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便是出征的日子,十萬大軍及裕親王等人列馬在太和殿前,宮中上至太皇太后、皇帝,下至小小答應都需親自前往太和殿爲大軍送行。
皇帝最終決定由裕親王總領十萬大軍出征,裕親王參將爲陳廣庭,副將爲平親王及常安,溫僖貴妃之父遏必隆爲參謀軍師。
次日我於未天明時起身,爲常安重新做了一枚平安符,送他出徵前我定要親自交到他手中。
純風輕悄悄地推開暖閣的門,爲我披上一件裘衣,端來一盞濃濃的熱茶。我將茶盅接到手中以此暖手,純風立在我身後道,“小主,這次把平安符交給奴婢吧,您放心,奴婢一定能平安無恙地把平安符交到安少手裡,您病的這麼重,就不要去爲將士們送行了。”
我接著窗外的微光,細細欣賞著那枚平安符,拉過純風的手,柔聲道,“我一定要親自交到他手裡。”
純風會意卻含一絲不忍地點了點頭,我復又開口道,“何況我若不去,玄燁又會疑心,我不想讓他知道我病了,我若不去,還怎麼瞞得住?”
純風咬了咬嘴脣,重重地點點頭,“娘娘到今天還是那麼心疼皇上。”
我端然坐在椅中,望著窗外的月色漸漸淡了,東方魚肚泛白,便俯身吹熄了蠟燭,回眸向純風笑道,“從未變過。”
卯時起純風爲我梳妝,銅鏡中的自己難掩病態的倦色,我卻強打起精神,在面上粉上一層又一層濃妝,往日我從不喜這樣,今日只爲掩飾我的病態。
“純風,皇上昨夜在延禧宮休息的麼?”我假意毫不在意地一帶而過,卻還是不自覺地心底一痛。
“說來奇怪,皇上昨夜竟親自去軍中查閱軍情了,常安陪同皇上,兩人至軍中直到今日丑時纔回宮。奴婢因看著李德全公公了,就隨口問了兩句,公公說…皇上精神不大好呢。”
“眼看著要開戰了,他怎麼能輕鬆…”我擔憂地望一望四周,多希望他就在我身邊,那樣我就可以挽起他的手,輕聲安慰著他,只可惜一切只是幻想。
我低聲吩咐著純風道:“純風,他現在生我的氣,還要面對戰事,若是再知道我病了…該怎麼應付得過來?你告訴宮裡的人,決不能透露一個字,還有…最近我想少見他吧…我不願意他再看到我而心生不快。”
“娘娘…您何苦呢?讓皇上知道實情,他纔會讓您請太醫啊!”純風的聲音已哽咽,“您要愛惜您的身子啊!常平說了,您的病若不及時醫治將來會危及性命的…”
“我不用!”我也不知自己何來的氣力,聲音竟如此之大,“你去傳我的意思就夠了!我不見他…正好可以安心養病,還愁病好不了麼!”
辰時未到,我已去往太和殿高臺,我到時後宮衆妃尚未來人,只有常安及陳廣庭在太和殿高臺下偌大的空場前爲將士們鼓氣訓話。
我理了理耳邊的發便向常安走去,我站在他身後不遠處喚他,他聞聲即刻回眸,見是我,欣喜之意溢於言表,疾步向我走來,拜道,“見過長姐!”
我溫潤一笑,將他扶起,撫一撫他鎧甲上的灰塵,眼底淡淡一熱,極力忍住道,“此番一別,不知何日才能相見…你要保重,長姐等你勝利凱旋。”
常安感懷地一笑,伸手爲我擦了擦眼角的淚,他明明也十分不捨卻還是向我笑道,“長姐放心,無人能傷我分毫的,我一定平安歸來…”
常安仰頭深深吸氣,忽向我跪倒,拱手道,“常安本該盡孝於父母身邊,只是如今常安有責在身……不能盡孝於父母身邊,還望長姐原諒常安!”
“快起來!”我親自扶起常安,從袖中取出那枚平安符交到他手上,道,“安弟你收好,這是長姐一片心意,你一定要記得,家中還有阿瑪額娘,還有你大哥,還有我…所以無論如何,都要保重自己。”
常安接過我的平安符,珍重地細細撫摸,將那平安符仔細收好在自己身上,向我告別道,“長姐,常安會記住的,辰時要到了,長姐回高臺上去吧。”
“妹妹也來了?病可好些了麼?”我聞聲周身一顫,不禁即刻回眸退後了兩步,頷首道,“多謝王兄關心,本宮很好。”
裕親王淡然一笑,道,“我問了太醫院的常平太醫,他說妹妹得的是肺疾,如此嚴重的病,妹妹怎麼會很好?”
裕親王自在五臺山便對我處處關懷,處處呵護,我懂他那一份心意,但我只能置若罔聞而已,“王兄體貼心意,妹妹都懂,只是如今的情形…王兄還是不要再掛心我的好。”
“他不關心你,難道我也不能關心你麼?你一定要這樣苦著自己麼?”裕親王的語氣中夾雜著一陣濃濃的心疼與不甘,“他若是誤解,只罰我一個人就好!爲何要如此折磨你?你什麼都沒有做錯!我做的一切,都只是我一個人願意的啊!”
“王兄別說了…”他的不解之處亦是我的不解之處,我到底做錯了什麼?會讓玄燁對我絕情至此?我怯懦地向後退著,生怕他會說到我的痛處。
“我要你愛惜你的身子,你懂麼!”裕親王愈發激動起來,他雙手按在我的雙肩,我用力想要將他推開,他卻愈發牢固地將我鎖住,喊道,“你要好好的等我回來…你不能有任何意外!”
“殿下這是做什麼!”方纔遠去訓話的常安此時才趕回,將裕親王一把推開,將我護在身後,“就算殿下對我長姐沒有異心,也該懂得適可而止!正是因爲殿下不知收斂對長姐的關懷,纔會讓皇上誤解至此的!長姐的苦痛,一樁一件難道不都是因爲你麼?!”
裕親王被常安說得一怔,他緊緊蹙著眉,怔怔地退後了兩步,“只是我……”
“夠了!都別說了!”我推遠了常安,我不能再讓他爲我分心,更何況他就要踏上沙場。
我話未說完,子靜也來到了裕親王身邊,她見到裕親王后依依不捨道,“殿下…奴婢…想說…殿下要保重!奴婢會等殿下回來的!”
她後知後覺才發覺我的存在,頗有幾分審視之意地望了望我才行禮道,“參見…恪貴妃。”
我點頭向子靜示意後,便再不留戀,轉身欲要走回高臺,卻見身邊的平親王與欣兒依依惜別。
“我知道很多人都掛心王爺…只是唯有我的心意纔是最真切的!”
“我亦不要別人的關心,只你一人,便足矣。”平親王輕輕在欣兒額前落下一吻,微笑著安撫欣兒的情緒。
此情此景,不禁令我想起曾經我與玄燁的在一起的場景:
“朕也不需要別人來在乎,只有你,就夠了!”
我好想念那時候爲了能讓我開心而小心翼翼的他,可以不顧一切的他。我放眼望去,高臺上衆人已到齊,衆人當中那一點明黃,總讓我不知所措。
我小心翼翼地登上高臺去,徑直走到太皇太后及玄燁身邊,行禮道,“臣妾參見太皇太后,參見皇上。”
“起來吧。”那聲音清脆得如鳴佩環,回我話的竟是玄燁,他的語氣沒有絲毫往日的怨憤,而是雲淡風輕地帶過。
正當我爲他的回話而感到欣慰時,擡眸卻撞見舒妃幸福滿面地緊緊貼靠在玄燁身邊。
我猛地胸口一痛,慌忙轉身悶悶地咳出兩聲,純風焦急地撫著我的背道,“娘娘,若是身子不適,就回宮吧!”
“不用…”我撫了撫自己的胸口,使自己平靜下來,纔在純風的攙扶下費力地站直身子。
此時的我不能再站在玄燁身邊,他身邊左側緊緊立著舒妃,右邊端莊而立的則是皇后,而我,只能站在人羣當中,與其他后妃站在一起。
溫僖貴妃見我站在她身邊不遠處,便向我款款走來,“恪貴妃?”溫僖貴妃的聲音不喜不嗔,我卻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話中的得意之情,“恪貴妃如今可好?”
溫僖貴妃冷冷地一笑,笑聲森冷入骨,“本宮曾以爲你可以一手遮天,費盡心力地想要拿到你的把柄,卻未想到,你竟真的這麼愚蠢,和那個裕親王不清不楚,不需本宮動手,你自己就毀了你的恩寵!”
“娘娘找本宮只爲說這些麼?”我冷冷地問道,毫不退讓。
“自然不是!”溫僖貴妃低低吼了一聲,她的聲音唯我一人能聽見,她湊到我耳邊低聲道,“本宮要讓你再無翻身的餘地,讓你阿瑪也再無立足之地!這次與準葛兒一戰,正是契機,再加上你與裕親王的事情……真是天助我也。”
“蘇恆是你的人,對麼?!”我直直立在原地,面無表情質問道。
她亦是不動聲色地道,“算你還不算太愚蠢,只是如今就算本宮承認,你還有什麼辦法?皇上再也不會信你說的一句話了!那天晚上裕親王去你宮裡取衣服,就是蘇恆以你的名義請裕親王去的,沒想到他算計得這麼妙!皇上看見後,立即就堅信不疑你二人的私情了!”
憤怒與仇恨從心底席捲,我頓時感到一陣陣憋氣,口中又泛起一股血腥味,我硬生生忍住,掙扎著開口罵道,“卑鄙!你們竟是如此卑鄙!!”
“妹妹別動氣啊!”溫僖貴妃立即撫起我的背,復又壓低聲音道,“誰叫你阿瑪不老實,在朝上總合本宮阿瑪對著幹呢?不除掉你們,本宮又如何立足呢?”
“另外,妹妹別急,這只是本宮的開場,將來一樁一件還有你受的,不要以爲裕親王走了,你就有機會和皇上重修舊好。”
辰時終於到了,出征鼓聲喧天,玄燁親自端起酒碗敬高臺下所有將士,他高聲道,“衆將士!準葛兒犯我大清,此番爾等不退敵軍不得還朝!不然枉對我大清一方百姓的期許!”
玄燁仰頭飲盡碗中的酒,而後狠狠將碗打碎在地面,高臺上一陣山呼海嘯,“吾皇萬歲!不退準葛兒,誓不還朝!”
一陣陣懾人的破碎聲傳來,玄燁擡手示意,裕親王高喊一聲,“出征!”浩浩蕩蕩一隊人馬便從午門至端門而出,一路氣勢浩蕩地遠去……
人已漸漸散去,溫僖貴妃的威脅我只視而不見,待玄燁同舒妃去後,我才緩緩走到圍欄前,望著他們一路遠去的方向,心底一陣陣酸楚。
“不退敵軍,誓不還朝……”我淡淡開口,眼底的淚已模糊了眼前的景象,“常安啊…你一定要安然無恙地回來…”
愈想愈發委屈難過,所想從常安至玄燁,至這幾日黑暗的遭遇,再至自己的病痛,我的淚水早已控制不住,眼前一片無人的空廣,我終於可以毫無顧忌地大哭。
“霏兒…”那個聲音打斷了我的哭泣,那聲音從身後毫無徵兆地闖入我的耳際,只是聞聲後自己卻忽然更加失控地痛哭起來。
我緩緩轉過身去,一片淚眼模糊後,玄燁隻身站在我身後,他心疼地展開臂膀,用力地將我擁入懷中,他彷彿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將我鎖在他的懷中。
“玄燁……”我失控地捶打著他的肩頭,淚水不受控制地墜落,打溼了他身前一片衣衫,他低低啜泣了一聲,不發一言,只是將我牢牢擁在懷中。
“玄燁,你爲什麼那麼做?爲什麼不信我!……”我亦緊緊將他緊緊擁在懷中,熟悉的感覺,熟悉的氣息以及熟悉的一切都讓我毫無招架之力地沉醉在他的懷中。
“朕知道,今天你肯定會很難受。”他終於開口,只是我卻不懂他話中之意,我漸漸止住哭泣,擡頭問道,“爲什麼?”
玄燁並未答話,他只是用手輕輕按住我的腦後,更加用力將我抱緊,“他對你…應該很溫柔吧…朕也不懂,爲什麼事到如今還是看不得你傷心,朕也不知道,如今還有沒有能力,能安撫你…”
“你說什麼?”我企圖推開眼前的他,我試圖從他的懷中掙脫,吼道,“玄燁!你難道以爲是因爲裕親王出征了我才這麼難過的嗎!我是因爲你啊!…她們說的,她們演給你的,你一定要信嗎?” 他的一番話,終於還是將我剛剛燃起的希望澆滅。
他的眼圈已泛紅,幾番欲言又止卻還是未語,我失望地捶打著他的胸膛,“你說啊!你一定要信她們麼!爲什麼不肯信我呢!如果不信我,你現在做的又算什麼?!”
玄燁漸漸將我鬆開,終究開口道,“朕,親眼所見,不得不信。”
他終於將我全然鬆開,我傾時摔倒在高臺之上,望著他漸漸遠去的背影,我鼓足力氣喊道,“玄燁!……”
他置若罔聞,逐漸加快了腳下的步伐,終於消失在我的視線中。
“娘娘!”純風懼怕地從遠處跑來,一把將我扶住,我眼前陣陣漆黑,一陣暈眩,只看到潔白的青石玉面上一片鮮紅。
當我醒來時,已是兩日之後,高熱不退,純風姐妹三人只能用冰水爲我退燒,鍾粹宮仍是封閉的狀態,無重要事宜我都不能出宮走動,甚至連爲皇后請安都免了。
我昏昏沉沉地靠在牀邊,問道,“皇上沒來過吧?”
純一暗暗搖了搖頭,爲我蓋緊了棉被,“小主別想了!不值得爲那樣負心的人傷神…”
“不不!他心裡還有我的,不是他負心!是溫僖貴妃…還有…蘇恆陷害我的!你們讓我去找他,我要告訴他真相!”我掀開棉被,推開純一及純雨,來不及穿上鞋子,便直直衝到鍾粹宮門口。
宮門口處有四名魁梧的侍衛把守,他們四人見我跑來,拔劍出鞘,將我一掌推倒,喝道,“皇上及太后有令,鍾粹宮中任何人不得出宮走動!娘娘恕罪!”
“你們讓我去見皇上!我可以把那晚他誤會的一切都說清楚!是有人陷害我的!是有人設計了那一切!”
“對不住娘娘!皇上不會見您的!”
“不可能,你們讓我去,他一定會見我的!”我苦苦哀求,那幾個侍衛終於有一個心軟,向其餘三人道,“曾經純貴妃那麼受寵,突然落魄,我也不相信是她自己與旁人有染啊!不如讓她去吧,和皇上說清楚,若能解開誤會,也是你我功德啊!”
“好吧…”幾名侍衛收起劍來,爲我放開一條道路,我吃力地跑出宮去,腳踩在冰涼的青石玉地面上,針扎一般地疼著。
純一追至我身後,一把攔住我,直到看著我將布鞋穿上,再爲我披上一件外衣才肯將我鬆開。
天氣雖冷,病雖極重,只是若能與玄燁說清楚誤會,任何事情都不能阻攔我。
我一路迎著冷風狂奔到承乾宮附近時,忽見溫僖貴妃同榮貴人並肩走來,我慌忙想要躲開她們二人,可是溫僖貴妃已發現了狼狽不堪的我。
溫僖貴妃一揚手,她手下幾名內監便上前來硬生生將我按倒,溫僖貴妃頗有一副凌駕於我頭上的姿態,走至我身前,道,“你這是去哪兒啊?真是小看你了,竟可以從鍾粹宮逃出來!”
“陰狠毒辣,居心叵測!是你誣陷我的……我要和皇上說清楚!”
溫僖貴妃陰冷地一笑,用指尖挑起我的臉來,道,“你有什麼證據是我誣陷你的?是裕親王自己去你宮裡的,衣服也是他自己落下的!你自己身著不整地和別人私會被皇上撞見了,和本宮有什麼關係?”
“是蘇恆冒充我的名義請裕親王去鍾粹宮的!你已經承認過了!”
“真是可笑,你以爲蘇恆會承認是受本宮指使麼?你別癡心妄想了!就算本宮承認了,皇上會信嗎!”溫僖貴妃話畢,一掌脆生生地扇在我臉上,臉頰瞬間火辣辣地疼起來,口中一抹鮮血噴涌而出,盡數濺在我身前的衫上。
“嗬,病得這麼重啊?”溫僖貴妃的語氣極爲不屑,她轉過身去冷笑道,“只可惜皇上不知道你病了,若是知道,該有多心疼啊?”
“你我同爲貴妃之位,就算如今我被禁足,你又有什麼資格打我!”溫僖貴妃身邊兩個內監用力鉗制住我的雙臂,讓我動彈不得。
溫僖貴妃忽然放聲大笑,蹲下身來對我道,“看來你昏迷這兩日還真是什麼都不知道啊,太后已做主把你的位分降到妃位了,皇上可是一句反對的話都沒說,難過嗎?恪妃妹妹。”
“姐姐?!”我身後忽然傳來惠兒的聲音,我微微側眸,見純一領著惠兒及雪絨急急走來,雪絨一掌推開鉗制住我的內監,將我扶起。
惠兒向溫僖貴妃罵道,“溫僖貴妃還是珍重的好!你方纔說的話,我和公主可是聽得清清的!你利用蘇恆陷害我姐姐!現在你還覺得我姐姐會口說無憑嗎!我們都是證人,你該知道,如果公主向皇上還有太皇太后告發,你的下場是什麼!”
雪絨是博爾濟吉特氏的第一位和碩公主,與太皇太后同族,所以太皇太后對雪絨格外寵愛,自然所說之話,也會更容易相信。雪絨又頗受玄燁的喜愛,地位自然不可小覷。
溫僖貴妃明顯慌亂起來,“好你個納蘭芷珠,本宮就知道完顏明若和納蘭明珠勾結爲一黨,你們納蘭家的女兒也沒有好東西!”
溫僖貴妃正不知所措時,榮貴人忽然捂著腹部喊痛,榮貴人有孕在身,太皇太后及太后極爲重視,若是她有任何意外,我們所有人都脫不了干係。
“好你個完顏霏還有納蘭芷珠!你們竟敢害得榮貴人腹痛不止!”溫僖貴妃如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將所有罪責推到我們二人身上。
明眼人自然可以看出,榮貴人是裝作腹痛的,不然以她對孩子的重視,怎會不傳太醫前來呢?
榮貴人輕而易舉地解救了被惠兒逼得不知所措的溫僖貴妃,溫僖貴妃恢復一派得意的姿態,又一掌狠狠扇在惠兒臉上,“若不想本宮把你們二人害榮貴人腹痛的事告訴太后,你就在這兒陪你的好姐姐罰跪吧!直至天黑,本宮就不計你的過錯。”
“你!罰我一個人就好,惠兒有孕在身,你怎麼敢罰她?若有閃失,你受得起麼!”我聲嘶力竭地朝溫僖貴妃大吼。
“恪妃妹妹擔心真是多啊,若是惠貴人有什麼閃失,罪責當然在你,本宮協理後宮,自然有權賞罰,她之所以受罰,還不都是因爲你?”溫僖貴妃放聲大笑,同榮貴人揚長而去。
溫僖貴妃走後,雪絨及純一將我與惠兒扶起,雪絨高喊道,“嫂嫂,惠兒姐姐,我可不怕她溫僖貴妃!咱們回宮去,若有什麼責罰,我替你們擔著!”
我已毫無氣力,怔怔地發覺嘴角的血跡一直未乾,竟是因爲血一直從口中淌出。
回到鍾粹宮時那四位侍衛見到我的模樣,自然以爲我伸冤未果,且惹怒了皇帝,當然也會更加嚴守我的宮門,再不會給我走出去的機會。
雪絨要去親自請來太醫,卻被侍衛攔住,雪絨與他們四人爭執道,“誰給你們的膽子!若是我嫂嫂有什麼閃失,你們能向皇上交代麼!”
“公主殿下還是不要趟這趟渾水的好,恪妃的命數也不長了,她的病我們看也撐不了多久了!她都這樣了,皇上也沒問過一句!以後又怎麼會怪罪?我們看皇上根本不會在意恪妃的死活!”
雪絨一把抽出一侍衛的劍,架在那人肩上威脅道,“你們讓本公主去請太醫來,如果能,本公主不和你們計較,不然別怪我手下無情!”
另外三人懼怕地爲雪絨讓了路,直至天黑,雪絨才帶著常平進到鍾粹宮來。
常平爲我帶了藥材,純風及純雨便去小廚房煎了藥,惠兒及雪絨留在我身邊陪伴。
常平只能安撫我道,“長姐,你的病只能靜養,用枇杷露潤肺止咳,臣弟帶來的藥每日都要喝,其餘的事都不要想,這樣病才能好啊!”
我點點頭,爲了讓常平放心。純風端藥進來的時候,手裡還帶著另一樣東西,惠兒接過藥來,餵我喝下,純風不發一言地將手中的一荷包放在我枕下。
我坐起身來問道,“這是什麼?”
純風遮遮擋擋,不願讓我看那荷包,卻還是拗不過我,爲我打開荷包,道,“一些合歡花瓣,小主聞了這個味道最能安神了。”
我驚訝地接過那荷包合歡花的花瓣,驚異道,“這麼冷的寒冬,哪還有合歡花?你在哪找到的?”
“奴婢不願說,是怕小主又情緒不穩!小主還偏要問!”純風憤憤地說道,終於還是說道,“剛纔李德全來送的,說是皇上的意思…讓小主安神用的…這合歡花就是小主生辰那日皇上給您種的那些,皇上命人把那些花從御花園移到溫室裡種了。”
我捧著那隻荷包,淡淡的合歡花氣息襲來,這味道不僅能帶走不快的記憶,還能讓我想到曾經一切的快樂——那年我與君默,那無名的女官與君默在御景亭上一同撿起合歡花的樣子……
“玄燁…你說莫失莫忘,後來夢裡花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