
看著臺上暖男和腹黑男的對決,女主與男主一幕幕生死離別的戲碼,陸小妹憑借著之前看小說電視劇的套路,剝著瓜子想,這樣的設定,一般都是暖男為救女主掛掉賺眼淚,腹黑男上位與無辜的女主解開誤解,共結連理,攜手天下……
沒想到這狗血的橋段,竟然發生在她的身邊,陸小妹笑了笑,端著茶盞看著臺上扮演蘇清歌的青衣心想,扮得那般柔柔弱弱的樣子還挺像的。
只是……老話都說,會咬人的狗不叫啊……
“宋大哥,”陸小妹笑著替一旁的宋承斟了杯茶,“臺上的那個名喚蘇清歌的女子是不是朱雀王的婉妃啊?我們打算出門前,她還來見我了呢……”
“婉妃?”宋承警惕地扭過頭,前傾接過茶盞,神色肅然,“她……她來做什么?”
陸小妹繼續笑得無辜,“我也不知道,她只是來看看,就走了,所以好奇罷了……”
“她給你什么都別沾手!”
“哦……好,可是……”陸小妹笑得愈發陰晦,望著宋承的眼睛,“宋大哥,為什么?婉妃娘娘看起來是好人啊!”
“沒,沒什么……”宋承也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引開了話題,“畢竟是宮妃,許是會小心眼,爭風吃醋,怕姑娘卷入她們不好脫身……”
“原來如此……”陸小妹也知道宋承起了疑心,再套下去難保他不懷疑到自己頭上,于是拉起宋承就往樓下走,“宋大哥,我餓了!我們去旁邊的酒樓吃點什么吧!”
落在最后的顧涵抱著黑貓,滿眼同情地望向宋承,兄弟,既然你被美色所惑,哥們也幫不了你,只是希望你認識到那女子貪財狡詐多變無賴的本性后,不會吐血撞墻……
兩個時辰后,陸小妹自斟自酌地看著趴在桌子上的宋承和顧涵冷笑。
事情果然不簡單,蘇清歌也不是看上去那么白蓮花。既然已經知道容宇和她都不是省油的燈,只怕自己再做久留真的會引火燒身了……
黑貓也被她灌了幾杯最濃烈的女兒紅后,暈暈糊糊地S形走了兩步,就四仰八叉地躺在了青石地上。
“真是,陸瑜也太纏人了,還讓你們盯著我!哼!”
陸小妹俯下身抱起了地上醉成一灘的醉貓,放在了一個空盤子中,“再添醉貓一盤,本姑娘去溜個彎,你們再醉一會兒吧!”
顧涵和宋承的酒量都很好,讓他們兩個互灌,又在酒里加了些料,這才套出了她想聽到的話,同時確定容宇已經猜到了她的身份。容宇這番派宋承來雖是護衛,實則監視她的一舉一動——總之是暫時不打算放她走就是了!
喝醉酒的宋承一反常態,變得話癆起來,陸小妹聽得這叫一個唏噓。
原來,傳聞中容宇弒兄奪妻這一幕還真的有隱情。現實中的容安也不是話本里的軟弱書生,兄弟二人從小分離,還并非同母,彼此都有殺心,最先動手的,卻是容安。容宇作為質子被遣送回國時,容安設宴款待,指使蘇清歌給容宇敬酒,那酒中就下了劇毒。
容宇身為人質在他國寄人籬下一無所有,既然還有本事能說服齊王支持自己篡位奪權,必然是有些揣度蠱惑人心的本事的。
更何況齊王既然能狠心指使親閨女潛伏朱雀,冒著掉腦袋的危險傳遞情報給齊國,自然不會在意她死了老公,只要她是朱雀的寵妃,老公是誰,都無所謂……
陸小妹走在深秋荒涼的街頭忍不住也替蘇清歌嘆惋,有個當她是工具的爹,第一個老公也當她是殺人的工具,而容宇……呵呵,縱然市井中傳得對蘇清歌如何寵愛,也改變不了曾經利用她的事實。當日鴻門宴,容安偷偷換了蘇清歌手中的毒酒,容宇飲的酒無毒,容安卻在飲下蘇清歌親手遞過去的一杯鴆酒后歸了西。
容安一生衣食無憂,長在宮中被人侍奉,順利登基稱王。這樣一帆風順的人,自然不會是容宇的對手。
夜深人靜,街道上行人寥寥。陸小妹眼色愈發冷,仰頭望著滿月發白的寒光苦笑,攤上這三個男人,想來蘇清歌也好過不了多少。對蘇清歌,小妹難免心里產生了些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嘆。
在這亂世,普通人掙扎著求生溫飽,蘇清歌生得容色傾城,身份尊榮的同時,自然也就承擔了許多普通百姓沒機會承受的苦。
陸小妹漫步在深秋的街巷,一邊盤算著如何脫身,一邊拿著石子在轉彎處畫下了記號,防止她一會兒找不到回酒館的路。在街巷中越走越黑,陸小妹轉身準備回去的時候,忽然聽見了說話聲,停住了腳。
這大晚上的在這隱蔽的小巷中嘀咕的,八成也不是什么好事。可是因為聽見了“流毒”二字,陸小妹的好奇心驟起。因為擺脫了跟屁蟲,她就愈發肆無忌憚地多管閑事起來,小心地挪步貼著墻壁靠近,當終于挪到了轉交出,咽了咽,摒住呼吸探出頭。
小巷的盡頭是個死胡同,有兩個黑色人影正在撕扯著什么東西,借著月光,陸小妹看了好一會兒終于看清他們搶奪的,是兩小包的白色粉末。其中一包在二人的爭奪中被扯壞了,掉落在地上,粉末與泥土混在一起。
兩個黑色人影像剎那靜止,隨即立馬趴在地上,想惡狗一樣爭相舔食地上的白色粉末,連泥土都吞咽下肚。
陸小妹的手摳著身后斑駁的泥墻,呼吸都有些急促。借著月光,她看清楚了兩個人影,是一男一女,看起來也是尋常裝扮得百姓,卻也沾染上了這樣的東西……
這流毒已經開始流傳開來,如果不加以制止,遲早會流到玄武……
怎么會這樣……
原來在益陽碼頭她看見的真的是流毒!
這種原本只是大齊國控制宮中殺手的流毒,怎么會出現在尋常街巷,青龍碼頭……除非……
陸小妹心猛地一顫,是容宇!
他也太惡心了吧!竟然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這流毒危害比*有過之而無不及,如果一旦流傳開來,吸食的人傾家蕩產事小,最后還無一例外會枯槁而死,生育的后代也會有某些殘疾,讓人變得豬狗不如斷子絕孫的毒……
媽媽的,早知道就不救他了!活該被祁宇默毒死!
陸小妹心里罵開了花,想著得早點離開這是非之地,眼前就突然一黑。
額滴個娘啊!
誰!?誰又給她扣上了個麻袋!?
這是劫財還是劫色啊!
當扛著她的人停下了的時候,陸小妹已經被顛得快吐了。
她本來就不分東南西北,如今好么,徹底暈了!
不過,反正從身高來看,扛著她的是個健壯的男子,她手無縛雞之力,肯定跑不了,于是掙脫了兩下就裝暈,省下力氣準備和劫匪斗智斗勇。
月色朦朧中竟然還能發現她隱藏低調的美,劫匪也算是有眼光的!
其實,一般這個時候都會出現個身著白衣的大俠才對啊!
救她的大俠呢?怎么劫匪直接將她丟到一個感覺像是牢房的地方就走了?
嗚嗚,瑜哥哥,人家真的錯了……下回一定不多管閑事,你大人有大量,救命啊……
陸小妹默默在心里哭了一通,嘆了口氣,沒有大俠只能自救,無奈地揭開了頭上的麻袋,很是匪夷所思,竟然也不綁她,看來她的裝死技術是越來越好了……
直到眼睛適應了光亮,她才看清了坐在眼前的人。隔著鐵柵欄后坐著一位低頭品茗的藍衣女子,氣焰架勢與幾個時辰之前判若兩人的美女——不是蘇清歌又是誰?
“呦,是婉妃娘娘!”陸小妹盤腿坐在草垛上,打量著四周的鐵柵欄,有些哭笑不得攤手無辜狀,“有話好好說嘛!這又是做什么?”
蘇清歌的茶盞被宮娥接過,冷眼盯著眼前笑嘻嘻的女子,冷哼道:“別裝了,尚筱舞!哦不,本宮是應該稱您一聲玄武王?”
“哈哈,婉妃娘娘真會開玩笑!小女子阿水,玄武常福人氏,只不過是一個和兄長云游九州的舞姬,哪里會是那個傳奇的玄武王?再說了,如果小女子真的是玄武王,總得有個憑證吧!娘娘,您不信可以搜嘛!小女子連個玄武令都沒有,又怎么會是玄武王呢?”
緋衣女子依舊盤著腿,擺弄著被顛亂了的發髻,捏著白玉簪子邊笑邊望向蘇清歌,“娘娘,你抓錯人了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