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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草微風岸

次日天明時,惠兒仍沒有甦醒的跡象,雪絨站在圍爐前暖了暖手,單手攬過自己的斗篷,披在自己背上,步步走出暖閣,只對我說一句:“嫂嫂別擔心。”

我將手中的藥碗放在惠兒牀邊的梨木書案上,向純風招招手,“宣常平到儲秀宮來。”我端然起身,撫一撫膝上的旗裝,緩緩走向榮貴人的住處。

我站在馬佳雲妞的寢宮門口,透過昏黃的窗紙可以看到裡面的二人。

雪絨刻意掛出一如既往的爽朗模樣,向榮貴人笑道,“榮貴人,雪絨發現一個好東西,能夠穩胎安神的!所以,今日一早就想著給榮貴人看看了。”

“哦?是什麼東西?公主殿下能想著嬪妾,嬪妾真是太高興了!”馬佳雲妞一時得意忘形,搭起雪絨的手,目光尋覓,盼望著早點看到雪絨送給她的東西。

我站在殿外,雲淡風輕的一笑,如此之人,何苦還想著害人?

雪絨無聲地一笑,緩緩展開掌心,壓低了聲音,“貴人,是這個。”

那幾顆尚未燃盡的汲魂草躺在雪絨掌心,一時殿內無語,一陣令人難掩的沉默過後,榮貴人慌忙合起雪絨的手掌,道,“公主殿下,這…這是汲魂草啊,雖說可以安胎,但用多了,就會傷害腹中胎兒了!”

雪絨向來不參與後宮紛爭,所以榮貴人對她並無戒備之心,榮貴人見到那幾顆汲魂草後,慌忙捂住自己的口鼻,“嬪妾多謝公主殿下好意,但還是請公主收回這汲魂草吧?”

我深深吸氣,緊了緊自己身後的斗篷,一步一步走進榮貴人的寢宮,花盆底在門口的石階上叮咚作響,純風頷首,替我推開面前的木門。

我踏入榮貴人的寢宮,鼻前瞬時縈繞起一陣淡淡的花香,我面含一絲笑意,緩緩步入內暖閣,向馬佳氏道,“貴人難道是醫女出身?連太醫院的太醫都不認得的草藥,貴人竟認得?連用量及功效都那麼清楚。”

榮貴人見我忽然前來,驚得一個趔趄,坐倒在臥榻上,手邊的茶杯一倒,茶水順著茶幾打溼了臥榻的絨面。她顫顫巍巍地擡起手,手指猶豫不定地指向我,而後又指向雪絨,“你是故意的!對不對?!虧得我竟然相信你!你是純貴妃的人,對不對!”

我面上的笑意更濃,緩緩走上前替榮貴人扶起摔倒的茶杯,柔聲道,“姐姐錯怪了,本宮哪有本事能讓公主聽命於我呢?況且公主是來看姐姐的,而本宮是來看望惠貴人的,恰巧遇到而已。”

我無聲一笑,望著癱坐在臥榻上的榮貴人,“只不過,本宮恰巧發現惠貴人中了汲魂草的毒而已,公主又碰巧給姐姐獻上兩顆汲魂草,所以本宮才駐足聆聽了片刻。”

“我明白你什麼意思,完顏霏。”馬佳雲妞目光凜冽地望著我,“你想試探我,對嗎?可是你錯了,就算我認識這汲魂草,你也不能說明,惠貴人香爐裡的汲魂草就是我放進去的。”

我斂回目光,不禁放聲笑了出來,而後又將目光凝在馬佳氏的身上,“姐姐,本宮可沒說過,這汲魂草是在惠貴人香爐裡找到的啊!”

馬佳氏面如死灰一般沉寂,我坐在她對側,合了合手掌,常平及惠兒身邊的熙雯一同走進殿來,向我拜道,“參見貴妃娘娘,參見公主殿下。”

“常平,你說說,太醫院有多少太醫知道汲魂草?”

“回娘娘,不及三成。”常平拱手,“三成中也僅有一兩位太醫知道這汲魂草的詳細用途,因爲汲魂草乃是奇藥,可救人更可傷人,且生在極寒的地域,所以很少有太醫會用這種藥救人。”

“就算是我放的,我也是爲了保護惠貴人的孩子!我又不是太醫,我怎麼知道汲魂草用多了會傷人腹中胎兒?”馬佳氏猛地站起,直直指向我的鼻尖。

“貴人這麼快就忘了?剛纔是誰說的,讓我把這草快些收回去,說汲魂草用多了會傷害胎兒?”雪絨仍舊是一副一塵不染的模樣,表面稚嫩的語氣中卻暗含著刀鋒。

“還有,奴婢可以作證,就是榮貴人身邊的芙蓉借走了我家小主的香爐!”熙雯跪在地上不敢擡頭,只是口中的話卻絲毫不退讓。

“你應該知道,如果皇上知道了這件事你會怎麼樣,你也該清楚,如果納蘭家知道這件事,你又會怎麼樣?”我雲淡風清地講完此話,榮貴人也跪倒在地,“納蘭家…不能讓納蘭家知道!不然我阿瑪的官路就徹底斷了!”

榮貴人的阿瑪是員外郎蓋山,只是個七品的小官,他現在雖然依附溫僖貴妃的阿瑪遏必隆,有了棲身之地,但是遏必隆的勢力與納蘭明珠不相上下。二人都想找到對方的把柄,榮貴人如今做的事如果被納蘭明珠知道,不僅她阿瑪的官路會斷,就連遏必隆也難逃牽連。

我厭惡地看著眼前的榮貴人,蹙緊了眉頭,“人未傷你,你爲何要傷人?!”

“純貴妃娘娘,是溫僖貴妃讓我這麼做的…”她跪著向前挪了兩步,“她說只有我比惠貴人先生下皇子,纔可以得到皇上的恩寵,她說只有皇長子,纔會得到重視……”

“荒唐!你們二人的孩子都是皇上的親生骨肉,何來不重視之理?!”我將頭轉向一邊,不願看榮貴人自作孽的模樣,“你起來吧,本宮不會把你怎麼樣,只希望你儘早收手,不要傷害無辜的人。”

榮貴人瞬時住了哭泣,眼眸泛著幾點亮光,“娘娘,真的嗎?娘娘不要讓納蘭家知道…嬪妾以後絕不敢了!”

“姐姐好自爲之吧。”我從木椅上起身,搭住純風的手緩緩走出榮貴人的寢宮。

門外的風是那麼涼,那麼清,時而捲起屋檐上的積雪,彷彿天空又下起雪來,時而吹來幾滴融雪的水滴,濺在臉上,讓人清冷得感覺分外清醒。

回到惠兒身邊,見她仍沉沉睡著,毫無甦醒之象,我便囑咐了熙雯與常平,讓他們仔細照顧著,便同雪絨準備回到鍾粹宮。

剛出儲秀宮的大門,便見常安一個人站在門外,雪絨見到常安,瞬間恢復往常的爽朗姿態,她一個箭步衝上前去,一把攬住常安的頸間,喊道,“常安!你怎麼來了?”

常安見我站在面前,慌忙擋開雪絨的手,恭敬道,“公主,微臣是來找純貴妃的。”常安離開雪絨後,走到我面前,道,“長姐昨夜一夜未歸鍾粹宮,皇上急得很。”

我面頰上一熱,我只是一夜未在,他就會這麼著急麼?

“皇上現在在哪?我去看看他。”此時我面上的笑意是那麼真實,那是不用僞裝自己的笑。

常安一笑,壓低了聲音,“皇上賭氣,昨夜一直在鍾粹宮等長姐,皇上說,長姐不回去,他就不走了。”

我不禁抿嘴一笑,臉上掠過陣陣熱意,想到玄燁在等,嘴上雖說他幼稚,卻還是傳了步輦,儘快地趕回了鍾粹宮。

我回到鍾粹宮時,見玄燁一個人坐在庭院中賞雪,一陣微風吹過,房檐上的積雪紛紛而落,若隱若現間,他的背影彷彿就在我眼前,又彷彿離我好遠。

“玄燁!”我悄悄跑到他身後,從身後將他攬入懷中,我將頭伏在他肩上,卻見他毫無笑意,他冷冷地開口,“你昨天去哪兒了?”

我甜甜地一笑,緊緊握住他的手,“我去看了看惠兒,她病了,我必須照顧她。抱歉…叫你等了那麼久。”玄燁聞聲緩緩轉過頭來,他的嘴脣乾裂,臉色十分不好,“朕也病了,你怎麼不來照顧朕?”

“我是想陪你的,可是你讓我回宮休息啊……”

“朕讓你回宮休息!不是讓你去照顧別人!朕都不捨得用你照顧,你怎麼能去照顧別人?”玄燁的話中盡是氣憤與埋怨的語氣,我緩緩坐到他身旁,道,“惠兒還懷著你的孩子呢,病了怎麼能沒人照顧?”

“孩子…孩子!!就知道孩子!你怎麼變得和皇額娘一樣了?孩子就比你重要麼?!”玄燁的目光熱烈地凝望於我,我心中一陣沸騰,“孩子就比你重要麼?”他的這句話在我心裡反覆迴響。

“那你…還捨得兇我?”我的聲音很低,只有他一個人能夠聽得見,玄燁嘆了口氣,一把將我攬在身側,“朕只是好沒安全感罷了。”我低聲一笑,“惠兒的醋你也吃?還怕我妹妹能搶走我麼?”

玄燁也終於低聲一笑,用手指點了點我的鼻尖,“也就是你,在朕面前說話這麼沒規矩,朕也不會生氣。”我將頭依在他肩頭,“我也只在你面前,纔會這麼沒規矩。”

玄燁緊緊握住我的手,“你啊,就是總想著別人,不想著你自己。明日就要去五臺山了,你準備了什麼?”

“嗯…?”我恍然大悟,原來明日就要啓程去五臺山,難怪玄燁方纔那麼生氣,我支支吾吾地開口,“我,還沒準備。”我難爲情地一笑,玄燁亦無奈地一笑,“朕就知道,所以早就爲你準備好了。”

“玄燁,你…”我欲言又止,最終附到他耳邊,壓低了聲音,“對我真好。”

“那你怎麼報答朕呢?”他壞壞地一笑,我一把將他推開,“你說吧?”

“朕看聽雨軒後面的積雪還沒有清掃,不如陪朕打雪仗吧?!”

我揚起嘴角一笑,“好啊,我不會讓著你的!”

聽雨軒的積雪果真沒有融化,白皚皚一片彷彿剛剛落下的雪。我不忍心踩踏這一片未經打擾的雪,卻還是在玄燁的牽引下,在白雪上留下了自己的腳印。

玄燁在手中團起一個雪球,輕輕打在我身上,我毫無感覺,只是笑著也從地上捧起一捧雪,在手心裡團成一個雪球,用力向他扔去,他靈巧地一躲,我的雪球直打在他身後的迴廊上。

我不服氣一蹙眉,“你不讓我打!”玄燁似笑非笑地又捧起一捧雪,“怎麼?你打我我還不能躲?”

話畢,他又團起一個雪球,打在我的膝上。

我順勢蹲下,捧起更多的雪,結結實實地團成一個雪球,向他用力擲去,這次,雪球終於不偏不倚地打在他身上。

我得意地一笑,卻忽然發現玄燁捂著自己的腹部坐倒在雪地中。我以爲是自己太過用力的緣故,便慌忙跑到他身側,攬住他的肩頭,愧疚道,“是不是我太用力了?是我……”

我話未說完,玄燁已忍不住笑出了聲,他在我面上落下一個吻,發覺自己上當,正欲要起身,卻被他一把抱起,他步步向暖閣走著。

我又羞又氣地拍打著他的的胸膛,卻還是含了一絲笑意,喊道,“你這個騙子,居然騙我!”

“沒錯,朕就是個騙子,”他壞壞地一笑,伏在我耳畔低聲道,“可是朕還是把你騙到手了啊!”

次日,巍巍皇城內旗鼓喧天,自午門至乾清門盡列儀仗,御林軍與禁軍各列一隊,恭送皇帝及貴妃。一早,我同玄燁拜別太皇太后及太后。

皇帝不在京中,一切大小軍務均由平親王親裁。此次皇帝前往五臺山,由常安領御林軍護駕,陳廣庭同禁軍駐守京城。

後宮大小妃嬪皆至乾清門恭送皇帝,我在茫茫人海中仍未看見惠兒,想來她還未甦醒,不然她一定會來的。人羣中人頭攢動,皇后及平親王攜欣兒站在最前,走前我與欣兒告別,“姐姐,宮中一切託付給平親王殿下,也有勞姐姐照顧惠兒了。”

“純貴妃放心,嬪妾會的。”欣兒在人前也只能與我保持著這樣禮貌的距離。

我正欲轉身離開,忽然聽到人羣中有人喚我,駐足回眸,見子靜匆匆跑來。

她交給我一個繡著“福”字的荷包,低聲道,“娘娘,當日裕親王殿下救我於水火,而我從未當面道謝過,這個…是我一點心意,請娘娘務必交到殿下手中。”

我點頭一笑,想起往日子靜時常向我提起裕親王,她的心思我已明白了大半,便道,“姐姐放心,我會帶到的。”

我緩步走回玄燁身邊,見雪絨與常安在遠處道別,其實他們二人的情意我也是察覺到了的。有時我在想,若是常安可以遇見自己的意中人也好,只是那人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將來又如何嫁入我完顏家呢?

“姐姐,安少和公主殿下,什麼時候關係這麼好了?”純雨忽然走到我身側,我怔得一驚,半晌後回眸道,“雨兒,他們是知己,公主是少有的英氣女子,你該知道,常安喜歡什麼樣女孩。”

“只因爲她是公主……”純雨的語氣是那樣失落,我心中亦泛起一陣心酸,當初純雨和常安初遇時,他還是初入世事的少年,她還是未入宮闈的少女。

如今,他是高高在上的統帥,她卻成了萬千無名宮女中的一位。

我鼻尖一酸,將純雨擁入懷中,“雨兒,你會遇到真正適合自己的人。”純雨啜泣著取出常安曾經送給她的雲形扇墜兒,擡眸望著我道,“姐姐,也許我不該存有幻想對嗎?就算他不是御林軍的統帥,也是完顏家的少爺,而我又是誰呢?”

從前的我不相信緣分,只是經歷了太多,也變得不得不去相信。常平會喜歡上純風,而常安就註定不會喜歡上純雨。每個人心思,我又怎麼可以揣測?我只希望我身邊的人都可以擁有自己的幸福而已。

“你是我的妹妹啊。”我輕聲一笑,愛撫過純雨的發,“我向你保證,你會遇到更好的人。”

“姐姐,我一直相信你。”

時辰已到,我同玄燁坐入馬車,常安在前駕馬開路,馬車後跟隨著浩浩蕩蕩一行御林軍。

我因純雨的事心不在焉,玄燁有些不滿著問道,“夫人又爲誰分心了?”

我猛地回過神來,笑問他,“你叫我什麼?”

“夫人啊,難道不是麼?”玄燁一臉無害的模樣,“出了紫禁城,你就是我唯一的夫人了。”

我恬靜地一笑,附到玄燁胸前,“如果在紫禁城內也可以,該有多好。”我甚至在想,如果他不是皇帝該多好,天高皇帝遠的地方,我們可以任意馳騁。

“至少在我心裡是,”他暖聲一笑,“好了,到了五臺山,見過王兄,我就可以只陪你一個人了。”

“裕親王殿下會心甘情願回來麼?”我知道裕親王對此次戰事起著決定性的作用,只是聽聞他心心念佛,此番當真可以請回他麼?

“霏兒,”玄燁的聲音忽有一絲猶豫,“原諒我之前騙了你,其實王兄他並不信佛,他是鐵血錚錚的將士,只是…他在五臺山,替我守護一個人。”

我心裡忽有一絲不快,腦中浮想聯翩,“替他守護一個人?難道是替他守護一個不能接入宮中的女子?!”

“我瞞著你是不想讓別人知道,連太后也不可以。”玄燁壓低了自己的聲音,“他守護的…是我的阿瑪。”

“什麼?!”我心頭一震,“先…先帝?!”

玄燁輕拍我的肩頭,“當年董鄂妃去後,阿瑪無心留戀塵俗,以死訊昭告天下,實則前往五臺山,做了出家修行的僧人。此事只有皇祖母、裕王兄還有朕知道,當年朕才八歲,尚不知天下爲何物,就被皇祖母扶上皇位,如今想想,已過了十年。”

遙想十年前,我尚在府中同父母安享靜好的時光,如今我依稀記得,十年前,突聞皇帝駕崩的消息,更朝爲康熙朝。只是那時,天下大亂與我又有何干?只是對於他來說,他要承擔下所有他父親的重擔,那年他只有八歲。

如今的天下,繁榮太平,只是又會有多少人想到,那是他犧牲了多少個夙夜才換來的呢?

“玄燁,一切都過去了,你還有我。”我緊緊將他擁入懷中,他輕笑,“除了皇祖母,你是第一個能讓朕明白真情爲何物的人。”

已行數日,漸漸接近五臺山地界,玄燁忽不願再坐在馬車中,叫停了車隊,攜著我手緩緩從車內走下,道,“御林軍分開進入五臺山地界,萬不可驚擾了百姓,朕同純貴妃,各自駕馬入五臺山地界,如同旅人一樣,朕不想太引人注目。”

常安領命,安排隨行的御林軍散開,分爲三路進入五臺山,確保不會驚擾到當地百姓。

常安同李德全陪同我與玄燁駕馬,入五臺山地界。玄燁將馬騎得極緩,左右欣賞無人的景色,向我道,“還記得我以前陪你騎馬麼?在北苑,那次賽馬,你輸給我了,今天不想再賽一次挽尊麼?”

我仰頭一笑,收緊了馬繮,駕著馬走到他身前,“好啊,夫君想比,我自然奉陪。”

“駕!”我打著馬兒,緊緊收緊了馬繮,腳下踩住馬蹬,一路飛馳,任風掠過耳畔,一路狂奔,見到前方立著寫有“五臺山”字跡的石碑後,才勒住了馬,回眸去望,見玄燁在我身後不遠處,趕上來後才道,“這次是你贏了!”

我欣喜地一笑,從馬上跨下,牽著馬繮同他緩緩走著,玄燁假似無意地握緊我的手,道,“卿駕馬的身姿,無人能及。”

自雪絨進京後,我一直向她討教騎馬的要領,方纔按她說的去做,馬兒果真更容易駕馭了。我向玄燁一笑,“公主殿下曾教過我,所以纔有所進益。”

“以前我在北苑,也教過你騎馬,你都不記得了麼?”玄燁蹙起眉來,我笑著撫平他的眉心,道,“怎麼不記得?沒有你教我,我也聽不懂雪絨講的要領啊。”

轉眼已到五臺山行宮——雲清宮,此行宮乃是皇家每隔五年到五臺山祭拜都會下榻的行宮。行宮主官黎雲乃是信佛之人,所以將這所皇家行宮打理得頗具佛教的意味。

常安同李德全在門外安頓好馬匹,黎雲便引我與玄燁二人進入行宮,玄燁所住正殿名爲雲居殿,我起居的宮殿在其右側,名爲雲潤堂。

純風姐妹三人安排宮內大小事宜,路海及杜一也忙碌起來,來五臺山前,蘇恆告病請辭,我便準了他休沐。

玄燁爲安頓妥當,便向黎雲問道,“今日裕王兄在哪?”黎雲恭敬行禮道,“回皇上,裕親王殿下在黛螺頂,今日他須更衣沐浴,明日就能前來行宮面聖了。”

“嗯,”玄燁只是點點頭,“王兄近來都好麼?”

黎雲略笑了笑,向玄燁拱手,“皇上,裕親王殿下除了仍舊不願娶福晉,其餘的都很好。”

玄燁忽笑出了聲,“王兄他啊,常年住在五臺山,當真把自己看成是出家僧人了,至今還不願娶妻,難怪皇祖母整日唸叨他!這次回京,朕一定請皇祖母給他指一門親事!”

我心中愈聽愈好奇,我曾見過這位裕親王,不過是個一閃而過的身影,如今想來,他的面孔已變得模糊。

我心中想來,“聽說這位裕親王武功過人,身手在常安之上,他相貌不凡,又出身貴胄,爲何遲遲不願娶妻呢?”我取出子靜交給我的荷包,撫摸著上面的“福”字,“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子靜,明日若能見到他,一定要好好問問。”

黎雲告退後,玄燁纔對我道,“霏兒,明日一早,朕要見幾個五臺山的住持,問問阿瑪的情況,女眷不方便在場。明天只能委屈你先到宮外走走,等裕王兄到了,朕就能同你們見面了。”

我來時已注意到五臺山各戶人家都在準備三日後的煙花節,街上人羣往來,都在買菸花節要燃放的煙花及各式裝飾物品,景象熱鬧非凡,我向玄燁笑道,“你放心,我去街上走走,看他們準備煙花節,我覺得很有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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