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柯?你想什麼呢,娘娘叫你呢!”阿蕭扯了扯穆柯的衣袖,將他帶到我面前,我留意到穆柯望向舒貴妃異樣的目光後,以手遮了遮口鼻,擡頭淡淡對舒貴妃及惠兒佟貴妃三人道,
“今日本宮與常安仍有要事相商,爾等且回去吧?!被輧杭百≠F妃聞聲站起,拾裙翩然福身道,“是,娘娘?!?
舒貴妃也站起身來向我行禮道,“嬪妾不打擾娘娘,嬪妾告退。”
我含笑點一點頭,目送她們幾人走出鍾粹宮去,纔想起她們三人是因晉封纔來向我請安的,此時後宮無後,唯有我位同副後,而我今日卻沒有賞她們三人任何賞賜,於情於理都著實不適。
我後知後覺想起此事來,便命純雨去取了御膳房今日新進的點心來,我因見方纔褆兒十分愛吃,便叫純雨裝了兩盒分別去送給胤褆與毓嫺。
佟貴妃那邊則贈送了一匹她最愛的蘇繡玉蘭色綢緞,予她去做衣裳。
純雨拿著點心與綢緞去了,悄悄合起了暖閣的門,我才轉眸對穆柯道,“穆柯,你方纔怔怔瞧著舒貴妃做什麼?”
穆柯驀地回過頭來,意識到我在對他說話,慌忙道,“我…我只是覺得,像是在哪裡見過她…”
“穆柯,這樣的話豈敢胡說?後宮中人你怎會見過?除非她就是入天地會告密之人,你說見過舒貴妃,可有把握嗎?”我冷冷道,穆柯也已愈發沒了底氣,“我我…只是看著眼熟…”
“若不能確認便不要隨意開口,你可知舒貴妃是什麼人?她是當今皇上最疼愛的女人,若無十足證據,本宮也不敢說她一個不字?!蔽覍δ驴碌f來,表面上的雲淡風清已掩蓋了我內心的不快。
“是娘娘,我知道了…”穆柯頷首對我應道。
我點一點頭,對他道,“若讓你一時想起那人的面目實非易事,明日皇上於乾清宮設宴,慶毓嫺公主滿月,本宮會帶你一同前去,後宮中人皆會前去,到那時你可以看得仔細,那日入天地會之人,究竟是誰?!?
“穆柯謹遵娘娘吩咐。”穆柯頷首,我揮一揮手,常安便將他送出了暖閣,交由御林軍將士帶走看護。
“長姐!”常安回來時欣喜地喊我,我轉頭望向他,見他一副欣喜不已的模樣,也不禁一笑,牽他坐在我身邊,問道,“安弟,有什麼高興事?”
常安望向了阿蕭阿峰姐弟倆,阿蕭和阿峰也不禁一笑,常安纔對我道,“長姐,自我與阿蕭阿峰姐弟倆一同開辦武館,他們二人就時常往返於完顏府中,阿瑪與額娘也甚是喜歡他們二人,阿瑪額娘已決定認他們二人爲義子義女了!”
我欣喜地一笑,望向阿蕭阿峰姐弟倆,驚喜道,“真的?那當真是喜事!從此後你們二人就真的是我的妹妹與弟弟了!”
我心中與阿蕭阿峰感情極深,不僅因爲與他們二人朝夕相處,更因爲他們與我曾是過命的交情,那份恩情我做什麼也還不清他們。若無阿蕭阿峰,恐怕早已沒有今日的完顏霏了。
“長姐!受阿蕭一拜!”阿蕭拱手跪倒,向我行禮,我驚喜地忙站起身來,阿峰也同樣跪倒在我面前,拱手向我行禮,我含淚扶起他們二人,感動道,“快快起來!”
我用力點頭,握緊阿蕭阿峰的手,感懷道,“從前的不幸都過去了,從今後我們重新開始?!蔽倚奶鬯麄兌说倪^去,親生父母遭清軍屠戮,後來的養父又帶他們誤入歧途,他們又險些喪命於朝廷的刀光劍影之下。
“常安,既然阿瑪額娘收他們二人作義子義女,他們現在住在哪裡?每月用銀由誰負責?”我問道。
常安站起身後,在我身後道,
“回長姐的話,他們現在已搬入府中去住了,阿峰與我和兄長同住在前院君怡堂,阿蕭則陪額娘住在後院的悅雅齋?,F在,府裡收支由長嫂管理,武館每月收入歸爲完顏府所有,阿蕭阿峰每月用銀由府裡負責?!?
我含笑點一點頭,轉頭對常安道,“我入宮前住的凝花閣至今空落,阿蕭若是願意,就讓她搬入凝花閣去住吧。”
“姐姐不必了!阿蕭願意和夫人一起住,希望多陪陪夫人?!卑⑹捗督忉?,我欣慰地望向她而笑,道,“能有你陪伴額娘,我甚欣慰?!?
常安忽然故意咳了兩聲,在我身後小聲道,“長姐有了阿蕭阿峰,就不疼我了!”阿蕭一聽不禁笑出聲來,道,“兄長說哪裡話,所有人都看得出來,長姐最疼兄長!”
我忍住笑意回頭打了打常安的額頭,笑罵道,“你啊,還叫我怎麼疼你?”
我們四人正有說有笑,忽見純雨垂頭喪氣地抱著一盒點心走回暖閣來,我關懷地問她道,“雨兒,你怎麼了?”
純雨擡起頭來見我正直直注視著她,便忙藏了藏身後的點心盒子,解釋道,“沒…沒什麼!”我見純雨不對勁,便拉她過來問道,“有什麼便說什麼,不必害怕?!?
“是啊純雨姑娘!有什麼就說什麼!誰敢欺負了你,我阿峰爲你出氣去!”阿峰更加關心起純雨來,純雨緩緩擡了擡頭,望了望站在眼前的阿峰,目光怔了怔,道,“阿峰…我怕說出來了,惹娘娘心煩?!?
“無妨,你且說便是?!背0驳瓕冇甑?,純雨的目光遇到常安時總是十分柔軟,她的臉瞬時一片緋紅,我的心也不禁一涼,原來這麼久純雨仍在默默喜歡著常安,可憐她最早遇見常安,卻只能將他隱姓埋名於心口。
我疼惜地摟過純雨來,道,“你說吧,有什麼不高興的事,我爲你做主?!?
純雨低聲啜泣起來,對我哭訴道,
“娘娘!奴婢去給惠妃娘娘送過點心後,又去了延禧宮給舒貴妃送,誰知延禧宮的丫鬟們不讓奴婢進去,說奴婢目無尊卑,怎能先給惠妃送禮而後給舒貴妃送呢?還說那些點心毓嫺公主不稀罕,皇上早給毓嫺公主賞了許多鍾粹宮都沒有的點心了!所以…”
“簡直是放肆!”阿蕭聽後極爲憤怒,她安撫著傷心的純雨,我接過純雨手中沒送出去的點心盒子,一言未發,只對純雨道,“雨兒,你放心,你今日的委屈,本宮一定爲你出氣。”
我將點心盒子遞給站在一旁的純一,道,“純一,帶上這個,跟本宮去趟延禧宮?!?
我同純一及純雨三人走至延禧宮時,只聽宮內毓嫺公主哭鬧不止,聲音之大幾乎掩過了門外通傳太監的高唱聲,延禧宮內聽聞通傳聲後,急急匆匆跑出五個宮女來,見了我便跪倒,參拜道,“奴婢參見皇貴妃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我並未理會她們幾人,仍向延禧宮正殿內走著,走入延禧宮舒貴妃平日起居的暖閣內,見舒貴妃正抱著毓嫺公主不停逗她玩笑,可公主卻仍舊哭鬧不止。
舒貴妃見我走到殿內,忙將公主交給了乳母去抱,走向我身邊福身行禮道,“竟是皇貴妃娘娘親自來了,娘娘萬安!恕嬪妾未能遠迎?!?
我冷冷笑出一聲,“不必,姐姐忙著照顧公主已十分辛苦了,本宮來沒有何要事,只想向姐姐請教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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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貴妃扶我坐在榻上,又命宮女去泡了茶,後落座在我身側,側眸謙虛道,“嬪妾不敢擔娘娘一聲請教,娘娘有何吩咐,儘管說便是?!?
我含笑道,“姐姐懂禮,可是延禧宮的下人們卻不都是如此,若是她們壞了姐姐一向與人爲善,通情達理的規矩,豈不委屈?”
我回身接過純一手裡的點心盒子,放在舒貴妃面前,低聲道,“姐姐晉封之喜,本宮未來得及恭賀,只能以此略表心意,這是御膳房新進的幾樣點心,本宮看胤褆愛吃得很,便想著也給毓嫺送幾樣嚐嚐?!?
舒貴妃欣喜地接過桌上的點心,道謝道,“嬪妾謝過娘娘心繫毓嫺,只是毓嫺還小,吃不得這些,不過…嬪妾替她收下了,謝謝娘娘的心意。”
我看著舒貴妃的言行舉止,竟看不出一絲一毫的破綻,我繼續道,“本宮之所以親自來送,是因爲方纔本宮派純雨來送,被延禧宮幾個宮女攔在了宮外,說純雨目無尊卑,還說毓嫺公主不稀罕幾塊點心。不知姐姐可知道此事?”
舒貴妃一驚,不禁啞然起來,良久後才道,“怎麼…怎麼會這樣?是誰這麼不懂規矩?!”
我回身推了推純雨,低聲道,“去院內把攔你的宮女帶進來?!逼提幔冇觐I著兩個慌慌張張的宮女走進殿來,那兩個宮女見了我便跪倒道,“皇貴妃娘娘饒命啊,奴婢不是有意針對娘娘您的…!”
“哦?不是有意針對本宮,那難道是針對我們純雨麼?”
“不不不…”那兩個宮女哭求著向前跪著挪了幾步,磕頭道,“是因爲她先給惠妃送了點心,奴婢纔不願意讓她進來的…”
“糊塗東西!”舒貴妃聽至此處猛然拍案站起,狠狠一掌扇在了那個宮女臉上,吼道,“純雨姑娘先送後送又有什麼關係?本宮還沒有說什麼,你們倒先替本宮做起主來了!若不是皇貴妃娘娘親自前來,本宮都不知道你們做了這樣糊塗的事!”
那個宮女一個勁給陳裕勤磕頭,哭求道,“娘娘!您忘了是誰還您動了胎氣難產麼?就是惠妃??!她處處針對您,出言譏諷,您怎能在她之後收禮?”
“是啊娘娘!咱們延禧宮向來什麼賞賜都是最先得的,皇上有什麼好的也都是緊著延禧宮,怎能受這樣的委屈?所有奴婢們才自作主張了…”
舒貴妃被那兩個宮女氣得面目全非,狠狠將她們二人推遠,罵道,“混賬!當著皇貴妃娘娘的面胡言亂語什麼?好啊,如今你們都幹自作主張了,以後還有什麼不敢?”
舒貴妃聽毓嫺公主哭得更兇起來,才漸漸停住了口中的大吼,對身邊貼身的侍女芙香道,“把她兩個送到慎刑司去,別叫她們再出現在本宮面前!”
芙香得了命,便招呼來幾個太監,將那兩個仗勢欺人的宮女拖遠,送去了慎刑司。
舒貴妃忙順了順氣,纔對我道,“娘娘見笑了,是嬪妾管教下人不周,纔出了這樣的事,叫純雨姑娘受委屈了,本宮代她們二人給純雨姑娘賠禮了?!?
純雨忙頷首福身,道,“奴婢不敢。”
我笑道,“既是誤會,說開了就好,要不然日後若是因爲那些下人和姐姐生分了,多不好?!笔尜F妃忙陪笑道,“是啊,還是皇貴妃娘娘寬宏大量?!?
“好了,點心本宮也送到了,誤會也說開了,本宮便也不久留了,姐姐請留步?!蔽以俨欢嗾f一句,攜著純一純雨二人緩緩走出延禧宮去,舒貴妃在我身後福身道,“恭送皇貴妃娘娘。”
離開延禧宮後,純雨便對我道,“娘娘,看來是奴婢誤會舒貴妃了,此事並非是她授意的。”
我冷冷一笑,道,“此事自然不會是她親自授意的,只是從她身邊下人的身上,就能看出平日裡陳裕勤是什麼樣的心態。你們也聽到了,她們覺得所有賞賜都該最先送到延禧宮,若遲一點,就鬧脾氣不肯收,可見往日裡延禧宮都是什麼樣的作風?!?
純一點頭道,“是啊娘娘,奴婢看她們對惠妃娘娘有很深的成見,囂張得很,舒貴妃仗著公主與皇上太后寵信,已愈發囂張了?!?
我點一點頭,淡淡道,“陳裕勤,當年陳情說得果真沒錯,她果真是我最大的威脅,她搶走了我最在乎的人。”
“娘娘,您可有什麼打算麼?”純一悄聲問道,我輕聲一笑道,“對於她和陳廣庭,我早有準備,只是苦於沒有真憑實據。”我隨純一緩緩向前走著,頭也未回道,“純一,明日請常安暗中帶穆柯去指入天地會之人,也是時候請陳情入宮了?!?
我回到鍾粹宮時,常安與阿蕭阿峰姐弟已經離開,我一時覺得累得很,我不知何時才能安心休息?不知何時才能從無窮無盡的爭鬥中脫身?
我緩緩走回內閣想要休息,竟發覺玄燁正一人站在我的暖閣內,四處望著牆上的裝飾,我一時驚喜卻也心傷,只是靜靜福身道,“臣妾參見皇上,臣妾失禮…”
玄燁聽見我的聲音,立時轉過身來扶我起來,牽住我的手,暖意盈盈一笑道,“何來失禮?是朕要在這裡等你的。”他拉我坐在牀邊,擁我入懷,溫柔問道,“方纔去哪兒了?怎麼悶悶不樂的?”
我合了閤眼,我對他再不願有何隱瞞,將方纔的事一五一十向他說清,他卻道,“裕勤向來溫婉,怎麼會有這樣放肆無禮的下人,此番看來,當真是委屈她了。”
我冷笑一聲,“恐怕,皇上的舒貴妃也早已不是當年的陳裕勤了?!毙钆牧伺奈业募珙^,安撫道,“好了,朕不提她了,朕今日來只想陪陪你?!?
我也終於拋卻心中煩憂,倚在他身邊問道,“皇上近來都在忙些什麼?”他輕聲一笑,轉頭對我道,“朕啊,想給常安和雪絨賜婚了?!?
我驚喜地坐直身來,忙問道,“皇上此話當真?!”玄燁含笑點了點頭,道,“當真?!蔽壹拥負碜⌒畹牟鳖i,吻上他的耳邊,道,“玄燁,謝謝你?!?
他吻回我的耳畔,低聲道,“只是有人上表啓奏,說完顏族位高權重,此時過於接近朝廷權力中心,家族中所有男兒皆是四品以上朝臣,完顏明若更是當朝一品,完顏常安是御林軍統帥,你又是此時後宮位分最高之人,所以不宜再將公主賜婚予完顏常安?!?
我木然地一怔,坐直身來,想來果然是樹大招風之理,不禁擔憂地問道,“玄燁,怎麼?你擔心完顏氏會功高蓋主,會結黨營私?會成爲第二個鰲拜?”
玄燁寬慰著我,搖一搖頭,笑道,“朕冤枉過完顏氏一次,絕不會再犯第二次錯,只是上表啓奏之人衆多,朕有些心力交瘁而已。朕也希望絨兒和常安幸福?!?
“皇上…”我猛然起身跪倒在地,道,“皇上,若皇上能爲常安雪絨賜婚,臣妾願勸服常安辭去一切官職,陪同公主回到草原!臣妾敢保證,常安絕不會像朝臣所說那樣功高蓋主,結黨營私!”
玄燁忙扶我起來,道,“朕又何嘗不知道常安的忠心,霏兒你放心,朕會處理好此事,不叫你爲此煩憂。”
“謝皇上?!蔽夜Ь吹叵蛩x恩,他卻邪魅地一笑,拉我坐到他身邊,笑道,“只是口上說謝朕怎麼管用?”
我一蹙眉,轉頭望向他道,“皇上什麼都有了,什麼也不缺,還需要臣妾怎麼謝?”
他猛地一用力,將他附在身下,吻上我的耳後,迷離著笑道,“朕什麼都有,就少一個你我間的孩子…”
次日清晨時,我醒來時竟發覺玄燁仍躺在我的身邊,他從來都會在夜深人靜時離去,當我醒來後只剩下冰冷的房間與我自己。我驚喜地發覺他仍躺在我身邊,不禁驚喜笑道,
“皇上今日怎麼沒去早朝?”
他拂一拂我額前的發,在我額頭前落下一吻,笑道,“今日朕沒有去早朝,想看看你每天早起是什麼樣。”
我臉上一熱,仍躺在原地睜大了眼睛看他,猛地擡起頭來吻上他的臉頰,我環住他的脖頸,笑道,“皇上不怕別人罵皇上是昏君麼?”
他被我突如其來的一吻驚得有些錯愕,卻又很快反客爲主,附在我耳邊笑道,“那就讓朕做這一天的昏君吧!”
我緊緊擁住他,感受著他身上的溫度,緩緩合起眼來,仔細想來我所希望的無非是我與他平平靜靜一起做過所有的風景,無關心計與陰謀,只是,一切都那麼遙不可及。
當日晌午玄燁將於乾清宮設宴,慶賀毓嫺和碩公主滿月,清晨合宮要向太皇太后與太后請安,玄燁一夜未歸乾清宮,清晨時與我同去太皇太后所住的慈寧宮。
我與玄燁到時合宮皆已到齊,裕親王、平親王夫婦四人與雪絨公主也已到齊,太皇太后今日心情甚好,與慈寧花園內擺了御座及長桌,合宮中人圍繞在太皇太后身邊,一派其樂融融的氛圍。
我四處打量常安的身影,因爲我叫純一去給他傳話,今日要帶穆柯暗中前來,指認那日入天地會告密之人。
我左右不見常安的身影,只能跟在玄燁身後走入慈寧花園,恭敬向太皇太后及太后行禮,太皇太后命子靜將我扶起後,牽過我的手來,關懷問道,“皇貴妃近來身子可好?”
我頷首笑道,“多謝老祖宗關懷,孫兒很好。”子靜退回到太皇太后身邊,爲老祖宗捶肩道,“老祖宗,您放心吧,皇貴妃人善福大,自然無恙。”
太皇太后拍一拍子靜的手,回頭對她淡笑,而此時我忽聽到隱隱約約有小孩啜泣的聲音,便回頭去找,玄燁見我回頭,疑心道,“霏兒,你找什麼?”
我見衆人都沒有聽到,便也沒有回話,只是福了福身,告退衆人,獨自走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純一緊緊跟在我身後,有些打怵道,“娘娘找什麼呢?哪有什麼孩子哭的聲音啊?”
我搖了搖頭,示意她別再說話,緩緩走進一間暖閣,果真見一個孩子躲在角落哭泣,我定睛一看,竟是二皇子承瑞。他額娘是馬佳氏,曾經的榮妃,因與赫舍里氏結黨陷害我與完顏氏,如今被罰至辛者庫浣衣。
自榮妃被貶後,他就被太皇太后帶回了慈寧宮親自照顧。
我走至他的身邊,環住他的肩膀,安撫他道,“承瑞,怎麼不出去和大家在一起?”
他扭頭見是我,明顯有幾分懼意,顫抖道,“皇貴妃…是你殺了我額娘對嗎?”
我心內一驚,他小小的年紀,怎麼會認爲是我殺了他的額娘?!純一一聽他的話就要發火,卻被我攔下道,“承瑞,你額娘做了錯事,在辛者庫受罰,本宮沒有殺她,將來她若是知錯,本宮會讓她出來和你團聚的?!?
他稚嫩的眼神中瞬時充滿了希望,我的心也不禁一暖,我牽起他的手細細摩挲,想起他剛出生不久時,曾被先皇后下毒,企圖誣陷給我,他的命還是我額娘救的,從那以後,他的身子就比別人弱很多。
我拉他起來,用巾絹擦乾了他臉上的淚,道,“走吧,出去和哥哥妹妹一起玩?!?
他仍舊抗拒,我能清晰地看到他的自卑,惠兒從前與榮妃不睦,褆兒自然也和承瑞接觸甚少,毓嫺自出生後便是皇帝的掌上明珠,舒貴妃日日看護,承瑞更不能與毓嫺相比。
我抱他在懷裡,笑道,“走吧,阿瑪也在外面。”
當我走出暖閣時,才見常安姍姍來遲,我攔他在半路,他匆匆忙忙回頭來見是我,忙著行禮卻被我攔下,我只問道,“常安,穆柯可帶來了?”
常安急得滿頭是汗,低頭蹙了蹙眉,猶猶豫豫才道,“長姐,是臣弟無能…”
我笑他道,“你這是怎麼了?不像你啊。”
他剛想答話,卻被太皇太后看見,太皇太后坐在園中喚他道,“可是常安來了?快過來哀家瞧瞧?!背0裁卦挼?,“是微臣!”
我跟在常安身後走回玄燁身邊,他見我領著承瑞,纔對我道,“霏兒,你是去找承瑞了?”我點一點頭道,“是啊,皇上也不能太偏心,有了毓嫺,也要顧及承瑞和胤褆啊?!?
玄燁低頭見承瑞哭得眼睛都已紅腫,忙蹲下身去,心疼地環住承瑞,微笑著拂一拂承瑞的額頭,我牽著承瑞的小手,側頭去看玄燁對自己兒子慈愛的模樣,忽又格外思念我本該出世的孩子。
想到我的孩子,我只恨那個進入天地會高密的女人,那個穆柯將要指認的女人。我此時才望向遠處的常安,見他跪在太皇太后面前,太皇太后問他道, “常安,你最近在忙些什麼?哀家怎麼在皇帝身邊見不到你了?”
常安不知此時被何事擾亂了心思,一副十分不安的模樣,他聽了太皇太后的話良機後,竟毫無反應,直到雪絨在太皇太后身邊小聲叫他,他纔回過神來,對太皇太后道,“我我…”
我心裡一陣緊張,他怎麼能在太皇太后面前稱“我”?!
幸好他及時改口道,“微臣…忙著監管御林軍衆將士,忙著責人去看管刑部監牢與宗人府幾名罪犯,也忙著在宮外按皇上旨意開辦武館。”
太皇太后點一點頭,並未說些什麼,只是此時太后身邊的陳廣庭忽然譏笑道,“安少果真是大忙人,不知是爲皇上與朝廷效力,還是忙著爲你姐姐效力?”
我立時敏感地望向站在太后身邊的陳廣庭,見他一副極爲囂張的姿態,心中立時充斥起一陣不滿。
常安同樣擡起頭來,怒吼道,“自然是爲皇上與朝廷效力!大人此話未免刻薄了些,難道我常安就不能與自己的姐姐見面麼?”
陳廣庭聽後仍舊冷笑道,“自然可以,只是安少見得也未免勤了些,我究竟不知,安少是皇上的臣,還是皇貴妃的臣。”
“你!”常安聽後,猛地站起身來,握緊了拳頭,嚇得陳廣庭不禁退了一步,吼道,“你要做什麼?皇上面前想要放肆麼!”
常安回頭注意到面前的太皇太后與太后才又跪下,頷首道,“請太皇太后恕罪?!?
舒貴妃站在太皇太后身側,抱著毓嫺公主,假似玩笑道,“最近安少是怎麼了?怎麼冒冒失失的,愈發浮躁了!”
太皇太后忽露出一副失望的神色,只是搖了搖頭。
玄燁見狀忙上前去問道,“常安!你今日究竟怎麼了!怎麼這樣沒有規矩?”
常安忙跪著轉向身後,面向玄燁重重叩首,道,“皇上恕罪!是微臣…有急事想要想皇上啓奏!”
玄燁站定在常安面前,道,“既然是急事,你說吧!”常安謝過恩後,才終於吐露心聲道,“回皇上的話,昨日微臣扣押一名有關天地會的要犯名爲穆柯,他自稱可以指認當日入天地會告密並指使天地會穆蕭峰傷害皇貴妃的人…”
玄燁點一點頭,淡然道,“朕知道此事,你昨日不是已經啓奏過了麼?”
常安擡起頭驚恐地望了望玄燁,忽又重重叩首,道,“是微臣無能!今早微臣去牢內想帶穆柯出來時,發現他…發現他已在牢裡被人殺了!”
我猛地一驚,忽鬆開承瑞的小手,連連退了幾步,昨日他還好好的,今日怎麼就…?!
太皇太后忽狠狠拍響手下的茶案,怒道,“完顏常安!哀家看你是愈發不把皇帝的話放在心上了,這樣重要的證人,你怎麼能讓他被人殺了!難道你派御林軍看守的監牢是什麼人都能隨意進出的?!”
而玄燁卻沒有作聲,然而他的表情在我看來,怒意絲毫不亞於太皇太后,太皇太后繼續道,“常安,哀家實話告訴你,今日哀家叫你來,本是想爲你與雪絨賜婚,而你今日卻讓哀家大失所望!你這樣不穩重,辦事不力,讓哀家怎麼放心將絨兒託付於你?”
“太皇太后!”常安聞聲忽地擡起頭來,想要說些什麼,終究沒有爲自己辯解,我瞭解他,是他的錯他從不會推脫。
我終於按捺不住,緩緩走出人羣,跪在太皇太后面前,爲常安求情道,“皇祖母,孫兒求您不要再生常安的氣了,他還年輕…”
“霏兒,此事本與你無關,但你的做法不得不讓所有人覺得,你是在偏護你的弟弟!什麼叫做他還年輕?難道年輕就是他犯錯的理由了?”太皇太后被穆柯被殺一事惹得怒氣正盛,連帶我一起訓斥道。
玄燁也終於不再袖手旁觀,他走到我身邊,低頭對太皇太后道,“皇祖母,此事不能全怪常安,更不怨霏兒,皇祖母有什麼氣盡管撒在孫兒身上吧。”
我心內緊緊一痛,側頭望向玄燁,他同樣望向我,目光中露出無盡的溫柔,終究不發一言。
太皇太后聽後只是苦澀地一笑,淒厲道,“看來哀家當年的擔心果然沒錯!玄燁啊,你爲了她,還有她的家人!究竟還有什麼不能做?!如此看來,哀家果真不能讓絨兒嫁入完顏氏一族,再爲他們充斥朝中勢力……”
作者有話要說: 各位久等啦!其實我一直在勤勞碼字的.....
只是有的時候覺得寫得不好不想草草發出來湊字數.....
所以修修改改好幾次,才把這一章發出來......
望喜歡!
Ps:喜歡常安的小仙女可別打我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