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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逢

次日我尚未起牀梳妝時,便聽到裕親王府外傳來一陣陣熱鬧拜年賀喜聲,聲音有幾分耳熟,但是隔得太遠我又不能全然聽清。

我見窗外天色未亮,純風也還沒有醒來,想到她一直隨我擔驚受怕,還要照顧我和額娘,實在辛苦,心裡想著便不忍心叫醒她。

於是我自己一人更了衣,簡單了梳了把髮髻,隨意地綴上支紅色瑪瑙步搖,出門去看是何人前來拜訪。

裕親王早已更衣梳洗完畢,身著一身亮堂的墨藍色常服,外披一件厚實的亮黑色絨襯斗篷,帶著寧宇及幾十名王府裡的傭人立在前堂的靜心殿前恭迎貴客。

我緩緩向裕親王走去,見遠處已有些來客家中的下人們提前來做打點,便知今日的訪客地位非同一般。

王府前堂的曲廊及庭院中已熙熙攘攘地站滿了人,傭人們忙著佈置王府,女眷們則極爲仔細地清掃著前堂斜後側一處名曰迎君閣的兩層樓閣。

“迎君閣?”我在心底默想,“那裡應該是裕親王招待貴客纔會收拾的地方吧,今日到底是什麼人要來?”

我疾走兩步,湊到裕親王身邊,拍一拍他的肩頭,他瞬時間回過頭來,見到是我,不由自主地一笑,立時放下手裡在做的事情,面對我問道,“妹妹,昨夜休息得如何?王府裡的下人們可還盡心?”

我頷首淡淡地一笑,對他笑道,“我休息得很好,王兄客氣了,府裡的嬤嬤丫頭們都很和氣,對我們也很好,王兄不必擔心。”

他聽到我說此話,才放心地點點頭,他見我晨起還沒來得及仔細梳妝,忽然撫上我的髮髻,我下意識地躲開,他卻猛地按住我的肩頭,“別動!”

我怔怔得愣在原地,見他擡手伸到我耳後,將我耳邊沒能梳起的碎髮仔細盤在了髮髻上,而後撣去了我發上的落塵,他欣慰地一笑,收回自己的手道,“妹妹這樣…很好看。”

我臉頰一熱,忙退後一步,低頭道,“沒想到王兄還有這麼細心的一面,竟會盤發。”

他輕笑一聲,轉過身去望著院中忙忙碌碌的人們,對我道,“所有人都以爲我福全只有粗獷的一面,卻不知,我亦有柔情的一面。”

我擡頭望著他的背影,第一次見到他時,他騎著駿馬飛馳著,一副戎馬將軍的形象。連我都以爲,他只有金戈鐵馬的一面。

裕親王,百官眼中最驍勇善戰的親王大將軍。他永遠都要在衆人面前表現堅強,於他而言,何嘗不是一件殘忍的事。

見他有些低落,我爲扯開話題,又想起自己心中的疑惑,便問他道,“王兄,今日是何貴客到訪?值得王兄這樣精心準備?”

他回眸望一望我,淡笑著開口,“五弟常寧要攜福晉親自來訪,我自然要隆重地招待他們二人。”

我不禁一陣驚喜,猛然笑道,“當真?欣兒姐姐也要來嗎?!”裕親王見我激動的模樣,不禁笑出了聲,對我點點頭道,“是啊,五福晉也要來。”

聽到是五爺和欣兒來訪,我忙回到暖閣重新換了一身更正式的淺桃色雲紋白蝶圖底的旗裝穿在身上。

純風此時也醒了過來,她見我回暖閣梳妝,便隨我在銅鏡前坐好,爲我梳好旗頭燕尾,復又戴上左右共六支金絲綴東珠步搖,中央配上一隻金蝶飾物。

純風最後爲我罩上一件外繪絲繡紋飾內襯絨邊禦寒的坎肩兒來,陪我走出後院我起居的同心殿,前往前堂的靜心殿等候平親王及欣兒。

待我走到前堂時,平親王及欣兒已帶著十餘名傭人到了裕親王府,裕親王已經上前迎接,我見到欣兒同樣是格外親切,連忙走上去迎接。

平親王先向裕親王拱手行禮賀喜道,“臣弟見過王兄!今日臣弟與福晉前來,一來爲王兄拜年,二來恭賀王兄即大婚之喜!”

裕親王略有些窘意,即將大婚並非他真心所願,但畢竟平親王是一片真心恭賀,他又不好駁平親王的面子,便扶起平親王道,“多謝賢弟,爲兄在此謝過了,快快請進吧!”

此時平親王才見到站在人後的我,他先是一驚,想是沒想到玄燁真的將我送到了裕親王府,但是平親王向來是謙謙君子,見到我自然會問安,他恭恭敬敬走至我面前,拱手道,“臣弟給嫂嫂拜年,嫂嫂…萬安。”

衆人一片寂靜,此時我的身份尷尬,如何能擔得起平親王一聲“嫂嫂”?平親王請安時的停頓,亦說明了他說出此話時的遲疑。

而我卻沒有將心中的窘意展露於面,只是淡笑著將他扶起,“王爺快快請起,完顏氏不敢受王爺一聲‘嫂嫂’,日後還請王爺以格格喚我罷。”

平親王隨著我緩緩站起身來,他目光憐惜地望了望我,努力微笑道,“完顏格格,我一直堅信,邪不壓正,所有誣陷與陰謀總有撥開烏雲見日明的那一日,還望格格珍重身體,日後若有難處,我與欣兒定會竭力相助。”

我感懷地點了點頭,我與平親王並無過多交情,如今患難時刻見真情,當真如此。

“多謝王爺心意,完顏氏必當感激不盡。”我朗聲迴應他道。

平親王與我閒敘了兩句,便隨著裕親王走進了迎君閣去。

見他們二人走遠,我淡淡想著,當年欣兒還是納蘭府格格的時候,出身尊貴的她唯獨對五爺常寧一見傾心,如今看來,常寧的確乃難得的正人君子,不僅謙謙有禮,更對欣兒矢志不渝。

欣兒可以尋得良人,我是真心替她高興的,只是在爲欣兒開心的同時,我卻想到了另一個人,“若是我們…也能像他們二人一樣,該多好…?”

我正木訥地想著,不覺間肩頭上已落了薄薄一層雪,一個人伸出手來替我撫下肩頭的雪花,低聲問道,“妹妹一切可好?”

我忽地回過頭去,見是欣兒站在我身後,她方纔沒有隨平親王進入迎君閣,想必是擔心我的緣故。

欣兒心疼滿滿地對我一笑,她的眼角眉梢亦佈滿了憔悴,愧疚之意瞬時佈滿了我的心頭,是我害她擔心的,她本該過著屬於她安穩的人生,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

從前她肯陪我入宮做女官,陪我同生共死,陪我同進同退,如今她還願意多年如一日地信任我,陪伴我,我無以爲報。

“姐姐…”我一時竟說不出一句話來,只是猛地撲進了欣兒的懷中,她緩緩撫上我的肩頭,聲音已有些哽咽,“ 我見你臉色不好,也該請個大夫來看看…這些日子,當真是委屈你了,你說皇上他…怎麼就不肯相信你!難道你們之間的情分不足以讓他相信你和伯父嗎?”

欣兒說著說著忽然落起淚來,我心底一陣絞痛,卻急忙替她擦乾淨臉上的淚,笑道,“姐姐快別哭了,今日應該高興啊!我真的很好,我相信完顏家的冤屈總會洗清的,有朝一日,我會讓所有人看清真相,讓皇上親自還我們清白。”

欣兒忽然想到了什麼,忙止住了哭泣,壓低了聲音對我道,“妹妹,前幾日你叫我帶出宮的那個宮女,叫做佩月的,今日我將她帶來了,此時就在迎君閣內,現在我就命她出來見你。”

欣兒去後不久,佩月便一路小跑著從迎君閣中向我徑直跑來,她見到我就要跪倒,“參見純貴妃娘娘!奴婢多謝娘娘救命之恩!餘生願爲娘娘做牛做馬…”

純風站在我身後,急忙去扶她起來,我見她臉上還有些許在慎刑司受的傷痕,不免心疼道,“莫要再說做牛做馬了,養好自己的傷最爲要緊。”

佩月雙眼閃著淚光,感動得不知所言,“奴婢…奴婢無以爲報,願意替娘娘證明清白,重回宮中。”

佩月曾經是皇后身邊的人,合宮上下都認識她,她因向我說出皇后的陰謀,已不爲皇后所容,我想她此時的身份,已不適合回到宮裡。

想到此處,我便對她道,“你願意爲我作證,我自然感激於你,只是日後,你不要再回宮去了,我想那裡已不再適合於你。現在我在宮外,你就跟隨我吧,將來我若是離開,會爲你擇好歸宿。但是你要記住,不可再稱我娘娘。”

她感激地一個勁點頭,我淡笑著拍了拍佩月的肩頭,終究是因我,使得她顛沛流離。

除卻皇后的不容,她這樣嫉惡如仇、有恩必報的性格同樣不適合再回到宮中,不讓她再回到宮中,同樣是對她最大的保護。

安撫好佩月,我帶上額孃親手抄寫的藥方及藥箱,帶上純風、純一以及佩月,留下純雨陪伴額娘,便離開了裕親王府。我要去京城各大藥房,將額娘手抄的藥方交給他們。

今日是屬於裕親王與平親王夫婦的團聚,我的身份尷尬,我不知該如何自處,與其爲難,不如自己離開。

今日天氣仍舊陰沉,大雪已停,只是小雪仍舊稀稀疏疏地飄蕩在空中,時而捲起一陣涼風,彷彿又下起大雪一般。

純風一直走在我身側,純一則走在我另一側,她搓了搓手,企圖讓自己暖和起來,她左右看著,忽然問我道,“主子,這麼冷的天氣,不留在府裡,咱們出來送藥是圖什麼啊?還有太醫院的太醫們呢!”

我拍了拍純一的肩頭,笑道,“要是等著太醫院的太醫們給百姓們送藥,百姓要等到什麼時候?送藥是我能做的,我爲什麼不做?”

純一暗自嘆了口氣,嘆道,“主子還是太癡心了,奴婢明白主子是爲了給萬歲爺分憂啊,可是萬歲爺對咱們…!主子您還!唉!”

純一話畢,忽然引得我一陣心痛,我揮手喝道,“好了!你們別說了,我額娘是醫女,如今年事已高,不便四處奔波,我送藥只是爲了替她盡責而已。”

只是,究竟是爲何,只有我最明白,純一說的何嘗不對?

爲了他,我願意承受一切苦痛,只是他卻連信我都不肯,最令我心痛的,是他不肯相信我對裕親王並無半分情意,心中唯有他一人而已。

我微微仰起頭來,任由雪花落在臉上,冰涼之中又帶有幾分清醒,讓我無比清醒起來,對他的執念,說到底,是我自己不願意放下。

我們四人最先來到距離裕親王府最近的京康藥房,我輕輕叩了叩藥房的大門,裡面的掌櫃放下了手裡的算盤,立時出來迎我,笑道,“姑娘請進!姑娘是來尋何藥的?”

我輕輕搖了搖頭,開門見山地問他道,“掌櫃的,您這裡可有醫治當下時疫的藥?”

他面上一窘,爲難地搖了搖頭,嘆道,“不瞞姑娘說,前段時間宮中太醫院送來了些醫治的藥,那藥的確有效,只是那些藥是配製好的,小的也不知其中的配方,現在那些藥都沒了,我手中也沒有了!”

前段時間額娘曾進宮入太醫院,幫助宮中太醫們一起研製藥方,後來額娘還沒來得及配製更多的藥,我家中就遭遇了劇變。

藥方雖留給了太醫院,只是此時宮中時局動盪,皇后又有孕在身,想必沒有那麼多的太醫有時間繼續配製醫治時疫的藥。

我從身後的藥箱中取出一瓶成藥,又交給那掌櫃的一張藥方,道,“此乃醫治時疫的成藥,這張便是藥方,我有一事請求掌櫃的,請您按照藥方配製好藥後,以平價買與百姓,不要借時疫牟取暴利,您能答應我嗎?”

那掌櫃的一愣,連連退後了兩步,他吃驚道,“姑娘…太醫院剛出藥方,姑娘手裡怎麼會有成藥?這不會是從太醫院偷取的吧?若是那樣,小的寧願不掙錢,也不敢拿這藥啊!”

我聽後又氣又笑,著實不知該如何向他解釋,就算我解釋,他又怎麼會相信呢?

見他執意不敢收我手裡的藥,無奈何下,只得開口向他解釋道,“掌櫃的,這藥不是偷的,我弟弟乃太醫院太醫,他怕百姓們沒有藥,便託我送到各大藥房來,還請掌櫃的相信我,手下這藥和藥方。”

我以爲那掌櫃的會就此接下我的藥,誰知他卻更加惶恐起來,“你弟弟?姑娘你這麼年輕,那你的弟弟得多年輕啊?就能進太醫院…?!我記得太醫院只有一位年輕的太醫…”

他瞇起眼來思索了良久,忽然一聲大喊,“我想起來了!是常平太醫,完顏家的少爺!那您究竟是誰啊?!怎麼還和完顏家那等亂臣賊子有所牽連?!我我我…更不敢收這藥了!”

我心中忽然燃起一團濃濃的怒火,我最聽不得有人侮辱我的家人,我正要發作,忽聽身後一身大喊,“掌櫃的!她是本王妹妹,本王託她前來送藥,你不會也信不過本王吧?”

我轉頭看向門口 ,竟是裕親王從馬背上一躍而下,緩緩走進藥房來,那掌櫃的見到裕親王,立時客氣起來,笑道,“小的見過王爺!信得過!信得過!小的自然信得過王爺!”

裕親王從我手裡接過藥瓶和藥方,放到藥方的櫃案前,朗聲道,“那你就趕快收下吧!記著,以平價賣與百姓,若是讓本王知道,你以此謀取暴利,後果你自己承擔。”

那掌櫃的連連弓腰點頭,收下了成藥與藥方,答應道,“王爺放心便是。”

裕親王再沒有說些什麼,而是拉起我的手,怒氣衝衝地衝到了門外,他拉我到角落無人的地方,吼道,“你自己出來怎麼也不告訴我一聲?!你知不知道你自己來送藥有多容易被別人認出來?!若是有索額圖一黨的人,你該怎麼辦?!”

我凝視著因擔心我憤怒的裕親王,一句話也說不來,只怕再說些什麼會更惹他生氣,只得低聲解釋道,“我沒想那麼多…對不起,害王兄擔心了,是我不好。”

他聽到我如此說,才長出一口氣,舒展開緊蹙的眉心,拍了拍我的背道,“罷了!我理解你的心思,你手裡還有多少藥,我親自替你去送。”

我驚訝地擡頭望著裕親王,他卻不以爲然,只是催促我道,“快點給我啊,我去送到各大藥房!你快些回府去,外面路滑。”

我將藥箱及藥方交到裕親王手中,替他緊了緊圍在肩上的斗篷,感動道,“王兄也要小心,我回府等王兄回來。”

他淡淡地一笑,拍一拍我的肩頭,只言未發,跨上駿馬,駕馬離去。

純風等人隨我離開,我們四人行至裕親王府門口時,路過門口的尚緣茶樓時,忽見一衆人圍著一輛富麗堂皇的馬車議論,我見那馬車是宮中御用載運物品的馬車,便亦上前去想看看究竟是何事。

我見那車伕極爲面熟,不禁退後了兩步,免得他將我認出,我只聽一個婦人高聲道,“今日算了開了眼界了!這可是宮裡種的合歡,還是冬天開花的合歡樹啊!”

我一聽是合歡,不禁心頭一熱,難道是玄燁要在御花園中栽種的合歡嗎?!

那婦人話畢,另一個略年輕些的女子同樣說道,“可不是嘛,平時哪裡見過冬天開花的合歡?唉,當今聖上也是癡情,爲了個女子,竟這麼大費周章地栽種合歡樹啊?!”

那車伕明顯是在向衆人炫耀自己車上的合歡樹,引來衆人的誇耀便是他的目的所在,他趾高氣揚地笑了笑,對其餘圍在周圍的人們說道,“你們可別這麼說,誰叫皇上癡情呢!你有什麼辦法?”

“我也是好生羨慕她啊,能得到皇上如此恩寵!”一個閨中女子模樣的少女開口說道,她低頭笑了笑,忽然道,“前幾日皇上出宮來看時疫的情況,我躲在遠處,看見他英姿俊朗的…若是我也有福氣入宮去…”

聽到有人稱讚玄燁,我心中一陣喜意,卻同時泛起一陣酸意,不過想到他選擇栽種我最愛的合歡,心間還是不禁劃過一陣陣暖流。

“妹妹啊!你可千萬別有這樣的想法!”方纔另一個女子拍打了一下少女的額頭,看來那個女子是少女的姐姐,那姐姐繼續說道,

“咱們家無官無職的,你若是入宮,拿什麼保護你?你看看那個完顏家,倒是一時聲名鵲起,風光無兩呢!現在還不是登高跌重,樹倒猢猻散了?你再看純貴妃,以前洋洋得意地陪著皇上去五臺山,現在還不是被貶出宮了?!”

“你胡說什麼呢!”純一一時按捺不住,衝那議論完顏家的女子破口大罵道,“你知道什麼,就一陣胡說!誰告訴你完顏家樹倒猢猻散了!”

純風連忙拉下純一,“純一,別衝動!”我低頭思慮了片刻,淡淡一笑,走出人羣,對那女子道,“這位姐姐,若是不清不楚還是不要亂說的好,街上人這麼多,誰知會有什麼人聽到你說的話呢?”

我轉頭不再理會那個女子,人羣也漸漸散去,我才走到那車伕跟前,對他笑問道,“師傅,您可知道皇上是爲誰種的合歡?”

那車伕理了理馬繮,蹬上馬蹬,對我一笑,高聲道,“您說還有誰啊?自然是舒妃娘娘了!她現在的恩寵,可不是一句兩句能說得清了!你就看皇上肯爲她培育冬天的合歡就可見一斑了吧!”

我腳下一軟,不可置信地搖了搖頭,“怎麼可能?…這明明是我最愛的花,舒妃…?怎麼可能?!”

“師傅!您搞錯了吧,我聽聞,是純貴妃最愛合歡,從未聽說舒妃也愛合歡啊!”我焦急地開口問道,那車伕卻笑我愚笨,“姑娘啊,你是真的不知道嗎?現在早沒有純貴妃了!只有舒妃娘娘!舒妃說她愛合歡,皇上便爲她種,就這麼簡單。”

車伕再不理會我,駕起馬車揚長而去,我望著那載著滿滿一車合歡樹樹苗的馬車漸漸遠去,竟覺得心如同空了一塊一樣。

我只離開了幾日而已,玄燁你現在和她應該很好吧?應該比從前更好吧?

我身子一歪,險些摔倒在雪地之中,幸得身後之人將我扶住,我轉頭去看,竟是裕親王送完了藥方,匆匆趕回。

我見是他,忙推開他一步,自己掙扎著站穩,他緊蹙著眉頭,低聲道,“我都聽到了。”

我只感覺眼中的淚意再也抑制不住,我轉頭不讓他發覺我落下的淚水,他卻拉過我的手腕道,“就算到現在,你還是看不清他嗎?”

我用力甩開裕親王的手,吼道,“只是一個車伕而已,我又何苦聽信他的!”

裕親王輕笑,走近我我一步,更加用力地拉起我的手腕,“何止是一個車伕,誰說的你都不信!你只信你自己的!”

我愣在原地很久,纔回味過來裕親王說的話,最終我只是淡笑道,“信自己的有什麼不好,我只信我自己看到的,絕不信他人的傳說。”

“王兄,你回去吧,讓我一個人呆一會兒。”我沒有回頭去看他,只是一個人匆匆走進了不遠處的尚緣茶樓,因爲我知道裕親王不會跟到茶樓來。

我徑直走到掌櫃的案臺前,高聲問那夥計道,“給我燙一壺酒來。”

他反應了好一會,纔對我笑出聲,笑道,“姑娘您糊塗了!我們這是茶樓,又不是酒樓,沒有酒啊!”

我自己都暗笑自己的糊塗,只是幾顆合歡樹而已,當真值得傷心至此境地麼?!我輕笑自己執念太深,卻不想笑著笑著卻落下淚來,當年我的生辰,他與我站在堆秀山上,遙望山下一片綻放的合歡…

他怎麼會不知合歡是我最愛,如今卻將合歡種與她人。

我轉身想要離開,只是剛剛轉過身來,卻發現身後站了兩個面生的年輕人,一男一女,他們二人一言未發,就拉我坐到臨窗的桌邊,女子率先拱手對我笑道,

“姑娘,別怕,我們也只是江湖離人而已,只因家弟身染時疫,所以姐弟二人前來京城尋找能治病的藥!來京城已有兩月,卻無任何收穫!唉!”那女孩低聲嘆道,她頓了半晌,復又說道,

“姑娘若有傷心事,不妨同我們姐弟二人互訴一番,姑娘想喝酒,我們有的是酒!在下阿蕭,願交姑娘爲朋友!”

她話畢,她的弟弟也拱手對我道,“在下阿峰,願聽姐姐訴說。”

阿峰爲我斟滿了一杯酒,我腦中極亂,緩了片刻,問道,“阿峰,你姐姐說的可是你嗎?身染時疫?”

阿峰點了點頭,有些窘意,“正是我,只是病不嚴重,不至於傳染他人,只是小病纏綿,如何也好不了,堂堂男子漢不能爲姐姐分憂,還要姐姐替我操勞,心中著實過意不去。”

我見這個男孩是個有情有義的人,深知心疼自己的姐姐,見到他們二人的模樣,不禁讓我想到我的兩個弟弟,常平與常安。

想到他們二人,我心中頓時一陣酸澀,他們二人無論是誰,我都是想見卻不能相見。

我望了望阿峰爲我倒上的一杯酒,又想到諸多令我煩心之事,真想就此一醉方休,再也不會心碎。

於是我端起那杯酒一飲而下,腹中頓時一陣灼熱,我取出隨身帶著的一小瓶醫治時疫的成藥和手抄的藥方,拍在案上,爽快地對他們二人道,“我願作你們的朋友!”

青史除名沒塵埃(二)夢碎波瀾暗涌心不靜一見如舊一見如舊風起最毒心空倚相思樹風波乍起此心何寄良藥夢碎濃情淡如你入骨相思知不知人生何處不相逢長相思重歸完顏府黑雲壓城城欲摧(一)咫尺天涯君何處不見合歡花回宮青史除名沒塵埃(二)終難陌路一見如舊故人何日是歸年此心何寄青史除名沒塵埃只是當時已惘然正是寒雨潤心時微風不容愁人睡欲奪鳳冠黑雲壓城城欲摧(一)年來多夢少年事君難讀懂妾心意濃情淡如你微風不容愁人睡欲奪鳳冠天翻地覆風滿樓(二)咫尺天涯君何處比翼連枝當日願雪夜殺機怎奈對你情深切捲起千層浪嫋嫋之聲故人何日是歸年捲起千層浪夢裡不知身是客(一)陳年積巨冤夢裡不知身是客(二)賽馬愛你成疾,藥石無醫重歸完顏府雪夜殺機天翻地覆風滿樓(二)迷情香傾心付正是寒雨潤心時性命攸關時性命攸關時故人何日是歸年今朝有酒今朝醉愛你成疾,藥石無醫莫使金樽空對月燃情制敵心難如願欲奪鳳冠天涯何處覓故人大喜之日暗流涌怎奈對你情深切莫使金樽空對月身孕正是寒雨潤心時燃情偏由長情爭命數最毒心定不負,相思意半醒半浮生入骨相思知不知此心何寄莫使金樽空對月常安回府定不負,相思意情劫難了年來多夢少年事半醒半浮生波瀾(一)定不負,相思意迷情香情殤此心何寄餘生獨自斂漸破疑雲(一)入骨相思知不知與君一心白首不離風波乍起知君心事落花吟(二)只覺今是而昨非(一)心若冰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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