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政府領頭。大傢伙幹勁十足。我父親多次說過這樣的話:“總是夢到祖上和禹,也都來到了運河工地上,揮汗撅泥,揚鏟拋沙!還指導我怎樣丈量和設計。我激動得熱淚盈眶。醒來後才知是一夢難圓?。 ??!?
可是,過了不久,父親因終年勞累,年邁體弱。再加上當時患虐疾的原因。經過多次搶救,終因積重難返。就這麼病死在運河工地上。
在父親臨死前的那天中午時分。叫我大哥取來了他隨身攜帶的那個包袱。他將包袱捧在手中什麼話也沒有說,就流開了眼淚。我哥他們兄弟三人不知何因,就趕快安慰父親。
父親用顫抖的雙手慢慢地打開了包袱。我哥他們三人,滿以爲那包袱裡會有什麼貴重物品和值錢的東西要交給他們。
他們看著父親。一層一層地打開著包袱。當父親掀開最後一層包布時。他們看到,原來是一塊看樣子份量很重,顏色較深,黑裡透紅,質感堅硬,帶些花紋的普通硬雜木的小木板。
它的形狀是,上寬下窄的長方形。長約兩尺。寬有七八寸。上部的兩個角被磨圓了。下部的兩個角較直。其厚度有成人手指頭那麼厚。各個邊緣也都被磨得非常的圓滑。
我哥他們三個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他。都不知道父親拿著這塊他們從來都沒有見過的小木板,究竟要幹什麼。
父親雙手捧著這塊小木板,眼睛似乎有些放光的樣子盯著它。良久不語。
我哥他們猜出來,父親可能是要交待後事了。都不敢吭聲地站在那裡。父親的表情慢慢地嚴肅了起來。大哥看到父親好象還咬緊了牙根似的。
過了一會,父親臉上的肌肉鬆馳了下來。但是,眼睛裡卻充滿了淚水。嚶嚶嚶的抽泣聲,在父親的喉朧裡滾動著。看樣子,父親是非常痛苦和悲憤的。
我哥他們三人看到父親臉上的表情,尤如是一年四季的氣候,春夏秋冬般地急劇變化著。好久好久,他沒有要說話或是要表達什麼意思的任何跡象。
他完全沉浸在一個不被外人知曉的情感旋渦之中……。他的內心,似乎承載著太多太多的歲月磨難。和只有他自己獨自一人才能擔當的莫大委屈……。
大哥趕緊走到病牀邊上。用手在父親的前胸和後背上緩慢地撫慰著。
兄弟三人都不知道怎樣來安慰在情感上如此悲痛的父親。他們選擇了沉默。因爲,他們不好意思,也不願意打斷父親這痛苦的回憶,而硬生生地把他拉回到現實中來。
當父親從悲痛中慢慢緩過勁來,不再抽泣的時候,已是日暮黃昏的掌燈時分了。
當父親把緊緊抱在懷裡的那塊小木板,鄭重其事地交給大哥時,他們纔看清楚,原來這塊小木板的另外一面,還刻著四個彖體字哩——水裕民生。
我哥他們兄弟三人。文化有限。只是大約摸地認識前後兩個“彖”得不太歷害的字。中間的那兩個字,他們根本就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