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und Seventeen
第二個項目結束之後，春天的氣息開始慢慢在霍格沃茨甦醒，潮溼的山風漸漸變暖，夾雜著越來越濃的草香花香。由於知情人士對水下競技的詳情采取守口如瓶的態度，在湖中度過的那一個小時永遠沉睡在當事人的記憶當中，呈現在衆人面前的只是霍格沃茨勇士超越布斯巴頓成爲總分第一這樣一個結果。
“雖然這個學年是取消了魁地奇比賽沒錯，不過你今天不用去訓練麼？”夏季學期開始後的第三個週日，納歐米在公共休息室裡發現某位同學正坐在窗前皺眉瞅著一個棋盤，手裡還捏著一個不斷掙扎的金色戈布石，不由得好奇地發出了詢問。
“球場上個月就停止開放了——第三個項目的賽前準備。”小馬爾福一邊用指尖小心翻動旁邊幾張看上去有些骯髒的羊皮紙一邊用他那家傳的慵懶語氣回答，最後還加上一句相當不客氣的挑釁。“有一位如此悠閒不問世事的勇士真是霍格沃茨的不幸。”
“啊——你在研究戈布石遊戲的原理麼。”納歐米在他對面的沙發裡坐下，發現茶幾上擺放著兩三個四分五裂的棋子遺體，有些可惜地搖了搖頭。“爲什麼不用舊的？這些看上去都好新呢。”
“我前天訂購的。”聽她這麼一說，德拉科有些不快地挑起了眉角，“你的意思不會是讓我買二手貨吧？”提起“二手貨”這個詞，男孩的語調中那股冷冰冰的輕蔑愈發濃重。
“我是說你可以用以前玩過的——你不會從來沒玩過戈布石吧？”
“誰會玩這麼幼稚的遊戲！”小馬爾福迴應時頗有些惱羞成怒的意味，令對方再次搖起了頭。
“其實戈布石要玩得好是很不容易的，說起來我第一次和納威還有奧斯卡玩的時候被噴得渾身都是臭味兒，洗了好久才洗乾淨。那時候爺爺奶奶也會和我們一起玩兒。”想起過去的溫馨，女孩脣邊浮現出淡淡的嚮往笑容，好一會兒才微微低下頭去嘆了口氣。
“我小時候……沒人陪我玩……”德拉科抿緊雙脣，嗓音低沉得磨出了些許沙啞，“父親母親都很忙，即使不忙也不會陪我玩那種遊戲——你那是什麼眼神！”認爲對方那包含著同情的目光對自己是一種侮辱，男孩咬牙切齒地放大了嗓門。
“連克拉布和高爾也不會陪你玩兒麼？”
“你認爲他們倆除了吃還會對其他事情感興趣嗎？！”
突然覺得這個小傢伙比自己還要慘烈……如此想法在納歐米腦海當中一閃而過，盯著對方那氣得開始微微泛紅的小白臉蛋看了片刻，從隨身的小包裡將一枚半個巴掌大小的翠綠小樹翻出來遞了過去，非常誠懇地說道：“我道歉，那時候不應該跟你搶這個，現在把它送給你好了。”
“等你通關了再給我也來得及。”
“呃——我已經通關了。”納歐米坦然地面對男孩微微放大的瞳孔點點頭，“在我說出答案之後那扇門雖然還是沒有打開，不過它給了我這個。”她伸出自己的左手念道：“Merlin’s Treasure。”話音剛落，一個花體的墨綠色“M” 便赫然出現在那白皙光潔的手背上，閃爍了5秒鐘左右才悄然隱去。“好笑吧？”女孩帶著點自嘲地聳了聳肩，心想幸好不是黃色，不然還會被麻瓜們以爲是麥當勞廣告。“不可擦洗的梅林勳章手繪版。”
“還、還算有點意思。”小馬爾福違心地勉強說出一句安慰，然後清了清嗓子，微微前傾，“我聽說前天魔法運動部向魔法生物管制司和外交部提交了一份材料，是關於進口一隻斯芬克斯的。”
“斯芬克斯啊——其實最適合迷宮的怪獸是彌諾陶啊，可惜早就絕種了。”
“你既然知道魁地奇球場里正在修建樹籬迷宮，怎麼還問我爲什麼不去訓練？選取話題的能力如此差勁，看來隆巴頓小姐還真是不怎麼擅長社交。”
被德拉科這麼一噎，納歐米的第一反應是從此再不阻止哈莉用“耍酷的小屁孩”來形容他，隨後便開始考慮修建“霍格沃茨學前班”的可能性：畢竟教育要從娃娃抓起。如果所謂貴族、平民和麻瓜種從小就能一起長大，如果有一個相對合理的學齡前巫師教育體系，也許巫師內部的陣營就不會如此溝壑分明，也許孩子們就能夠享受到童年的真正樂趣，也許像鄧布利多妹妹那樣的悲劇也就不會發生……“之所以將霍格沃茨的入學年齡定爲十一週歲，是因爲那是小學畢業的時候麼？不對啊……”
“當然不對！”自覺貴族尊嚴受到冒犯的少年有些惡狠狠地打斷了某人的自言自語。“霍格沃茨建立的時候哪有所謂‘小學’這種東西——我記得在一份記錄上看到過，雖然巫師魔力覺醒的平均年齡一般在五至七歲之間，不過要到十歲左右纔有可能比較好地控制自己的法力。”
“雖然霍格沃茨的全住宿制並不適合太小的孩子，我仍然覺得巫師幼兒園之類的機構很有必要存在。即使有事故逆轉部門不停的補救，學齡前巫師仍舊非常脆弱且容易對他人造成很大傷害……”
“脆弱？等等，你說的是脆弱？！”德拉科怒氣十足地將一個似乎從來沒聽說過的單詞咬了又咬，灰濛濛的眼眸中迸出一小簇危險的火光。
“有些巫師家庭的父母長輩可以親自或者利用家養小精靈之類的夥伴來看護那些魔力輸出不穩的孩子，有些心有餘而力不足，更有少數——孩子處於非常危險的境地，對他們來說，踏出一步便是一生……我跑題了。”被一些回憶攪擾得有些懨懨的女孩清了清嗓子，擡手理理鬢髮的同時坐得更直。
“我的意思是巫師在小時候比麻瓜的孩子更嬌嫩，因爲除了正常煩惱之外，我們還需要應對當時尚沒辦法掌控自如的天賦法力。巫師之所以這麼少，除了出生率低之外還有夭折率高這一條啊……不知道你們家是什麼情況，我只知道被譽爲‘神賜之子’的奧斯卡七歲之前徘徊在生死邊緣不下十數次，我們相遇的時候他身邊還時刻跟著三四個護衛來保證不會因爲魔力失控而產生什麼嚴重後果。巫師的血統越久遠、覺醒得越早，在他能夠掌握自身之前就越脆弱——難道不是這樣麼？”
納歐米細細看了一會兒一言不發的小馬爾福那似乎永遠比旁人蒼白的臉色，因爲這時克拉布和高爾的巨型身影正好像兩座小山一樣從通往宿舍區的走廊那邊慢慢移過來——如此強烈的對比令她萌生了一個從未有過的奇特想法：他該不會是早產兒吧？這個無稽的念頭頓時在女孩腦海當中掀起了軒然大波：特里勞妮是在哈莉和自己兄妹出生那年三月份做出的預言，而和原著一樣知道預言前半部分的唯一一個食死徒是斯內普：馬爾福最看重的朋友。從德拉科剛入學的表現看來，盧修斯?馬爾福對他既過於嚴苛又充滿溺愛，否則也不會養出那樣一個飛揚跋扈的性子，與傳統的貴族教育（參照奧斯卡）有所違背——造成這個矛盾的原因，是馬爾福家的繼承人絕對不能出生在那個非常微妙的七月麼？
應該不會吧——納歐米想了又想，最終決定將此事略過：即便那時候有第四個孩子的預產期在七月末，巫師們也有更好的辦法來控制出生日期，不會一提就提前到六月初去；更何況預言中還有“出生在三次從伏地魔手上逃生的家庭”這一條……
學前班麼？聽起來確實很不錯……想到跟霍格沃茨比起來雖然美輪美奐卻多少有些冷冰冰的莊園，小馬爾福從牀上坐了起來，拉下壓住凌亂金髮的兔耳形睡帽——這個絕對不能讓別人看見的帽子是他今年收到的一件復活節禮物。雖然並不太願意承認，他的確喜歡霍格沃茨的餐桌，喜歡大廳裡暖融融的喧鬧，儘管那種熱度大部分來自格蘭芬多；他喜歡學校裡的草地和湖水，喜歡所有有趣的課程和教授，即使是那個投敵的海格，當他乘上鷹頭馬身有翼獸迎風飛翔的時候也是有那麼一點點欣賞的；他不怕危險而神秘的禁林，儘管那裡潛藏著可怕的火龍和八眼巨蛛……
少年在單薄的睡衣裡挺直了瘦削而有力的腰身，衣襟上幾枚豔紅豔紅的胡蘿蔔隨著他的動作變成幾隻雪白的兔子而後又變了回去。呃……其實……禁林是有那麼一點可怕……對上從枕邊微微立起半身的寵物那雙永遠不會閉合的透徹金睛，小馬爾福作了一個吞嚥的動作，決定在自己心裡說實話。因爲可怕，所以自己纔會對那隻遮住自己雙眼的手記憶猶新：在寒冷的室外待了那麼久，絕對不可能是溫暖的，然而卻彷彿帶著無盡的熱度，令人想要抓緊放入懷中的熱度……她說龍並不可怕，她說龍有弱點，然後那龐然大物的咆哮真的就失去了初見時的震懾力……
『要是真的想知道聖誕節那天如果是你做出那樣的事，她會不會在你身上也放點血的話就直接去問嘛。』塞沙軟綿綿的音調足以證明它此刻有些睡意惺忪，雖然如此，出於對飼主的友愛，羽蛇還是倏然展開了那對如同雨後虹霓一般的七色羽翼，強大的精神力便透過幾道古老的石牆朝另一間宿舍探過去，片刻之後疑惑地扭了扭曲線柔美的脖頸。『她不在？』還沒等被它震驚的主人發話便再次拍了拍翼翅，十秒鐘後略微提高了嗓門：『她也不在公共休息室裡——奇怪……』
“這麼晚了，她會在哪裡？！”
『唔……霍格沃茨的防護很強，我沒辦法探查到更遠的地方。』塞沙甩甩尾尖，有些羞赧地垂了垂頭，小心問道：『可能是去圖書館沒回來？』
“哼，管她去哪裡，只要不是禁……”想起那人的膽大妄爲，冷笑頓時凝固在少年挑高的脣角上：記得自己剛剛跟她說起第三個項目裡可能會有斯芬克斯，與初初面對火龍時差不多的恐懼死死捏緊了他似乎突然停止跳動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