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und Twelve
“那個長著不雅爪子的笨鳥到哪兒去了？薩拉達爾在上，我寧愿葬生于它骯臟齷齪的腹中也不愿被一個體溫過高的不體面巫師當成寵物！……哦，不，這附近有一股令人惡心的氣息正在慢慢蘇醒（抖顫），離開，我要離開！尊敬的至高無上的曾曾曾……祖父大人，如果薩拉特蘭斯不能逃過此劫，請您一定要大發慈悲原諒我，在永久的埋骨之地給我留那么一小塊芳草地……這是什么，看上去不錯吃哎……”
即使如納歐米這般不容易為外物所影響的人，聽到那小蛇不停的碎碎念也得拼命忍住笑意: 它實在是太會悲喜交加太會自言自語了，光早餐時間就背誦了五六段家族秘史外加一兩首十四行詩; 說話流利順暢嗓音也算優美，如同斯萊特林餐桌上突然多了個吟游詩人一般……直至魁地奇比賽的哨聲吹響，薩拉特蘭斯的聒噪才算是被眾人的歡呼和李?喬丹的精彩講解壓下去.因為眾所周知的小小缺陷加上晚上一直睡不好，納歐米很自然地倚在身旁女孩的膝上，懶懶地半閉了眼，發絲落在達芙妮雪白的貂皮手籠上，映出微藍的反光。
現在進行的是本賽季第三場比賽：格蘭芬多對拉文克勞: 如果前者贏了在幾周前戰勝赫夫帕夫的后者，魁地奇獎杯就等于是囊中之物.哈莉?波特正在場中瀟灑盤旋，紅衣獵獵舞動——雖然她的對手速度沒她快，技術沒她好，就是有一點：難纏！她很討厭背后有個“靈物”一直跟著，尤其是在你回頭的時候還會沖你瞇瞇眼，然后露出一個白雪公主式微笑的那種！盡管比哈莉大了一歲有余，秋?張的個子卻比她還要小，削肩細腰，彎眉大眼，用一只玉色的蝴蝶綁著辮梢，屬于東西方都能欣賞的美女——作為隊中僅有的一名女性隊員，強烈的斗爭心激勵著她不停地追逐前方那個史上最年輕的球員。
飛賊在哪里啊飛賊在哪里……哈莉閃過一個游走球，又閃過一個跟在鬼飛球后面的己方人員（速度太快，她也懶得辨認是哪一個），用嘴角唱著無聲的歌謠，眼角瞥見后面飛得有些勉強卻牢牢不放的對手，在心里得意地哼了哼……
“看那個球！進得好漂亮啊！”格蘭芬多的凱蒂?貝爾連過兩人后瀟灑得分的英姿讓達芙妮激動得差點兒站起來，一下兒把昏昏欲睡的納歐米給彈清醒了。“真可惜你現在看不見——對了，”金發女孩扶了扶朋友的肩膀，“我聽說明年隊里至少會空出兩個名額來，到時候你要不要去試試？我支持你喔。”達芙妮捏捏納歐米的手心，表示自己家在學校內部還是能說上話的。
“沒興趣,我喜歡飛行的感覺，不過不喜歡比賽。”
“我也是！”一直在旁邊逗弄寵物（不知何時已暈厥）的男孩插上了嘴，“適當運動是好事，但太過激烈的話實在缺乏美感，”他盯著天空又是搖頭又是嘆氣，金發閃亮得能讓陽光羨慕，“平時看著馬馬虎虎還過得去，風一吹全都完了。”
“你就是眼光高! 別的不說，拉文克勞那個找球手可是他們公認的院花——雖然血統是差了些，品味也不怎么高。”達芙妮挑高了眉仔細看自己修得漂漂亮亮的粉紅色指甲——白白的小月牙鮮明而嬌嫩——稍有些漫不經心。“那你呢？”她瞥了還是坐得不太端正，卻仍舊不失風度的朋友一眼。“不會也是因為這個吧？“
“我？若說鍛煉身體，魁地奇并不是一項很好的運動.不能調動全身肌肉不說，還有可能變成羅圈腿。”納歐米笑了笑，右手食指輕輕點了點自己的下巴，有一種優雅的隨意。“如果當成為本學院加分的手段……讓我每周花兩個半天訓練還不如用那些時間鉆研魔咒和魔文，破解附著在球上的咒語，進而操縱整個比賽。”
“好像挺有趣的!要不你明天提出來，爭取成為下個星期的俱樂部議題？”布雷斯揚起了原本就有些斜飛的眼角，難得露齒而笑（標標準準的六顆白牙）。
這邊是悠閑不已，場中卻分外熱鬧: 哈莉終于看見了那一抹金色閃光，全神貫注地追了過去，就當她快要觸及那小球的時候，迎面一只游走球像炮彈一樣飛來，女孩鋌而走險迎了上去，快要被擊中時看準時機微微一側，黑色拳頭一般的球兒驚險地從耳畔擦過.她抓住飛賊的那一瞬間身后傳來悶悶一聲，似乎是某人直直被那游走球擊中；終場的哨聲幾乎與一下沉重的墜地同時響起！
秋?張很快被隊員們抬走，格蘭芬多們則把兩次勝利的英雄扛在肩上，開始大肆歡慶……晚餐桌上充斥著獅子們的叫好聲，單單干杯時弄破的玻璃器皿就數不勝數，弗雷德和喬治面對面在長凳上跳起了踢踏舞，雙手叉腰，臉紅得可與最新鮮的紅蘿卜相比。
因為多少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哈莉與赫敏首先離開餐桌向高處走去,偶爾應對一番畫像人物的祝賀.她們在第三層遇上了臉色有些蒼白的秋和另一名拉文克勞女孩。
“應該已經不要緊了吧？龐弗雷夫人的醫術很高超的。”哈莉用笑容跟她們打招呼，秋?張點點頭，淡淡回了一笑，她朋友卻有些不客氣，氣哼哼地說道：
“秋的腳本來就有舊傷，被你這么一弄，以后受傷的機會就更大了。”
“很遺憾聽到這個，不過，”黑發女孩毫不客氣地提高了嗓門，覺得對方的指責根本是空穴來風，什么叫“被你這么一弄”！“這跟我有什么關系，又不是我指揮那個游走球撞人！”
“那個球是沖著你去的！要不是你一直擋住視線直到最后一刻才躲開，秋也不至于被砸中！”
“說話講點道理好不好！”哈莉真的有些生氣了，氣勢洶洶往前走了一步，“我為什么不能躲開？我被撞就不會受傷？還說我擋住別人視線——拜托，是我求她跟在我屁股后面的？”
“你怎么能這么說話！？你父母也是魔法部的人，好歹懂點長幼有序吧！”
“你們別吵了——”秋?張咬咬嘴唇輕輕啟口，微弱的聲音被淹沒在朋友的瞪眼中，“你就是太善良了，我得為你討回公道！”留著長長褐色卷發的女孩對哈莉怒目圓睜，“道歉！”
“憑什么！我本來就沒有錯！”
“不要以為我們拉文克勞好欺負，至少我不是！”
哈莉冷冷看了她一眼就轉身離去，秋?張在原地愣了愣，小步追上誠懇地拉住了哈莉的手，“瑪麗埃塔只是太關心我——我不怪你的，從來沒有，真的。”
“這種話還是對她說吧，反正我問心無愧。”哈莉沒好氣地回了一句，甩開了那雙涼涼的小手。
“什么！你還敢這么說？！”被稱作瑪麗埃塔的女生沖上前抓住了哈莉的手肘，“你真是太——”
“放手！”這家伙的手勁比秋大得多，哈莉一時竟不能將其甩開,兩人開始推揉。
“不放，你必須道歉！”
“我說放手！”
“就不放！”
“不要把事情弄得太復雜了。”赫敏好不容易才插上一句話，站在一旁不知道究竟如何是好，“真的，這樣不好——”
“瑪麗埃塔——”不知是誰的動作大了一點，勸架的秋?張失去平衡一腳踩空，面向她的哈莉連忙伸手去拉，結果恰恰讓那衣角在來不及捏攏的指尖滑走.
“秋! ”她的朋友大叫一聲，跑下臺階扶起緊緊皺縮住眉頭的女孩: 她死死壓著自己再次受傷的腳踝，薄薄的劉海幾乎被額頭上滲出的細汗濕透。“你,你竟然推她？！”
“沒有！我只是想拉她而已！”
“是——是我自己踩空了——”
“我再也忍無可忍了！我要報到院長那里去！秋，你不需要這么善良，走!我先陪你回去讓龐弗雷夫人看看——哈莉?波特，你給我等著瞧！”
哈莉對著那匆匆離去的背影深深地哼了一聲，“不可理喻。”赫敏則有些擔憂地嘆了口氣: 格蘭芬多和拉文克勞的關系一直都不錯，希望不要因為這種事有什么誤會才好。
可惜萬事通小姐的愿望并沒能實現: 當天晚上謠言就開始在城堡里擴散，到第二天早上甚至已經有了多個版本，最離譜的一個是哈莉因為嫉妒秋的美貌，在未能利用游走球使其臉部著地之后在樓梯上再次行兇。弗雷德和喬治得知后的第一反應是編了首“Halle is our Helen（哈莉是我們的海倫）”到處傳唱，其中有一句是“那漂亮的眼睛是能令人長睡萬年的翡翠夢境”。
心寬的格蘭芬多沒有把瑪麗埃塔的挑釁放在心上，直到兩天后的草藥課上聽見有個赫夫帕夫女孩用鄙視的口吻和身邊的朋友說自己“氣質和外形都不如人家,現代醫學這么發達，還是省點力氣陷害秋，想想怎么整容的好”才動起真怒，若不是赫敏死活攔著她，早就跳出去與人決斗了。
“你最好找個機會跟秋?張說清楚，”赫敏幾乎是第一次在課堂上和他人說與課業無關的話，擔憂地看著生氣到耳朵發紅的朋友，“我們都知道你不是這種人，可是不能讓其他人誤會下去。”
哈莉狠狠兩鏟子使得土粒飛濺，“找她，然后再莫名其妙被冤枉一次？我才不要!整件事件雖然是那個叫什么瑪麗埃的人搞出來的，如果秋?張真的是那么好的人，不用我去找她也應該出來澄清!總之不用理她，過幾天就好了。”黑發女孩直起腰來，在溫室另外一側腰板永遠比別人挺直的那批學生中尋找那個再熟悉不過的身影，心里有那么一點后悔：早知道就不寫原樣奉還，而是雙倍了。
……“你聽說了沒？原來哈莉?波特是無辜的，走廊上有幅畫像告訴我它看見是瑪麗埃塔把秋推下了臺階！”
“這么說，是瑪麗埃塔為了掩飾自己的行為才把責任推到別人身上咯？”一名拉文克勞女生緊緊皺起了眉頭，“真是太惡劣了。”
“可是,哈莉?波特把秋?張撞下掃帚是事實吧? ”
“你懂不懂魁地奇？”赫夫帕夫的小女孩遭到了一名高年級的奚落，“她只是做了一個精彩的閃避動作而已，跟撞人八竿子也打不著!被游走球打下來是秋?張自己技術不過關。再說了，霍格沃茨的畫像是永遠也不會說謊的，既然它說不是哈莉?波特就肯定不是她。”
……周四上午，哈莉的“罪名”已經被完全洗刷干凈，不少在背后議論過她的赫夫帕夫學生紛紛上前道歉，甚至有些拉文克勞也頗為不好意思地表達了自己的歉意.轉眼間三大學院又恢復到原先那般和樂融融，唯一被排斥在外的是二年級學生瑪麗埃塔，除了最要好的秋?張，幾乎沒人愿意靠近她一米之內。
哈莉?波特在自己的名譽恢復之后過了兩三天才找到機會問自己的朋友：為什么連站得最近的自己和赫敏都弄不明白到底秋?張是誰推倒的，一副當時離得很遠而且角度也不對的畫像卻能看清。
“珍妮的原話是‘那個褐色長發的拉文克勞害秋?張摔下樓梯’，并沒有說是她推的。你說得對，她所在的角度的確看不清你們的動作，只能聽到對話而已。”納歐米和哈莉并肩站在湖邊的夜色里，月亮剛剛升起，天色一片暗藍，偶有一顆小星俏皮眨眼。
“可現在大家都以為是她推的，而且現在變成是她一直在妒忌朋友的美貌和受歡迎了！”哈莉擰了擰眉頭，“我得把這件事說清楚。”
“這是她應得的，過幾天也就沒人議論了。”
“只有二分之一的機會真是她推的，萬一不是的話,她一輩子都要活在這個莫須有的陰影里!如果是我呢？當時太混亂了. ”哈莉將心比心，不由得對那人起了一絲憐憫。
“如果她從一開始就沒有胡亂指責你，一切根本就不會發生; 所以不管爭執中誰是導致秋?張摔下去的直接原因，她都是毫無疑問的罪魁禍首。就讓這件事到此為止吧，哈莉，你絕對用不著內疚。”
黑發女孩怔忡了片刻，將視線移至化凍沒幾天的湖面上——似乎還看得見以前岸邊常見的細細雪霜。“我不高興。”她忽然說起了極少用的漢語，語調有些怪異，“我不高興，初初——雖然我討厭她，不過我李小葉的做人宗旨是無愧于心。”
“隨你喜歡。”她的同伴微微垂頭，濃密而略帶卷曲的睫毛幾乎完全遮住了那雙能夠反光的眼眸。“現在還沒過晚餐時間，人應該還在大廳里，如果你要宣布什么的話正是時候。”納歐米搖搖頭，拒絕了朋友伸過來的手，“我想再散會兒步。”
“那你小心點兒，我一會兒回來接你。”哈莉緊緊捏了捏納歐米的雙肩，一臉輕松地很快跑開。
去吧，去告訴那些人瑪麗埃塔不應該受到這樣的待遇；告訴他們，你們三個人當時正處于一種難以控制的狀態；告訴他們，你也不確定到底是不是她推人，因為情況過于混亂……然后所有人都會稱贊你的寬宏大度——這才是完美的結束.你越是想幫瑪麗埃塔開脫，她在別人心里留下的形象便越加惡劣——因為有你形成一個強烈的對比……
納歐米輕微地抖了抖，覺得自己開始變了: 以前的她可不會這么認真地算計一個人。是厄里斯魔鏡讓自己每晚都做夢的緣故么？記憶？還是幻像？和書本上一樣的，或是被掩蓋被忽視的，參雜在一起根本難辨真偽……女孩張開雙手輕輕捂住眼睛: 一輩子、兩輩子——我要看完這些才能恢復光明么？那個時候，我還能回到光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