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金發碧眼的女人站在阿爾瑪橋的橋頭,扶著橋欄桿,默默的注視著下面灰蒙蒙的塞納河,河水帶著橋兩岸的流光溢彩,奔騰不息的向著下游消逝而去。
她的臉色蒼白的沒有血色,但是頭發很美,是一種天然有光澤的金黃色,打著卷兒極其自然的披散在瘦削的肩膀上。然而這并不能掩蓋她怪異的表情,若是別人現在看見她,一定誤以為她要跳下橋去,但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只是很餓很餓,而且每到極度饑餓的時候,她總有想要嘔吐的。
說來很奇怪,但這卻是事實,而且不單她一個人有這種癥狀,她整個家族都有,據說這是一種極其罕見的家族遺傳病。
阿爾瑪橋上幾乎空無一人,所以不會有什么人注意到她。但是事有意外,正當金發美女想要離開的時候,有兩個著裝暴露、扮相妖冶的站街女匆匆走過。
也許是今晚沒有光顧她們的客人,或者出于對金發美女出眾外貌的本能嫉妒,反正這兩個過路的“碧池”心情極度惡劣,幾乎是一起惡狠狠的盯著柔美的金發美女,血紅得像傷口一般的嘴唇因為惱恨微微露出雪白的牙齒,似乎恨不得上來咬上兩口才能解恨。
但最終她們沒敢這么做,只是粗鄙對著金發美女的消瘦的背影啐了一口濃痰,然后扭著豐滿的大屁股放肆的大笑著揚長而去。
金發美女扭頭看了一眼那兩個遠去的低級的身影,舔了舔嘴唇,猶豫了片刻,最終長嘆一聲,低下頭,沿著馬路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當走到瑪索林蔭道的時候,忽然她覺得自己走不動了。今晚她必須得喝一杯才行。
于是她站起來,穿過塞爾比皮埃爾一世林蔭道,走到了夏洛特街的交叉路口。在路口的后面,有一條寬闊的大街伸展著,遠處有一個龐然物在黑夜的薄霧中若隱若現,那是巴黎的標志性建筑,凱旋門。
就在路邊有一家地下室酒店,狹窄的門上依然亮著昏黃的燈,金發美女就朝著那個門走去。
門被推開,悅耳的風鈴聲隨著門開也響了起來。金發美女很自然的露出了微笑。因為她非常喜歡風鈴的聲音。
小酒館里沒什么人,只有幾個夜班的出租車司機在玩著紙牌,兩個在靠近吧臺的桌子邊,無精打采的喝著苦艾酒。除此以外再沒有一個客人。巴黎人不喜歡熬夜,不像巴塞羅那,哪怕到了凌晨,滿大街都還是尋歡作樂的人群。
金發美女的到來在地下小酒館里沒能引起什么人轟動,倒不是她的美麗在這失效了,正相反,就是因為她太美了,出租車司機知道她不是,因此表現的紳士起來,兩個厭惡她的美麗,所以選擇無視她的存在,以便在心理上舒服一些。
小店的酒保是一個年輕的亞洲人,身材挺拔,相貌堂堂,當金發美女在吧臺前的高椅子坐下來,便滿面春風的走過來,抄著正宗的巴黎口音問道,“美女想喝點什么?”
“一杯波爾多,謝謝!”金發美女低聲說道,連頭都沒抬。
年輕的酒保點點頭,剛轉過身去,金發美女急忙說道,“嗨——!”
“雙份,一杯雙份的波爾多,麻煩你!”當年輕的酒?;剡^身略有些詫異的望著她,金發美女急忙忙又很迫切的說。
“ok!”年輕的酒保微微一笑,露出一口健康的白牙齒。
很快,一大杯殷紅的散發著濃郁香味兒的葡萄酒放在了金發美女的面前,“請!”說完,年輕的酒保就很識趣的走開了。因為顧客的神情明顯不想被打擾。
端起散發著撲鼻水果芳香的液體,金發美女深吸一口氣,滿臉是陶醉的表情,就像少女捧著第一束情人送的玫瑰,遠洋的老水手捧起家鄉的泥土,那份真摯的感情深入骨髓,行之于外。
她輕輕的綴了一口,讓酒液在舌頭尖打轉兒,享受了這口甘甜和醇香,才戀戀不舍的將其咽下喉嚨。在別人眼里,她是一個資深的品酒大師,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品酒的真正目的其實只是為了消除饑餓的感覺。
想到這兒,她自嘲的微笑了一下,然后又喝了一大口。今晚的饑餓感來得太強烈了,讓她有種難以控制的恐懼感。
悅耳的風鈴聲再度響起,酒店的門再次被人打開,陰涼的夜風刮進來,夾雜著濃烈的劣質脂粉香味兒。金發美女不用回頭就知道,進來的人肯定是。
事實上也真是的。兩個袒胸露乳的站街女,踩著恨天高的,扭著黑皮短裙包裹的大屁股,趾高氣昂的來到吧臺前,放肆的對年輕的酒保高聲說,“甜心來,給你的小兔子,來兩杯喝的!”
年輕的酒保微微一笑,快步走過來,問道,“蘋果白蘭地怎么樣,雙份的!”
兩個中戴紅火色假發的那個,放蕩的將食指按在年輕酒保的嘴唇上,忽閃著長長得假睫毛,撒嬌地說,“甜心,你真懂我。對于懂我的男人,我向來不會拒絕他的要求,任何要求都不會拒絕!”
另一個留著本色黑短發的馬上擠上來,獻媚道,“我會滿足懂我的男人任何要求,哪怕是變態的要求?!?
年輕酒保微微一笑,點點頭說到,“好極了,如果我今晚沒有要求的話,是不是就太不識趣了!”
“yes!”兩個放蕩的異口同聲地說道。
“好吧,”年輕的酒保將兩杯雙份蘋果白蘭地放在吧臺上,然后一本正經的說,“那就請付錢吧,一杯五歐元,兩杯十歐元。”
所有人都沒想到年輕的酒保會提這個“變態”要求,無聊的夜班出租車司機一邊拍著桌子,一邊發出響亮的大笑聲。
甚至一直專注于品酒的金發美女都忍不住笑出聲來,但是她很好的掩飾了自己的失態,雪白的手指輕掩朱唇,輕咳一下,好像是被酒不小心嗆到了。
兩個做夢也沒想到這個年輕的酒保會當著她們的面羞辱她們,頓時被氣瘋了。
最開始兩個像被惹毛了的斗雞,惡狠狠的盯著他,但金發美女剛一笑出聲來,這兩個“碧池”的憤怒似乎一下子找到了宣泄的口子,洶涌的迸發出來。
戴火紅色假發的端起一杯蘋果白蘭地大步走過去,順手潑到金發美女的臉上,一邊潑一邊罵道,“賤貨,讓你嘗嘗老娘的!”
金發美女霍地一下扭過頭來,蘋果白蘭地沿著她美麗卻惱怒的臉流下來,誰也沒看到她的右手五根手指居然因為忍耐憤怒,一下扣進了堅硬的吧臺桌面里。
“嘿、嘿、嘿!”年輕的酒保急忙走過來把胳膊擋在兩個人之間,對肇事的紅假發嚴肅的說道,“請你冷靜,不要傷害別人!”
黑短發叫罵著端起另一杯蘋果白蘭地潑到年輕的酒保臉上,然后撲過來放肆的揪住了對方的衣領,惡狠狠地說道,“小子,有種你再給老娘重復一遍嗎!”
年輕的酒保無辜地張開雙臂,淡淡的說道,“請你放手,不要在這兒惹事,否則我會報警的!”
黑短發惡狠狠的盯著年輕的酒保,最終倖倖的松開手,但嘴里依然不老實的嘀咕,“小子,我發誓,你會后悔的!”
年輕的酒保淡淡的一笑,整理了一下衣領,在吧臺的后面找到一條潔白的毛巾遞給金發美女,然后抱歉的說,“非常抱歉讓你遭到這么粗暴的經歷,為了表示我的歉意,這杯就算我請的可以嗎?”
金發美女無所謂的點點頭,將自己臉上的酒液擦干凈,然后優雅地對年輕的酒保說,“謝謝你的酒,再見!”
目送著金發美女走出小酒店,兩個余怒未消的互相使了一個眼色,然后默契的一起站起來,尾隨了出去。
年輕的酒保將吧臺上濺灑的酒液擦干凈,忽然發現了金發美女指甲留在吧臺上的深深痕跡,他楞了一下,然后說道,“青鳳,我出去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