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秋風裡蕭蕭的玉樹——

是一片音樂在我耳旁

築起一座嚴肅的廟堂，

讓我小心翼翼地走入；

又是插入晴空的高塔

在我的面前高高聳起，

有如一個聖者的身體，

昇華了全城市的喧譁。

——前言

熟悉的地方沒有美景，或者連風景都沒有。人在有時間的時候，總想著出去。平時呆的地方，沒有好好看過，當然是沒有什麼風景。

每每有人來帝都，問我哪裡好玩，我總是苦惱的很。第一，我的審美跟他們不同，我喜歡沒啥人去的地方，他們喜歡熱鬧的地方。第二，我是真不覺得有什麼真正的，路程很短的好地方。

以前我是喜歡出去的，希望在帝都尋找自己喜歡的地方。我總是想著，算是給子期踩點兒了。如果她可以來，就帶她去。我們喜歡的地方，大體上都是相似的，也不存在志趣不合的情況。

後來，就厭了。不管怎麼找尋，沒有子期的地方，也不能稱爲風景吧。一個人在不熟悉的地方，怎麼走來走去，怎麼在離住處80公里的地方迷路，怎麼看見千篇一律的東西，這些回憶，我再也不想了。

只剩下孤單的時候，不管有沒有風景，都看不到了罷。

子期，你什麼時候來呢？

被雨困住的城市

有你彈著吉他陪我

被雨困住的城市

有歌混著雨聲降落

我不敢聽

聽著我的心虛

我不相信

去年的時候，沒有九級的大風，也沒有零下十度。看著對面鳥巢等等的斑駁煙景，再怎麼樣，也是絲毫歸屬感都沒有。被凍出眼淚的我發了一條狀態。

十里繁華，不如你淚中含花；人非情薄，不待錦衣何況舊紗。連夜秋風，唯有寒心仍颯颯；沒三尺巷，世味清冷人心可化。漂泊在此，別有二鄉。

墊墊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中中對我說，歸屬感這種東西，也只有家人能給罷。倒是不怎麼再網上互動的叔叔說：改成“十里繁華，我眼中仍含淚花。”

我心領神會了，並沒有改。

我就要離開這個地方了，這個漂亮的城市。

緣分這東西，就是讓她們與你相遇，然後再離去。

我與小汀，吵了一架。

忘了是哪一天了，在快離別的日子，我並不想記住某些日子，這就是逞強。

小汀打來電話，聲音虛弱的很：師傅，我懷孕了。

電話那頭的我愣住了，沉默大概有一個世紀之久。“我們不是用了防護措施嗎？況且就那一次啊。”

“我也不知道，我好害怕。”

“小汀，先不要慌，我馬上買票過去啊。”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麼有這個勇氣說這個話的，更不知道就算過去了能有什麼幫助。

電話那頭噗嗤一笑，“瞧把你給急的，逗你玩的，根本就沒有懷孕，我們哪有那麼點背。”

我聽了這段話，照舊是沉默了半天，心情完全無法言表。“蔣小柒，你覺得這樣很好玩是嗎？要是真的你該怎麼辦，如果是真的，我們父母那邊怎麼辦？就算你是個小孩子，小孩子有拿這個開玩笑的嗎？”

小柒哭了，很委屈的樣子。“我只是想看看你能不能來看我，只是想開個玩笑，看你在不在乎我，只是想…。”

“現在知道了嗎？暑假快結束了，我想收收心了，這兩天先不要聯繫我，我想仔細考慮一下我們的關係到底怎麼了。”

說完我就掛了。我的習慣就是等別人掛電話，不管我有多忙，因爲擔心別人還有什麼話就被我掛斷了，我就經常被這樣。如果我主動掛電話就證明我真的不想繼續這個談話。

通完這個電話之後，什麼思緒都沒有的我，出去跑了一圈，圍著滿是銀杏樹的大道。跑過一片片花園，我也不想進去休息一下。跑過那個小丘陵，那天我大喊的“蔣小汀，我喜歡你”彷彿還在耳邊迴響。跑到一個荒草地，癱坐在上面，看著漸漸變黑的天色，遠處發著微光的白雲，更遠處紫色的晚霞。

想著幾個小時之前發生的事，如果是真的，我該怎麼辦。

毫無疑問，就算我再怎麼在乎小汀的意見，這個孩子都不能要。這對我們都是一種傷害，尤其是對小汀。

我捫心自問，我接受不了，我沒有認真想過懷孕、結婚等等的事情，這些事情真的來臨的時候，我只能像個傻子一樣無法面對，更不要說小汀這樣單純的孩子。

說白了，我們都還是孩子。

跑回去的時候，我意識到，我們走得太快了。僅僅認識了不到兩個月而已，我們不該如此的。

回到家的時候，一頭大汗。父親問我怎麼了，我說跑幾圈鍛鍊一下。

“以後出去的時候記得帶手機，要不聯繫你多麻煩啊。另外，你手機一個勁來短息，你看看吧，興許有什麼事呢。”

想著好險啊，不過我把小汀的號碼標記爲10086，一般人也發現不了。

沒錯，都是小汀的。

“師傅，我真的知道錯了，我再也不開這樣的玩笑了。你不要不理我好嗎，不要離開我……”

早就不是生氣，只是沉思的我，看到這些話，再也不能故作堅強。

“小汀，我早就不生氣了，只是在想我該怎麼去面對，如果是真的呢？我不想傷害你，也不想把我們的感情破壞掉。我真的沒有做好面對baby或者結婚的準備，相信你也是吧。我覺得，我們這兩個月走的太快了，我需要靜下心來想想該怎麼面對。或許我們可以稍微放慢一下速度，就像別的情侶一樣，日久天長，而不是靠著一時的衝動在一起。

我不想離開你，更不會因爲一個玩笑離開你。只是作爲一個男人，無法給你安全感，沒有辦法每天陪著你，沒有辦法在你需要我的時候及時的出現，還要讓你遭受異地戀的痛苦。我覺得自己好失敗啊，也覺得自己好幸福，就算如此，你也還在我身邊。

思念本身就是一種不用修飾的痛。小汀，我喜歡你。

給我兩天時間思考一下好嗎？也給我們一點緩衝。”

在手機上一個字一個字的用難用到死的老式拼音輸入法打完這些話的時候，內心的我，早已泣不成聲。

後來想想，我說的這些話也真是自私到死，根本就沒考慮小汀看了之後的感受。

我跟子期說了這件事，子期問我，對於小汀的感情，到底是愛還是喜歡。

我說是喜歡，可誰又知道呢。誰又知道，愛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呢。誰又知道，我是不是不早一步也不晚一步的碰到了誰呢？別人說的那麼好，也產生了那麼強烈的共鳴，但到底是自己的東西自己知道罷。

我也沒想到，在這離別之際，會發生這樣的事。還有好多事我想不到，它照樣還是發生了，並沒有徵求我的意見，或者是任何人的意見。

就要離開大連了，一方面是快開學了，另外，我想去學校之前再去外婆家待幾天。

外婆家，是個對我而言只有溫暖的地方。

父親教我學開車，用他工作的時候扣押下的黑車，還不錯，有個兩天我就會了，當然了，相當龜速，但是近一點的地方還是沒有問題的。

但是我並沒有堅持下來。他們說暈車的人做了司機就不會暈車了，這一條在我身上一點點也不靈驗。只要開不長的時間，我就難受的不行。

直到現在，我也是沒有再開車，考一個正式的駕照。我經常自嘲，我這輩子就把命交給別人了。

父親對我學車的表現倒是還算滿意，因爲身體問題不想開他也是無可奈何。

還有三天就回去了，我說不上的煩躁，不知道缺少些什麼，又不知道多了些什麼。實在無法發泄了就用拳頭狠狠的砸那些廢棄的車子。

手很痛，但也是一種宣泄。也是一種自虐罷，我似乎是稍微明白了一點爲什麼子期當年用黑線圈勒自己的手臂。

沒到兩天我跟小汀就算是恢復正常了，並沒有刻意的放慢速度，因爲我們都覺得，已經如此了，還是順其自然比較好，我們互相缺少的始終是溝通。但是我心裡再明白不過，我是不會和小汀走向結婚這條道路的。

但是，這份感情最起碼是珍貴的。並不是不希望在一起，只是機緣造化。如果僅僅以結不結婚作爲感情的評判標準，就毀了我們自己對愛情的執念於信仰。

就像暹羅之戀裡面說“我們不能在一起了，並不代表我不愛你了”。

很多年之後，我跟囈然分開了。我除了寫了我這輩子第一首藏頭詩“囈然離去”之外，用一首詩封筆了整整一年。

仲夏夜之後

你在江南

我在塞北

只一件事不可否認

愛過

有的時候，其實愛過這兩個字也是個讓人不想拆穿的藉口吧。擁有過，在乎過，努力過，卻還是會後悔。痛苦過，掙扎過，分分合合，卻還是感謝曾經愛過。

這就是我們罷，矯情得怪。

是父親送我去火車站的，臨走的時候我去接了杯熱水。回來看見父親正在擦眼淚。

父親知道我看見了，卻也還是掩飾，我也並不像戳穿。

我只是心疼和感動，我第一次覺得我還不想這麼習慣跟父母離別，我還不想那麼乖，我也想和別的孩子一樣跟父母在一起。只是我不能，我不能這麼自私，我不能只考慮自己的感受。

離別，是個不用著急也別想拖延的事情。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父親的淚水，在那之前，都是在我眼裡鋼筋鐵骨的一個人。

我走了，不知道這個地方的思念還能傳達給誰。

當美妙的黑暗將帷幕

靜靜地張開在他們頭上，

當時間推動著指針，

在緩慢的時鐘上倘徉，

當自然那幸福的寧靜中，

只有愛情還沒有入睡，——

這時，我再次離開了

我的囚室那密實的穹頂，

我來在你的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