撐性何虧負病身,自身無悔爲紅塵。經年風雨雲煙過,一季繁花酒醉人,這是一個軟件根據子期的名字“寫”出來的詩。怎麼說呢,類似於葛原那首帶給我的感覺。
或許是想證明些什麼,我也寫了一些。廖香冷璧念殘煙,林嵐夜雨夜殤寒。人家聽月留私語,自挽晨星自添衫。西山清,空有杜鵑淚泠泠。東城靜,半池幽水更霖鈴。簋街長燈在,不見含章生。煢煢晚亭女,訴盡當年情。隔欄佳景,偏期蕭瑟好知秋。十里青青,暮顧仲伯妄出遊。前四句是應的子期的名字,後幾句是晚秋的香山。
——前言
以前的我並不是特別討厭體育課,雖然那時也很單調,只是跟正正和曉楠聊天。
正聊著呢,話題不重要,開心就好,沒覺得有什麼異樣。只看見正正和曉楠突然對我使眼色,像是提醒什麼。
一轉身,子期已經在面前了。
如果眼和心不瞎的話,就應該可以感覺到怒氣。不用說,正正和曉楠已是遠遠的了。
“你爲什麼要和關雎打起來?”很直接的,沒有客套的必要。
“因爲我氣不過”
啪!很清脆的一聲,子期的手發抖著。這麼多年來,她是唯一這麼做過的。
“不要介入我的生活。”低沉的聲音,低著頭,頭髮像幕簾一下垂下來。
她走的時候沒有影子,被我塞滿了。
我也需要一個肩膀,正正給我了。我本不需要一個鄙視,曉楠給我了。我不想靜靜,只想走下去。
很不理解學校爲什麼一個月才放一次假,實在是很難熬。從來都不覺得學校可以養病,尤其是心病。
那是我最喜歡的一次假期,不是它的開始,而是它的結尾。返校的那一天,我並不像往常晚上纔回到這個多麼不情願的地方。早上十點就過來了,安頓好了,去了易水湖,學校的東南角,傳言中學生的禁地。
躺在假山上,草色還泛著黃,帶著去年的乾枯。零零散散的野花,有淡紫色的喇叭花,明黃色的野菊,圍簇在我身邊。並不刻意,它們就在你身邊,不屬於你,但是可以陪伴。涼風吹在身上,有些煩惱絲就那麼走了,當初並沒想到。我始終不能辨別白玉蘭和倒掛金鐘,小心翼翼的摘下幾片,不忍摧殘。放在水裡,逐漸到湖心。
能有這樣一個地方,真是太好了。小蜘蛛在水上游走,一個一個的小漣漪。不敢走在橋上,怕被看見,怕別打擾。用手學相機取景,有嬰兒樣子的雲朵,不多也不少的藍天。沒有一排一排的大雁,偶爾在眼前的小雀也是極好的。
想起那首小詩: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你裝飾了別人的夢。
在角落,在廊道,在沒人去過的湖畔,在有斑駁的樹影的地方,我只是想告訴你,如果當初沒說我我在乎你。在夢裡,在天邊,在瑟瑟秋風的月臺,在沒有溫暖的城牆,我總感覺似曾相識,可你每次都不在那裡。
兩個小時後,我覺得冷了,也餓了,卻不願離開。因爲身子斜著,沒有被止住的淚水平緩的打在有些乾枯的草上,白玉蘭也被風吹散,一點都不像雨。
我終於明白了古代文人爲什麼鍾情於美酒,山水。否則,這偌大的心中溝壑,該用什麼去填呢?
但我還是起來了,漫無目的的閒逛。甚至不如圍著學校轉圈的來回走,想象些什麼事,又被一件事羈絆住。
我始終沒想到,這個假期結束的讓人那麼無法接受。
大概是晚上七點的時候,每次放假回來,照例是班會,所以我也無心的寫寫畫畫。不要說靈感,連寫點什麼東西的慾望都沒有。
我一直覺得,文字是有靈魂的,要麼不寫,要麼直指人心,就是不要糟踐。
蓉姐領進來一個人高馬大,彪呼呼的人。
“大家好,我叫申昱,藍城人。喜歡籃球,很開心能跟大家做朋友。”他還不忘了鞠躬,沒有修飾住腰間的兩層肉。
我對申昱的第一印象並說不上很差,只是直覺上不喜歡這個人。後來覺得他雖然是紈絝子弟,但也是個性情中人。
“文萱大才子,你知道……”“就這呀,沒什麼大不了了,我們家……”
“這麼點小事就交給我吧!”單聽這些話倒不覺得什麼,只是他是個太會說話而不會做什麼事的人。
我們那個時候流行一本通俗小說《吹牛大王歷險記》,我一直覺得說的就是申昱。在我們班一定範圍內,也叫他“申牛皮”。
好就好到骨子裡,能把堅冰冷鐵融化,撒上些土能開出花來。壞就壞到脊髓處,能把春風煦日扭曲,抓一把氣能寒意催人。申昱就屬於這種人吧,與吹牛無關。
墊墊到現在也不解,當初對他那麼好的舍友,爲什麼是個流氓。對你好不好,跟人性無關。
申昱對子期就很好,用一些人的話說“仗義”。我從不這麼認爲,也不想這麼認爲。
不過,不怎麼做事的他也確實幫了子期很多忙。被子期拒絕了倒是也很寬心,像沒事人一樣。找我談心的時候,我還是跟平和的跟他聊了天。
後來,申昱認子期做了乾妹妹,並沒有被拒絕。畢竟,誰都需要關懷和溫暖。或許是我的刻板偏見,我一直對他沒有什麼好感。
關雎濫而不專,未可成事,誠不可託。申昱兩面三刀,口惠而實不至,誠不可信。我最常用的本子的背面就寫著這兩句話,並不是個秘密。
後來,這三個人就如同度蜜月一樣的在我面前了。子期這些年最好的閨蜜安童勸導我:“你不是平時懂得挺多的嘛,爲什麼現在卻轉不開呢。你不是希望小朱好好的嘛,現在她很好啊,你又何必操心呢。”
確實,我希望小朱好好的,也沒有自私到這份美好非要由我來給她。“但關雎和申昱不能讓她好好的。”我很固執的回覆。
“那是你認爲,小朱覺得好就好,你不能強加給她。就算是個夢,你也讓她自然醒。換做是你,正在睡覺被人叫起來然後潑一盆冷水,你會開心嗎?”
不得不說,安童的這段話今天聽來也非常有說服力。但對於一個心死之人,沒什麼作用。我選擇了轉移話題,浪費時間的事情,儘量還是少做,因爲已經做的足夠多了。
“安童,謝謝你來開導我,我好多了,不用擔心。比起這個,你跟正正怎麼樣了,他的心意應該不會沒有傳達到你這裡吧。”
“怎麼說呢,我也說不上來。我覺得現在還是以學習爲主吧,我也不知道我們兩個人合不合適。”安童變得扭捏起來,手指頭不知道應該放在那裡。
“正正人怎麼樣應該不用我告訴你吧,雖然我們平時說說笑笑,看著特別沒譜,對正正對人真的特別細心,也非常可靠。作爲朋友,我覺得你真的應該好好想下。”我並不是有意誇讚正正,只是覺得有些實話直接說出來也沒什麼。
“我真的不知道……還有啊,何正正可以考慮一下減肥。”聽到這句話我愣了,看了安童十秒鐘後我也無言以對,又想笑,又想很正經的繼續。安童卻紅著臉的回去了,儘管如此,我還是看到了一抹微笑。也不得不說,安童是這麼多年我特別欣賞,毫無曖昧想法的人之一。
許多年後,安童也來到了北京,是我值得不管不顧的朋友。
某天晚上,正正約我在鍾靈毓秀的大牌坊旁邊的長椅上訴說衷腸。
還是想不明白,爲什麼要打熒光綠的光,陰森的像地府。斜射著到松樹上,在正正的臉上。
曾經有一度認爲正正是白血病,曾經寫了一個短片小說還說他每天要喝500cc的鐵溶液。後來在正正強烈干涉和反對下,沒有繼續。也不可能繼續,當時就是圖個樂。所以當綠光打在正正慘白慘白的臉上時,那個感覺很詭異。
但我知道是正事,所以連平時必不可少的玩笑話也省了。“文萱,我該怎麼辦,好累了……”正正是沒有哭的,但痛苦早就出脫了。
我是一個善於聆聽的人,所以不怎麼說話。但聽了十分鐘後,我覺得一定要給正正一些希望。
“正正,一定不要告訴安童這是我告訴你的,雖然她一定知道……”我把那天跟安童的對話和盤托出,當然是關於他的部分。
對著暮色都能看到正正喜形於色,“好小子,不早跟我說!”,擂了我一撇子,笑著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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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時候,就是那麼一點點希望,甚至都不能確定,就能讓一個人改變。
那晚之後,正正開始了減肥,雖然是很幼稚的節食,但認識了十年,這是唯一的一次。那晚之後,我決定做一件自己想做但看起來可能有些瘋狂和可悲的事。
不久,子期的桌子上多了一張紙條,是我本子上的兩句話:關雎濫而不專,未可成事,誠不可託。申昱兩面三刀,口惠而實不至,誠不可信。
我料想會有些事情發生,只是沒想到那麼突然,那麼快。
又是一個體育課,那天的天氣照例很好,有些回暖了。在楊樹下跟正正和曉楠聊些有的沒的。
“正正,你不用使眼色了,我知道是她來了。”
“李文萱,求你不要介入我的生活了。他們兩個人好不好跟你沒關係,他們對我好就行了,你管不著,我愛跟誰關係好就跟誰關係好。你我就是個路人,懂嗎你?”這次的語氣很低沉,也很冷。
江國香織說,比不原諒更可怕的是原諒,比憎恨更可怕的是漠視。看來,子期已經不想再理我了。
懂我的正正沒有過來,不懂我的曉楠也沒有過來。但是我當時,真的需要一個人在面前,也好。
不去瞎想的方法只有一個:忙。記得有一個歌詞也是這麼說的。
就讓我忙的瘋掉忙的累倒
連哭的時間都沒有最好
就讓我忙的忘掉你的懷抱
他曾帶給我的美好
他問我好不好怕傷心奪眶
就咬牙說我很忙
這完美的話完美的僞裝
才讓我的痛沒人看到
可是,我的痛真的有人看到。我選擇了題海,選擇了一直寫。那些已經不是文字了,只是單純的悲憤和蒼涼。不是完整的人,只是一瓶瓶的酸甜苦辣調味品。
那時我所享受的,只是卷子做完後把它撕碎的聲音,和筆尖在紙上的沙沙聲。
那時,我真的很忙。只是,忙的心也空了。