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und One
等待的時間似乎過得特別漫長,當黑夜終于像窗簾一樣降到成千上萬個期待著的巫師身上時,魔法界人士拋開了最后一絲矜持,開始盡情地享受這仲夏的傍晚。小販們在空氣中幻影移形,雙手小推車中堆滿了種種有趣的商品,充分調動起所有人的積極性;錢幣在孩子們的口袋中發出丁丁當當的跳躍聲,這種時候即使是葛朗臺也守不住他的最后一個納特。
“我一個夏天都在存錢就是為了這個!”羅恩興奮地漲紅了鼻子,倒出口袋里所有的金屬買下一個會叫出愛爾蘭隊員名字的綠色玫瑰花結和跳舞三葉草尖頂帽,外加一個維克多?克朗的小模型。當其他衛斯理也戴上同樣的花結之后,他們家標志性的紅頭發馬上與綠色起了強烈沖突,頓時成為眾多巫師矚目的焦點。
格林威治時間八點整,兩簇幾乎覆蓋了整個天穹的禮花在巫師們頭頂上綻開,伴隨著震耳欲聾的一聲炮響。一排排紅綠相間的燈籠紛紛在人群中亮起,其中一端連接著一座似乎是突然出現在虛空當中的巍峨建筑;若是從空中往下俯瞰,便像是一張巨大的發散型蛛網,晶瑩剔透亮光灼灼。
孩子們沿著燈籠指示的方向朝中心那散發著淡淡金色的體育場走去,眼中充滿了驚嘆——這是巫師界整整一年的努力,可以容納十萬人,即便是親眼看見過古羅馬斗獸場的幾名小巫師也忍不住睜大了雙眼!通往頂層包廂的臺階上鋪著奢華的深紫色地毯,天狼星一路上都在與不同國籍的女巫們寒暄,讓第一次聽到他使用多國語言的哈莉發出了感慨的輕嘆。
包廂里擺放著二十多張紫色鍍金的高背椅,哈莉等人進去的時候奧斯卡和瑪麗安娜已經在第二排安靜地聊天;衛斯理夫人在前排坐下之后一邊一個將雙胞胎拉到自己身旁,似乎很是怕他們在這里闖出什么禍來。沒過多久便不停有巫師進入這個包廂,只有巴蒂?克勞奇、福吉部長、保加利亞魔法部部長、盧多?巴格曼和馬爾福一家直至離正式比賽只剩下十分鐘的時候才姍姍而來。看清楚來客的組成,哈莉不動聲色地捅捅天狼星后沒得到任何反應,最后無奈和納歐米調換了位置,使后者正好挨上比鉆石天鵝還要高傲的納西莎?馬爾福。
福吉象老朋友一樣跟納威和隆巴頓夫人寒暄,然后在保加利亞部長耳邊說了幾句,引得那人直盯納威的額頭看,弄得男孩有些不好意思。珀西羨慕地看著那備受關注的男孩,結果不小心摔了眼鏡,被弗萊德和喬治無聲地取笑了好一陣子。
征得福吉同意之后,盧多?巴格曼開始致歡迎詞,于是從場地右側滑出一輛鮮紅的車廂,從中飛出一群最美麗的女性形象:明眸皓齒,金發飛揚,肢體流動象最婉轉的小夜曲。音樂剛剛響起,在場的男性巫師們就開始躁動不安,年紀大一些的還能勉強維持形象,年紀小的可憐完全不是對手:羅恩做了個跳水動作,要不是父親使勁拉住,恐怕要掉下去出人命;雙胞胎生性柔和,不曾做出什么激烈舉動,只是開始互相撕扯對方頭上的綠色帽子,被發出尖聲呵斥的母親揪住后腦殼打了兩下。
“原來衛斯理家賣掉房子買票就是為了在魁地奇球場上出丑。”納西莎柔美的女聲仿佛帶著一股冷氣,瞬間止住了前排的小小**;紅頭發一家子有一半開始對其怒目而視,另一半則完全沒聽見。就在羅恩頂著赫敏的冷眼捏緊拳頭,正在考慮著要不要撕掉帽子上的三葉草標志時,愛爾蘭的小矮妖在媚娃離場引發的憤怒浪潮中沖上了舞臺,化成彗星、彩虹、三葉草,隨后便是一場鋪天蓋地的金幣雨——于是紅頭發男孩高叫一聲開始撿拾,完全聽不見赫敏的挖苦,“這是假的!羅恩!你這從來不看書的家伙!”
吉祥物表演結束之后是雙方隊員入場,幾乎所有人都將鏡頭對準了保加利亞的找球手維克多?克魯姆——那是一名又瘦又黑的少年,長著一個斯內普式的鷹勾鼻,看上去比實際年齡成熟得多。盡管在找球手的選擇上保加利亞毫無疑問地占了上風,愛爾蘭卻憑借其配合無間的得分球員很快就率先進球,小矮妖們激動地再次跳起了舞蹈,手中金色小燈似乎也在不停地快樂顫抖。
一個、兩個……愛爾蘭的比分急速向上攀升,媚娃和小矮妖的沖突也急劇升級,維持秩序的巫師簡直是手忙腳亂;尤其是克魯姆用假動作誘惑愛爾蘭找球手林奇撞上地面之后。
“看!”哈莉鄙視了一下林奇之后指著一個在裁判掃帚尾巴上放火的媚娃驚奇地叫道:“她沒用魔杖就能釋放魔法。”
“哈莉,人類之外的生物是不準使用魔杖施法的,那是它們的本能。”赫敏從前排扭了扭頭,馬上開始繼續注視被游走球打中鼻梁的維克多,有些不贊同地皺起了眉頭:“哦,他應該先止住血。”
“來不及了!”哈莉從高背椅上跳了起來,右手食指激動地點著場上正在俯沖的林奇;克魯姆緊緊跟在他后面,逐漸趕了上去——千鈞一發之際,保加利亞選手拿到了金色飛賊,愛爾蘭找球手則再次撞上了看似柔軟的地面——然而比賽結果卻是170比160,愛爾蘭獲勝!小矮妖們開始重新下黃金雨,鮮艷無比的綠色象煮開的長角蛞蝓一樣沸騰起來;雙胞胎狠狠地敲打起了圍欄,喊著口號時嗓子眼里帶著似乎從未有過的哭腔。
愛爾蘭國旗在場中飛舞,國歌嘹亮,金光閃閃的杯子在隊員們之間傳遞著——這是世界杯史上最短的一場比賽,注定會成為經典被談論好多年。哈莉越過在衛斯理先生手中舞動的愛爾蘭國旗,憧憬地望著那七名抱在一起在金幣中跳舞的球員,伸手把納歐米也拉了起來,興奮地叫道:“總有一天我也能代表大不列顛參賽的!那個時候我絕對不會讓別人拿到飛賊!”
她的朋友淡淡地笑著,仿佛感應到什么地微微側過頭去,正好對上夾在父母中間那個少年投過來的目光,顯然是對哈莉的宣言有那么一絲羨慕。『你飛得也很不錯,德拉科。』納歐米善意的鼓勵換來的是男生稍稍瞇起的雙眼和高傲仰起的下頜,所用的語調比言語中包含的內容還要冷硬。『你能想象馬爾福家的唯一繼承人以魁地奇運動員為職業么?我從來就不曾有過選擇!』
『你有過的。』納歐米朝隔了一個位置的天狼星那邊瞥了一眼,開始附和其他人的熱烈鼓掌,站得筆直地觀賞場中小矮妖們的散場舞蹈。『你早就已經選擇了把維護家族榮譽放在第一位,而不是像天狼星那樣,為了心中的激情拋開那可能成為枷鎖也有可能成為動力的一切。』……
“德拉科,我相信你會正確評價母親特地親手為你做的胡桃冰淇淋,不是嗎?”回到帳篷之后,納西莎?馬爾福發現自己的兒子沒有像生日那天那樣贊美自己的廚藝,稍稍有些不滿地停下了手中鑲著祖母綠的銀勺。這時突然從附近傳來一聲似乎出自孩童的恐懼尖叫,于是正在享受夜宵的馬爾福一家一起掛上了不耐煩的神情往來源處瞄了一眼。似乎感受到什么不妥,一家之主腳步迅捷卻不失優雅地走到窗前用蛇頭杖輕輕撩開了紗簾,而后露出一個沉沉的假笑。
“都是些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家伙。”盧修斯只略略遠眺了吊在空中的麻瓜們一眼便像是遭受視覺虐待一般地移開了視線,望向底下一批蒙面黑衣人時唇邊多了兩道譏諷的淺紋。“連這種人都能逃離阿茲卡班,魔法部的腐朽和墮落真是可見一斑。”
話音剛落,原本無比慵懶自如的馬爾福先生突然捏緊了雙手,生生扯下半塊用金線和水晶珠子繡出孔雀的窗紗,手杖上的銀色蛇頭突然變活,開始痛苦地伸脖吐信。窗外一些黑衣人的粗豪笑語也正好在這個電光石火的瞬間戛然而止,面面相覷了幾秒鐘后約好似地一塊兒消失在夜色當中,仿佛突然來了一陣狂風把他們統統卷走,原地只剩下被□□踩得亂七八糟的一叢灌木。
“不、不可能的——他在哪里,他究竟在哪里!”盧修斯?馬爾福發出兩句喃喃自語后有些倉惶地轉過身去,匆匆在妻子和兒子臉頰上落下一吻。“納西莎,馬上帶著德拉科回家;我得去找西弗勒斯一趟。”鉑金貴族幻影移形的時候輕輕按著自己的左臂,似乎正在忍受某種痛苦;看著父親的背影在比尋常更為響亮的爆破聲中消失,小馬爾福深深擰緊了眉頭……
與此同時,在相隔甚遠的一頂純金色帳篷里,哈莉正在一邊玩耍手中的火□□小模型一邊與其他人探討克魯姆高超的飛行技術。“我數了,他一共用了十九個假動作,其中七次用來阻礙對方的追球手,五次是在引誘擊球手的火力!雖然用的是一樣的掃帚,他明顯比林奇更具有天賦——呃,納納,你一直在往外看,看見什么了嗎?”
她的問題還沒有得到回答大家就一起聽見了急促的鈴鐺聲,天狼星穿過裝飾華美的起居室去開門,迎進來的是有些氣喘吁吁的衛斯理太太和她幾個比較小的子女還有赫敏。“你們沒事真是太好了。”莫莉有些緊張地看了捧著熱可可杯還來不及放下的納威一眼,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剛才發生了一些事,亞瑟和比爾他們幫魔法部維持秩序去了;沒事了,現在已經沒事了!”看見哈莉跳得比誰都高,連魔杖也在手中拿好,衛斯理太太連忙做出澄清:“我過來的路上看見被捉弄的麻瓜已經被救下來了,肇事者似乎也逃掉了。”
“逃掉了?”哈莉一把沖到窗前往上張望,發現除了將圓的月亮和體育館的金色穹頂之外是一片漆黑,很難說是慶幸還是懷疑地長長松了口氣。
“我只是來確認你們安全的。”莫莉拿了納威遞給新來客人的一塊曲奇,很放松地咬了下去,雙胞胎則開始擠眉弄眼,不知是不是在琢磨什么捉弄人的把戲。
“我們這里安全得根本感覺不到外面有什么動靜。”天狼星呵呵笑著聳了聳肩,眼眸中劃過一絲犀利和懊惱,開始在心里嘀咕自己警覺性太低……
“我明明感受到了這上面傳來的魔法波動,可是卻完全感應不到主人在哪里!這是怎么回事,西弗勒斯?這是怎么回事!”蛛尾巷盡頭一間陰森森的小屋里,某位有那么一點點氣急敗壞的貴族正在朝對面的朋友低聲詢問,手指緊緊攥住盛滿了威士忌和冰塊的酒杯,力道大得能聽見冰塊與杯壁撞擊的啪啦啪啦聲。
“這意味著他回來了,卻暫時不想召集我們。”斯內普的臉被蒼白的燭光晃得十分詭異,撇動嘴角時露出有些參差不齊的黃牙,目光比爬滿蜘蛛的窗臺還要陰冷。“我猜,這是一種折磨,也是一個考驗——他想要像毒蛇一樣在暗中觀測,看看我們當中還有多少活著的人值得回收利用。”
“我不知道,西弗勒斯……”盧修斯從懷中取出一塊純銀色的絲巾,有些緊張地在額上抹了兩下,“貝拉——貝拉應該是和他在一起?”
“我很遺憾這么多年溫馨甜蜜的家庭生活消磨了你的智慧和冷靜,”霍格沃茨的魔藥教授不無惡毒地發出了取笑,略帶嫌惡地看了一眼馬爾福自帶的飲品。“不用擔心如何面對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會現身的主人,我們只需要知道,他對仍然有用而忠心的人必定是寬容的。”
“可是從那以后他變了很多不是嗎?”
“不要過分相信自己的大腦封閉術,為了安全起見,有些念頭最好連想都不要想。”斯內普再次對鉑金貴族搖起了頭,“盧修斯,不要讓你自己對那個小家庭所謂的——愛成為負累和阻礙。”
“你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尖酸刻薄,從進入斯萊特林的那天起就是這樣。家庭是每一名純血所必需要維護的寶藏。”被數落了幾句之后似乎已經完全恢復原狀的馬爾福開始顯露出永遠不輸于他人的傲慢,用手杖在一旁的書桌上敲出嗒嗒的清脆聲響。“我恰好認識幾個可以為你生下合格繼承人的純血女巫,也許你愿意——”
“我不愿意結識任何只知道吱吱喳喳的麻雀,尤其是你所熟識的那一些。”斯內普操著軟膩而另有所指的調子微微向前傾身,發現朋友很明智地開始喝酒之后滿意地在自己那硬朗的沙發里坐定,細長而蒼白的手指輕輕摩挲著桌上的羊皮紙卷,與客人一起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